終端生產加工的職工,張浩南并不缺,但管理崗就沒辦法。
如果單獨一個廠拎出來,也沒什么難的,廠長、車間主任、班組長這三個不出問題,整個廠就不會出問題。
在旁人眼中最緊要的財務、人事,于單獨一個小型加工廠來說,只要不是想著做陰陽賬本,又或者是黑合伙人的錢,說無關緊要可能有點過分,但遠不如一個熟練工重要。
重生前張浩南都是外包記賬,他也不偷稅漏稅,沒有那么多機密。
那時候脾氣相投的同行,也大抵如此,有些為了給小孩攢婚房的會計阿姨,往往會一個人做兩三家廠,最瘋狂的阿姨甚至加班做五家廠六家廠。
但現在不行,有了“沙城食品”這個大框架,組織規模和復雜度極大膨脹,這不是什么千八百萬身家土老板可以靠一張臉就能鎮住全場的情況。
企業組織結構每一個細節都要開始正規化、專業化,不得不這么做,否則出現重大紕漏,張浩南虧個幾百萬幾千萬都只是小事,跑去跟趙剛住同一個小區聊聊趙黛的近況也不是不可能。
有了魏剛的支持,整個“沙城食品”的組織結構,幾乎就是老沙城糧油公司的翻版。
只是人事、財務不再受上級領導單位領導,也不對其負責,而是面向張浩南一個人。
目前“沙城食品”的代理副總、財務總監,就是原沙城財政局副局長,病退下來一直閑著沒事做的丁永。
丁永是畢業于江右財經大學的應用經濟學高材生,如果不是生病,仕途還是能更進一步的。
只是病退下來養好了身體,人也已經過了六十歲。
若非魏剛親自過來請他出山,他也沒有多大興趣,每天就是釣釣魚打打小麻將就行了。
他原本見張浩南年輕,本以為張浩南會舍不得這個那個,然后胡子眉毛一把抓,結果萬萬沒想到,在碰頭會上,張浩南就直接讓他當副總,年薪十五萬。
此事整個“沙城食品”內部都是知道的,也引起了不小的熱鬧。
丁永并不缺這一年十五萬,但對張浩南的態度,很是高興,跟魏剛吃飯的時候,也對“沙城食品”在做完羅斯國訂單之后的發展,有著極大的信心。
放權和甩手掌柜,那是兩回事。
張浩南并不擔心“沙城食品”的管理層作妖,因為一線生產單位,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所有廠長、車間主任只要是自己的人,這就行了。
而且廠房不是車子,不會一夜之間挪地方,只要還擺在大橋鎮、五家埭村,秦檜、和珅來給他在做事,他都睡得放心吃得安心。
放權給丁永,是為了方便丁永迅速地將“沙城食品”組織結構盤活,從互相不熟悉到組織流程順暢,是需要潤滑劑的。
潤滑劑就兩樣,權、錢。
丁永去說服那些借調過來的管理、財務、銷售等等人員,首先得有這個權,其次就是張浩南大把大把撒幣。
就像銷售崗,怎么讓他們舍得千里奔襲之后還能酒精考驗?
無非就是提成不拖欠不打折,別說普通銷售,連劉知遠這樣的老板,徐振濤這樣的干部,都是無比心動。
而張浩南還真就沒有計較少賺那幾萬塊。
老板值不值得跟,對銷售崗來說,扯別的都是放屁,允許你老板畫餅,但不能只有畫餅,得先喂兩口。
皇帝不差餓兵,自來就是這個道理。
也因此丁永在梳理組織框架,搭建各種組織部門的時候,不能說無比絲滑,但絕對沒有磕磕絆絆。
張老板那是真的大撒幣。
但張浩南撒幣的同時,也讓丁永感受到了撒幣的力量,光五家埭食品加工廠的流水,因為新開兩條線,月流水超了一千兩百萬。
就憑這一家廠的流水,鎮商行授信就是三百萬,必要時候拿來付個工資足夠了。
而一模一樣的廠,張浩南在大橋鎮還有一家半,那半家廠就是大橋肉食加工廠。
盡管歐式香腸還沒有大規模生產,但本地蘇式香腸是已經開始貼牌出貨的,最大的客戶就是姑蘇個別單位。
散貨訂單雖然不如大客戶來得生猛,但發往松江也已經超過了八噸,瞧著是不太多的樣子,可訂單卻是每天都有,多點少點,主要是廠長王愛紅援助家鄉的招牌擺出來,是真的好用。
整個“沙城食品”現在還處于磨合期,丁永也是老一輩的“老傳帶”,張浩南本家叔叔張直盛也好,還是說舅公家的表叔蔡存誠,甭管原先什么單位什么年齡,來了就是新人,跟著財務精英做助理。
在王愛紅包車返回沙城的當天,村里的水泥路撤掉了路障,算是正式貫通,路面并不寬,跑一輛五噸卡車還是綽綽有余的。
有了這條路,村里另外幾個生產隊的閑言碎語也煙消云散。
魏剛還專門過來看了看,新聞跟蹤報道的時候,也將張浩南描述成了“農村帶頭人”,村長吳仁娟也是第一次接受電視臺的采訪,除了感謝市政府各級領導的關懷之外,也表示一定會再接再厲,繼續為村民老百姓服務。
至于感謝張浩南,那不是她的采訪內容。
晚飯就是在食堂吃的,不過現在食堂改組成了“五家埭快餐公司”,洗菜分揀切菜的地方也擴大了,在廠房東面又辟了五分田出來,灶臺也直接是機械加工廠自己做的不銹鋼臺面。
每天大煤氣罐消耗也是相當驚人,毛建民感覺自己就像是重新回到了部隊,燒個飯的場面跟打了一仗沒區別。
現在快餐公司除了大師傅,退伍的炊事兵一口氣招了六個,基本不是毛建民認識的,就是張直勤認識的。
吃飯時,魏剛看著一桌子大鍋菜,也是感慨道:“現在日子是要好得多,老早一點油水也沒有,全靠主糧。”
“我剛開始在糧油公司做會計時,也吃不到多少肉,后來養豬的多了,才算是有油水。”
丁永沒有喝米酒,而是舀了一碗榨菜肉絲湯,咂摸了一口之后,他忽然問道:“張總,辦公大樓我看先不要急著弄,跟建康林大、農大還有禽類研究所的合作,可以先弄起來。科研投入就是要搶奪先機,市面上三黃雞在揚子江段南北口碑都很好。家禽研究所這次定種,要是經費充足,應該能提前個一年半年。到時候我們手上就多了一個優良雞種,也是招牌。”
“我跟高季興專家一直保持有聯系,他個人已經有這個意愿,具體怎么合作,我看等我去建康、廣陵跟家禽研究所正式會面之后,再談也不遲。”
“這雞是有啥優點?”
剝了一只小龍蝦,嗦了口湯之后,魏剛一邊剝殼一邊好奇地看著張浩南。
“主要是好吃,三黃雞的底子。然后農大食品學院有個項目是預制食品的保存運輸,說是雞肉效果最好。”
“罐頭?”
“有罐頭,也有不是罐頭的。羅斯人很有意向,然后那個傻卵毛子有個同盟在可薩斯坦做食品供應商,食品罐頭需求量也還可觀。”
“可薩斯坦在中亞,不容易出口過去吧?”
“那傻卵做就是想做個中間商,算是轉口貿易。”
“也蠻好啊。”
魏剛吃了一只小龍蝦,又拿了一只剝了起來,然后問道,“你是嫌棄那個阿列克謝賺得多?”
“不是,他多賺一點其實更好。”
張浩南忽然壓低了聲音,“我想跟他成立一家跨國糧食公司,然后讓他去可薩斯坦拿地,那邊受羅斯國有實力的人影響很大。”
“用場呢?”
“種黃豆,然后我再進口過來。那傻卵背后的人,不要臉一點,可以跟當地人一起在可薩斯坦拿到整整四千公頃的農田。”
“不便宜吧?我是說黃豆價格。”
“養豬越來越多,我看漲黃豆,哪天我做大了,多一條貨源多一條路。”
“黃豆還能漲到哪里去?”
魏剛皺著眉頭,有些不解,“東北、西域,多的是黃豆產區。”
“未雨綢繆嘛,哪天說不定我就是飼料大亨了呢?”
“那我以后也幫不上什么忙啊。”
“哎,話可不能這么說啊。您老人家就算退休了,也完全可以發光發熱嘛,要是有空去京城開個講座,開個交流會,順便提一提我在國外種黃豆,也就行了。”
聞言,魏剛塞了一條蝦肉在嘴里,笑道:“那我朝后去京城,看到合適的人,就說老家有個后生在國外種黃豆,這總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我敬你。”
張浩南聞言頓時大笑,趕緊給魏剛倒了一碗米酒,“朝后我就是沙城種田小能手,規模小是小了一點,但是跨國種田,怎么也算是個典型,是吧?”
“伱這是咬定了黃豆看漲啊。”
作為頂級能吏,魏剛喝了一口米酒之后,心里毛算了一下,然后一針見血地說道:“不對,你看漲的不是黃豆,而是生豬出欄量。可是短短幾年,豬肉消費還能暴漲不成?總不能人均半頭豬吧?”
“將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張浩南笑了笑,又接著道,“就跟國民生產總值超過倭奴,老先生你不也是咬定不可能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超不過倭奴,我是堅信能超過的,但那需要三十年的努力,而不是你說的十來年。歷年增長就擺在那里,總不能突然一個跟斗十萬八千里吧?”
“那我們打個賭。”
“賭啥?”
“度假村一桌。誰輸誰付賬。”
“那就說好了,大家做個見證啊。”
魏剛也是興起,招了招手喊道,“小韓,怕個照,免得他不認賬。”
“好。”
韓秘書拿了相機,對準了食堂中的一桌人,摁下了快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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