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張浩南以為會很快結束在松江的事情,但隨著酒店傳真越來越密集,電話溝通越來越頻繁,他不得不繼續逗留兩天。
阿列克謝也從領事館請來了幫手,反復驗證張浩南這邊反饋的各種資質。
雙方各自有不同的力量背書,那些原本在羅斯國內四處奔走自救的蛀蟲,這時候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紛紛選擇加入。
其中也并不缺少羅斯國地方實權寡頭,他們謀求的不是填補瓦洛佳盯上的虧空,而是未來跟瓦洛佳合作之后的紅利。
瓦洛佳正在為自己的“登基”做準備,收買愿意合作的寡頭和地方實權派,除了承諾各種未來的位置外,自然也有經濟利益。
最大的蛋糕顯而易見是石油天然氣,但對很大一部分人而言,這還輪不到他們染指。
尤其是有些老牌克格勃富豪認為,瓦洛佳很有可能將大型石油產業重新國有化,這時候選擇對抗是不明智的。
因此,年輕的阿列克謝在這個特殊的時間,在這個夏天,扮演了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
不管愿不愿意,雙方大的分歧是沒有的,有的永遠只是價錢沒談攏。
“他們的胃口有點大,主動再抬了百分之五十,三十塊一公斤不是不愿意,而是有合同被強制終止的風險。”
張浩南這一次是跟魏剛直接溝通,算是電話會議,在魏剛辦公室人不少,貿促會、農資會的人都有,還有姑蘇分管農業生產的副市長。
“那就減少單次交付量,同時專門成立一家農產品貿易公司,國資公司可以參股,分攤風險。”
魏剛沒有什么顧忌,直接道,“真正的風險,其實是九月份的洋蔥種植,一旦農戶種下去,就是天注定。一旦出現合同終止或者說違約,農戶的損失是不可挽回的。國資公司參股,那么必要時候,讓姑蘇所有單位啃洋蔥也是可以的。”
此言一出,姑蘇來的副市長臉都綠了,但他也沒資格跟魏剛叫板,因為魏剛成為沙城一把手,有著非常大的特殊性,他是超齡破格任用。
近三十年中,整個兩江省,只有這么一次地方主官超齡破格任用。
“魏市長,根據我的判斷,羅斯國的內政混亂會持續好幾年,國內農業生產恢復應該也是遙遙無期。大方向上來說,羅斯國缺糧少菜是客觀現實,所以需求量是擺在那里的。問題就在于,目標客戶可能會因為國內內政變化而變化,因此我希望能不能協調幾個曾經對前羅斯國熟悉的老同志,在必要時候,進行定點公關……”
話說得太過直白,一老一少在電話中的溝通,讓姑蘇來的副市長覺得這鬼地方不愧是“化外之地”,原生態的野蠻果然是具備普遍性、一致性的。
“可以,這個不是問題。”
魏剛直接一口答應,哪怕他手頭一個精通斯拉夫語的翻譯都沒有,但這不妨礙他敢答應,且有足夠的信心。
“這樣基本問題就不大,我會讓對方針對不同品類建立不同公司來分攤風險,避免出現一鍋端的情況。”
“支付方式呢?盧布沒有卵用的。”
“阿美利加元為主,但到明年,可以用歐元計價換貨。目前我談下來的是鋁錠和鎳板,大橋貿易公司有單子。”
“鋁錠?”
魏剛愣了一下,然后道,“你稍等一下。”
拿起桌上另外一只電話機,撥通一個號碼后,魏剛問道:“電力設備廠今年是不是還要采購鋁?對,你問一下,好,好……”
掛斷電話之后,魏剛又跟張浩南道:“現在鋁是嚴重過剩的,價格已經跌破兩萬,但我還是建議你簽訂一個長期合同。我當初的目標,是工業超過虞山,經濟越是疲軟,對相對落后的我們而言,越要主動創造有利條件,以現在你的客戶背后勢力的吃相,想必這批鋁錠,也會是一個非常喜人的價格,絕對不會是國際鋁價兩千一百阿美利加元的高位……”
“這批鋁錠的管理者,的確吃相非常難堪,他只看回扣,而且只要阿美利加元。”
“外匯不是問題,這個我們是有經驗的,可以在濠鏡澳操作。”
“那我就沒問題了。”
“剩下來宣傳上的事情,就交給市里。再會。”
掛斷電話之后,魏剛沒有討論的意思,而是直接道,“讓駐京辦準備請客吃飯,聯系熟悉羅斯國事務的專家,是專家,不是翻譯。”
“海岱省、中原省以及江北縣市的考察溝通,工作小組要盡快,就是喝出胃穿孔,也要給我一星期內答復。”
“劉市長,省電力公司那里,能不能幫幫忙?”
劉副市長尋思著老子分管農業的,你讓我幫忙?糟老頭子想得倒是蠻好。
但看著魏剛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他竟是輕咳一聲,然后道:“我下午返回市里,就會去溝通。”
放別的地方,他到底要高個半級,但在姑蘇這里,誰壓誰是說不定的。
而且魏剛的資歷履歷太過霸道,讓他也沒辦法打官腔。
說到底,現在是大家一起做出成績、創造效益,沒道理為了一點面子就下絆子。
哪怕有這個能力,內心也有一點點這樣的念頭,但他怕這個糟老頭子在姑蘇開會的大會上,直接公開狂噴他。
到時候他肯定是血虧的,他還年輕,不想跟糟老頭子火并兩敗俱傷,那根本不劃算。
順勢答應之后,還能沾光,因為之后可以前往大橋鎮視察,指導現代化農業開發區的工作。
來沙城,就是奔著成績來的,但顯然魏剛不會只讓他光有好處不出力。
張浩南跟阿列克謝那邊再次討價還價之后,阿列克謝也同意按照物資品類多開公司來分攤風險,然后約定最遲九月份舉行簽約儀式。
畢竟阿列克謝還需要提前解決貿易團的來華問題,他隨后在領事館跟國內溝通之后,北方山脈公司的高層極大地贊賞了他的智慧。
雖然阿列克謝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干了啥,但他的親爹老帕夫洛夫卻興奮地告訴他:“阿廖沙,有一個好消息,瓦洛佳個人認可這些補救舉動,他很欣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可以跟瓦洛佳合作,以后是他的人。到時候杜馬會議上,會堅決支持他。”
“什么意思?”
老帕夫洛夫緊緊地捏住了聽筒,然后語重心長地說道:“阿廖沙,在中國玩得開心點。”
“我會的,爸爸。”
掛斷電話之后,阿列克謝看著床頭柜上二十萬軟妹幣現金,心想我當然會玩得開心,這么多錢兩三天還花不完呢。
dear張這個“糖爹”可真不錯,出手太大方了。
他要是美麗的姑娘,一定會愛上他。
此時,張浩南在一處弄堂中尋了一家很有年頭的面館,嗦了一碗爆魚面,便溜達到了一家珠寶店,看了一遍之后,讓跟屁蟲一樣的店員取了一款手鏈和吊墜。
隨后在建康路買了一袋鮮肉月餅,一邊啃一邊回酒店。
收拾完東西之后,直接退房離開,沒有打算繼續再住一晚,出了松江上高速,再次油門踩到底不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