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
那些同行的嘴臉無比的丑陋。
不斷地說著各種各樣詆毀歐邦集成吊頂的話……
什么“假洋品牌”“欺騙消費者”等話語都說出來了。
孟樹榮很想跑過去，狠狠地抽他們一巴掌，抽掉他們的牙齒，撕裂他們的嘴巴。
但孟樹榮還是忍住了。
他不但忍住，而且還露出了一個笑容。
“感謝同行品牌的監督，我們確實有不足之處……”
每一句話里的每一個字，他都在顫抖，仿佛刀子在心頭里割。
但……
所謂的忍字。
本身就是心字頭上一把刀！
妻子李愛鳳看到孟樹榮出來的時候，第一時間有些擔心丈夫會做什么沖動的事。
但看到丈夫露出這種表情以后，李愛鳳甚至覺得丈夫還不如大罵這些人一頓，只要別動手就行了。
妻子李愛鳳感到心疼。
倉庫被毀、機器被毀、甚至加工廠都受到了影響，大批的退貨……
一切的一切，都如一座山一樣，壓得這個男人喘不過氣。
絕望的陰霾……
從剛開始就一直縈繞在他們的心頭……
不過。
丈夫這種說辭是有效果的。
鬧得最兇的這幾個，當看到丈夫臉上的笑容以后，一時間不好發作。
“愛鳳，給這位老板退了吧！”
“退了？”
“是，定金我們也退了！”
“不是，這定金不是……”
“退了！七天無理由退貨，不管什么時候，都有效，我們的倉庫，雖然被燒了，但我們還活著，我們的品牌還沒有倒下！”
洶涌的人群中。
孟樹榮非常認真地跟李愛鳳說出了這句話。
李愛鳳眼眶濕了，但還是點點頭，招呼了那幾個要退單的客戶。
他們現在一分錢都沒了。
“只要我們有一口氣在，我們就會負責到底！”
那一把火。
將他們大半輩子積累的財富給燒得一干二凈。
將他們曾經憧憬的希望，未來，也給燒成了灰燼。
這一刻……
他們似乎什么都沒了。
但孟樹榮還站著店門口。
孟樹榮站在歐邦集成吊頂的招牌下，非常認真地叮囑著妻子李愛鳳。
李愛鳳不斷地點點頭。
眼淚模糊了視線，但孟樹榮的話，猶如一劑強心針一樣，讓她感覺找到了主心骨。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強撐著笑容，一一招呼著所有客人退單。
客人們本來吵吵鬧鬧的聲音突然啞火了不少……
有一些客人目光下意識地看了看，看著一些商家……
商家們臉色有些復雜。
他們曾經想過孟樹榮強硬著不退……
他們想過孟樹榮會發火，打他們……
甚至想過孟樹榮情緒失控，然后當場打客戶，然后近一步將一切都鬧到不可收場的地步……
他們想了很多種可能性，但是，他們從未想到，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孟樹榮卻并沒有這么做，反而將一切都忍了下來。
這一忍……
他們突然就不好逼孟樹榮做什么事情了。
無形中，那股氣勢便漸漸弱了下來，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孟老板，我們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意思，我們是為客戶服務……我們畢竟是同行，集成吊頂是新起來的牌子，我們不想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人群中。
一個集成吊頂的老板下意識地解釋著。
“是的，我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歡迎大家繼續監督，以前說過的話，我們都算數……”
孟樹榮依舊露著笑容，笑容很僵硬，肌肉扭曲，不斷地顫抖著，但至少還是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心字頭上一把刀。
他繼續忍著。
他只能忍著。
他說出了這些話以后，那些同行的老板們下意識點頭，依舊撐著場，但目光卻不敢與其對視，甚至下意識地瞥過了臉。
“你的排風扇……”
“以后假一罰十！”
孟樹榮并沒有等這些老板們說出話，便率先堵住了他們的口。
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人群中，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一小時前氣勢洶洶的模樣，這一刻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然后，人群中，幾個老板陸陸續續地散了。
打頭的幾個依舊在撐著，但一時間也想不到如何言語來為難孟樹榮。
人家都已經這樣了，你再咄咄逼人……
就不像話了。
客戶們一個個過來在李愛鳳面前辦理了退單手續。
“錢什么時候還給我們……”
“馬上……”
“馬上是什么時候？幾千塊，總不至于賴吧？”
“明天下午……”
“我現在就要！我們這里最多也就兩三萬，兩三萬，你一家店拿不出來嗎？”
“我們倉庫剛著火，我……”
“你們沒現金嗎？就沒存一點現金？我不信，伱是想賴債吧？”
“我們打欠條！”
“現在就要，你們該不會連幾萬塊都拿不出來了吧？你這樣我們怎么能對你有信心？”
李愛鳳笑容漸漸消失。
客戶們依舊在為難她。
孟樹榮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笑容依舊：“稍等，我進去一下……”
孟樹榮走進了屋。
笑容逐漸消失。
他全身都在顫抖，整個人猶如一頭即將發怒的獅子。
他看到了張勝。
孟樹榮想說什么，卻見張勝站了起來，給他遞了一張卡。
“孟總，什么都不要說，這張卡，你先用，網上能轉賬，我知道你這里沒現金，嗯，這旁邊有二十四小時取款機……密碼是683211……”
孟樹榮全身顫抖，然后點點頭，拿著卡一句話都沒有說便走了出去。
屋外。
咄咄逼人的那一些客戶終于走了。
孟樹榮臉上笑容凝固。
整個人宛如抽干了力量一般，癱在歐邦集成吊頂的牌子下。
沒有任何的力量！
不幸中的萬幸是咄咄逼人的客戶并不算多，雖然他們訂單讓孟樹榮血虧了幾十萬，但另一部分客戶仍舊給予孟樹榮信任，并希望孟樹榮能做下去。
他們沒有退貨。
這一刻……
那一種被信任的感覺……
真的很好！
妻子李愛鳳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哭得撕心裂肺的。
她的哭聲讓孟樹榮煩躁，但又沒有說什么。
只是嘆了一口氣：“不哭了，我們進去，外面風大。”
“好！”
兩人攙扶著走了進去。
進去的剎那……
孟樹榮眼神變得通紅，如血一般的通紅。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桌上，發出一陣巨響，令整張桌子都震了震。
他從出生到現在，從未受過這樣的惡氣。
“我會讓他們好看的！”
他恨恨地說出了這句話。
妻子李愛鳳點點頭，隨后抹著眼淚，朝著衛生間走去。
今晚，估計是一個很難熬的夜晚。
孟樹榮說完話以后，仍舊覺得不解氣，狠狠地拿起椅子，將椅子砸在了地上。
手上都是血。
一通發泄以后，他看到張勝走了過來。
“氣完了嗎？”
“張總，你不要笑話我了……”孟樹榮低下頭苦笑。
“恨這些人嗎？”張勝繼續看著孟樹榮。
“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孟樹榮咬著牙：“但又有什么用？我有家庭，有孩子，我不能去燒他們的店！”
“如果我說，你明天還要去找他們合作，你會怎么想？”張勝看著他。
“什么？張總，你說什么？你開玩笑的吧？”孟樹榮瞬間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盯著張勝，仿佛見鬼了一般。
“天下熙攘，皆為利來……最狠的打擊手法，不是用爭端去毀滅他，而是養他們，讓他們為你所用……”張勝盯著孟樹榮。
“這……我……張總，你瘋了，還是我瘋了，我沒聽錯吧？”
“我剛才在窗外看過，一部分他們帶過來的客戶都退單了，但是那些被煽動過來的客戶，卻沒幾個退單……說明你剛才做得不錯，客戶對你，對品牌，會有一個新的信任度！他們其實也看在眼里，你沒有和他們撕破臉皮，是最明智的選擇……”張勝看著孟樹榮。
“他們不可能跟我合作，要怎么合作？而且，為什么要跟他們合作？”
“這不是我該想的問題，這是你該想的問題……做生意，你一定要記住，失去的東西，我們就要從另一方面找回來……”
“……”孟樹榮陰晴不定，只覺得張勝說的話太過于心驚肉跳，又太過于反人類了。
“明天，你既要裝作偷偷地去找其中一家，又要讓別人知道你去找那一家……不管你跟那一家聊什么內容，你都要客客氣氣，出來要笑容滿面……”張勝盯著孟樹榮，繼續說道。
“然后呢？”
“然后，你就經常去那一家串門，搞好關系……有低端一點的客戶，介紹給那一家……你不用說什么軟話，但是，你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合作雙贏的態度，就算拒絕了也沒有關系……”
“久而久之，你會發現那一家會被漸漸被孤立……”
“誰是幕后黑手，其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當有人能跟你一起賣歐邦吊頂的時候，你就有機會一步步通過品牌進行蠶食他們……至于用什么手段，我告訴你……記住，有些要偷偷摸摸，但有些要光明正大……”
“我會在后面推你的歐邦吊頂品牌……雖然一時間很難成為大品牌，但只要一步步走，就能成功！”
“等蠶食得差不多了，這片市場里，他們只能賣你的品牌才能生存了，你要怎么做，這是你的事情，說難聽點，他們的生死都掌控在你手里……”
孟樹榮看著張勝一步步說出了他的計劃。
孟樹榮聽得毛骨悚然。
既光明正大，又令人顫抖。
昏暗燈光下，露著笑容的張勝，像個惡魔一樣。
“如果，他們換其他品牌呢？”
“其他品牌，能有你給他們的利潤高嗎？記住，無論什么人詆毀，我們都要記住，我們是國際品牌！”
就在張勝跟孟樹榮灌輸這些東西的時候……
孟樹榮的手機響了起來。
孟樹榮接了電話，本來以為是什么退單的電話，結果是一連串聽不懂的話。
他茫然……
“這是不是英語？”
孟樹榮看著張勝。
張勝接過電話，接聽了一會后，臉上閃過一陣訝然，隨后看著孟樹榮：“孟總……”
“啊？”
“歐邦集成吊頂真的要走向國際了！”
“什么？”
“這是一個來自巴西的訂單！我在巴西幫你投的那些……有效果了！嗯，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展映即將快開始了……我倒忘記這茬了……”
店里。
孟樹榮聽到這句話以后，瞬間便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