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共十九塊。”
“給您二十,不用找了。”
江勤從錢包里掏出一張紙幣,遞給司機師傅后下了車。
臨川是個小地方,又是個工業城市,產業積重較大,經濟發展緩慢,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種類型的城市一定被互聯網時代的新局面所拋下。
但誰也不會想到,就是在這個風雨欲來的時期,臨川的商人卻非常具有前瞻性地抱在了一起,正暗戳戳對著全國市場發起進攻。
再過個四五年的時間,當傳統營銷徹底被互聯網營銷所取代,國內的行業被攪亂后重新洗牌,恐怕很多人都會驚覺,我勒個草,怎么我的吃穿用度都是靠著一座二三線城市拉起來的。
統統madein臨川?
就,很離譜。
到了那個時候,江勤肯定會被媒體所扒出來,成為互聯網行業的焦點。
而江勤則是非常謙虛的說,這沒什么,我只是為臨川做了我該做的。
江老板就這樣,把后期的爽點拿出來先爽了一遍,然后溜溜達達地回到了臨川大學校內。
從校園主路經過時,江勤發現體育館里面不斷傳來動次打次的聲音,聽上去還挺嗨的,于是走近瞧了一眼,發現體育館門口已經被拉起了一道橫幅。
臨川大學金融學院·慶國慶迎新生晚會 體育館內嚴禁煙火,現任金融學院主席馬江明正蹲在門口,和另外幾個學生會的成員頭對著頭,守著用半只可樂瓶做成的煙灰缸,正吧嗒吧嗒地猛嘬煙屁股。
“迎新晚會這就開始了?”江勤在門前止步后看了下橫幅。
馬江明這才發現是江勤,于是立馬起身拍打了兩下:“還沒呢江哥,開始怎么可能不叫你啊,今晚只是一次總排練,所有節目都要上去過一遍,進去看看不?”
“彩排有什么好看的?”
“也挺好看的,這次是帶妝彩排,好多學妹都穿的很清涼。”
江勤說走,我去看看腿,看看腳,看看胸,看看腳。
進入到了體育館的內部,隔著中間滿排空蕩蕩的坐席,舞臺上的一個學長正在演唱最近兩年一直在爆火的歌曲《我相信》,范兒很正,調也很高,聲線比原唱還多了幾分厚度。
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天,歌曲主題非常勵志,確實適合大學寶寶的體質,而且作為一個業余選手來說,水平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江勤不感興趣。
他順著體育館四下張望,結果在距離舞臺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三個熟悉的面孔。
曹廣宇、周超和任自強。
老曹正背著一只手傲然佇立,另一只手伸到身前,對著臺上的表演指指點點,看上去比尼瑪好歌聲的評委還要專業。
周超則抱著一只大透明塑料袋裝的薯片,一陣狂炫。
再看任自強,身邊站著好幾個女孩,從江勤的角度看過去,一片鶯鶯燕燕的,像是被女妖精抓進洞里的窮秀才,臉上帶著一絲緊張與窘迫。
除了這些人之外,江勤還看到了莊晨和張廣發。
莊晨是陪著簡純來的,因為她和宋晴晴、蔣恬有個舞蹈節目,張廣發則是為了名叫孫娜的那個小學妹來的。
江勤邁步走了過去,在周超的薯片袋子里抓了一把:“你們怎么也在這里?”
“來看迎新晚會啊。”
“彩排也能看的這么帶勁?”
曹廣宇擺擺手:“晚會規模不大,坐席肯定是先緊著新生坐的,明天正式開演的時候能不能搶到座都是未知數,先來看一遍也不虧。”
正說話的功夫,任自強忽然把江勤叫了過來:“江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王琳琳,還有她的舍友。”
王琳琳是個很小家碧玉的類型,說不上多好看,但是長得比較乖巧舒服,臉蛋帶著一點點嬰兒肥,不過不影響顏值,反而平添了一分可愛。
再看她的表情,頗有點臉紅的意思,沒那么大方,但眼神很亮,和潘秀的感覺差不多,看來任自強是很專情這個類型的女孩。
“學妹伱好。”
“學長好,我前幾天看了你的新聞,很帥。”
江勤看了一眼任自強:“你小子,怎么找了個這么有眼光的女朋友?”
任自強忽然憋紅了臉:“江……江哥,你別亂說啊,我和琳琳只是朋友!”
江勤愣了一下,低頭看向王琳琳,發現對方的眼眸瞬間暗了不少,看上去有種失望且郁悶的感覺:“對啊學長,我和任學長只是朋友。”
“是嗎?那老任怎么天天在宿舍喊我家琳琳,我家琳琳,一見到你發消息就高興的不行,而且做夢都會喊你的名字,我還以為你倆談戀愛了,沒想到不是啊。”
江勤純純一個陰陽人的口氣,把對面的王琳琳說到瞬間又嬌羞,眼神重新亮了起來。
任自強心說我沒說過我家琳琳啊,漲紅了臉剛要辯解,結果被江勤捂住了嘴,心說別找補了,再他媽找補,媳婦兒都要沒了。
談戀愛就是這樣的,該矜持的時候需要矜持,不該矜持的時候千萬不能矜持,你都帶著人家來見帥如彥祖的舍友了,還口口聲聲說我們沒啥關系,這樣只會起反效果。
為什么?
因為帶女生見自己的朋友,這種舉動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含義,你沒想法不會帶人家來,人家如果不愿意也不會跟你見。
說白了,大家都知道你們要談,你們自己心里也清楚,在這種心照不宣的情況下,你忽然來一句只是朋友,女生不生氣都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都這個階段了,還尼瑪朋友朋友的,你要不要臉,趕緊給我捅破,然后請我們吃飯。”
“江哥,假裝朋友不是很高端的套路嗎?我這些都是跟你學的啊。”任自強有點委屈。
江勤愣了一下,瞬間變得面目猙獰:“你別胡說八道啊,什么叫做假裝,我那是真朋友。”
“江哥,你是不是不想請客吃飯啊?”
“滾,去找你的琳琳吧,別他媽煩我。”
江勤推了任自強一把,然后看向臺上,發現那首《我相信》已經唱完了,換成了許嵩的那首《有何不可》。
金融學院不是藝術系,能拿的出手的才藝不算很多,所以整個晚會還是以歌唱類為主的,要求也不能太高,最起碼,這已經比春晚好看多了。
天空好像下雨,我好像住你隔壁,傻站在你家樓下,抬起頭,數烏云……
為你唱這首歌,沒有什么風格,它僅僅代表著,我想給你快樂……
唱這首歌的人是個新生,感覺有些緊張,聲帶還沒有完全放開,尾調會有一點非技術型顫音的感覺,但正是這份緊張,美好地詮釋了青春期的那種小心思。
不得不說,許嵩確實是個寶藏歌手,這首《有何不可》對于友情的描述格外的細膩,非常準確地把握住了兩對好朋友的心理,不然的話,他的腦子里怎么會一直有個小富婆在噠噠噠地跑呢。
“江學長好帥啊,感覺比電視上還要帥。”
“你認真的嗎?”
“對啊,感覺比電視上少了幾分嚴肅,但是多了幾分親切感,一點架子都沒有。”
王琳琳和齊琪、關文思和、孫娜都是一個宿舍的,所以剛才任自強說的“她的舍友”,指的就是齊琪她們。
從臨川舉辦的那次簽約大會在食堂電視里滾動播出之后,這些小學妹們一直都沒再見過江勤,所以這次見,眼里瞬間戴上了濾鏡和光環。
“齊琪,你要不要趁這個機會,約學長明晚一起看晚會?”關文思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閨蜜。
齊琪想了半晌,忽然來到江勤面前:“學長,明晚要來看晚會嗎?”
高端的茶藝只需要簡單的語句,就比如她現在這句,“你要來看晚會嗎”和“你要和我一起來看晚會嗎”是不一樣的。
區別在于,齊琪現在用的這句話只是一句閑聊式的詢問,并不是邀請,這樣一來,她即保住了女生的那份矜持,又給了對方邀請自己的理由。
按照正常的思路,這時候男生應該會反問一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這就是我主動了,但沒完全主動,最后還是你邀請我的。
江勤get不到她這個點,主要是他壓根沒把心思放在齊琪身上,但是對于她的詢問,江勤倒是覺得可以。
小富婆這幾天估計夠無聊的,要不然也不會逮住開會視頻一直看,正好有個晚會,那就把她帶過來,哄她開心一下好了。
沒錯,這僅僅代表著,我想給你快樂。
江勤給了齊琪一個肯定的回答,但卻沒發出邀請,而是朝后看了一眼:“馬哥馬哥,麻煩您過來一下,我有點事找你幫忙。”
馬江明顛顛地跑了過來:“江哥,怎么忽然開始叫馬哥了,你是這場晚會的金主啊,我可受不起。”
“什么晚會金主,臨大首屆學習之星,臨川青年企業家,臨川商幫領路人,都是虛名,又換不來錢,我一點也不在乎,但你怎么說也是學生會主席,這里這么多學弟學妹,我肯定要讓你風風光的,讓你盡顯威嚴,這樣你以后的學生工作就更好做了。”
馬江明心說你在不在乎這些頭銜我不確定,但你這么大一個老板能捧著我,我著實是有些感動:“對了,你說要幫忙?什么忙?”
“明天幫我留兩個座吧,要前排一點但不要太前排的那種,我帶人過來看個晚會。”
“這個肯定沒問題,放心吧。”
江勤連勝道謝,又抓了一把周超的薯片,然后和眾人再見,轉身離開了彩排現場,畢竟他已經決定好明晚要帶小富婆來看晚會了,要是提前把節目給看完了,反而沒什么驚喜感了。
看到江學長和自己揮手再見,齊琪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剛才算是邀請我了嗎?
應該算是吧?
因為我剛問他要不要來看晚會,他就說了,要兩個位置,注意是兩個位置,而且還是當著自己面說的,那肯定是邀請了吧?
對,沒錯,江學長怎么說也是個大老板,肯定會有自己的傲氣,不會像那些普通男生一樣直接約女孩,這也許就是他的方式吧。
狗男人,套路還真多呢。
齊琪成功地把自己說服了,但內心之中隱約覺得不對,又不知道哪里不對。
也許是這次要狩獵的男人太過優秀了吧,以至于自己的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
嗯,是這樣的沒錯。
齊琪回到了舍友那邊,風輕云淡地說了一下這個好消息,頓時就聽到了一陣嬌笑夾雜著歡呼。
“主席,新生晚會是給新生準備的,江勤來就算了,你怎么能給他安排那么前排的位置呢,這不合理啊,大家會說你以權謀私的。”
“別忘了,咱們學生會可是做學生工作的,在這方面要嚴格樹立自己公正的形象,難道不是嗎?”
舞臺的右后側,莊晨站在馬江明的面前,言語之間充滿了凜然的正義。
江勤剛才跟馬江明要位置的時候聲音不算小,主要是為了叫他一聲馬哥,捧捧老馬,讓老馬的形象在新生面前威武一些,畢竟江老板剛剛上了電視,還是有點光環在身上的。
像這種順水推舟的人情,還不花錢,何樂而不為呢?
別看馬江明只是金融學院的主席,但指不定哪天就能有用處,比如查寢,查課,就算自己用不上,給老曹他們用也可以。
江勤從來不會看人下菜碟,也不覺得有誰誰誰高人一等,只要是不花錢的人情,要有還來。
但是這個舉動了落在了莊晨這種“正人君子”眼里就十分不舒服了,所以才有了現在這一幕。
“主席,我建議你還是不要給江勤留位置了。”
莊晨義正嚴詞地開口:“你看我,跟著晚會排練了一個星期,又是幫忙搬運道具、服裝,又是安排時間表,我都沒好意思開口要個位置,他竟然直接要兩個,這合理嗎?”
馬江明莫名其妙地看了莊晨一眼:“你嗶嗶什么呢?”
“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
“這整場晚會都是江勤的,沒有他,你哪有機會搬箱子安排時間表?人家是商啊,留個位置不是很合理?還以權謀私,你把院長喊來把,你問問他這算不算以權謀私!”
莊晨咽了下口水:“晚,晚會是他花錢的?”
馬江明很無語:“不然呢?難道是你的?你沒事兒就多去后臺幫幫忙,操心那么多有的沒得累不累。”
眼見著馬江明轉身離開,莊晨沉默了許久,忽然有種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感覺了,就好像猛地揮出一巴掌,結果卻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不過下一秒,馬江明忽然又回來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了,院長還安排了江勤上臺發言,而且是壓軸,壓軸你懂嗎?”
莊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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