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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雙蛇噬尾,永劫輪回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牧者密續

  知道哈桑與紅手黨在做什么事之后,艾華斯就意識到了……這事怕是大了。

  ——自己已經不能對此視而不見了。

  倒不是艾華斯想要從中干涉,在沒有實地調查的情況下就直接選擇站在哪一邊……

  而是因為他清晰的意識到了一種必然的可能性——

  如果就繼續這么發展下去,淵天司隨時可能突然降臨!

  毫無疑問的一點,紅手黨首先就根本不可能收手。

  那是一群已經家破人亡、被仇恨扭曲到近乎瘋狂、寧可犧牲自己也要達成偉業的奉獻道途癲佬。他們沒有任何軟肋可言,并且他們篤定的認為自己行走在大義的道路上。

  與“提前之死”那種偏激而極端、有偷換概念之嫌的情況不同——若是奉于提前之死的理念,他們會將那些被他們殺死的人視為“必要的犧牲”、讓他們的價值歸零,因此將自身的“罪”降至最低。

  恰恰是因為這種觀念的持有者擁有太高的道德標準,因此他們才需要通過這種手段來強行說服自己。

  但紅手黨卻并沒有這種必要。

  對于這些沙漠之民來說,道德是一種奢侈品。他們并不是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對的、也不是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必要之惡”。

  而是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可饒恕的罪,知曉自己與善主同罪,并在這種情況下,用人命當做柴薪燃起毀滅一切的大火——寧可背負這種程度的大罪,在死后墮落成惡魔,也要狠狠咬掉那些善主們一口肉。

  這正是基于復仇的奉獻觀。

  他們寧可——甚至巴不得摧毀自身——來讓善主們在地獄中哀嚎。

  沙漠之中并沒有九柱神教會科普夢界常識,因此沙漠之民擁有自己總結出來的、樸素的“死后輪回”宗教觀。

  他們認為大多數平凡的普通人,會在死后因其生前受了多少苦、而在來世成為有多幸福的人,在無數次人生之中,幸與不幸的比例會逐漸傾向于五五開——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投胎式ELO機制。

  而若是成為超凡者——他們并不認為這是一種幸福的事,而是認為這是觸碰到了“惡魔的知識”。這其實倒也正常,因為普通的沙漠之民最容易接觸的就是超越道途的知識、最容易共鳴的也是超越道途的理念,其中大概率就有惡魔學、詛咒學與儀式學的內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經的東西。

  在沙漠之民的認知中,一旦接觸了惡魔的知識……就沒有了來世。

  他們會在死后成為惡魔,在地獄中一邊永恒受苦、一邊永恒廝殺,直到贖清了罪——關于這點,有的沙漠之民相信是以五百年為單位,有的沙漠之民認為是三千年,還有的認為是九萬六千年……但總的來說,就是“超凡者并不值得羨慕”。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對夢界的認知倒也不算錯……甚至有些沾邊,但這種樸素的死后觀很明顯讓沙漠之民更不敢反抗。因為他們此生是在受苦的,來世多半是要享福的,可一旦反抗那之前受的苦就白受了。

  那些叛軍都是在普遍擁有這種認知的情況下決定做出的反抗——這種意志與決絕,與教國那些依附于“提前之死”理論而行事的洛基信徒是完全不同的。

  一個人知道死后會進入夢界成為使徒,與認為在死后會進入地獄遭受永世折磨,這兩種情況下對死亡的恐懼是截然不同的。

  他連死都不怕,甚至連死后遭受永世折磨都不怕……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人有多瘋狂,那是不言而喻的。

  在這種情況下,紅手黨居然能不斷擴張,這本身就已經證明了,這第四次水源戰爭與前三次是截然不同的——

  前三次水源戰爭之所以能被鎮壓,就是因為他們的訴求是“水源”。因此他們就算能夠在局部戰爭中勝利,也必須控制住活的善主才能維持住水源。

  進攻與防守實際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想要攻陷一座城,只需要活捉善主,他的軍隊自然就解散了。可想要守住一座城,那可就難了……尤其是奴隸們往往缺乏對抗儀式與詛咒的能力。

  而其他善主甚至可以派遣刺客來刺殺這些被俘虜的善主——只要殺掉一個善主,就意味著一座城邦的土崩瓦解、并進而意味著一個補給點與中轉站被破壞。

  因此陣線拖得越長,他們就越不利。

  每一次水源戰爭的興起都無比熾烈,就如同太陽升起般、讓光明普照大地。

  可每一次也都會像是太陽一般,走過最高點便無法阻止的緩緩落下。

  ——可這次不一樣。

  在第四次水源戰爭中出現的紅手黨,他們根本就不屑于活捉善主。他們認定了“自由民就是善主的奴隸”因此不認為有需要重建綠洲的必要……在完全不顧及“人質”安全的情況下,他們絕對敢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召喚淵天司,讓半個、甚至整個安息古國都為之陪葬。

  因為他們根本不是想要解放奴隸,而是想要殲滅善主。

  而同樣的,善主們也是一樣——他們同樣不可能退讓分毫。

  善主們擁有超出君主般的權力,在安息其實并不是自古有之的傳統。畢竟安息本身是有君主的,僅僅只是因為如今君主完全沉默、這些善主們才能如軍閥般進行割據——它實際上是一個從封建制度退化到奴隸制度的國家。

  知道這件事的人其實并不少,這份歷史并沒有被善主們抹除。

  與完全接觸不到知識的奴隸們不同,安息古國的各種教育、文化、技術其實并不落后。甚至在數學、天文、醫藥等領域反而處于世界領先水平。

  他們有著與被完全控制的人身權、生命權截然相反的對知識與真理的尊重。也正因如此,抹除一切記錄、一切存在痕跡的“白刑”,才會成為安息最高級別的刑罰。而各種在外界失傳的古代法術,在安息卻還能有傳承。

  ——正因為“抹除”是一件不常見、不被接受的事,它才會成為懲罰。

  但就算學者們都知曉此事,卻也沒有人敢提那過往的歷史。哪怕安息王仍然沉默,那些奴隸們、自由民口中,也仍舊尊重他們那或許已經不再存在的君主。

  善主們都知道,只要自己退讓一步——哪怕只是最為微小的一步,就會導致自己從至高無上的奴隸主變成一個服從君主命令的造水機器。

  因此沒有善主敢妥協,也沒有善主被允許妥協……若是有人有絲毫遲疑、膽怯,其他善主會立刻將他們殺死。

  紅手黨的脅迫無疑是有效的。哪怕是被洗腦的天堂城,也不可能接受綠洲被逐漸焚燒殆盡的結局。其他綠洲城邦的善主們若是得知炎拳哈桑已經回歸,紅手黨的擴張與瘋狂已然無法阻止的話……他們必然也只會選擇一種未來。

  那就是召喚淵天司,以無窮之海壓滅一切火焰——最好還能反手殺死淵天司,從而徹底壟斷控水的權柄、并且開啟新的能級上限。

  ——雙第六道途,多么美好!哪怕是永世教皇也不可力敵!

  到了那時,甚至連教國的臉色都不用看——那些高高在上的精靈主教們也一并能夠抓為奴隸!

  一邊是復仇,一邊是野心。

  一邊是渴求著不計后果、歇斯底里的同歸于盡的自滅者;

  而一邊則有著驚人的傲慢與愚蠢,對自己的計劃與強大充滿不可動搖的自信。

  他們注定將在這場瘋狂之中迷失。

  而不管是誰落入頹勢,他們都必定會選擇召喚淵天司。

  一如雙蛇噬咬彼此的尾巴,雖是在運動、卻是在靜止。

  ——命運之果已然于此地鎖死。

  就像是古羅馬的角斗場一般,放進去了兩個不死不休的人——若是不付出一條生命的代價,他們就絕對不可能離開這里。

  而在其背后押注的,正是夢界纏斗不休的“紅龍”與“白龍”。

  那是野蠻與威權的斗爭,是復仇者與君王的死斗。

  他們就像是在角斗場中吶喊嘶吼、面紅耳赤的觀眾一般。

  環天司則是這個角斗場的所有者——他冷冰冰的在更高處俯瞰著一切。

  在他看來,這些人都如此愚蠢、短視,而他們的生與死、瘋狂與執念,卻皆可化為自己的財富。

  當艾華斯意識到這一步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選擇下注任何一方了。

  兩個棋手在下棋,一群棋子在廝殺。而即使是棋手,也只是他人手中的提線傀儡。

  他必須跳出棋局——哪怕沒法立刻把那個傀儡師一拳打倒在地,至少也要到棋手那一層,得到自由的執子權才行。不然那就只是任憑擺布,甚至連命運的方向都看不清。

  可事到如今,天堂城與紅手黨已然不死不休。想要將那些人在淵天司降臨前疏散已經是不可能的——戰爭已然開始,善主們不會允許如此規模人口隨意的離開城邦……那本身就和紅手黨所做的事一樣,觸及到了善主們真正脆弱的死穴。

  而另一邊,艾華斯也根本沒有地方能夠安置這數以千萬的龐大人口。

  并且退一步講,就算他有——那些自由民也不可能愿意跟隨艾華斯離開城邦。那無異于對善主的反叛,和加入紅手黨的結果并沒有任何不同。那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什么不加入紅手黨這個他們所熟悉的組織,在注定的死亡之前盡可能爽他媽一把呢?

  在將大酋長安置好之后,艾華斯一個人待在原地思考了很久很久。

  伊莎貝爾也安靜的從外面關上了門,謝絕除夏洛克之外的所有人打擾,讓艾華斯能夠認真思考。

  艾華斯推演了許多次,都發現這個局面無懈可擊。

  ——這個局面幾乎已然無解。

  這顯然是環天司設計好的死局。

  想必在環天司看來,艾華斯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解開這個死結。甚至在意外得到大酋長的情報之前,他不可能知曉這一切——而想要得到這份情報,就必須得到路西菲爾的遺產,否則鷹身人不會對他報以絕對的信任與忠誠。

  也就是說,艾華斯知曉真相是在環天司計劃之外的事。

  那么,從頭開始推演一遍——

  如果艾華斯不知道這件事,會發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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