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艾華斯這話,卡繆上尉悚然一驚。
他也不是蠢人。
得到來自艾華斯的關鍵情報之后,僅需一瞬間的明悟、便能想清楚一切。
“原來是這樣——”
他先是感覺到懊悔,隨后又有所明悟:“怪不得,那天我回家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人……我當時走的還挺心虛,就怕被人看到后盤問。現在想來,應該就是他想要讓我把文件送回家中,所以才把人都拉走了!”
“你自己也有責任,卡繆上尉。”
艾華斯瞥了他一眼,平靜的答道:“雖然你被人設計了,但東西可是你自己拿走的。這方面沒有任何人誘導伱、你也沒有接受過超凡力量的影響——或者說,之所以是你被人設計陷害,就是因為你的這個壞習慣被人知道了。”
“……是,我知道。非常抱歉,是我……是我太散漫了。”
卡繆滿臉懊悔之色。
至少就此時此刻,他是發自真心的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懊悔。
“但是……”
卡繆有些遲疑,又有些憂慮。
“但是什么?”艾華斯反問道。
“信源問題……”
卡繆吞吞吐吐的說道:“您可能不知道……通過占卜、儀式、預言等手段得到的情報,在法庭上是無法作為證據的。就和在夢界的晉升儀式中得知的情報也無法查驗一樣。
“因為這些東西都可能會被人為修改,而且也不是絕對精確的。還能通過剪輯等手段來扭曲事實……因此哪怕您已經查出這件事是海軍大臣所做,但如果我們沒有確實的找到那封信的話……”
……那就無法舉證海軍大臣派人偷走了這封信的事。
“信找不回來就等于是丟了。這有什么問題嗎?我覺得很公平。”
艾華斯表情嚴肅,態度冷淡:“剩下的部分就不是我的工作了,上尉。我只負責確認現場,查探情報。我已經明確了那封信在誰那里——你是要我替你把所有事都做完嗎?”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卡繆上尉連聲道歉。
但聽到那封信在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手里,他只感覺到苦惱與不知所措。
他畢竟只是一名上尉而已。
而他現在要做的,是在沒有證據、甚至在唯一的證據隨時可能被毀掉的情況下彈劾陷害自己的海軍上將……
這讓他感覺到了近乎絕望的沉重壓力。
他遲疑了一會,又恭敬的對艾華斯行了一個海軍禮:“非常感謝您,莫里亞蒂大臣。不管這件事最終如何……”
“——不管最終如何?”
艾華斯打斷了他那有些頹然的話。
他的聲音變大了些許,目光銳利、言辭鋒利:“卡繆上尉,你還是一名為女王陛下效忠的士兵嗎?你就愿意這樣接受來自他人的誣陷嗎?你甘心成為被陰謀家握在手中、刺向陛下后背的利刃嗎?
“——你要做的唯有勝利,士兵!你沒有后退的余地!”
“是,大臣!”
卡繆上尉下意識的挺胸抬頭,高聲應道。
“那你愿意為陛下而犧牲嗎?”
艾華斯厲聲喝問。
“我的榮幸,大臣!”
卡繆上尉毫不猶豫的回應道。
“你愿意為世間的公理與正義而戰斗到最后嗎?”
“我的職責,大臣!”
“那么最后,上尉……”
艾華斯說著,微微一頓。
他的右手握住了一本厚厚的書。隨后抬起自己的左手,將左手手背展示給卡繆上尉。
一枚銀白色的鱗片,逐漸浮現出來。
卡繆頓時睜大了眼睛。
盡管他不是威權道途的超凡者,但他立刻猜到了這是什么。
來自銀冕之龍的認同!
不可能有人敢于偽造這種證明!
此時此刻,艾華斯身上正散發著溫暖的圣光,輕而易舉照亮了整個房間。甚至讓卡繆感覺自己全身的疲乏、僵硬的肌肉都得以療愈。
“——你愿意,在冕主的注視之下,與我一同討伐背誓的罪人嗎?”
艾華斯的聲音威嚴而肅穆。
那是艾華斯被銀冕之龍所賦予的特性,“銀之鱗”。可以讓艾華斯在對攻擊任意違約者時,可以獲得一級優先度。
卡繆上尉毫不猶豫單膝跪倒在地,低頭彎腰。用最高級的禮節、無比恭敬的說道:“我愿奮戰至死——”
艾華斯俯視著比自己大上十歲的卡繆上尉,嘴角微微上揚。
他伸出左手輕輕摸了摸卡繆上尉的頭發,表示認可。
“我不會授予你什么。因為那將是未來陛下的權力……”
艾華斯微微低頭,緩緩說道:“但如果你能在冕主的注視之下,勇敢的戰斗到最后……我會在伊莎貝爾面前為你美言幾句。
“你知道的。假如這些叛徒被清除,將會有很多‘大臣’的位置被空出來……”
艾華斯說到這里,聲音變得極輕,如同魅惑人心的狐貍:“很多很多。”
卡繆心中如同有一根弦被觸動。
艾華斯的言語,既是鼓勵、又是威脅;讓他感到震驚與震撼、卻也同時讓他熱血又心動。
——他如果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仕途,他就不可能求到愛德華那邊。
而他作為適應道途的獵人,按照阿瓦隆的規矩……他是不可能進入圓桌廳的。
盡管這些道途已經成為合法道途,然而他們仍然要被歧視。因為圓桌廳內幾乎全都是威權道途的騎士們,別說是適應道途、甚至連均衡道途都沒有。奉獻道途也都是作為“靈職議員”的編外成員而存在。
他為什么不喜歡在辦公室里工作?
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不就是“獵人”的身體遠不如那些騎士們強壯、根本就撐不起來盔甲嗎!
哪怕是第二能級的監察者,也能天天穿著盔甲到處跑。但第三能級的獵人,穿上盔甲正襟危坐一整天,回去就得腰疼。獵人甚至還算是好的,他的職業要是刺客根本就穿不動這么沉的甲、更不用說披甲戰斗了。
但要說這是規定,所有官方超凡者都得在工作時穿甲吧……可同為威權道途的律法師們卻根本就不用披甲。
——盡管在法律上并不存在歧視,然而歧視卻依然存在于細枝末節之中。如同玻璃島的正式工作,都必須在玻璃島有住處才能找。這也讓那些外地人只能去房價最低的勞合區打工。
而艾華斯此時此刻的承諾,不禁讓卡繆感到喉嚨干渴。
那是正常情況下,他根本沒有可能去仰望的位置。
“……為了陛下。”
卡繆模糊的說著,沒有具體說是哪位陛下:“我將肝腦涂地。”
他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多么熱血、多么鏗鏘有力。甚至可以說是輕聲細語……
然而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無比沉重。
因為其中蘊藏著真心。
“好孩子。”
艾華斯拍了拍他的腦袋,嘴角微微上揚、低聲肅道:“冕主注視著你。”
海軍大臣的行為,毫無疑問已經涉及到了對王室的背叛。
或者說,他們只是有些太急了。
他們宣誓對王室效忠,但主要是對女王效忠。
等在索菲亞的葬禮上,作為宮務大臣的邁克羅夫特就需要折斷自己的白色手杖、以此代表自己“結束了對女王陛下這一生的效忠”。其他大臣也必須在葬禮上銷毀自己被索菲亞女王所賜予的權力信物。
直到他們重新宣誓效忠、被伊莎貝爾再度賜予信物,忠誠誓言才會再度生效。
假如女王陛下已死、那么在他們對伊莎貝爾重新宣誓效忠之前,這種行為就不算是悖約了。
而如今索菲亞可還沒有死呢。
——只能說,這個時機實在太過巧妙,他們確實是忍不住。如果他們發難的時機放到葬禮之后,那么“銀之鱗”根本就不會亮起。
他們敢正大光明的背誓,其中兩個關鍵的原因,就是“梅格疑似已經去世”與“伊莎貝爾沒有威權道途的適應性”。因此沒有人可以使用威權之力直接對他們發起仲裁。
沒有人重視那個叫做麗姬婭的年輕小姑娘。
盡管說是與梅格有密切的血緣關系,還是銀冕之龍的神眷者——但就算如此,她又能有多強?
甚至連第四能級的威權道途超凡者都感應不到她的道途等級!倒是超越道途的超凡者,能感應到她第三能級的超越道途職業等級。
——難不成她在有第三能級的超越道途職業的前提下,還能有第四能級的威權道途等級不成?她要是真有這么強,為什么在繼任大仲裁者的職位后,始終沒有使用自己的任何權力、甚至都沒有出現在其他人面前過?
因此雖然他們早發難了些許時間,但也都沒有太慌。
畢竟女王陛下不可能從病床上爬下來,戴上王冠、舉起權杖來懲戒他們。如果女王要召見他們,他們找個借口不過去就是了——反正懲戒必須面對著面才能進行,難道女王還能離開銀與錫之殿、跑到他們家中來懲戒嗎?
——大不了躲貓貓嘛。
耗著耗著就耗死了。
艾華斯甚至都不用調查,就知道他們肯定就是這么想的。因為比起梅格時期,他們如今的陰謀變得隨意了很多、也不再那么隱蔽。
很顯然,他們其實并不怎么怕索菲亞女王。畢竟索菲亞女王也沒有真動用過她的懲戒權——但他們很怕梅格,因為梅格真會殺人。
艾華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狐貍般的微笑。
接下來,他就要按照計劃“被阿萊斯特綁架到海軍大臣的住所”了。
而麗姬婭則會把他“救出來”。
現在,就讓他們回憶一下吧。
梅格尚未離開——
更新完畢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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