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喜悅意識到母親在跟蹤自己是因為這天晚飯時母親的一句話。
天氣熱，章同學終于打敗了老鐵。出了一天操，體力透支，餓的要命，桌上的飯菜八成都落到她肚子里去。
章建設對女兒管教嚴，看不慣：“餓鬼投胎。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吃沒吃相，豈有此理。”
章喜悅腮幫子里塞滿食物，嘟囔：“累死了，餓死了，誰打攪我吃飯就是不共戴天。”
“累什么累，電腦前坐著，空調吹著，又沒有下地種田，我看你就是溫室里的花朵。”
看章建設要發作，以章喜悅的脾氣，父女倆很快就會吵成一團，這個溫馨的夜晚就要泡湯，楊小紅忙當和事老：“老章，悅悅今天確實很累，又是出操，又是喊口號，我看比種地還辛苦。”
章建設：“她一白領，出什么操，喊什么口號？”
章喜悅感到不對，狐疑地看著母親：“你怎么知道的？”
楊小紅自知失言：“路過，路過，我去那邊買菜。”
章喜悅呵呵：“我們出操是中午，你大中午的頂著烈日坐一個小時汽車去高新區，要人信？媽，你是不是在跟蹤我，為什么？”
“誰跟蹤你了，沒有沒有。”楊小紅搖頭。
章喜悅：“楊小紅你什么意思？”
楊小紅：“我覺得伱還是不要和盧波來往，畢竟都是過去兩年的事情，你們真的不合適。”
“所以你就跟蹤我？”
“沒有，我沒有啊。”
章建設繼續問：“你好好的程序員，怎么出操了？”
看到父母疑心，章喜悅支吾：“公司團建活動，別問了，說了你們也不懂。”
至于母親跟蹤自己一事，她是不敢再提了。
第二天上班路上，章喜悅偷偷朝身后觀察，依稀看到有熟悉身影，等揉揉眼睛，卻又看不到。等上了公交車，轉身從人縫瞄過去，老娘坐在最后一排，捧著豆腐腦吃得神采飛揚。
章同學頓時無語：這么擠的公交車，能夠搶到座位，也是一項令人敬佩的技能啊！
本以為列隊操練僅此一次，接下來該干嘛就干嘛。不料到了公司，隊長大劉說今天依舊出操，他準備把壓箱底的二十六路形意拳教給大家，教上十天半月的，應該都能學會。所謂“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一切從實戰出發，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取壞人性命。
章喜悅從樓上看了看在公司大門口朝里探頭探腦的母親，大驚，昨天她已經用團建把出操這事敷衍過去。今天又來，可不好解釋，也會引起老人家懷疑。
老娘八卦零碎，好奇心重。如果一調查，發現自己這個高薪白領全村人的驕傲變成門衛，回家又是一場風波。
我現在是被放在火上烤了，該死的盧波……早知道我就把密碼找給他了，結果弄出這事？
后悔已經來不及，章喜悅忙說，劉隊，我這幾天就不出操了，安排我在大廈里值勤吧，我親戚來了。
大劉：“哪個親戚，跟我們操練又有什么關系啊？”章喜悅陪笑：“我媽的大姐來了，你說她是我的誰？”
大劉板著手指算了算，忽然醒悟，忙道：“行行行。”倒覺得很不好意思。
在大廈躲了一天，下班，章喜悅啃著鐵柱給她的糖葫蘆，喜滋滋出來。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果然，老娘就在后面十米的花壇后面，腦袋在一叢觀賞桃樹里探從來，人面桃花相印紅。
章同學摸了摸額頭，摸出一手熱汗，她氣憤交加，將糖葫蘆朝老娘扔去。
楊小紅一驚，腦殼縮回樹葉叢里，人面不知何處去。
章喜悅叫：“別藏了，我沒有和盧波在一起，你跟蹤我算什么，出來吧。”
楊小紅自然是不會出去的，回家后還裝著沒事人的樣子對章喜悅道：“悅悅你怎么才回來，我今天在家里搞了一天衛生，都沒時間出去玩，你看是不是亮堂了好多。”
章喜悅：“裝，你繼續裝。”
楊小紅：“誰裝了，我天天侍侯你們吃喝拉撒，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怎么就討不到一句好呢？”
章喜悅：“媽，忘記跟你說了，我們公司外面那排桃樹下午的時候剛噴了農藥，還是巨毒的，你好象對農藥過敏吧？”
“啊，要死了要死了！”楊小紅臉色大變，顧不得做飯，一陣風地跑去洗澡換衣服。
整整一個星期，章喜悅都在忙著找新工作。
她大學畢業后就校招進了川云，其實并沒有什么經驗。這次可算是見識到要在大成都找一個專業對口，又有體面收入的工作有多難。
前頭說過，現在是互聯網環境不好，大量BAT程序員回流到二線城市。在一線大廠工作過的人能力自然是非常不錯的，又急著就業，對薪酬也沒有過高要求，頓時殺得成都IT就業市場腥風血雨。據說，一個P5的工資已經被壓到一萬左右。
和這些高手們比起來，章喜悅的那點工作經歷自然不夠看的。因此，投出去的十幾份簡歷都石沉了大海。
等了半天，沒有回音，她覺得不在坐以待斃，直接跑去人才市場和HR面對面交流。
成都雖然一直在打造西部數碼城，可也就是弄了個概念，其實這地方說到底還是以各類機械制造業為主的，和章喜悅專業不搭，就有人力問她有沒有轉行的意向。
章同學病急亂投醫，說可以看看。不料，這又給了她當頭一棒。人力市場上現在用量最大的就是銷售和保險推銷員，一坐下就讓你填表，問你家里有什么人，有什么親戚，做什么的，有什么社會資源……接著讓你先掏錢出來買他們的產品，價格還不便宜……
這種社會常識章喜悅還是有的，自然不會上當。
但求職路上的不順還是給了她不小的打擊，甚是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