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泄密者們的心里,現在是痛悔不已。
講良心話,早知炎黃集團的銷售政策是這樣的……激進!
誰特么的愿意給辭了職的老東家送情報。
情報才值幾個歪瓜裂棗啊?
賬,其實人人會算。
很多賬,壓根就用不著什么財務。
燕京,華國的首善之地,燕京分公司所輻射的京津冀地區,更是全華國985、211在校大學生最集中的地區。
當精英教育轉向大眾教育時,考題的難度不可避免會下降,這使得‘唯手熟爾’為終極目標的題海戰術開始盛行了起來。
而世紀初城鄉二元制的巨大割裂,造成的是教育信息的巨大差異。
反應在大學入學群體上,便是重點大學里來自貧困地區的孩子在擴招后便開始了銳減。
所以,僅僅幾年時間,燕京、華亭這種重點大學云集的大都市里的大學生群體中,真正貧困的學生就變得極其罕見了。
按照宣傳單上的配置,這款針對年輕人的機型,在京津冀地區必定是爆款,保守一點的估計,也至少是30萬臺級別的銷量。
按照一臺1500元的核定毛利,整個公司毛利就是4.5億,那么整個公司的提成就是小7000萬,48人,除掉泄密者22個人,26個人分六七千萬,這足以讓所有人眼睛都紅了起來。
至于26個人夠不夠覆蓋整個京津冀地區……
這群鬼精的銷售很清楚,多招一個人就是多一個來分錢的,他們絕對不想招導致編制增加的人進來。
甚至,他們寧肯自己掏錢去雇傭在校大學生,反正這種機型,初期也是在大學銷售。
“柳總……這個……這個銷售分公司勝者自建……”
發聲的,是一個年輕人。
誰賣的多,誰是領導?
意思是……現在的柳總、白主管,其實位置上并不穩固?
贏者通吃的模式,勝者重組公司,享有整個公司人員的一切生殺大權、獎金分配……
其實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條,要說心里一點兒想法都沒有,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們并沒有聲張,而是在下面暗潮涌動著,交換著眼神。
畢竟,他們很清楚,作為集團大哥大的小卿總,此時就在燕京。
這個舉動,非常的不同尋常。
每臺硬虧1500元,如果算上銷售提成,每臺至少虧1725元左右,這種市場上極為罕見的價格血腥屠刀,如果不是準備硬剛市場龍頭幻想集團,那才是有鬼了。
結合那位天縱奇才的少年董事長背景,出手第一個目標,選擇幻想集團,也是符合他調性的。
所以,燕京分公司的架構到底是個什么章程,誰也說不清楚。
畢竟,燕京分公司是個新成立的分公司,會不會遵循這條,兩說的事情。
京師,首善之地,又是幻想的大本營所在之地。
小卿總指派一個集團高管擔任總經理,也是正常的。
再結合著董事長此刻的行蹤,甚至都不能排除初期他自己兼任的可能性。
所以,年輕人出來問問,他們也是樂見其成的。
而讓眾人詫異卻竊喜的是,柳士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燕京分公司也不例外,也是以30天為限,誰或者誰的團隊賣的最多,區域負責人便是誰的。”
說到這里,他笑了笑,“我現在只是副總經理,總經理空缺著的,小卿總說,這個位置,有能者居之。”
話音一落,全場默然,只剩下幾個泄密者抽鼻涕的聲音。
沒法不默然。
氣氛瞬間詭異了起來。
既然是這樣,那么柳士衡和白樂……
如果勝者不是他們,那么這兩人,新任總經理是有權開除他們的。
但所有人也明白,實際上做不到。
這兩位,和他們不一樣,算是欽差大臣。
要是他們輸了,新任總經理最理想的局面是總部將這兩人召回,但大概率是只能捏著鼻子讓他們擔任原職,然后慢慢收拾。
這倒是把屏幕外的幾人看懵了。
特別是秦縵縵。
她很清楚,卿云很欣賞白樂的。
執行這個政策,天生就是把副總經理柳士衡和銷售主管白樂,擺在了團隊的對立面。
人都有抱團思想。
人均精英的團隊,壓根就不可能看得上實際只有半年銷售經驗的柳士衡,以及以前根本不是這行是賣馬桶的白樂,他們認為兩人只是沾了總部外派人員這個身份的光。
既然是規則是憑借實力和成績說話,那么他們肯定就不好意思了,沒有哪個團隊會要這兩人的。
不僅僅是過往的經歷問題,還有身份問題。
一個副總,一個銷售主管,到底是你將他們吸納進團隊,還是實際上對他們效忠?
這群原本聽到高績效臉都綠了的泄密者,此刻更是腸子都悔青了。
老實說,他們之所以會泄密,主要也是看著燕京分公司的兩個實權領導不像是能干事的人。
當初招聘他們的時候,是集團的HR招聘的。
而當時,正是炎黃并購完TOP,卿云風頭無二最炙手可熱之時,小卿總那次在采訪中所說的,炎黃集團要為年輕人打造專屬于他們這個年代的產品,這個理念打動了他們。
畢竟,他們算是這個領域的銷售精英,他們很清楚這個產品理念在此時有多么新穎,所以他們愿意來賭一次命運。
但是,真正進了公司才發現,公司壓根就沒有產品。
他們是銷售,銷售走到哪里都是低底薪高提成or高績效的薪酬模式。
公司的業務需要銷售,而銷售吃飯也是靠著業務。沒有實際業務開展,一個月死拿那點基本工資,雖說餓不死,但他們跳槽過來干啥?
其他部門比如中后臺好說,他們這些銷售對這次入職是后悔不迭,一個月不到就已經走了原本60人的團隊,現在走得只剩48人。
要不是看在炎黃集團的高福利待遇,可以在這里混這三餐騎驢找馬,他們早走了。
所以,其實賣情報的時候,他們一點兒愧疚都沒有。
因為產品配置單上的價格,實在是太低了。
就如剛剛那個問每臺提多少錢的年輕人一般,在這個行業混了這么久,什么配置是什么成本,其實他們心里門清。
產品虧本打價格戰,是常事,在這個市場上屢見不鮮,而公司為了促進銷售,也必定會核定每臺的銷售提成。
但通常,不會有多高。
像卿云這種每臺電腦在硬虧損1500元情況下,還給銷售每臺1500元核定考核利潤的,簡直聞所未聞。
一般就是固定個金額,每臺50元、100元的提成,頂天了也就是這種情況 而卿云這種實際折算是每臺225元的提成,只能說‘小卿總豪氣干云,董事長長命百歲’。
而且,炎黃集團這銷售模式,是可以加杠桿的。
內部杠桿不用說,負的。
區域負責人吃大份兒肯定跑不了,但他要想平衡內部不造反,肯定還是相對公平的。
實際上就算最差,每臺的提成也不會少于125元,100元差額就當孝敬區域負責人和主管。
重頭戲是外部杠桿。
一個員工一天也許只能賣5臺,但如果這個員工找10個大學生,給他們每臺50元的提成,那么他們銷售所實現125元提成,其中75元是這個員工的超額收益。
這完全不費員工什么事,無非是前期費點嘴皮子多找幾個大學生而已。
實際上他只需要去學校,以公司的名義和學工部門對接,提供短期勤工儉學的崗位需求,自然便有學生主動上門的。
人,最怕的是對比。
面臨牢獄之災的他們,看著昔日同僚臉上笑開了花的模樣,更是兩眼一黑心里酸楚不已。
‘我要是沒做……’
這馬后炮的表情,讓屏幕外的眾人都看得直搖頭。
早干嘛去了?
屏幕里的泄密者們,一個個干脆低下了頭,不去聽柳士衡和員工們的問答。
沒有意義。
對他們而言,此刻,還是想想怎么和老婆孩子家里人交代吧。
總是要面對的。
年紀大一點的心里更是難受,妻離是大概率的事情,也是應該的,就是委屈了父母和孩子。
父母老了還要被人戳脊梁骨,孩子還小在幼兒園學校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更對不起孩子的是,他們的犯罪記錄會影響到孩子的將來。
甚至有人失去理智的時候,想過鋌而走險,去搶那個U盤,但瞬間就打消了主意。
內衛人數雖少,他們也打不過,就算打得過,也不敢動手,本來是3年以下甚至只是拘役的事情,這要是還動手了,那可就真刑了。
而且,U盤只是復制品,真正的數據,在服務器。
解答完問題的柳士衡,突然沉默了下來,將目光投向了這群泄密者。
那些平安的人,此時也是神色復雜的看著這群昔日同僚,他們知道,現在是處置這群人的時候了。
片刻之后,這群人應該就是被內衛移交巡捕了吧。
都是性格外向的銷售人,又都是一起進公司的新人,相處了個把月,平時這樣哥那樣姐的叫著,雖不說有多深厚的友情,可大家也差不多混熟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在里面。
但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求情。
這是泄露公司機密,己方的價格在價格戰之前被泄露了出去,這都不是影響公司的全盤戰略了,而是迫使公司調整戰略。
對手知道了價格,會怎么應對?
公司要么只能再度降價,要么只能放棄。
前者,公司遭受巨大損失,后者錯失戰機。
任誰也沒這個臉,敢站出來求情。
另外,就是人性了。
一個香噴噴的餅子,是48個人分著吃,還是26個人分著吃,怎么選,顯而易見。
何況,還是勝者自建團隊的背景下,少一個人便少一個競爭對手。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此時,都不說看泄密者們了,他們看柳士衡和白樂的眼神,都隱隱的不對了起來。
特別是那幾個曾經在柳士衡面前很會來事的人。
柳士衡的辦公室永遠是窗幾明凈,他的茶杯每天一早便是半滿的茶水,可以讓他一坐下來,便有一口熱乎的茶水可以潤喉。
做這種事,自然是在同僚眼里如同舔狗一般。
所以,他們是最想扳倒柳士衡的人。
柳士衡沉默了許久。
會議室里也沉默了許久。
“滋啦!”一聲,打破了會場的寂靜。
“主管,主管。”
卿家義別在腰后的對講機響了起來,他取下對講機,應答了一聲。
對講機即刻傳來了一句,“車輛安排好了,人可以帶出來了。”
所有人都渾身一震。
那些泄密者此刻的情緒徹底崩潰了,不少人嚎啕大哭起來。
幾個在前排的人,更是跪倒在地膝行幾步,向柳士衡求著饒。
一聲聲的求饒聲,讓柳士衡閉上了眼睛。
卿家義等了一小會兒,開了口,“諸位,走吧,別為難我們,也別逼我們動手,做錯了事情,自然要受到懲罰。
十個數,你們走不了,我們來扶你們。”
眾人聞言萬念俱灰,一個個癱坐在地上,麻木的望著那群內衛。
“十!”
“九!”
卿家義數數的聲音并不慢。
“一!”
“動手!”
就在卿家義帶著內衛們開始緩緩逼進的時候,柳士衡動了。
他突然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往桌子上一砸,怒吼著,“住手!”
聽見一聲巨響的卿家義,皺著眉頭看向了他,而后舉了舉右掌。
待到內衛停下腳步的時候,卿家義眉頭輕挑不解的問著,“柳總?”
柳士衡深吸了一口氣,手里的保溫杯不停,直接砸向了桌上的U盤,U盤瞬間碎成了幾片。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
而泄密者們的眼睛里卻閃起了光,個個呆呆的望著那個他們原本完全瞧不上的菜鳥副總經理。
都不是傻子,柳士衡要做的事情,顯而易見。
卿家義歪著頭看著他,“有病?”
柳士衡不理他,打開保溫杯,直接將U盤里的電子元件泡在里面。
做完這一切后,他才對著卿家義笑了笑,“請給我幾分鐘。”
卿家義聞言嗤笑了一聲,轉頭看了看那群情緒已經激動起來的泄密者,轉過頭來一臉惋惜的說著,“我覺得……不值得。”
柳士衡對著眾人勉強的笑了一下,而后徑直走到墻角下立定站好,喊了一聲‘小卿總!’
眾人其實早已看到那邊有個監控,不過都沒當一回事。
會議室有監控,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有的會議室還不止一個監控。
像是春雪山莊這種商業化的會議中心,有時候還可以提供攝像,畢竟很多公司的年會是需要這個服務的。
至于什么閉門會議或者涉密會議……
神經病才到外面來開。
而且,這是商業場合,只要給錢,沒什么辦不到的,錢給夠,伱想監控室的人換成自己人都沒問題。
只是,眾人不解的是,這個會議室的監控攝像頭為啥還會有對講功能?
監控攝像頭有對講功能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放在會議室里,這需求合理咩?
心思快一點的,瞬間明白了過來,恐怕這個攝像頭,就不是春雪山莊的了,恐怕小卿總是在通過攝像頭實時觀看著會議直播。
果不其然,監控里短暫的電流聲出現后,兩三個呼吸后,那邊一道男聲才在會議室里響了起來。
“給我一個解釋。”
所有人都知道說話的是誰,那道聲音很平靜,但開口前那幾秒的停頓,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柳士衡沉默幾秒后,眾目睽睽之下緩緩的單膝下跪,揚起頭顱望著監控,并沒有說話。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看之前的架勢他們也知道,柳士衡會向小卿總求情,但萬萬沒想到的是,為了求情,柳士衡竟然下跪了。
站在角落的章儷,小手捂著張大的小嘴,一雙桃花眼滴溜溜的轉著。
這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演技?
要說演技,她覺得這有些用力過猛了,要說真情流露……她很難理解。
畢竟,她只是一個18歲的大一新生,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很難看清楚。
那群安全者里心思敏捷的人,瞬間心中一凜。
我艸?
牛掰啊!
這一手……要是真被這柳士衡玩成了,這群22人的泄密者,天生就是柳士衡的團隊……
甚至可以叫做親兵!部曲!
那他們這群安全者還競爭個屁!
別人是要拼命的。
不出意外,他們在那群驚呆了的泄密者們臉上,看到了‘感激涕零’這四個字。
泄密者們徹底驚呆了,他們像木頭人一樣愣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無法動彈。
他們壓根就沒想到,這位相處僅僅個把月的上司,竟然會在這個時刻站出來袒護他們,而且還是以這種堅決的方式。
半響,柳士衡終于開了口,“小卿總,請給他們一次機會。”
他抬頭直視著監控攝像頭,語氣堅定而誠懇,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小卿總沒有說話,不過他重重的呼吸聲從監控那邊傳來。
沉默,整個會議室的氣氛都變得異常緊張。
良久,一聲“等著”后,監控的電流聲消失了。
柳士衡松了口氣,緩緩的站了起來。
“柳總,我們對不起你!”
“柳總,謝謝!”
“柳總,柳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