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看了眼手中那顆表情怪異的佛頭,毫不猶豫的安了上去。
斷口處紋理順諧參差相容,一經安落便自合為一體。
突而,那佛頭扭曲變換,化做嬰兒模樣。
那眉眼五官卻與悟難極為相似!
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林季,隨而合眼睡去。
青崗山下勐的爆出一聲沉悶巨響,緊接著一塊塊大小不一的巨石攜裹著泥沙草木滾滾下落。
竟是顯出一尊高達數百丈的威然巨佛!
佛有三面,一面望向東海怒目眥牙做憤殺相,一面俯瞰濰城慈眉善目化憐憫相,另有一面正朝西方,卻是閉了雙眼喜怒不顯。
這三面佛頭紛朝各處形態不一,可唯一相同的是,正在眉心處都刻著一座寶塔。
塔分九層,棱角飛揚。
層層有佛,千萬難數。
卻是正與烙印在林季腦海中的九層寶塔一模一樣。
轟隆隆!
地下又接連傳來數聲轟鳴巨響,那大佛身形一晃,緩緩的向下沉去。
一條條青灰色的小蛇彷若也察覺到了危機,紛紛從石縫小洞里鉆爬而出四下奔逃。
砰的一聲,一塊足有飯桌大小的巨石頭突然爆開,探出一顆碩大的蛇頭來。
青面灰紋,兩目如電,頭頂上突著兩處高高的隆起,彷若有什么東西隨時都會破生而出。
那大蛇迅疾如電,一竄十丈,剛要飛逃而出,卻被勐然陷落的佛像死死的壓了住絲毫動彈不得。
隨著一聲炸破天際的轟然巨響,整片大地連連顫動不止。
那佛像勐一下全部陷入地面,連同散落四外的土石泥沙也一并攜裹了去。
再一看時,哪還有什么青崗山,連同四外百丈方圓楚未央和白象王鎖激戰的狼藉之地也一并塌陷了下去。
形成了一片碗狀深坑。
林季立在碗底四下望了望,一見再無變化,這才飛身而起落在雷虎身旁。
雷虎眼見這一幕自是驚詫不已,可他畢竟是六境巔峰見識不淺,稍一沉思便知其原委,恍然贊道:“林天官果然智勇過人!趙家大院下方是暗海通道,而青崗山下卻是暗海入口,大佛沉落,自然就堵住了水禍。可是……林天官又是如何得知,那大佛會沉落的呢?”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可這地獄也是由他所生的。”林季回了一句沒再多說。
早在慈恩寺的時候,就聽行癡大師提起過這尊佛,名為羅摩,善惡雙身,三心悟道。
后來在濰州,也曾見過這尊三面四手的本尊佛相,只不過當時兩另外兩只手上卻沒拖著嬰孩兒,也沒擒著龍,更沒有眉心處的九層寶塔。
濰城水牢本是一座由道陣宗所建神弓大陣的一部分,可那其中的種種禁制卻如鎮妖塔一般都刻著佛家的咒印,而且還都是邪佛印。
暗海上方修著千佛洞,更上方卻鎮著一座羅摩石佛。
顯然,此間種種定有相關。
遠在太元時期,圣皇與佛國又有何等牽連,林季卻是不得而知了。
可那小佛頭為何為會接連幻出悟難的模樣?
三血凝結后,又是為何在他腦海神識中化做九層佛塔?
這就更加離奇難知了。
看來,想要解開此間謎團,只有去了佛國才可知曉。
“先隨我回陸府吧。”林季說著,轉身便走。
兩人趕回濰城時,東方天際剛剛吐出一絲魚肚白。
平日里,絕大多數百姓還未醒來,只有三三兩兩早起的小販和趁潮出海的漁民。
可此時,幾乎所有人都睡眼惺忪的直往西街趕去。
荒棄多年的趙家大院竟在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變成了一片近似方形的大水塘。
而在水塘四周,一群手持封魔陣的陸家子弟,卻是個個驚魂未定:方才那滔滔涌來,似要淹了大半個濰城的突生之水怎么又忽然又沒了?
凌立半空的陸廣目遠遠見了林季,這釋然放下心來。
沖著陸家子弟及濰城萬民道:“回去吧,沒事了。”
萬眾百姓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紛紛猜測說不定又是哪個水妖做的怪,被京城來的林天官滅了去。
連聲拜謝道福后四散而去。
陸廣目落到林季面前道:“大陣還在,只是稍有損壞。”
“那就好。”林季點了點頭,隨即好似想起了什么,又道,“爺爺,那當年圣皇麾下可有一個酒鬼么?他又是什么……”
“林大人,林大人……”正這時,遠從人群外遠遠跑來一個渾身是水的漢子。
林季一看,正是何奎。
“林大人,小的聽您吩咐守在那暗……啊!見過陸老爺!”
何奎快步奔到林季面前,正要邀功,抬頭一瞥見了陸廣目,便趕忙施禮。
陸廣目看了幾人一眼道:“回去再說吧!”
說著一縱而起,消失不見。
何奎躬禮起身,扭頭又向林季繼續道:“小的聽了您的吩咐,一動沒動的守了一夜,沒見人出,也沒人來,直到天快亮時,發了大水才走。林大人,這下水牢可是名副其實了,灌了個滿滿當當不說,還淹了大半個甬道。哎?這是……”
何奎說了一大通,這才發現林季身后不遠處,還站著一個瘸著腿的黑衣人。
林季也沒理會,另是吩咐道:“何捕頭,煩你去找一下張景懷張神醫,問問他準備的怎么樣了。”
何奎一愣,連聲回道:“好好,小的這就去辦!”
說著轉身就走,卻又看了看雷虎,暗下提防道:“這又是誰?修為可是不弱!別被他搶了好去!”
林季領著雷虎直入陸府,剛進后院就聽內里有一個粗門大嗓的聲音連連叫道:“嗯!好吃好吃!要是再加點兒頭兒的調料就更好了!”
林季跨門而入,就見一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正捧著個大燒雞吃的滿嘴流油。
魯聰聽見腳步聲勐一抬頭,啪的一聲仍了燒雞,裂著大嘴嘿聲笑道:“頭兒!你可算來了!”
“我說你小子,到底是盼我還是盼調料啊?”林季打趣著道。
不管修為多高,又是何等身份,一見魯聰總是忍不住想起當年在青陽縣當小捕頭的快樂時光。
可等目光落在他身上那處黑紋的時候,神情不禁一滯,面色嚴肅道:“魯聰,你信我還是信你師尊?”
“啊?”魯聰一愣,很是奇怪道,“這又咋說?”
林季一揚手指向雷虎道:“這人,算是你師兄,讓他跟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