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寧三皺著眉問刀叔。
“是香肉。”
回答一樣簡潔。
“狗狗是我們人類的朋友知道嗎?你竟然還吃它?”
“香。”
“香個六啊香,人肉還香呢你咋不去吃人?”寧三氣憤的說。
刀叔似乎不理解為什么好好的兩盤香肉竟然讓面前這小子反應如此強烈。
“為何不吃?”
“那是人類的朋友!”
寧三之前上大學剛認識唐藝嘉的時候,兩個人你儂我儂打得火打得火熱,一次唐藝嘉過生日他便送了她一只可愛的金毛小狗,兩人一起給它洗澡,一起帶它散步,對待他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以后經常看新聞哪里哪里有狗販子偷捕寵物狗賣到狗肉館,寧三還差點兒做志愿者去解救那些可憐的狗狗。
“雞鴨鵝為何能吃?”刀叔不服,憋了半天擠出這么幾個字,說完故意夾了一塊狗肉扔進嘴里。
“那不同!在生命平等這個角度來看,我們永遠也無法做到真正的眾生皆平等,都說萬物皆有靈,但是我們在長達幾千年的歷史中是在不斷進步的。在這個過程中,貓狗逐漸成為了我們最親密的動物伙伴。聽不得它們的嗚咽,看不得它們哀求的眼神,更不忍心讓它們成為餐桌上的餐食。你在這里大快朵頤,同生嚼你家人朋友有何區別?”
這一席話把刀叔說的一愣,嘴里那塊狗肉如鯁在喉,卻是怎么也咽不下了。
“再說,孔圣人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是說,它們把你當成朋友,你也把它當成朋友,但你不能因為它們弱小貪及他們的美味就把它們變成你果腹之餐!”
“做人也不能這樣做人!朋友是用來關心的、照顧的、彼此依靠的,不是欺騙的、欺辱的更不是用來吃的!”
刀叔聽完寧三噼里啪啦一通說教后沉默不語,好像想到了從前自己經歷的一些往事,默默的吐出口中的狗肉,點頭說道。
“有理,你講的對……”
“???”
這么聽話?沒想到三言兩語卻把面前這位酷老頭說的啞口無言,反過來寧三倒是有些詫異。
看到酷老頭的表情,寧三反倒有些同情他,是不是自己話說的太重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也別往心里去,大不了以后我多教你幾道菜。”
刀叔笑容馬上爬上皺紋縱橫的老臉。
“當真?”
我去,這老家伙在這等著呢………
從刀叔房里出來已是深夜,見到外面習習涼風后酒意稍散,抬頭望著頭頂的星空,寧三感嘆著,雖然是同一片星空,同一輪明月,但人生的軌跡已經悄然改變,未來還會有什么樣的人或事會出現在我生命里呢?
前面的院子都已經陷入沉寂,只有零星的幾個紅燈籠在輕微的搖曳,剛要踏入房門準備睡覺,寧三突然停下了腳步。
隨著耳邊一陣微風忽而起伏,遠遠傳來縷縷琴聲,悠悠揚揚,一種情韻回腸蕩氣。
琴聲如訴,仿佛所有最靜好的時光,經歷過的風霜,都變成最初的模樣,緩緩流淌起來。
弦聲如喃,是在過盡千年之后,用現在把心跡澄清,是在身隔滄海之時,沉淀所有的波瀾壯闊。懂得之后,在每一個音符下,都埋藏一顆平靜而柔韌的心靈……
聽著聽著,寧三竟然癡了,似是一段委婉動聽的琴曲,又似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輕聲在你耳邊訴說,仿佛抬起芊芊玉指輕彈著心靈。
彈著,聽著......
不知不覺間時間飛快的流逝,寧三突然打了個冷顫,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琴音已經停了,但自己卻呆站了半晌才從琴聲締造的意境里掙扎出來。
這琴音是從哪里來的?記憶里群芳院里應該沒聽過如此清雅美妙的天籟,是秋棠?
向來群芳院里夏荷姑娘的舞與秋棠姑娘的琴被稱為雙絕?但從琴意里又不似秋棠姑娘那種張揚的性格。
十月的秋夜里寒意陣陣襲來,寧三推開了房門回到自己的屋里,很奇怪,這一夜的夢似乎香甜了許多。
第二天,寧三很早起床,忙完早上膳房的活計之后,拜托來取早膳的別院丫鬟幫忙梨兒過來一敘。
沒過幾刻,梨兒便姍姍而來,這小丫頭還以為寧三有什么著急的事情,當看到他正坐在屋前邊喝茶邊笑吟吟的望著自己后,嘟起了小嘴狀似生氣,卻也終于放下了一顆心。
拉著梨兒坐了下來給她倒了一杯毛峰,待她品了一口茶后,寧三直奔主題。
“梨兒,你經常聽秋棠姑娘撫琴?”
“是啊,怎么啦?”
“是不是琴技非常之悠揚?就像講訴故事一樣?”
“是很好啊,在整個外城也是數得上數呢。”
梨兒挺納悶今天寧三怎么對秋棠這么感興趣。
“哎……真想再聽一下那般的琴音,真是讓人心曠神怡,只怕這是世間最美的聲音了。”
“怎么?昨天你偷偷的去聽秋棠姑娘撫琴了?”梨兒好奇的問。
“不是偷偷去聽,我這是光明正大的聽好嘛,本小爺一直是個磊落的人。”
“呵呵,對對對,寧公子是位了不起的人。”被寧三夸張的表情逗笑,梨兒配合著寧三胡鬧。
“在那樣的夜晚,聽著那樣的琴聲,感覺真的是太奇妙了。”寧三還在回味當中。
“夜晚?你什么時候聽到的琴聲?”梨兒問。
“就在昨晚從刀叔房里喝完酒出來,嗯……大概是夜半子時左右。”
聽寧三說完,梨兒想了一會兒,卻突然笑了起來,這個笑容頗有些神秘的感覺。
“寧公子聽到的琴聲不是出自秋棠姑娘之手,而是另有其人哦,呵呵。”梨兒背著雙手調皮的在寧三面前晃了晃說。
“嗯?難道這個院子里還有琴技更勝于秋棠姑娘的人嗎?我怎么沒聽說。”
“那請問寧公子,下月初八是什么日子?”梨兒不答反問道。
“是……你的生日?”
“或是……春姨的結婚紀念日?”
寧三胡謅的答案惹得梨兒連連嬌笑。
梨兒停下笑聲給寧三解釋道:“公子說笑了,下月初八是長安婧瑤詩會開幕的日子,會在詩會舉行的三天里,評選出京城的四大花魁,所謂婧瑤,婧是有才華的女子,瑤則是美玉的象征,這可是所有園子里姑娘最期盼的一天。”
哦,原來如此,寧三恍然大悟。
“那又和琴聲有什么關系呢?”
梨兒接著解釋:“公子聽到的那曼妙婉轉的優美琴聲,正是春姨要在這次婧瑤詩會一舉奪得花魁的殺手锏,洛嫣姑娘在深夜練琴。”
“洛嫣姑娘?怎么沒聽說過?”
“洛嫣姑娘姓唐,今年十八歲,只不過比梨兒到院子里遲了幾年,聽傳言她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因家里得罪了宮里的大人物,全家男丁發配充軍,女子就都淪落到教坊司,是春姨發現她不僅相貌極美,又極有學習琴棋書畫的潛質,隨后托人花了大價錢買了來,一直住在院子最北面的小院里秘密接受春姨親自傳授技藝呢。”梨兒知無不言的向寧三講道。
本來唐洛嫣的事情在整個群芳院都是非常秘密的事情,但恰巧梨兒負責每天到北面小院給唐洛嫣送取餐時照顧她的起居,同時梨兒又與寧三非常親切,內心中還對他暗生情愫,所以聽寧三問到也就毫無保留了。
寧三通過梨兒的描述正在腦補YY中,突然,前院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吵鬧聲。
這時,一個前院的小丫頭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見到在和寧三說著話的梨兒終于松了一口氣。
“梨兒姐姐,不好了,那個……那個李公子帶人來鬧事了!”小丫頭氣喘吁吁的說。
李公子?就是一旬前與秋棠雙雙噴射滿房菊花黃的那位李公子?
寧三想著頗為好笑,可梨兒的身軀竟微微的顫抖起來。
因為那天之后,雖然寧三變相的為她報了仇出了氣,但后來也側面的打聽出來那位李公子是何等人物,那是他們這種小丫鬟和小雜役根本無法觸及的存在。
別說她們,就連群芳院老鴇春姨也是望塵莫及,只要他背后的力量微微一動,就算一根手指也可以讓他們灰飛煙滅。
那姓李的公子名叫李顯存,家里排行第二,其爹是當今三省六部里禮部尚書李牧!
要說禮部權力可是大的很,在六部之中也是實權部門,禮部掌管大武王朝所有文教禮儀以及部分對外事務,還負責接待外邦使臣、籌劃典禮、辦立學校、科舉考試等等,其中最高管理者便是禮部尚書,也可以說這李牧乃是全天下學子的監考官,名義上的老師。
看梨兒臉色都變了,寧三頓時激起護花使者的沖動,拍了拍梨兒還在發抖的肩膀故作輕松的說道:“走,一起去看看熱鬧,會一會這個紈绔子弟!”
其實他心里想著,人家在這群芳院里大大出了回丑,但也不可能知道這就是他寧三所為,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扛著呢,怎么也輪不到梨兒這個丫鬟和他這個“幫廚”來負責吧。
想閉,拉著梨兒柔弱的小手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