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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試探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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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2年,圣米迦勒之月(9月)的第一天蒂米什瓦拉,匈牙利  三天后,在庫曼輔助軍隊出發的早晨,安塔爾才得以與拉克菲交談。這天他從查理那里得到了四天的自由,所以在主力軍隊出發南下前,他想盡量利用這段難得的空閑時間。

  他在庫曼人的帳篷營地不遠處的畜欄外找到了伊斯特萬,他正在為他的馬做著長途旅行的準備:他把馬鞍放在馬背上,刮去馬蹄上的礫石泥。

  當他看到百合花騎士走來時,他假裝對這次重逢不感到驚訝。

  “你不會相信我為這純色的閹馬花了多少錢,”他拍著棕馬的背,微笑著說道,沒有打招呼,就好像他們上次談話只是在一小時前,現在又從中斷的話題中繼續,“但是要我說,我付的每一枚銀幣都是值得的,對不對,察巴?”

  體型壯碩的戰馬打了個響鼻,點了點頭,似乎是在回答這個問題。

  “它有健康的牙齒、美麗的鬢毛、漂亮的屁股,全身都是肌肉,”拉克菲熱情地列舉道,“別看他現在還算溫順,但在戰場上,他可是個暴脾氣,和他的主人一樣,嘿嘿。它也是為戰爭而生的,我叫它‘察巴’可不是沒有原因……”

  “我離開了你們這么久,你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安塔爾溫和地問道。“來吧,坦率點,我現在就在這里,如果伱愿意,你可以吼我,可以用拳頭打我的臉,我不會生氣的。”

  拉克菲擺弄了一會兒馬鞍,調整了一下馬鐙,檢查了數次馬鞍袋,仿佛是在拖延時間,因為他找不到合適的詞。最后他只是轉過身來面對他的朋友,深深地嘆了口氣。

  “聽著,安塔爾,”他張開雙臂,“我肯定無法理解你當時的心情有多么混亂,上帝在上,我永遠也不想理解!

  但如果你問我是否對你感到失望和憤怒呢?是的,我有過,幾天,也許甚至是一周。

  但后面我想明白了,你又不是沒長腦袋,我既不是你的父親,也不是你的領主,所以我也不需要被你一個又一個愚蠢的決定困擾。

  我為你祈禱了嗎?我已經祈禱過了,很多次,但我不能再這么做了。我有任務在身,沒有時間去糾結你的魯莽行為。

  我已經把我的領土處理好了,收了我的稅,并且開始擴大拉克菲家族的勢力,這比我想象中的要難得多。而現在,我應國王的命令來到這里,即將遠行。

  我為什么要再生你的氣呢?你的生活已經給了你足夠的煩惱了,我聽說你還沒有找到你的妻子和兒子。

  唉,而且國王陛下肯定已經讓你不好受了,人們說你被貶為他的小侍衛,沒有仆人,沒有自己的士兵。”

  “他們還說什么了?”

  “人們在你背后說各種壞話,”拉克菲擺了擺手,冷笑道,“別管那些鄉巴佬了!說到仆人,你的磨坊主現在在我的莊園里工作,希望你不要介意。這老家伙干得很好,如果他回去找你我會很傷心的。”

  “如果他在你那里很開心,就讓他待在那里吧,這是我能做到最起碼的事情了,”安塔爾淡淡一笑,“我希望你能吃到我享受了近十年的美味面包。”

  “我不得不帶著你的侍從一起,”伊斯特萬補充道,并沒有表示任何感謝,“一開始我記錄了他相關的開支,以便到時候我可以向你索取他花的每一枚銅板,但后來我發現,這個巨人帶給我的錢比他消耗得要多。

  他還向我的農民征收了所有稅款,他還把那懶惰的管家和沒紀律的仆人們收拾得乖乖的,不過我想你不會讓我擁有他……”

  “西蒙在這嗎?”騎士滿懷希望地問道,但拉克菲搖了搖頭。

  “我猜到了國王會派我去打仗,我不敢帶著他去,”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畢竟他是你的侍從,他可不能死在我的身邊,你托付給我的人,我不會弄壞了再還給你。”

  “你是個好人,伊斯特萬·拉克菲,”安塔爾靠近他,張開雙臂想要一個友好的擁抱,“看,你真的成為一名騎士了!”

  塞凱伊戰士沒有反抗,同樣張開雙臂,兩人互相拍打著對方的后背。

  “我可想死你了,你這個混蛋!”拉克菲對著比他大十歲的安塔爾說道,然后他們都笑了。

  兩人之間的堅冰終于融化了,他們不再是陌生謹慎的陌生人,而是兩個真正的朋友,面對面談著心。

  “你這個白癡,”他們停止了擁抱,拉克菲搖了搖頭,“下次你要做這種瘋狂的事情時,一定要先告訴我!”

  “怎么,難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嗎?”

  “一起去?我會把你綁起來,用冷水澆你,直到你恢復理智為止!”

  “告訴我,伊斯特萬,我需要你實話實說,”安塔爾看著他朋友的眼睛,“在我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后,西蒙對我有什么看法嗎?”

  “說實話?”拉克菲一邊將一把斧頭固定在馬鞍袋旁,一邊反問,“你要我實話實說嗎?”

  “是的。”

  “老實說,我不知道,我一點也不在乎,”塞凱伊人嚴肅地說,“西蒙是個好人,一個優秀的仆人,

  但他終究是你的仆人,一個低于你等級的平民,你為什么要在乎他對你的看法呢?你這樣讓我很生氣,我是認真的。”

  “我這樣?”安塔爾揚起眉毛。“是什么樣?”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拉克菲說,“你對待窮人就像對待最富有的貴族一樣,你袒護你的農民,你在乎平民的意見……

  如果由你決定的話,也許最后一個臭農民都能在議會上發言,這些無知的人的話會和貴族的話一樣有價值。

  這一切會導致什么呢?最后,任何人都能管理匈牙利,所有人都有發言權,城堡和莊園將變成馬廄和谷倉,貴族家庭只能淪落到耕種田地,以維持微薄的生計!”

  他憤怒地啐了一口唾沫,當他想象著所描述的恐怖噩夢時,他似乎有些畏縮。“這些都是危險的想法,要我說,還是不要去試探命運了!”

  “謝謝你的建議,但我只是在問你關于西蒙的事,”安塔爾說,“但我認為你不是在生我的氣,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你終于實現了你的愿望,你可以帶領一千名騎兵參戰,而不是一百名步兵,而且這可不是一場普通的戰爭,如果你取得勝利的話,你可就是一個擁帝者了!”

  “是的,這一切聽起來都很好,”拉克菲的聲音略微變得低沉,“但我覺得陛下這次是在為難我,我的隊伍里沒有一名匈牙利騎兵,全是庫曼人,整整一千名。”

  安塔爾仍然不明白拉克菲擔心的原因。

  “庫曼人,你明白嗎?”塞凱伊騎士郁悶地喊道。“他們住在帳篷里,身上全是屁味,他們全部都是馬賊!他們只會和動物一樣從后背交配,有時候甚至連山羊和綿羊都不放過!”

  “這些只是些愚蠢的故事,都是傳言罷了,”安塔爾擺了擺手,難掩臉上笑容,“你剛才不是叫我不要聽人們的胡話嗎?”

  “但我當時說的是關于你的事,現在可是關于庫曼人的,”拉克菲固執地表示,“如果有人給他們豐厚的報酬,他們連國王都會去謀殺!

  你可別忘了,三十多年前的拉斯洛四世是怎么死的!而且他還是半個庫曼人!”

  “好了好了,不要害怕!”百合花騎士鼓勵道,“我相信你成為他們的好領袖的。”

  “你說得倒是輕巧,指揮這些游牧民的人可是我。”拉克菲繼續抱怨道。“他們的生活方式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他們的領袖,也就是他們各部族的首領,

  他們把自己稱為酋長(bey),決定部落里的一切事務,根本不受世俗法律或教會的束縛,不,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法律,各部族的酋長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判斷。

  他們所有的士兵都只服從親衛,而親衛們只服從酋長,他們既是法官,又是指揮官,這群固執的人已經有了自己的首領,又怎么會去聽我這個外族指揮官的話呢?”

  “別擔心了!”安塔爾告訴他,“你的憂慮完全沒有必要,你該想的是如何成為一個好的領袖,如何成功,而不是萬一失敗了會怎么樣。

  領導一千個人并不容易,你必須要動腦子,還有,伊斯特萬!”騎士的聲音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嗯?”

  “平安回家!”安塔爾拍了拍他的肩膀,“別輸給德意志人了,走吧!”

  拉克菲翻了個白眼,似乎已經受夠了感性的對話,但事實上他很高興有人如此關心他。

  “你也回去吧,免得把自己哭得一塌糊涂咯。”他故作嘲諷地回答道。“我也是時候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好,準備出發了。

  我會一個人去會合,否則我就得一路聽著查理的寵物狗對我嘮叨……”他用手捂住嘴,但為時已晚,“哎呀,魔鬼剛剛奪走了我的舌頭!”

  這一次輪到安塔爾抱怨了。

  “所以他們在背后是這么叫我的?”他臉上帶著苦澀的表情搖頭道。“我曾經是百合花騎士,現在卻成了國王的走狗?”

  “我告訴過你,”拉克菲同情地嘆了口氣,“不要管那些鄉巴佬說了什么。”

  太陽在天空中的位置越來越低,陰影慢慢拉長,德米特·涅克塞疲憊地觀察著彩色玻璃窗幻化出的神秘光影,享受著書房的孤獨。

  精疲力盡的財政大臣在帶軟墊的扶手椅上伸了個懶腰,伸直了他酸痛的腿腳。終于,又要迎來一段時間的和平和寧靜了……

  只有上帝知道,在這過去的十一年里,蒂米什瓦拉被掏空了多少次,每次出征后,城堡就變成了比幽靈的居所還安靜的地方。

  早上,派去援助腓特烈公爵的六千兩百名士兵往西北方向出發。蒂米什瓦拉的人們都像往常一樣涌上街頭,觀看出征的英雄們,總指揮官桑鐸·科茨基不想在民眾面前游行,于是帶著軍隊快速離開了城市。

  但查理國王和他龐大的軍隊給了人們他們想要的東西:國王的主力軍隊在鼓聲和號角的低沉音樂中放慢腳步,在城里走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后與城外更大規模的軍隊會合。

  身后的道路塵土飛揚,直到最后一面旗幟消失在了南方的地平線上。

  然后所有人都回到了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城堡再次變得空蕩,德米特·涅克塞靠在椅子上,聽著他的耳朵在異常的寂靜中嗡嗡作響。

  聽到敲門聲,他猛地一縮,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站起來準備開門,但這時門已經被打開了,匈牙利王后伊麗莎白跨過了高高的門檻。

  “王后殿下!”德米特驚訝地喊道,并向這位美麗的年輕王后深深鞠了一躬。“不知您謙卑的仆人為何有幸得到殿下親自的拜訪呢?”

  “我想和你談一件重要的事情,涅克塞大人。”伊麗莎白流暢的匈牙利語讓財政大臣有些震驚,查理的王后的變化真是驚人,一年前她只知道幾個簡單的匈牙利語單詞。

  “請原諒這里是如此的混亂,王后殿下!”德米特連忙道歉道。

  他的書房的確很亂,到處都是成堆的新舊卷軸,手抄本、編年史、清單、文件、信件以及大小不一的書,甚至連地上鋪的燈芯草都爛七八糟,空墨瓶和破舊的鵝毛筆都證明了涅克塞一直沒有閑著。

  “你應該看看我侍女們的住所,”伊麗莎白大方地揮了揮手,“你這兒和她們那比起來還算不了什么。”

  “感謝您親切的話語,我的王后,不過下次您只需要派人來找我就夠了,我會立刻趕赴侍候。”

  “我知道,涅克塞大人,”伊麗莎白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現在就需要你的幫助。”

  “您希望我做什么,王后殿下?”

  “我明天會帶著我的隨從離開。”

  “您也要離開王宮嗎?”德米特驚訝地問道,他對王后的計劃一無所知。“沒有您,這里會變得徹底沒有生氣。”

  “也許吧,但我不想在我丈夫不在的時候整天繡花,和侍女們聊天,做一個從窗臺上懷念地眺望著遠方的王后,我受到過的培養可遠不止如此。”

  伊麗莎白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德米特偷偷瞥了她一眼,她站在敞開的門口,一件絲綢長裙緊貼在他纖細的身體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美麗的小鹿。

  美麗和聰明,這兩個特質組合在一起可能是最危險的。她看起來像是一尊脆弱的泥塑,像是某個古老傳說中的幽靈,但財政大臣覺得這個女人比她看起來要堅強得多,如果她能一直陪伴在查理王身邊,他們的鄰國很快就會徹底記住伊麗莎白·皮雅斯特這個名字。

  “在我尊貴的丈夫在南方平定戰局的時候,我也會為這個王國出力,”王后表示,“如果我們明年真的要搬到王國的中心,我們最好及時籠絡那里的神職人員,我不希望教會繼續對王室有所抱怨。

  所以我會拜訪所有在布達和維謝格拉德附近的教堂,在那里祈禱,并向上帝的牧羊人提供豐厚的捐款。

  “這真是個明智的主意,我的王后,”德米特·涅克塞贊許地說,“我想您來找我是為了讓我打開國庫的,我當然愿意服從……”他頓了頓,謹慎地選擇了他的措辭,“除非查理陛下反對我這么做……”

  “這是我需要從國庫中獲得的所有的物品和錢財的清單,”伊麗莎白遞給男人一份卷軸,“在底部你會看到我丈夫的印章和簽名。”

  “我明白了,王后殿下,我會立即處理此事。”財政大臣接過卷軸。“今晚我會準備好您需要的一切。”

  “謝謝你,涅克塞大人。”伊麗莎白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這個凌亂的房間。

  德米特出神地看著王后的背影,忽然像從夢中驚醒一樣搖了搖頭,因為他想起了別的事情。

  “我的王后,還有一事!”他驚呼道,聲音中的擔憂和溫柔比他想要的多。“祝您一路順風,但是……您確定這趟旅程不會有危險嗎?以您的狀況,我親愛的殿下……”

  “拜托,涅克塞大人。”伊麗莎白回頭對他笑了笑,用兩只手掌親昵地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國王在兩個月前才給我了一個新胎兒,不要擔心,查理·安茹的王位繼承人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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