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自然是知道其中的詳情,所以面對李元吉的詢問,捂著嘴笑道:“這個我一個婦道人家就不知道了……
李元吉聽到這話,心中呵呵直笑,你蕭皇后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婦道人家,你可是被后世稱之為六味地黃丸的存在,這朝中的門道還沒有你不懂的。
不過,蕭氏既然存心裝糊涂,李元吉也不好強迫。
畢竟,這件事跟蕭氏沒太大的關系,是陳叔達、任瑰、凌敬三人在配合著李淵請他回去,蕭氏只是個帶話的,所以為難蕭氏,逼迫蕭氏表態,沒有任何意義。
“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們就聊聊其他的如何?”
李元吉岔開了話題,盯著蕭氏詢問蕭氏的意見。
蕭氏痛快的點了一下頭,直奔主題道:“那就聊一聊你此次請我過來的目的如何?”
李元吉自無不可,當即開門見山的道:“此次請你過來,是想請你去幫我們勸降一個人……”
李元吉說到此處,還要繼續往下說,但蕭氏卻在這個時候抬起斷了他的話,然后笑吟吟的問道:“我大概已經猜到了你想讓我幫你們勸降什么人了。
我可以答應,也可以盡力的去幫你們勸說。
但萬一要是成了,我又有什么好處呢?
你總不可能空口白牙的讓我這么一個老婆子幫你出力吧?”
李元吉聽到這話,暗叫一聲厲害,這蕭氏不愧是被稱作六味地黃丸的女人,一開口就直指核心,并且還將自己擺在了一個弱者的位置上。
他堂堂一個監國親王,如果恃強凌弱,并且欺凌的還是老弱的話,那傳出去了名聲也不好聽。
作為她的姘頭,李淵得知了此事以后,也少不了要幫她說兩句話。
所以說這個女人厲害,一開口就將他堵到了墻邊。
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沒想過給蕭氏什么報仇,他就是想讓蕭氏打白工,想白票。
不過如今蕭氏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不付出點代價恐怕是不行了。
當即,李元吉盯著蕭氏直接了當的問道:“你想要什么?”
蕭氏面容不改的笑道:“聽說殿下接下來有意征討西突厥?”
李元吉微微瞇起眼道:“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蕭氏略微揚起了眉頭笑道:“聽誰說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李元吉心里暗罵了一句李淵色鬼,肯定是李淵這個勞瑟皮說的,不然,以蕭氏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接觸到這么核心的軍事機密。
要知道,他雖然已經決定了征討西突厥,并且也任命了李世勣為征討西突厥的統帥,可具體的任命文書還沒有草擬,更不可能送回長安城去,讓三省的人過一遍。
在這種情況下,長安城內的絕大多數人是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要征討西突厥的,知道的那些,大致也只是從李世勣被留在了突厥西,張亮和郭孝恪被調到了突厥品出了那么一點不對味,但具體的,他們也不敢肯定。
所以肯定是李淵那個勞瑟皮跟蕭氏說的。
也只有李淵知道他不想當皇帝的心有多堅決。
畢竟,如果是蕭瑀、陳叔達等人品出的此事,并且篤定了此事會發生,然后告訴了其他人,那么陳叔達等人就不會以傳口信的方式催他回去,而是會親自趕來此處。
畢竟,大唐此次征討突厥的戰事,前期工作準備了足足兩年,在這種情況下,大唐尚且耗費了足足大半年才拿下了突厥。
那對上沒做多少前期工作的西突厥呢,又得耗費多少時間?
他大半年時間不在長安,陳叔達等人就急不可耐的催了,他要是在大半年后,再續個大半年,又或者干脆兩三年,那陳叔達等人還能坐得住?
而通過陳叔達等人的反應來看,陳叔達等人或許品出了他有征討西突厥的意思,但還不敢肯定。
所以他們不會出去亂說,因為那樣的話容易動搖人心,他們更不可能跑去給一個前朝的皇后說,因為前朝的皇后給不了他們任何利益。
“所以呢?”
李元吉懶得去吐槽李淵,甚至都不愿意將李淵的名字說出口,直接問起了蕭氏的目的。
蕭氏一點兒也不急,在俯下身端起了案幾上的花茶淺淺的品了兩口以后,才不緊不慢的笑道:“所以我希望你帶上我蕭氏的子弟!”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不解的道:“你蕭氏的子弟要從戎?”
蕭氏咯咯咯笑道:“這是什么新鮮事嗎?難道我蕭氏的子弟在你眼里就只會舞文弄墨嗎?須知,我蕭氏在數十年前,也是皇族,族中的子弟不僅能舞文弄墨,也能舞刀弄槍。”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表示了解,蕭氏的過往不需要蕭氏科普,他也知道,蕭氏可是傾盡了半族之力成就了李孝恭和李靖的威名,將李孝恭捧到了功高蓋主的地步,若不是大唐還有一個天策上將的話,那估計李孝恭早就涼涼了,還將李靖捧到了半步軍神的地步,讓大唐所有人都看到了李靖用兵有多厲害。
所以,只要李孝恭和李靖不死,沒人會忘記蕭氏,也沒人會忘記蕭氏的過往。
即便是李孝恭和李靖死了,以他們兩個的功勞,以及耀眼程度,也會帶著蕭氏一直在青史上延續下去。
所以,成名的方式不只有自己拼一種,也可以去做別人的墊腳石。
只要別人夠強,夠厲害,夠在青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那你也可以跟著他聞名天下、名留青史。
“所以你蕭氏是想復國嗎?”
李元吉盯著蕭氏問。
蕭氏既然毫不忌諱的說出了他們蕭氏昔日是皇族的事,那李元吉也就沒必要忌諱了。
你敢提自己曾經做過皇族,那我就敢問你是不是想造反!
蕭氏一下子被懟的有些說不出話了,在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一下剛剛涌動起的心情以后,開始裝起可憐了,“我蕭氏哪敢有這個念想?我們只是想討一條活路罷了!”
李元吉目光緊緊的盯著蕭氏道:“你的意思是,你蕭氏的族人在我李氏的統治下活不下去了?我李氏有那么殘忍嗎?”
蕭氏幽幽的道:“殘不殘忍,你難道不知道嗎?我那兄弟為了蕭氏,連宰相之位都辭了!”
李元吉也沒裝聾作啞,點著頭道:“這我倒是知道,可據我所知,你那兄弟是自己乞骸骨的,不是我們逼的,你現在拿他說事,還指責我李氏對你蕭氏殘忍,是不是有些無理取鬧了?”
蕭氏見說不過李元吉,干脆就不說了,直接了當的道:“那你就當我是無理取鬧吧。你就說我的條件你答應不答應吧,如果答應的話,我去幫你勸降你想勸降的人,如果不答應,那我依然會去幫你勸降你想勸降的人,但能不能成我可不敢保證。”
李元吉見蕭氏不裝了,開始用綿里藏針的手段威脅人了,一下子就笑了,“你要是這么說的話,那我肯定答應。但我不能保證你蕭氏的子弟上了戰場以后,肯定能活下來!”
威脅人誰不會啊,前提是得看誰抓的牌夠大。
只要牌夠大,那就能掌握最終的話語權。
蕭氏聽到這話,鳳眉一下子就立起來了,在目光直直的盯著李元吉看了許久以后,才語氣不甘的妥協道:“那你想要我怎么樣,總不可能什么都不給就要我這個老婆子幫你去做事吧?”
李元吉見蕭氏妥協了,這才繼續道:“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你們蕭氏的子弟去什么地方,任什么職位,什么時候才能離開,得由我說了算。”
蕭氏聞言,面露遲疑。
倒不是說她想給蕭氏的子弟爭什么身份地位,不想讓蕭氏子弟們的起步太低,而是她答應了這些條件的話,蕭氏的子弟就等于全權交到李元吉手里了。
李元吉想怎么拿捏就能怎么拿捏,并且,蕭氏的子弟以后能不能退出軍伍,能不能返回蘭陵,都不由他們說了算,而是由李元吉說了算。
如果李元吉要他們一輩子都待在草原上的話,那他們就只能一輩子待在草原上。
也就是她有些城府,沒有當場露出難色,若是換一個人來的話,此刻恐怕已經變成一張苦瓜臉了。
“你這跟發配有什么區別?”
蕭氏在遲疑了片刻以后,開口問。
李元吉笑道:“確實跟發配沒區別,但卻是蕭氏子弟的一個機會。你,或者說你背后的蕭瑀在選擇讓蕭氏的子弟到突厥來從戎的時候,不就是看中了隨后西突厥會有大戰,蕭氏的子弟能跟著建功立業嗎?
若是他們中間能出一兩個人杰,打出名頭來,打成我大唐的高爵,那我也不會阻攔他們去大唐其他地方出任都督、總管,甚至也不會阻攔他們被召回長安。”
蕭氏聞言,在簡短的思量了一會兒后,遲疑著點了一下頭。
她相信他們蕭氏子弟的能耐,也相信他們蕭氏子弟中肯定能有人出人頭地,只要李元吉能做到他所承諾的,不做任何阻攔,那她相信他們蕭氏子弟中肯定能出高爵。
畢竟,軍伍中的人普遍文化程度都不高,絕大多數甚至不識字,懂武藝的雖然多,但大多都是粗懂,懂得一些戰場上粗淺的殺敵之法而已。
相比起來,他們蕭氏的子弟文武兼備,一些人在文武之道上,甚至都不輸給一些已經露頭的文臣武將。
所以他們蕭氏的子弟入了軍伍以后,即便是從一個小兵做起,也能快速的嶄露頭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