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大唐施行階梯式稅法,對高收入、高利潤的商賈,施以重稅,對珠寶玉石、象牙、獸皮等奢侈品施行奢侈品稅。
這些東西不能吃也不能喝,普通的百姓也消費不起,基本上都是地主,或者有門戶的豪門大戶的消費品。
所以施以重稅,基本上盤剝不到百姓。
至于說是影響物價,使得物價攀升,百姓們活不起,那也不用擔心。
只要朝廷嚴格的把控好糧食的價格、鹽、布等生活必須品的價格,以及田畝的價格,基本上不會影響到百姓的。
只不過,現在的大唐,并沒有適施行階梯式稅法的土壤。
因為唐人已經習慣了三十抽一、十六抽一、十一抽一等稅法了,冒然的將稅法改成階梯式的,不僅百姓接受不了,朝野上下的官員也適應不了。
他們會搞不清楚,算不明白。
如果有別有用心的人從中影響的話,還會把商稅弄的亂七八糟,把商業弄的烏煙瘴氣。
所以施行階梯式稅法的事情,也只能想想。
不過,這并不妨礙對漕運和海運施以重稅。
術業有專攻,蘇定方一個武將是弄不清楚商稅上的這些事的,也弄不明白商稅上的弊端,所以默然的坐在那里靜靜的喝著茶。
李元吉也沒想跟蘇定方講太深,在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以后,繼續道:“不過,你跟各家各戶已經定好了漕運和海運上的稅收,就不好更改了。
就先按照你們定好的施行,等到回頭不合適了我們再改。”
蘇定方知道,這是李元吉在維護他的顏面,當即誠懇的拱手道:“多謝殿下……”
李元吉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一會兒出宮以后,你就做出一副被我教訓了的樣子,然后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過一些日子,等到風頭降下來的時候,你就出資在長安城的各個坊里建一些只收容貧寒百姓家孩子的蒙學,給李綱一個臺階。”
李綱作為士林中的泰斗,又是個好人。
蘇定方要是拿出一些錢財開設蒙學,資助一些貧寒百姓家里的孩子讀書的話,李綱也不好再追著他喊打喊殺。
畢竟,蘇定方是借著漕運和海運的事情助長起了商賈之風了,可蘇定方沒有為富不仁,而是拿出了一些錢財資助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
李綱看在那些孩子的面上,也不好再對蘇定方喊打喊殺的。
蘇定方也知道近些日子李綱盯著他不放,并且頻頻的出入武德殿彈劾他,如今有能讓李綱改觀,并且閉上嘴的方式。
他自然從善如流,“臣明白,臣回去以后就派府上的管事去物色合適的宅院,等到風頭過去了以后,就廣開蒙學。”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只是讓蘇定方陪著他在亭子內品茶,一直到明月初升,小雨淅淅瀝瀝落下的時候,才放蘇定方離開。
有道是春雨綿綿,秋雨磅礴。
這一場秋雨從最開始的淅淅瀝瀝,到瓢潑而下,僅用了不到一刻鐘。
然后就越下越大,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驚雷,一連下了三天。
連通著太極宮的幾條水系,都或多或少的漲了一些。
涇河上也發了大水,淹沒了新平縣足足上萬畝的良田,將新平縣百姓們栽種的豆子等作物全掩埋到了污泥下。
新平縣令將此事報上來以后,陳叔達第一時間趕往了新平查探災情。
李綱也因為新平縣遭了難,再加上蘇定方閉門謝客,便低調了,也沒有再追著蘇定方喊打喊殺。
李元吉原以為賣門票的事情就要這么過去了的時候,兩儀殿的謁者出現在了武德殿。
在進入殿內,謹小慎微的施了一禮后,恭恭敬敬的道:“雍王殿下,圣人請您帶著王妃殿下,到延熹殿一見。”
李元吉正在批閱各地都督府遞上來的擴建官道、廣設驛站的奏疏,聽到這話,微微仰起頭,狐疑的道:“我父親這個時候見我做什么?還讓我帶上王妃?”
謁者垂著頭跪著,沒有說話。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問道:“我大哥和二哥在不在我父親身邊?”
謁者趕忙道:“太子殿下在,二公子也在。”
李元吉一愣,目光緩緩的落在謁者身上。
這個‘也’字用的好啊。
不愧是能侍奉在兩儀殿前的謁者。
“還有誰在?”
李元吉追問。
謁者頭一瞬間壓的更低了,低聲道:“幾位公主殿下也在……”
李元吉眉頭微微一揚,“那幾位?”
謁者低聲道:“除了平陽殿下外,剩下的都在。”
李元吉愣了愣,若有所思的道:“長沙、襄陽、高密、桂陽、萬春?”
目前,皇室中的一眾公主中,就這幾位,以及李秀寧,成人了。
萬春被許配給了盧寬之子盧懷讓,還沒有成婚,剩下的都成婚了,還有子嗣。
“是……”
謁者聲音微小的應了一句。
她們跑進宮里來做什么,還湊到了一起?
李元吉在心里滴咕。
據他所知,襄陽跟其他幾位的關系都不好,長沙性子跋扈,跟其他幾位的關系也不好。
按理來說,這幾位是不可能湊在一起的,更不可能一起出現在李淵面前的。
怎么現在一反常態的全湊在了一起,還全出現在了李淵面前?
難道她們現在已經放棄計較李淵更愛誰了?
放棄計較李淵給誰的好處最多了?
“她們湊在一起有沒有說什么?”
李元吉懷著滿心的疑惑盯著謁者問。
謁者的腦袋壓的更低了,一句話也沒說。
李元吉瞬間會意。
該說的,能說的,謁者都說了,剩下的是不該說的,也不能說的,他沒辦法說。
“你回去告訴我父親,就說我隨后就到。”
“喏……”
謁者輕聲應允了一聲,倒退著出了武德殿。
李元吉并沒有派人去叫楊妙言,而是讓人給他拿來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換上了以后,坐著寶攆趕往了延熹殿。
之所以沒有叫楊妙言,也是因為現在還沒弄清楚長沙幾個人破天荒的湊在一起,還跑到宮里是為了什么。
如果是為了爭權奪利,又或者有其他小心思的話,那么帶不帶楊妙言都一樣。
而且,如果長沙幾個人真的要爭權奪利,有什么小心思的話,那么勢必要打嘴仗。
到時候一群姓李的中間夾上一個姓楊的,會跟尷尬。
要是長沙她們中間有人急了眼,說出了什么不該說的話,讓楊妙言難堪,楊妙言也不好應對。
寶攆在晃晃悠悠中穿過了兩儀門,到達了兩儀殿宮落群,然后再穿過甘露門,甘露殿,一直走到金水河在宮里的盡頭,就到達了延熹殿。
延熹殿就建在金水河邊上,再往西一點就是太極宮里的三海。
跟宮里的其他宮殿相比,延熹殿也沒什么特殊的,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入秋以后,殿外的風景比其他地方美。
因為殿外栽種了許多秋天才會展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的植被。
“殿下,到地方了……”
抬攆的力士在到了延熹殿前五十丈的位置的時候,就停下了。
因為他們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容易沖撞宮里的女卷。
李元吉示意力士落攆,下了攆以后,讓力士們到他們該去的地方休息去了,然后自己帶著劉俊趕往了延熹殿內。
走到殿門口的時候,就撞上了萬春。
萬春是幾個已經長成的公主里面最小的那個,也是李元吉唯一的妹妹,剩下的全是姐姐。
不僅是李元吉的姐姐,也是李世民的姐姐。
都比他們大。
“四哥!”
萬春挽著一個少女的發髻,蹦蹦跳跳的跑到李元吉面前,甜甜的叫了一聲。
聲音很甜,笑容也很燦爛,看起來很像是家里受寵的小妹。
只是她那僵硬的表情,僵硬的動作,出賣了她。
“嗯!長大了!是大姑娘了!”
李元吉平澹的回應了一句。
他看得出來,萬春看似擺出了一副妹妹的姿態在面對他,實際上心里很怕他。
不然表情也不會僵硬,動作也不會僵硬。
“恩,父親說等過了冬日就讓我和懷讓成婚,并且將延康坊的一座大宅賜給了我做府邸。”
萬春努力的笑著說。
延康坊是長安城里的富貴坊,前隋的時候住的都是身份高貴的人,現在也是如此,大名鼎鼎的前隋權臣楊素,就住在這里。
李淵能將這里的宅子賜給萬春,還是在長安城里的‘豪宅’已經開始稀缺的情況下,將這里的宅子賜下去。
足可見李淵對自己人是真的大方。
大方到唐以后其他朝代的公主們見了都會嫉妒。
“延康坊的宅子啊,那可不便宜。”
李元吉敷衍的感慨了一句。
萬春重重的點了一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就是沒備其他的嫁妝……”
李元吉略微愣了一下,一瞬間就明白了今日長沙幾個人匯聚到宮里的目的。
這明顯是沖著錢來的,而且還是沖著漕運和海運上的錢來的。
這是沒從蘇定方手中得到門票,來走后門來了。
“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李元吉盯著萬春問。
萬春長在宮里,還沒有嫁出去,平日里吃穿用度都不愁,接觸的也都是一些宦官和宮娥,然后就是一群比她小了一大圈的弟弟妹妹。
即便是有什么功利心,也不可能惦記上漕運和海運。
所以她說的話必然是有人教她的。
萬春聽到這話,臉上的神情一僵,極不自然的低聲道:“沒,沒人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