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圭有意將這兩支兵馬編入到左右武衛,加強左右武衛的實力。
蔡允恭更希望將他們編入到齊王府的衛隊,成為齊王府的親隨。
兩個人各有各的道理,并且各持己見,互不相讓。
馬周和魏徵顯然是在這兩種想法中猶豫,所以并沒有出面勸架。
或許,他們也分不清楚那個對現在的大唐更有利,那個對齊王府更有利,所以在等王圭和蔡允恭吵出一個結果。
如果王圭勝了蔡允恭,那就按王圭的來。
如果蔡允恭勝了王圭,那就按蔡允恭的來。
只要王圭和蔡允恭角逐出勝者,他們按照勝者的想法來,也能避免繼續跟同僚吵架,更能避免去費盡唇舌去說服同僚接受自己的想法。
可以說,馬周和魏徵就是在偷懶,就是在借助王圭和蔡允恭的爭吵來分析兩種想法的利弊,也是在借助王圭和蔡允恭的爭吵來說服自己,說服同僚。
“為何不將他們一分為二,將長刀軍充入左右武衛,將拍刀營充入我府上的衛隊中呢?”
李元吉可沒閑暇看王圭和蔡允恭繼續吵下去,也不會像是馬周和魏徵一樣,為了偷懶,縱容王圭和蔡允恭吵下去。
所以在王圭和蔡允恭快要吵出真火的時候,忍不住開口。
長刀軍和拍刀營各有優劣,也各有特點。
長刀軍還是陌刀隊的前身。
所以讓長刀軍去左右武衛,配合左右武衛的兵馬把陌刀陣提前搞出來,對大唐最有利。
拍刀營的實力雖然比長刀軍強,在戰場上的威懾力,以及戰斗力也比長刀軍大,但拍刀營的局限性太大了,必須得是力士,必須的操控著巨刃,才能發揮出應有的實力。
這就沒辦法在軍中推廣了,因為軍中沒有那么多力士,整個大唐也找不出那么多力士分派到各軍,并且讓他們組成拍刀陣。
杜伏威當年組建拍刀營的時候,搜空了東南道,以及東南道附近各道的力士,也只湊出了兩百人而已。
以大唐如今的人口基數,以及州道的數量,能湊出的力士估計也就一千多不到兩千人。
分派到了十二衛,以及天下各都督府,那就十幾二十個人而已,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而且拍刀營在作戰的時候,對戰場的要求也很高,只能偶爾充當一次奇軍,根本不能經常用。
所以拍刀營根本不適合編進軍中。
更適合像是玄甲軍一樣,成為大唐的一支奇兵,跟隨在當權者身邊,關鍵的時候出奇制勝。
“殿下?!”
王圭和蔡允恭聽到了李元吉的聲音,停下了爭吵,主動迎上了前。
馬周和魏徵也不敢繼續坐著看熱鬧了,也一起起身迎上了前。
在接受了他們的參拜以后,李元吉笑道:“這種事有什么好吵的,只需要依照他們的特點,分析分析他們適不適合被編進軍中不就行了?
在我看來,長刀軍更適合被編進軍中,因為他們的特點在于兵刃,而不是人。
只要他們在軍中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我們就能依葫蘆畫瓢,在各個軍中設立長刀卒。
相比起來,拍刀營就不適合了,因為他們的特點是人,也是兵刃。
他們要是在軍中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我們倒是能依葫蘆畫瓢,鍛造出一樣的兵刃,可一樣的人我們卻不好找。
縱然是搜空我大唐,恐怕也找不出多少吧?
所以,長刀軍明顯更適合編進軍中,而拍刀營只能留下來做一支奇兵。”
蔡允恭一臉恍然大悟道:“還真是如此,殿下一席話,真叫臣茅塞頓開啊。”
王圭鄙夷的看了蔡允恭一眼,對于蔡允恭這種阿諛奉承之輩很不齒。
馬周和魏徵樂呵呵的對視了一眼。
馬周笑著道:“既然殿下已經開口了,那就依殿下說的辦。”
李元吉笑著點了一下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么,在陪著馬周四人寒暄了兩句以后,進入了集賢院正堂。
在坐定以后,這才仔細打量起了馬周和王圭。
王圭還是老樣子,跟離京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
馬周就不同了,不僅蓄起了短須,人看著也沉穩了不少,沒有了以前那種看不過某些事,便沖冠一怒的銳氣了。
李元吉瞧著馬周瞧了許久以后,感慨道:“這一年多來,辛苦你了。”
馬周自然知道李元吉在說什么,當即感激的道:“承蒙殿下厚愛,不計較臣的出身,對臣委以重任,臣只是幫殿下做了一些微末的小事,談不上什么辛苦。”
王圭和蔡允恭對于馬周的感激,以及馬周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
他們一個家中是豪門大戶,一個家中是世代官宦,他們是體會不到寒門中人向上爬的時候,所承受的艱辛的,他們也體會不到寒門中人遇到貴人賞識,是一種多大的恩賜。
所以對于馬周的反應,以及馬周的話,他們沒有任何感觸。
相比起來,魏徵的感觸就多了,因為他也是寒門中人,他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也是他經歷了無數的磨難,無數的努力換來的。
他最初出仕的時候,是在前隋武陽郡丞元寶藏帳下為官,但不受元寶藏重視,一直被元寶藏當筆吏用。
后來元寶藏決心要反,并且起兵響應了瓦崗的李密,他隨元寶藏到了瓦崗,得到了李密的賞識以后,才開始展露頭角的。
若非李密不拘一格的賞識他、重用他,他現在還爬不到這個位置上,也不可能在這個處處講出身,處處講家世的時代混出個人樣來。
如今他倒是不用擔心有人會因為出身和家世小看他了,因為他娶了個好妻子。
出身于河東裴氏的貴女。
河東裴氏是太原府內僅次于太原王氏的豪門大戶。
大唐絕大多數裴姓的官員,都跟河東裴氏有關。
這其中就包括裴矩和裴寂。
只不過,裴矩和裴寂是出自于河東裴氏的西卷,也叫西卷裴氏。
非要攀關系的話,也能攀得上。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世家豪門的圈子里,再也沒人敢看輕他了。
他現在看馬周,就像是看昔日的自己,感觸自然就多了。
尤其是在馬周為李元吉做了許多事,卻不敢挺直了腰板向李元吉邀功,反而一個勁的說自己不辛苦,他的感觸就更多了。
曾幾何時,他還沒有娶裴氏為妻的時候,面對著元寶藏,面對著李密,他也是這般。
“辛苦了就是辛苦了,不必謙遜。你做過什么,立過什么功勞,我都知道,也一直給你記著。如今你既然已經回京了,那河北道的差事就可以卸下了。
往后,這集賢院就交給你了。”
李元吉擺擺手笑道。
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他可不會在乎。
他只在乎這個人有沒有能力,能不能唯他所用。
如果有能力,有愿意唯他所用,并且為他立下了功勞,那么他會毫不吝嗇賞賜。
集賢院如今雖然只是個院子,沒有什么官方的名頭,也沒有所屬官員。
但集賢院卻是李元吉為自己的心腹們準備好的辦公的地方。
在心腹們沒有走向臺前之前,在心腹們沒有取代三公九卿之前,這里就是心腹們參政議政的地方,也是繼昭德殿以后,另一個齊王府的政治中心,權力中樞。
馬周聞言,一臉惶恐的道:“這……這……臣何德何能啊?”
有王圭這種已經身居高官之列的人在,也有蔡允恭和魏徵這種已經在朝堂上混出了名聲的人在,馬周是真的不敢托大,更不敢在任何地方居于他們頭上。
不是他妄自菲薄,實在是他的根基太淺了,底子也太薄了,要是得罪了他們,或被他們盯上,根本經不起他們折騰。
李元吉笑道:“什么何德何能,一個無權無職的院子而已,要什么德能,我說交給你了,就交給你了。
再說了,王圭和魏徵馬上要主政御史臺,蔡允恭也要監管史館,他們都有自己需要管的地方,也有各自要肩負的職能,根本沒有閑暇管這里。
這里不交給你,交給誰?”
王圭、蔡允恭、魏徵一個個心里泛酸水,很想跟馬周換一換。
雖然集賢院的主人無特地的官職,但所代表的意義截然不同。
若非他們四個人中間李元吉最信任的就是馬周,馬周也是李元吉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們都想跟馬周爭一爭。
如今聽到了李元吉的話,他們不僅得陪著笑臉,還得強忍著心中的酸意,跟著附和,“對對對,我等皆有重任,可顧不上這里,這里只能交給你了。”
馬周聽得出來王圭三個人在說假話,可李元吉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王圭三人又將李元吉的話抬起來了,他要是不答應,就是不給李元吉面子,不識趣,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
“殿下既然執意讓臣代管這集賢院,那臣就先厚顏無恥的接下來了。”
李元吉笑著點了一下頭,招呼道:“你和王圭剛剛回京,我一直沒抽出空見你們。今日剛好有空,又有魏徵和蔡允恭作陪,我們就一起大醉一場,算是給你們接風洗塵了,如何?”
馬周和王圭一起躬身施禮。
“多謝殿下厚愛!”
李元吉再次點了一下頭,招呼人上酒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