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腹誹著,道:“二哥,葦澤關發生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葦澤關發生的事情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而且關系到國事、軍政,以李世民的勤政程度,以及對兵事上的關心程度,不可能沒收到一點兒風聲。
再加上李仲文有二心的事情,唐儉早早的就察覺出了端倪,并且密奏給了李淵,李世民應該也已經從李淵那里得到了一些具體的消息。
說不定以后秘密的派人盯著葦澤關了。
所以李元吉也沒有跟李世民藏著掖著,開門見山的問起了葦澤關的事情。
李世民聽到這話以后,明顯的一愣,他微微皺了皺眉頭,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璇璣書》,不過并沒有急著講話,而是對房玄齡和薛收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出去。
房玄齡和薛收對視了一眼,一起施禮過后,倒退著出了屋子。
李世民一直等到兩個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以后,才凝著眉頭,一臉深沉的道:“你怎么突然問起了這個?”
李元吉再次問道:“如此說來,二哥是知道了?”
李世民也沒有隱瞞,點著頭道:“自從唐儉秘密的向父親上書,說并州總管、葦澤關守將李仲文有不臣之心以后,我就一直關注著此事。”
說到此處,李世民微微仰起頭,目光落在李元吉身上,繼續道:“我原本想派人去處理此事的,只是礙于葦澤關以前是三姐鎮守的地方,關內有不少人是三姐的舊部,沒有三姐點頭,我也不好處理此事,所以遲遲沒有派人過去。
后來聽說馬三寶在三姐被禁足以后,秘密的趕往了葦澤關,我意識到馬三寶很有可能要做蠢事,所以立馬想派人過去。
但是沒等我的命令傳達下去,你就先派人過去了,還調遣了兵馬。
我看你出手了,就沒有再出手。”
李元吉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在維護李秀寧這件事上,他和李世民的目標是一致的。
所以李世民即便是把他的所作所為摸清楚了,他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因為大家都是為了維護李秀寧,都是為了李秀寧好,所以沒有什么利益上的沖突,也沒有什么權謀上的斗爭。
只需要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就足夠了。
李世民見李元吉只是點頭不說話,沉吟著又道:“怎么,你突然找上我,又提到了葦澤關,難道是葦澤關的事情出現了什么變化,你的人已經無法掌控局勢了,需要我派人去協助?”
李元吉深沉的道:“葦澤關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出現了變化。”
李世民眉頭一下子皺的更緊了,“不僅僅是出現了變化?難道李仲文真的反了,他真有那個膽子?”
不是李世民看不起李仲文,而是李世民了解李仲文的能耐,在李世民眼里,李仲文估計跟他麾下的那些將校沒區別,領兵打仗可以,牧守一方也可以,但是說到造反,李仲文還差了點。
在李世民看來,能造反的人那都是天生的。
他們有與生俱來的造反能力,或身具豪氣,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征服人心,籠絡一大批人杰為他所用;或擅長蠱惑,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蠱惑百姓,跟著他一起造反,一起起事;或身具獨特的人格魅力,即便是什么也不做,也有一大批人忠心耿耿的追隨他。
但李仲文明顯沒有以上的任何一種能力。
不然他也不會在李秀寧離開了葦澤關半年之久以后,還沒辦法讓葦澤關上下一心的追隨他。
所以李世民從頭到尾都不認為李仲文真的會造反。
如果李仲文真的反了,他會很意外的。
不過,他意外也只能等到確認了李仲文反了以后,李元吉是現在就很意外。
李元吉錯愕道:“二哥難道沒派人盯著葦澤關?難道不知道葦澤關的現狀?”
李世民一臉尷尬。
李元吉狐疑道:“二哥最近的心思都不在葦澤關上面?”
李世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我得知你派人去了葦澤關以后,就沒有再關注葦澤關的事情。”
在他看來,李仲文是不會反的,因為李仲文沒有那個能力。
李元吉既然派人去了,那一定能將葦澤關的事情處理的妥妥貼貼,不需要他再盯著。
所以就沒有再關注葦澤關的事情。
李元吉沒好氣的將葦澤關現在的情況給李世民講了一遍。
李世民聽完了以后,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臉色也逐漸的陰沉了下來。
“照你這么說,葦澤關現在的情形很不妙?”
李元吉點了點頭,神情凝重的道:“如今僅僅是李仲文有二心的話,那倒是好解決。可突厥人也參雜在其中,很有可能還派遣了兵馬潛藏在葦澤關外,那么這件事就不好解決了。”
李世民瞥了李元吉一眼,若有所思的道:“你是擔心一旦對李仲文下重手,突厥人就會從葦澤關外沖出來,來一個大兵壓境?”
李元吉點頭道:“要是李仲文狗急跳墻,配合著突厥人來一個里應外合的話,葦澤關很有可能會被攻破。
以蘇定方、馬三寶、何潘仁三個人手里的兵馬,根本擋不住突厥人的大軍。”
雖說蘇定方、馬三寶、何潘仁,皆是青史留名的人物,尤其是蘇定方,在青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堪稱是一代統將。
但即便是如此,他們也不可能領著不到一萬五的人馬,去抵御突厥人的數萬,甚至十數萬的大軍啊。
尤其是在有李仲文這個內應的情況下,他們手里的那點兵馬根本就應付不了突發場面。
這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非蘇定方、馬三寶、何潘仁無能。
“你準備如何應對,是向葦澤關增兵,還是親自領兵去一趟葦澤關?”
李世民沉吟著問。
李元吉好笑的道:“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特地來將此事告訴二哥的。”
李世民愣了一下,愕然的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插手此事了?”
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點頭道:“該做的我已經做了,我的人也可以留在葦澤關繼續跟李仲文對持。但剩下的明顯跟我沒關系了啊,也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圍了。”
李世民聽到這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叫道:“怎么能跟你沒關系呢?”
李元吉無奈的攤開手道:“這江山不是大哥坐,就是你坐,反正輪不到我。葦澤關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就應該是你和大哥去解決,而不是我。
我也沒有那個能力,更沒有那個資格。”
李世民張著嘴,愣是被李元吉懟的沒話講了。
李元吉給出的理由很充分,他愣是想不到該如何反駁。
是啊,這江山到最后不是他坐,就是李建成坐,反正橫豎也輪不到李元吉。
以李元吉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經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了,只要大唐不亡國,他躺平了也能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他實在沒必要再去建功立業了。
反倒是他和李建成,要想繼承一個完整的、大一統的、安定的大唐,就必須不遺余力的為大唐增磚添瓦。
只是他現在正跟李建成斗的火熱呢,眼看就要將李建成拉下馬了。
他實在不愿意在這個時候領兵出征,那樣的話李建成就有了喘息之機。
他此前的所有謀劃很有可能就要付諸東流。
最關鍵的是,李建成如今已經開始對他下殺手了,也隱隱的流露出了一種要將李淵拉下馬的意思,李淵又徹底的倒向了李建成。
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敢離開長安城。
因為他一旦離開了長安城,李建成一定會派人刺殺他,也一定會借機掀起政變。
很有可能在他擊退了突厥人回來的時候,等待他的就是李建成的賜死詔書,又或者是李建成一系列奪權的陰謀。
所以他現在說什么也不會離開長安城。
只是李元吉不出面,他也不出面,那葦澤關的事情如何解決?
放任李仲文繼續在葦澤關搗鬼,坐看突厥人南下?
這可能嗎?
一旦突厥人南下,對大唐造成的傷害很有可能就是毀滅性的。
葦澤關背后的太原府、河北道、陜東道、都畿道,很有可能會被突厥人禍禍的不成樣子,很有可能數十年也沒辦法重新煥發生機。
而現在,能為大唐提供一些稅賦,并且徹底的推行了大唐王化的,只有太原府、陳東道等幾個道。
而其他道,雖然也在大唐統治下,但還在恢復階段,根本沒辦法為大唐提供多少稅賦,更沒有徹底的推行大唐的王化。
像是李元吉統治的河北道,目前也僅僅是縣,以及縣以上的官吏到位了而已。
大唐的王化還沒有徹底的推行下去,沒有深入河北道的人心。
許多地方如今還遵守的是前隋的舊制,又或者干脆就沒制度。
這種情況下,一旦太原府和陜東道被突厥人禍禍了,對大唐的打擊是很大的。
李世民權衡完了其中的利弊以后,目光再次落在了李元吉身上,準備再勸勸李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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