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謀劃終究只是謀劃,在施行的過程中會出現什么變化,誰也說不準。
李元吉不是一個死板的人,所以他的謀劃會隨著變化的出現,一次一次的修正,也許到最后的結果,跟他想要的結果大相徑庭也說不定。
反正李元吉是不會認準一條道走到黑的,那樣的話,只會將自己鎖死,牢牢的禁錮住。
一旦他的謀劃出現了什么變數,這種禁錮只會讓他走上死路。
“李承乾!李承業!李令!李絮!你們給我站住!”
耳聽著楊妙言追上了李承乾四個小家伙以后,厲聲懼色的喝斥,李元吉品著甜酒,搖頭一笑。
楊妙言不止是李承業、李令、李絮三個小家伙的克星,如今也成了李承乾的克星。
若是這種依山傍水而眠,每日看看山水,看看文書,胡思亂想一會兒,再看看妻子教子的生活,能一直維持下去,其實也挺好的。
可惜,兄長們和父親之間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在他們的矛盾沒有被化解之前,這種生活就沒辦法維持下去。
就比如剛剛發生過的慶州豢養私兵和獻春門刺殺事件,他的本意是做一個鵪鶉,待在九龍潭山下坐看云起云涌,什么也不管。
但最終還是被人請出了山,成了化解李淵、李建成、李世民三人之間矛盾的工具人。
李元吉很清楚,自己要是不出面的話,李淵、李建成、李世民三人此次產生的矛盾,根本不可能這么輕而易舉的化解,只會愈演愈烈,間隙叢生,最后鬧得難以收場。
“楊文干反了!”
“報信的信使剛剛抵達了長安城!”
傍晚的時候,李元吉剛灌著湯汁吃了兩個地軟大肉餡的包子,李秀寧就出現在了眼前,分享起了她剛剛得到的消息。
神情有些復雜。
“還沒吃吧?快過來吃兩個包子再說,地軟大肉餡的,皮包餡多,一口下去全是餡兒。”
李元吉熱情的招呼。
李秀寧神情更加復雜,“這明明是蠻頭,怎么成包子了?”
在清代以前,饅頭和包子是不分家的,把饅頭叫成包子也好,把包子叫成饅頭也罷,都沒有錯。
在宋代以前,饅頭和包子不僅不分家,名字也是一樣的,統稱為蠻頭。
說是三國時期,諸葛亮在征討孟獲的時候,命人用面包肉做成一個人頭的樣子,代替蠻人的頭顱祭祀,所以被稱之為蠻頭。
李元吉很想給李秀寧科普一下饅頭和包子的區別,甚至不介意提前幾百年創造出包子這個詞匯,但是李秀寧的心思明顯不在這上面。
李秀寧在說完話以后,不等李元吉搭話,就抓起了一個包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沒滋沒味的嚼了幾口以后,突然來了一句,“聽說楊文干造反,跟太子有關。”
李元吉看著李秀寧如同牛嚼牡丹一樣的吃著包子,就知道李秀寧現在對美食不感興趣。
李秀寧沒有像是往常一樣,將李建成當成一個家人去稱呼,而是直呼李建成為太子。
那就說明她對李建成的所作所為,非常的失望。
也是,李建成豢養私兵的目的,就跟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樣,明顯的不明顯了。
作為一個家庭內部的和平主義者,李秀寧肯定對李建成非常失望。
“楊文干豢養私兵的事情,跟大哥有關,但楊文干造反的事情,跟大哥無關。”
李元吉不得不違心的幫李建成說一句公道話,因為他怕李秀寧會忍不住去找李建成興師問罪。
作為他和李建成、李世民三人的嫡親姐妹,李秀寧有這個資格,也有這個膽量。
但是,沒必要。
因為木已成舟,李秀寧即便是跑去興師問罪,也改變不了任何結果。
要是跟李建成吵的太兇,鬧的太僵的話,還容易被李建成傷害到。
李秀寧美目定定的盯向李元吉,“你怎么如此肯定?”
李元吉失笑道:“大哥之前被封鎖在宮里,怎么去吩咐楊文干造反?”
李秀寧皺起眉頭,沒有吭聲。
李元吉又道:“再者說了,楊文干造反,對大哥沒有半點好處,大哥沒理由自找麻煩。”
李秀寧皺著眉頭沉默了良久,突然又道:“那大哥豢養私兵的目的是什么?”
李元吉苦笑了一聲,拿起了一個包子默默的吃了起來,沒有吭聲。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他多做解釋,李秀寧明顯知道答桉。
李秀寧不過是想聽一些自欺欺人的東西,想找個借口去原諒李建成罷了,但他沒辦法幫助李秀寧自己欺騙自己。
李秀寧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能不能幫我去跟父親請命,讓我去征討楊文干。我想去找楊文干問個清楚。”
李元吉若有所思的看著李秀寧。
李秀寧這是真的打算從楊文干口中問到一些所以然,還是想去給李建成擦屁股?
李秀寧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不行嗎?”
李元吉嘆了一口氣,“不是不行,而是根本不可能。因為父親已經將征討楊文干的事情交給我二哥了。
父親下了決斷的事情,我沒辦法更改。”
在李淵下決斷之前,幫李秀寧謀劃出征的機會,跟在李淵下了決斷以后,幫李秀寧謀劃出征的機會,完全是兩碼事。
前者可操作的余地很大,后者幾乎沒有任何操作的余地。
真以為李淵這個開國皇帝是泥捏的,可以隨意擺布?
就李淵此前在兩儀殿內很隨意的點出王圭、杜淹、韋挺、尉遲恭等人的名字,就不難看出,李淵不是看不到下面的小動作,而是在有關兒子們的小動作上,一直在裝湖涂。
李淵派遣李世民去征討楊文干,明顯是充滿了深意。
李元吉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湊上去,自找麻煩。
“那我去找二郎!”
李秀寧勐然起身,丟下這話就往外走去。
李元吉沖著李秀寧的背影高喊,“你去找我二哥也沒用。父親派我二哥去征討楊文干,是有深意的。”
李秀寧就像是沒聽見似的,快速的消失在了李元吉眼前。
李元吉張了張嘴,不知道說啥好,最終只能長長的一嘆。
他很清楚,李秀寧并不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而是有點關心則亂。
在她沒有碰的鼻青臉腫之前,她的心是沉寂不下來的。
所以明知道李秀寧會碰壁,他也只能干看著。
李秀寧走了沒多久,凌敬來了。
在匯報了一番向慶州傳信的結果,以及徐師謨拜訪馮智戴的結果以后,又匆匆離開了。
往慶州傳信的結果,不出李元吉所料,他的人選擇了留下,并且準備打入到秦王府的內部。
徐師謨拜訪馮智戴的結果,有點出乎李元吉的預料。
徐師謨不愧是野心勃勃之輩,終究是看不上齊王府,覺得齊王府沒有出天子的命,所以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齊王府的招攬。
他大概是還惦記著李建成呢,覺得李建成遲早會壓過李世民,遲早會登上大位,遲早會將他召回長安,委以重任。
李元吉對此雖然有些不痛快,但卻沒有刻意的去為難徐師謨,只是叮囑馮智戴別給徐師謨太多照顧就行。
既然不愿意做齊王府的人,那就不該享受齊王府盟友的庇佑。
眼下大唐上下,愿意跟馮盎交好的,只有李元吉。
李元吉即便是不刻意的跟馮盎結盟,兩個人也是天然的盟友。
李秀寧次日晌午才回到九龍潭山。
回到九龍潭山以后,就將自己關在了自己的院落里,誰也不見。
看得出她跟李世民交涉的結果不太理想。
李元吉沒有去打擾她,而是叫來的柴令武,讓他帶上了李承乾、李令、李絮、李承業去見李秀寧,希望這些孩子們能給她一點兒安慰。
冬月二十七,大雪。
李世民率領著百騎,出了長安城。
只帶了段志感一員勇將,其他的諸如秦瓊、尉遲恭、程咬金等人,一個也沒帶。
由此可見,李世民并沒有將楊文干當成一個對手,也沒有將楊文干放在眼里。
不是李世民狂妄。
而是楊文干極有可能是他的人,他犯不著對楊文干興師動眾。
李元吉沒有去送,而是在精舍的正屋內,一邊賞雪,一邊招待李世民的妻妾們。
也不是到長孫是怎么想的,居然會在李世民出征的日子里,帶著李世民的‘后宮團’集體來訪。
長孫端莊賢德,正宮的氣息充斥著各處,氣場很穩,壓的一眾鶯鶯燕燕齊齊在她面前低頭。
大小楊氏嬌艷無雙,陰氏冷艷,燕氏內媚,鄭氏眼含秋波,王氏身形好的令人瞧了又想瞧。
不過最出眾的還是王世充的兒媳婦韋尼子,一顰一笑都勾魂奪魄。
也難怪李世民不惜背上跟曹操一樣的惡名,也要將她收入府中。
就是年齡有點小,才十九。
“若是長嫂在就好了,我們妯里好久沒有聚在一起,好好的說說話了。”
長孫在跟楊妙言笑著聊家長里短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就提起了鄭觀音。
李元吉一下子就想到了鄭觀音的樣子,瞬間覺得屋子里的鶯鶯燕燕們變得暗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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