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舉是秘密進行的,所以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李元吉雖然派人盯著李建成宮里的所有動向,以及慶州方向的所有動向,但并沒有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所以專心致志的應對起了長孫的到訪。
長孫是坐著一架馬車抵達九龍潭山的,馬車并不華麗,甚至還有點質樸,但無人敢輕視。
因為馬車四周守著足足十八位宦官,二十四位侍婢,一百六十七位帶刀的猛士。
所以馬車再怎么質樸,也很容易讓人判斷出,馬車里的人十分尊貴。
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是十八位宦官,還是二十四侍婢,以及一百六十七位帶刀的猛士,皆是李承乾的人,而不是長孫的人,亦不是李世民的人。
李承乾是李氏嫡系的嫡長孫,出生以后深受李淵恩寵。
不僅名字是李淵和群臣們一起和議的,宦官、侍婢、侍衛等等,也是李淵精挑細選以后,欽賜的。
甚至連他出生的宮殿,也因為他改了個名字。
這在他的同輩當中,是獨一份的。
就連已經亡故的李承宗,也沒享受到這種待遇。
據小道消息稱,李淵第二次許諾李世民太子之位,也跟李承乾有關。
李元吉覺得這個小道消息的準確率應該很大。
李淵作為一個封建大家長,一個帝王,在選定繼承人的時候,除了要看繼承人是否具備繼承他的一切的資格外,還得看他的繼承人能否將他的一切,順利的傳承下去。
所以,繼承人有沒有嫡系的兒子,很重要,出生的早晚,也很重要。
長孫的馬車到了精舍邊百丈的地方以后,就停下了,長孫的貼身女官,穿著一身紅襖,邁著小碎步趕到了精舍內稟告。
雖說不是什么正式的拜訪,且昨日已經派人傳過話了,但到了門口,還是要先打一聲招呼,給主人家一個準備準備,收拾收拾的時間。
就跟后世的人,去拜訪別人,雖然已經提前通過信了,但仍舊要敲門一樣。
畢竟,你也不知道主人家在你到訪的時候,是否閑暇,又是否……穿著衣服。
若是沒有穿衣服,那冒然的闖入,豈不是很尷尬。
李元吉和楊妙言得到稟告,一起趕到精舍外相迎。
人家是二嫂,半個長輩,你可以不喜歡,但不能失了禮數。
“嫂嫂有禮……”
李元吉趕到馬車前的時候,長孫已經帶著李承乾下了馬車,李元吉帶著楊妙言一起,微微一禮。
長孫今日穿了一件略顯淡素的襦衣,頭上簡單的釵著一支代表著她親王妃身份的簪子,除此之外,并沒有太多的累贅。
面容嬌嫩,略顯溫和,淡雅。
看著就像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但熟知她的人都清楚,她那張看著人畜無害,且溫潤柔和的面孔下,藏著一顆七竅玲瓏心。
李承乾的裝束就略顯繁瑣,不僅穿著一身略顯繁瑣的紫紅色王服,還隆重的帶著一頂王冠,腰間又是配玉,又是佩劍的。
劍很短,僅有一尺,看著就像是個玩具,但壓得李承乾的小身板微微有些傾斜。
倒不是說劍真的有多重。
而是李承乾的一身裝束很重,劍只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即便如此,李承乾還是努力的站的端端正正,潔白的小臉上一臉肅穆,眼睛也不帶動的,就像是一塊木頭。
一個五歲的稚子,要變成一塊木頭,可不容易。
至少要經歷很長時間的教導、磨礪、責罰。
不然,一個心智還沒長全的孩子,絕對不會變得像個木頭一樣。
李元吉發誓,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變成這樣。
楊妙言倒是一臉的羨慕。
似乎在羨慕長孫有兒子,也似乎在羨慕長孫將兒子調教的很好。
長孫在李元吉夫婦見禮以后,笑著點了點頭,撫摸著李承乾的腦袋,輕聲道:“還不快給你王叔和娘娘見禮?”
李承乾脫離了長孫的手掌,一板一眼的往前一步,規規矩矩的彎腰施禮。
“侄兒承乾,見過王叔,見過娘娘。”
李元吉拂手,淡然笑道:“不必多禮。”
楊妙言在宣了一聲‘免禮’以后,就跟開心的湊上前,撫摸起了李承乾的小腦袋。
李承乾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楊妙言‘蹂躪’。
比李令和李絮命名為虎虎的小熊貓還乖。
李元吉略微移步上前,客氣的陪著長孫寒暄了幾句以后,請長孫到精舍內敘話。
李元吉雖然不知道長孫的來意,更不明白長孫為何會帶著李承乾這個身份有點緊要的小家伙出現在九龍潭山,但也沒急著問。
長孫在吩咐了宦官、侍婢、猛士們在原地候著以后,帶著貼身的女官,以及四個用慣了的侍婢,跟著李元吉趕往了精舍內。
路上,長孫僅僅是柔和的給了李承乾一個笑臉,李承乾就乖乖的整理起了被楊妙言弄亂的王冠、王服。
走到精舍正屋內的時候,李承乾已經將自己收拾的跟下馬車的時候別無二致。
李元吉將一切都看在眼里,一個勁的在心里直‘滋滋’。
坐定以后。
李元吉吩咐人上了一些花茶。
長孫看到了花茶,并沒有什么意外,只是在花茶泡好了以后,嗅了嗅,笑道:“早就聽聞四弟府上有一種花茶,獨樹一幟,別具風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不知四弟能否送嫂嫂一些?”
李元吉大方的道:“嫂嫂若是喜歡,回去的時候多帶一些,我再贈嫂嫂兩位茶匠,為嫂嫂專門炮制此茶。”
長孫抿了一口花茶,品味著花茶的花香味,感慨道:“確實不凡,那我就謝謝四弟了。”
李元吉一個勁的直擺手,說一家人不用客氣云云。
長孫點著頭,繼續端起茶細品。
李元吉也端起了茶盞,沒有再說什么。
李元吉雖然不知道長孫此行的目的,但他卻清楚,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會有好心。
所以在弄不清楚長孫的目的的情況下,李元吉不準備開口,不然很容易落入下稱。
要是長孫臉皮太薄,不愿意先開口的話,那再好不過。
至于一些花茶,以及兩個制作花茶的匠人,送了也就送了。
反正花茶不值錢,匠人也非良籍。
遇到了喜歡在入口的東西上自己動手的長孫,說不定能更早的放良。
李元吉不急著開口,長孫也不急著開口,楊妙言在看到李承乾的那一刻,就品出了不對味,所以也沒有開口的意思,李承乾純粹就是一個木頭。
所以四個人就坐在桌前,靜靜的品茶。
一盞一盞又一盞后,李令和李絮抱著沾上了洗澡水以后,就一個勁嚶嚶慘叫的小熊貓,心疼的竄過。
長孫嘴角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找到了開口的借口,率先開口了,“令兒和絮兒,也到了進學的年紀了吧?”
李元吉目光瞥了李承乾一眼,若有所思的笑道:“是。”
長孫嗔笑道:“那你還放縱她們。”
不等李元吉搭話,長孫又不緊不慢的道:“雖說我們家的閨女,從生下來的那一刻,就變得貴不可言。
但該學的琴棋書畫、禮儀道德、女紅百藝,還是要學的,免得招了夫婿以后,被人埋怨。”
皇家的女人成婚,沒有出嫁一說,只有招婿,‘招東床’就是這么來的。
李元吉淡然笑道:“令兒和絮兒年紀還小,我想讓她們再多玩兩年。至于以后招了夫婿以后,被埋怨,那得看對方有沒有在我面前埋怨的勇氣。”
長孫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不自然。
李元吉的話很霸道,也很自信,很能彰顯皇家的威嚴。
但長孫聽著有點不舒服。
因為李元吉的一部分霸道,一部分自信,是建立在他踩了半個秦王府的基礎上的。
“四弟有獨戰群雄之能,等閑者自然是沒膽量在四弟面前抱怨什么。但四弟也不能一直陪著令兒和絮兒過日子,所以該教的還是得教的。”
長孫細聲細語的勸諫。
李元吉哈哈一笑道:“我還是覺得,令兒和絮兒年紀還小,應該多玩兩年。”
長孫點著頭,沒有再跟李元吉爭辯,而是話鋒一轉道:“令兒和絮兒是女子,多玩兩年也沒什么。可承乾、青雀、承道皆是男子,以后還要為我李家的家業出力,可沒辦法多玩兩年,更不敢荒廢半刻。”
李元吉聽到長孫這話,心里一個勁的犯嘀咕。
你就是抱著這種心思教導的李承乾,所以將李承乾逼的走上了絕路?
而且……你給我講育兒經,合適嗎?
你賢德的名聲雖然彪炳史冊,可你精心培育出的兒女們,沒幾個是正常人啊。
長孫笑著繼續道:“我聽二郎說,你的勇武已經冠絕大唐,承乾要是能學到你半分勇武的話,也能受用一生。所以我就生出了讓承乾跟著你學武的心思。”
李元吉眉頭一揚。
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李承乾才五歲,骨頭還沒長結實呢,學什么武?
自殘武嗎?
“嫂嫂這個心思生的是不是有點草率?”
李元吉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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