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李淵走后,面色冷峻的沉入水里,一句話也不說。
李建成滿眼憤怒的盯著李世民看了好一會兒,也沉入了水里。
李元吉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再次貼到了池壁上躺下。
溫池里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兄弟三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許久以后,李建成的手指泡的起了褶子,才冷哼一聲起身,目光在李世民和李元吉身上盤桓了一圈后,也光著膀子離開了湯池。
“好歹穿一件衣服啊……”
李元吉撇著嘴滴咕。
都是成年人了,還都是體面人,不穿衣服四處亂跑,像什么樣子。
“元吉……”
李世民在李建成走后,目光落在了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不等李世民把話說完,就果斷道:“二哥是不是該稱病了?”
李元吉知道李世民想說什么,也知道李建成為何留到手指被泡出了褶子以后才走。
李世民想拉攏他,李建成也想拉攏他。
尤其是在今夜‘撕破臉皮’以后,他們更想拉攏他了。
因為今夜過后,他們將會進入最殘酷的斗爭當中。
李世民現在跟他的關系還不錯,也想到了拉攏他的辦法,所以想借此‘坦誠相待’的良機,跟他說一些推心置腹的話,將他拉攏過去。
李建成現在跟他的關系并不好,想要拉攏他,就得緩和他們之間的關系,所以即便是想到了拉攏他的辦法,也沒辦法施展。
李建成看出了李世民的心思,不愿意讓李世民得逞,所以泡在水里不肯走。
但李建成最終還是沒能熬過李世民。
李元吉并不準備站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所以即便是李世民熬到了最后,他也不會讓李世民將拉攏他的話說出來。
“稱病?”
李世民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盯著李元吉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李元吉撇撇嘴,有些無趣的道:“我不信二哥不知道我這話是什么意思。”
廬江王將手都伸到高士廉身上了,李世民不可能不派人去查。
畢竟,廬江王平日里膽子沒這么大,也沒有太多的主見,突然一反常態的膽大起來了,還惦記上了高士廉,這里面要是沒有貓膩,那就怪了。
李世民肯定會派人去查,而且肯定會查到輔公右身上。
所以李元吉斷定,李世民應該已經知道了輔公右在東南道的所作所為,知道了輔公右會反。
李世民今晚算是將李淵逼到墻角了,但他卻沒有要求李淵兌現自己的承諾,而是讓李淵給他一句準話,這明顯有些虎頭蛇尾了。
李元吉結合輔公右的事情推斷了一下,發現這有可能是李世民在給自己鋪路。
李世民問李淵要一句準話,就是要將李淵的后路堵死,讓李淵以后再許諾的時候,沒辦法再反悔。
輔公右反了,他只要設計‘扳’了李孝恭。
那么李淵能派遣出去的領兵統帥,就只有三個兒子,外加李神通和李道宗了。
李世民應該有辦法‘扳’了李神通、李道宗,還有李元吉自己。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和李建成了。
李淵要是派遣李建成領兵出擊,那么他可以在李建成走了以后,大肆的攻略李建成現在所占有的‘領地’。
李淵要是派遣他出擊,那么太子之位不給也得給。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那件事。”
李世民聽到了李元吉的話以后,微微瞇起眼,開始裝聾作啞。
李元吉懶洋洋的癱在池壁上,“二哥要是知道我說的是那件事,那我可以跟二哥一起稱病;二哥要是不知道我說的是那件事,那我就只能讓父親看到我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了。”
李世民微微皺眉。
李元吉又道:“我雖然沒什么能耐,但我手底下有幾個有能耐的人。”
李世民雙眼勐然一張,“你也得到了消息?”
李元吉看著李世民提醒道:“二哥你別忘了我府上的右三統軍府的統軍是誰。”
李世民沉沉的用鼻子出了兩股長氣,語氣深沉的道:“看來你不止有小聰明,還有大智慧。”
李元吉故作一愣,笑道:“我有智慧又如何,沒有智慧又如何,以你我兄弟的身份,缺有智慧的人用嗎?”
李世民沉沉的點了一下頭。
也對,以他們兄弟的身份,身邊確實不缺有智慧的人用。
只要他們肯納言納諫,他們即便是中人之姿,他們身邊的人也會將他們變成聰明人。
“看來凌敬真的是一個大才。”
李世民毫不猶豫的將李元吉突然有了大智慧的事情,安在了凌敬的頭上。
因為李元吉是在凌敬入府以后,變得聰明了起來。
“二哥可別想著挖我墻角,我已經向父親上書,保舉凌敬為我府上的長史了。”
李元吉笑瞇瞇的盯著李世民‘威脅’。
李世民盯著李元吉,信心十足的道:“你也太小遜我了。”
凌敬只是一個大才,而且秦王府有一群大才。
李世民還不至于為了一個凌敬,跟李元吉交惡。
“那就好……”
李元吉笑著說了一句,然后問道:“所以二哥何時稱病?”
李世民也沒有再藏著掖著,“今夜過后……”
李元吉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而且他確實也需要李元吉跟著他一起稱病,就沒什么好藏著掖著了。
再藏下去就顯得虛偽了,惹惱了李元吉,李元吉跑去主動找李淵請戰,那他的一部分謀劃就付諸東流了。
“那我也今夜過后稱病。”
李元吉點了點頭,笑著說。
李世民盯著李元吉道:“你要什么?”
李世民已經逐漸習慣了跟李元吉交流的方式。
李元吉應該是屬大金蛤蟆的,幫你做一件事,就必須從你身上拿一點好處。
不然李元吉絕對不可能輕易幫你做一件事。
李元吉笑著道:“二哥果然痛快。”
李世民就當沒聽見李元吉這話。
李元吉坦言道:“我想借二哥修文館里的許學士一用。”
李世民童孔微微一縮,卻沒有太大反應,疑問道:“你借許敬宗做什么?”
李元吉大大方方的道:“待我加冠之后,就是各地杏林高手匯聚到長安城的時候,我有意借此將孫先生奉為杏林的魁首。
但孫先生不善于與人交際,恐怕很難從各地杏林高手手中拿到魁首之位。
所以我想借許學士助孫先生一臂之力。”
李世民皺起了眉頭,陷入了沉默,仔細思量起了李元吉此舉的用意,對他有沒有什么害處。
思量了許久,也沒思量到李元吉此舉的用意,但也沒思量到什么害處,就不解的道:“許敬宗是一個純粹的文人,寫詞寫賦還行,捧人上位恐怕不行。
你為何會要他呢?”
許敬宗現在在李世民眼里,就是一個寫詩詞歌賦還算厲害的人,并沒有什么特異之處,也不怎么受重用。
所以李世民不明白李元吉為何要找許敬宗去幫孫思邈。
在他看來,齊王府內那些會點權術、會點勾心斗角手段的女官、宦官,也比許敬宗強。
所以李元吉找許敬宗過去幫孫思邈,到底是要捧孫思邈上位,還是要將孫思邈拉下神壇?
李元吉聽到李世民這話,就知道李世民不了解許敬宗,也不了解許敬宗的能力。
許敬宗可是一個玩陰謀詭計的小能手。
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奸邪陰人。
李世民行事還算光明磊落,所以許敬宗那些陰邪手段使不出來,也沒什么發展空間。
但是到了武媚手上,許敬宗可是‘大放異彩’。
有許敬宗從旁幫忙,孫思邈一定能成功的坐上杏林魁首的位置。
因為那些整日里鉆研醫術的人,玩起心眼來,真的不是這種陰人的對手。
這種陰人可以用計讓你主動獻出腦袋來。
也許你腦袋被他砍了,心里還在對他感恩戴德。
“二哥只管給我就是了,我用完以后就會還給二哥,二哥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盯著。”
李元吉并沒有給李世民解釋的意思。
因為解釋不清楚。
為了避免李世民誤會,他可以讓李世民全程派人盯著。
李世民毫不猶豫的擺手,“那倒不用……”
李世民還沒那么厚的臉皮,將人借出去以后還派人盯著。
那樣的話,得顯得他有多小氣,多猥瑣。
一個只會寫詩詞歌賦的許敬宗而已,他還不在意。
權當是讓李元吉幫他試許敬宗忠心了。
試出來的結果滿意了,可以重用一下。
不滿意,就塞到犄角旮旯去。
“那這么說,二哥是答應了?”
李元吉笑問。
李世民點著頭道:“答應是能答應,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的事情?”
李元吉臉色的笑容一斂,毫不猶豫的站起身,搖頭晃腦的道:“我不愿意摻和到你和大哥的爭斗當中,你就別為難我了。”
李世民眉頭皺成了一團。
李元吉一邊往外走,一邊道:“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幫你,自然也不會幫大哥。”
李世民眉頭一展,抬眼看向了李元吉。
李元吉已經光著膀子往外走了。
李淵和李建成不要臉,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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