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上手查看了一下謝叔方和李仲文的傷勢,還真如孫思邈所言,傷口經過了簡單的處理,也止住了血,但沒什么大用。
尤其是謝叔方,身上的一處箭傷中,還殘存著一支箭頭。
得虧突厥人用的不是臟箭(涂著動物糞便的箭矢),不然謝叔方就可以準備后事了。
“找幾個人,將他二人抬到偏房去。”
太醫對身邊的小藥童吩咐。
小藥童乖巧的點了一下頭,去門口叫了幾個侍衛,抬著謝叔方和李仲文趕往了偏房。
到了偏房以后,太醫立馬開始為謝叔方和李仲文診治,孫思邈站在一側,時不時的指點一二。
在孫思邈的指點下,太醫很快就為謝叔方和李仲文重新處理好了傷口。
在此期間,謝叔方和李仲文愣是沒有一個睜眼的,也沒有一個喊疼的。
太醫一邊凈手,一邊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謝叔方和李仲文感慨,“他們真是猛士,我在他們身上劃拉了那么多刀,他們一個也沒醒,一個喊疼的也沒有。”
孫思邈瞥了太醫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他們只是喝大了,感覺不到疼了。不信的話,你用銀針將他們刺醒,再在他們身上動刀子,你看他們疼不疼。”
太醫哭笑不得的道:“即便是如此,他們的毅力也遠超常人了。”
孫思邈淡淡的道:“超過了常人又有什么用,還不是打打殺殺的。”
孫思邈對打打殺殺的事情沒什么好感。
畢竟,一個救人的人,怎么可能對一個殺人的人有好感。
太醫知道一點兒孫思邈的脾氣,沒有接話,只是在凈手以后,對孫思邈拱了拱手道:“此處煩勞先生照應一二,弟子去為殿下開幾副安神的藥方。”
雖然李元吉沒有受傷,但是幾天幾夜的不休息,肯定會傷神,太醫必須給李元吉開幾副安神的藥,幫李元吉調理一二。
孫思邈也知道太醫的職責,點了一下頭道:“你去吧。”
太醫再次躬身一禮,退出了偏房,回到了自己那個簡易的草廬,為李元吉開了一副安神、養神的方子。
并且掐著點,在李元吉睡飽睡足的時候,為李元吉熬好了藥。
李元吉在宇文寶的照料下,美美的睡了一覺,一覺睡醒以后,就看到了太醫端著一碗藥守在他的床前,宇文寶守在另一側。
“殿下您醒了?”
宇文寶一臉驚喜的湊上前。
不等李元吉開口,宇文寶又絮絮叨叨的道:“昨夜您昏睡過去以后,可把臣給嚇壞了。臣找了孫神仙和太醫一起給您瞧病,確認了您只是勞累過度睡過去了,才放心。”
自從宇文寶感受到了濃濃的危機感以后,宇文寶就不愿意再錯過任何一個表忠心的機會。
李元吉笑著點了一下頭,夸贊道:“你不錯。”
宇文寶瞬間咧著嘴笑了起來。
太醫端著藥湊到了李元吉勉強,低聲道:“殿下幾天幾夜也沒休息,傷了神,臣為殿下開了一些安神的藥,殿下趕快服下。”
一睜眼就喝藥這種事情李元吉有點不太習慣,太醫要是再來一句‘大郎,喝藥了’,他估計會奪門而逃。
還好他不是大郎,大郎在遙遠的長安城。
太醫也不敢害他,害他的代價太過于沉重,太醫承擔不起。
“比起蘇定方、謝叔方等人的付出,我這點操勞不算什么。”
李元吉謙遜了一下,端過太醫為他準備的藥,一飲而盡。
宇文寶不等太醫動手,就主動拿起了長幾上呈放著霜糖的小碗,遞到了李元吉面前。
李元吉笑著點了一下頭,拿了一塊霜糖放進了嘴里,剛要說話,就聽到關城上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喊。
李元吉一臉的狐疑。
宇文寶不等李元吉開口,就趕忙躬身道:“殿下稍后,臣去查探一二。”
李元吉再次點了一下頭。
宇文寶匆匆出了院落。
沒過多久以后,宇文寶一臉欣喜的回到了院落,人還沒進門,就沖著門內大喊,“殿下,突厥人退了!”
李元吉愣了一下,疑問道:“突厥人退了?”
宇文寶闖進了房內,也顧不得施禮,一臉興奮的道:“臣仔細看過了,關外的突厥人大營不見了,各處也沒有看到突厥人的蹤跡。
突厥人應該是退了。”
李元吉心中一喜,突厥人要是退了的話,那葦澤關就保住了,他也能松一口氣了。
不過,為了避免突厥人是在用疑兵之計,李元吉并沒有急著高興,而是吩咐宇文寶道:“你派幾個人,乘吊籃出關,仔細查探一番,看看突厥人是不是真的退了。
如果是真的退了,那就再查查看,看突厥人退到了何處。”
宇文寶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臣馬上去辦。”
說完這話,宇文寶再一次離開了院落。
太醫在宇文寶走后,笑著對李元吉道:“突厥人要是退了,葦澤關也就守住了。殿下以微弱的兵力,逼退了突厥人二十萬大軍,此乃是大功一件。
圣人知道了,一定會重重的賞賜殿下。”
李元吉有些好笑的道:“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等宇文寶查探清楚,確認了突厥人是真的退了以后,再說這些也不遲。”
太醫愣了一下,苦笑著道:“殿下言之有理,是臣太心急了。”
李元吉感慨著道:“這也不怪你,我們被突厥人壓著打了數日,煎熬了數日,是個人都希望突厥人盡快離開,我也不例外。”
太醫深以為然的點頭。
突厥人二十萬大軍守在關外,隨時都有可能攻破葦澤關,葦澤關內的每一個人,都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你也不用守著我了,下去看看其他受傷的將士吧。”
李元吉對太醫吩咐。
葦澤關內的醫療資源并不多,雖然有孫思邈這個大手子坐鎮,但孫思邈一個人也兼顧不了所有受傷的將士,所以還需要太醫奔波。
太醫點了一下頭,躬身一禮,退出了屋內。
太醫離開以后沒多久,蘇定方、謝叔方、李仲文三個人一起趕到了屋內。
李仲文一露面,匆匆的施了一禮后,急忙問道:“殿下,聽說突厥人退了?”
李元吉坦言道:“突厥人到底是退了,還是在用疑兵之計,我現在也不清楚。所以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
“那趕緊派人去查啊。”
李仲文急了。
李元吉微微挑起了眉頭,蘇定方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仲文,謝叔方一臉尷尬的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李仲文的話有些冒犯了。
他可沒資格教李元吉做事。
謝叔方勉強跟李仲文有些交情,又一起在突厥人大營內搏過命,所以提醒了李仲文一下。
李仲文在謝叔方的提醒下,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忙賠罪道:“臣一時情急,說錯了話,請殿下責罰。”
李元吉瞥了李仲文一眼,沒好氣的道:“看在你是憂心葦澤關安危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馬,再有下次,我一定會收拾你。”
李仲文趕忙躬身道謝。
李元吉沒有再搭理李仲文,而是看向了蘇定方和謝叔方道:“我已經吩咐宇文寶派人去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查清楚。”
蘇定方和謝叔方鄭重的點頭。
幾個人就守在了屋內,等起了消息。
一直從早上等到傍晚,才等到了確鑿的消息。
“殿下,臣派人去查探了突厥人扎營的地方,確認他們已經離開了葦澤關。臣又派人沿著他們退兵的痕跡,追出了小十里地,確認了他們已經退往了白馬山。”
宇文寶一臉激動又興奮的站在李元吉勉強稟報。
李元吉聽完了宇文寶的稟報以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想不到突厥人真的退了。”
蘇定方、謝叔方、李仲文,一臉興奮又振奮的點著頭。
蘇定方感慨道:“我原以為,頡利率二十萬大軍南下,不達到目的,絕對不會罷休,沒料到這么輕而易舉的就退了。”
謝叔方臉上帶著笑意,嘴上卻埋怨道:“你又沒有參與守城的戰事,你當然會覺得頡利退兵退的輕而易舉。
我們這些參與守城戰事的人才清楚,為了擋住頡利的攻伐,為了逼迫頡利退兵,我們付出了多少。”
李仲文深以為然的點頭,“為了擋住頡利的攻伐,殿下傷了一雙手,我和謝叔方深入敵營,差點栽在了敵營。
葦澤關的將士,以及殿下麾下的將士,折損超過了六成。”
蘇定方哭笑不得的看著謝叔方和李仲文道:“我就隨口一說,你們何必同仇敵愾的針對我。我當然知道你們為了抵擋頡利付出良多。
不然的話,頡利也不可能輕而易舉的退兵。”
李元吉一邊看著蘇定方三人斗嘴,一邊對宇文寶吩咐道:“傳令下去,大慶三日,酒肉管夠。讓關城內的將士們好好樂呵樂呵。”
宇文寶喜笑顏開的道:“喏!”
李元吉在宇文寶走后,對蘇定方三人笑著道:“至于你三個嘛,因為有傷在身,要禁酒。那干脆肉也別吃了。
你們就齋戒到傷好的那一天吧。”
蘇定方三人臉上的笑容一僵。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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