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余實家的小院,位于城東偏僻之處。
一間小院,里面就兩間房,房子也顯得十分老舊。
可以見的家境十分一般,過得緊緊巴巴,這就是朝廷正六品官的日子。
這還是在李逍廢除了大明寶鈔,所有官員發放白銀的情況下。
若是還跟以前一樣發放寶鈔,官員們的日子還會更苦一些。
當然,京師的官員除外。
那邊早已經執行了新的薪水制度。
此時此刻,外面狂風暴雨,房間之中燭火微亮,照亮了房間,床上躺著一個美婦人,臉色蒼白,一看就是患病已久。
這就是余實的夫人,咳嗽好些年,走訪名醫也看不好。
“夫人,今日國師拿給我了藥物,你快就水吞服,你的病應該很快就能好的.”
余實將藥遞給了自己的夫人,將她扶起,眼神中都是柔情。
“相公,妾身這病看了這么多醫師都不見好,實在不行,你就別管我了,妾身死后,您再找一女子照顧您.”
余實的夫人吃下藥,看向了余實說道,她不想當累贅。
“這叫什么話。”
余實也是個癡情男兒,他正色道:“你是我的結發之妻,十四歲便跟了我,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吃了這么些苦頭,這次你就放心吧,國師是醫中圣手,在民間早有傳言,一定能藥到病除的。”
“啊”
余實夫人點頭:“那國師為何會突然幫助我們一家,不會是要你為他辦事吧,我前日在菜市場買菜,現在滿城風雨說的都是國師,說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余實嘆氣道:“我也不知道這國師是什么人,不過聽聞兩位圣上都十分倚重國師,還賜他尚方寶劍,甚至空頭圣旨,我想兩位圣上雄才大略,一定不會看走眼的吧,夫人,你安心養病,其他事情就不要管了。”
余實夫人道:“是我拖累夫君了,這些年治我的病,耗盡了錢財,否則你也可以多于上級走動走動,官場上能再上一步,實現您的抱負。”
余實道:“即便你無病無災,家里有余錢,我也不屑于與官場上那些人同流合污.對了,國師說讓我暗中為他做事,這倒是真的,他說想要肅清官場風氣。”
余實夫人大驚道:“相公,你可要小心一些.”
余實點點頭,“我知道的。”
轟隆——
外面雷聲大響,將整個窗戶都給照亮了。
在雷光的襯托下,余實的夫人看到窗外似乎有人影,手中拿著利器,她不由花容失色,道:“糟了夫君,我似乎看到外面有人,該不會是有人來害我們的性命來了。”
聞言,余實心中一驚,急忙轉頭朝窗外看去。
此時外面已經暗了,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閃電再次襲來,倒影在窗戶之上呈現,他也看到了人影。
“不好,真的有人夫人,你躲在被窩里不要出來,我出去看看.”
余實一時間嚇得大汗淋漓,急忙讓夫人藏起來。
“相公,還是不要去了,危險,咱們逃吧。”
“這么大雨,如何逃.夫人,你安心些.”
說著,余實便從家中操起木棒,緩緩朝著門摸著去,他不停地深呼吸,正在整理自己的呼吸節奏。
若是逃,他現在的確能從后窗戶逃走。
可夫人身子羸弱,逃不掉,他不可能丟下自己的夫人不管。
“該死,白日里我得罪了尚書,難道是他差人來殺我.”
余實手心發汗,緊握了手中的木棍,心中暗道:“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夫人這丹藥果然沒有那么好拿的,不過既然我余實接了國師的丹藥,不后悔!”
他咬了咬牙,突然一腳將門踹開,大喝道:“賊子,受死!”
轟隆——
雷電聲再次響起,將院子里的景象照的通亮。
余實呆住了,地面上躺著兩個黑衣人的尸體,滿是血跡,在雨水的沖刷下印染成一片。
此時,還有兩個人,正在搬運這黑衣人的尸體,朝著院外走去,顯然這兩人并不是黑衣人一波的,剛才這里發生了爭斗。
那兩個聽到這一嗓子有些愣住,回頭看向余實。
“你們是誰.”
余實顫顫巍巍的喊道,“我可不怕你們。”
其中一穿著黑衣的人道:“被你看到了不過你不用害怕,我們是過來保護你的,這兩個死人,才是要取你性命之人。”
“保護我的.”
余實看向地上的尸體,再看向那兩人,什么都明白了,“你們是國師的人?”
那人一笑:“還挺聰明的,知道就好,國師既然拉攏你,就會護你周全,你且安心辦事,這南京城沒人能傷的了你。”
說完,也沒有過多停留,背著這兩人的尸體,一躍而出,直接跳出了院子,功夫好生了得。
沒錯,這些人就是李逍派出來保護他拉攏的人。
李逍清楚,這官場黑暗的很,如今更是觸動了許多人的利益,害人性命的事情,一定會發生。
這里是古代,沒有監控,殺人滅口,只要做的干凈,一般是查不出來是誰做的,而且還常有人豢養死士,不得不防。
“謝國師!!!”
余實跪在地上,朝著那兩人離去的方向一拜。
隨后回了房間。
關上房門后,余實感到一陣后怕。
若不是國師差人過來保護自己,恐怕他和夫人都難逃一死。
可很快卻又一陣安心,國師居然這么周詳,派人保護自己,一時間,余實心中無比的感動。
“相公,發生什么事情了。”
余實的夫人焦急問道。
“娘子.剛才的確有人要刺殺我們不過”
余實將方才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后,余實的夫人感激道:“相公,妾身覺得這國師大人并非市集上傳言的那般妖魔化,反而覺得人挺好的.”
余實用力點頭:“是的,這國師的確有些本事,原本我還有些擔心,他白日里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攏我,這其實對我十分不利,原來他早有周詳的安排既然如此”
他神色篤定道:“國師如此信任我,我余實愿意為他肝腦涂地!”
南京城南,軍營議事廳之中。
地上擺放了十六具尸體,這便是那趙景坤派出去的十六名殺手,已經全部被李逍的人截殺。
劉大凱稟報道:“家主,本來想是想留幾個活口的,不過這些人口里都含了毒藥,事情敗露,便全部自盡了。”
李逍微微頷首。
坐在李逍旁邊的李景隆則是一拍桌子,氣憤道:“太猖狂了,白日拉攏,夜晚行刺,這些人簡直是膽大包天!一定要查出來是誰干的,直接處死。”
李逍笑了笑道:“景隆,這些人既然敢放出殺手出來,那就不擔心查到自己.對了劉大凱,這些人身手如何?”
劉大凱匯報道:“都是一群死士,而且不像是官員能豢養出來的,武藝高強,是從小打磨的殺人利器。”
劉大凱這些人是自己頗為重要的情報部門,這些年,他將自己系統傳授的武藝,都整理成冊,讓這些人整日習武,如今也武藝不凡,否則也難以擔此大任。
另外除了劉大凱的情報組織,此次他還出動了自己王牌中的王牌“天門”,才可萬無一失。
李逍微微蹙眉,驚訝道:“這些人是哪里冒出來的.真是奇怪.”
劉大凱拿刀,撬開其中一個人的嘴巴,道:“家主,這些人全部被割了舌頭,行事風格.似乎像十多年前活躍的暗網組織,他們就是從百姓家中擄走幼童,割下舌頭,從小開始培養。”
“什么?全部被割了舌頭?”
李逍一驚,隨后蹲下一一查探,果然如此,道:“是暗網無疑了!想不到,這些年過去,這暗網再次浮出水面!當年這批人就劫了送去朝廷的稅銀幾百萬兩銀子,至今都沒尋回來,沒想到如今又出現在了南京城.他們為什么會與世家合作.難道”
思慮一番,李逍總算縷清了思路,“原來如此,雷雨會談梁先生.不是別人,就是暗網的人,這梁是涼的諧音,不正是涼國公的第一個字么,藍玉的殘黨!他們這是要做什么?”
劉大凱失色道:“霍亂天下!”
嘭的一聲,李逍拍桌子道:“沒錯,他們要霍亂天下!”
李景隆激動道:“可惡,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這藍玉的殘黨居然想要讓天下大亂,當誅之!”
李逍緩緩坐下,道:“如此說來,京城那些工匠也是被這些人秘密帶走的,說不定現在燧發槍都已經發放到各家主的手中,他們巴不得我們打起來,渾水摸魚”
李景隆道:“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李逍笑道:“靜觀其變。”
話畢,便看向劉大凱道:“大凱,你繼續暗中保護那些人,不得讓他們死了,若是死了一個,以后恐怕就沒人敢為我李逍做事,他們的奸計就得逞了。這些尸體,拿去處理了。”
“是!”劉大凱點頭,隨后喊人過來將尸體搬走。
李景隆看向地下的尸體,又看向李逍道:“國師,刺殺事件暫時就這么過去了?就這么輕易放過他們?我猜想,應該是朝廷一幫世家出身的官員干的。”
李逍笑道:“你知道是誰嗎?”
李景隆搖了搖頭,“這個.倒是不清楚。”
李逍道:“沒有確鑿的證據,暫時還不宜出手先靜觀其變,不過他們行刺未果,就知道本國師是有備而來,身邊高手如云,接下來會老實一段時間.對了景隆,這些日子你接管南京城守軍之事,進行的如何?這件事情非常重要。”
李景隆道:“守軍接管十分順利,有些出乎意料,原來這個華中常常欺壓軍士,暗中克扣糧餉,士兵早就對他有所怨言,之前抄華中家之后得銀五萬兩,我上位之后,將這些錢財犒賞軍士,彌補之前的虧欠,收買人心,另外幾個將領也被我所拉攏,以前是我父親的手下之子,加上將自己帶來的慈溪衛部分將領安插其中,已經能徹底掌握。”
李逍點頭笑道:“那就好,如此一來,守軍三萬歸我所用,咱們手中的籌碼就更多了。事成之后,我上表圣上,將你的功勞一一上報,圣上定然嘉獎。”
李景隆拱手:“謝國師!”
這時,房門外傳來敲門聲,兩人立刻沉默。
李景隆道:“誰?”
“父親,是我。”
說話的是李景隆的女兒李茹心。
“進來。”
李茹心推門進入后,李景隆道:“茹心,不在家好好呆著,深更半夜的怎跑這里來了?”
軍營之中都是一些糙漢子,因此來到南京之后,李茹心就回了曹國公府居住,另外李景隆還派去了一百親兵護她周全。
李茹心躬身道:“父親,曹國公府那么大,女兒一人居住,整日無聊至極,女兒想女兒想來這邊居住。”
李景隆皺眉,不耐煩道:“讓你別來,你偏要來,這軍營之中豈能留女眷居住,簡直胡來,你索性明日坐火車回北平,我讓你母親早日給你說個人家,嫁出去得了。”
一聽父親讓她回北平,李茹心眼眶發紅,“父親您不要趕女兒走女兒也不想嫁人,只想服侍父親左右。”
“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野了。”
李景隆氣的起身,正要教訓,李逍急忙將他拉了回來,笑道:“侄女既然不想離開,你又何必強求,讓她留在這軍營便是嘛,這軍營可沒有規定不能留下女眷。”
說完,李逍看向李茹心道:“侄女,叔幫你把這個主給做了,你就留下來”
李茹心感激的看向李逍,“謝李叔。”
李逍揮手,吩咐道:“來人吶,將秋水、芙蓉、夏禾、海棠四人傳來。”
不多時,房間走來四人,一幅貴公子打扮,面容秀麗白皙,年齡約莫十四五歲的樣子,女扮男裝。
李逍培養的新生一代的組織:天門。
這個組織只有他和朱凝云知道,即便是劉大凱,也不清楚這些人的來路,只知道是家主的親信。
天門十二將:八男將,四女將。
十二將各有所長,在兵法、儒學、武功、通商、算術、醫術、畫術.中精通至少兩門。
這些人,收留的都是當年鬧饑荒的時候差點殞命的孤兒們,從中挑選天資不錯的苗子,開始培養。
秋水、芙蓉、夏禾、海棠這四人,就是天門四女將。
這次十二將傾巢而出,就是帶他們出來歷練的。
這次保護那些被自己拉攏的官員,天門八男將也參與其中。
為首那位面若桃花,秋波如水的女子,便是算將秋水,算術十分卓越,武功也不凡,她拱手道:“家主,請吩咐。”
李逍吩咐道:“這位李茹心姑娘,是曹國公的千金,身份尊貴無比,接下來在軍營之中居住,你四人陪她,護她周全。”
四女將拱手道:“遵命。”
秋水親和的看向李茹心,微笑道:“李茹心姑娘,那可太好了,我們四人之后有新伙伴了。”
“這”李景隆有些坐不住了。
李逍笑著解釋道:“曹國公莫慌,這四位都是女兒身,女扮男裝,是我的侍從,這樣在軍中居住,你便可安心了吧?”
一聽是女子,李景隆松了口氣,拱手道:“勞煩國師了。”
說完,看向女兒道:“女兒,還不謝過你李叔。”
李茹心信息的點頭:“謝過李叔。”
隨后,她便看向秋水四人,發現幾人都是面帶微笑,十分好相處的樣子。
相互介紹了一番,便拉著手,笑著嘰嘰喳喳離去了。
‘這四女不凡啊.’
李景隆的目光掃過那四位女子,不但相貌出眾,更是勁氣內斂,似乎都有武藝在身,絕不是李逍的侍從那樣簡單。
國師大人究竟有多少底牌.
“曹國公,想什么呢”
“啊沒想什么,就是這個女兒太過不聽話了”
李景隆收回思緒,笑著掩飾尷尬。
“女大不中留嘛。”
李逍哈哈一笑:“我看曹國公之女如今有十四了,是時候給他說一門好親事了。”
李景隆道:“我也想啊,不過一時為找到合適的人家,這女兒看了幾家公子都看不上。”
李逍伸出三根手指,道:“曹國公可知道,我李逍有三大愛好。”
李景隆道:“倒是略知一二,其一是寵媳婦,這點天下皆知,其二是好詩詞,千古名詩名詞,不絕于耳.這第三個,我倒是不知道.”
李逍笑道:“其三嘛,就是喜好給人說媒,促成良好姻緣,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我李逍最大的心愿吶。”
李景隆一驚,心道李逍可是大明鼎鼎的模范夫君,是大明朝千萬少女的夢啊,可弱水三千,他只愛永安公主這一瓢。
聽這意思,國師是想給自己說個媒。
能讓李逍開口說媒的,那能差嘛?
念及至此,李景隆急忙道:“還請國公給我家小女說一乘龍快婿。”
李逍端起茶杯,微微一笑:“正有此意。”
李景隆道:“國師心中定然已有人選,是誰?”
李逍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于謙。”
之所以這么說,李逍是知道于謙將來定能成才,不過沒有背景,根基太淺,最后救了國,卻丟了命。若是能娶上曹國公的女兒,將來在朝堂之上,身后也有家族幫村。
“于謙?”
李景隆腦海中浮現出這個人,驚訝道:“這么一說,此人倒是不錯,事事爭先,身上頗有志氣,只不過出身有些差了。”
李逍扶額,揶揄道:“曹國公,你才剛拿回爵位,這么快就開始嫌貧愛富了?”
李景隆急忙道:“國師,是我愚昧了,國師當年也不過是農戶,如今已經是大明國師,只不過于謙真的是乘龍快婿嗎?”
李逍笑道:“當然是,于謙今年剛剛十六,你姑娘十四,這年齡剛好合適,郎才女貌。他才十六,便能國考第二,可見智力超群,這段時間你也見到此人事事爭先,不落后風,志氣不俗,心懷大志,絕非池中之物。我欲好好栽培他,將來等我老了,后繼有人啊。”
李景隆沒想到李逍對于謙的評價這么高。
說實話,李景隆沒看出于謙很厲害,前面那段話他都沒聽進去,倒是最后一句他聽進去了。
國師要栽培于謙.還說后繼有人?
啥意思?
未來不是國師,起碼也是個首輔 “哈哈哈國師慧眼識人,我不如之.”
李景隆興奮道:“這段姻緣,我李景隆要定了。”
李逍微微點頭,孺子可教也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