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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二章 你方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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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云滾滾,搏斗已久,神通震蕩,天地斑駁。

  天衡玄司云本是靈寶,能夠籠罩一地,使天地通紅,卻又被這大真人神通所阻,不能覆蓋全局,反而是厥陰滾滾升騰,帶著些暗白色的氣流上涌,沖破幾處,又有釋土光輝,使得這東一塊金那西一塊紅,烏云白氣,整片天際色彩紛呈。

  厥陰氣現,便有狂風怒云相隨,擾動天下,色白且暗,暗處則有青氣出,變化為層層迭迭的云朵,襯托在這大真人足下,更與他手中香爐呼應,如瀉如注。

  而空中更有一道白珠懸起,漂浮在衛懸因眉心,其中仿佛有片片裂痕,迸發出令人目眩神移的白光,如刀如劍,往下方黑氣滾滾的真人身上刺去。

  奎祈立在云中,手掐術法,烏發飄在風中,隨著狂風不斷飛舞,殷殷的黑血順著他的唇邊往下滴落,一直滾到他的袍子上,化為幾片飄忽的羽毛,立刻被狂風撕碎。

  他已經與面前之人斗了好一陣,神通交接,變化了數十次,數次與生死擦肩而過,終于以傷勢換取時機,有了些許對峙的機會。

  一道又一道的烏黑色分身從他身上穿出,各往一方而立,或持銅劍,或提黑索,在這一道又一道的白色光輝中被射爆為黑氣,卻有越來越多的黑影浮現。

  奎祈兩唇蒼白,身形不斷在各道分影之中穿梭,卻沒有半分輕松,全神貫注地注意著對方的袖口。

  這大真人輕描淡寫地運行神通,那袖口中卻始終傳來毒蛇一般的危險氣息,時不時在分身中鎖定住他的真身,若不是他道術神妙,能與神通呼應,不斷在這分身中游走,使得那氣息鎖定丟失,恐怕那東西早就如毒蛇出洞!

  眼前的局勢也并不樂觀,對方懸在空中的白色寶珠噴涌出的白光數量越來越多,手中掐出的咒訣也漸漸完善…

  ‘雖然我手中同樣有忘冥并伏光在凝聚…可對方手中的恐怕還要更厲害些!’

  衛懸因將并在雙唇前的雙指微微下移,那雙有些柔美的眼睛直勾勾望來,終于斂了神通,拈出一點光來。

  “咚……”

  與此同時,天上的亮白寶珠旋轉,放出強烈的刺眼光芒,從中噴涌成百上千的雪白光彩,密密麻麻如大雨落下,霎時間將天空的所有漆黑分身一同掃盡。

  奎祈的真身亦被逼出,現在飄搖的雨中!

  他的真身明顯狀態不佳,黑發如細羽,片片分明,身上的黑云如同群梟,翩翩翱翔,兩袖之中大鴰呼號,如悲如泣,爭先恐后向外噴涌,一只只嘴大羽黑,陰魅參差,似乎早已經將他的衣袍當做屋檐,發出瘆人的悲聲,竟如邪異。

  這一點白光則輕輕漂浮在雪白色的暴雨之中,光色暗沉,披青蘊銀,輕若鵝毛,偏偏接踵即至,落在眼前。

  已無退路!

  奎祈終于停了手中的術法,一手抽出銅劍來,另一只手雙指貼在劍身,雙目瞳孔放大,咬牙切齒:

  ‘忘冥并伏光!’

  濃厚的白光之中終于浮現一點漆黑,如同雨中浮萍,晃晃悠悠,飄搖不定,可對方道行太高,施法速度遠勝于他,潦草應敵,又怎能應對?

  “鏘!”

  這枚銅劍在白光之中迅速褪去光華,露出本身的色彩來,緊接著就是這點白光壓在劍身之上,使得奎祈連人帶劍一同下沉,大合奎銅劍微微彎曲,呈現出弧度來,按在劍上的那兩根手指也迅速融化,化為滾滾的黑氣消散。

  奎祈面不改色,身神通運轉,貼在身上的五枚符箓一同炸碎,冒出黑煙,他退出一步,化為黑氣褪去。

  他這一退,竟然還有一個‘奎祈’留在原地,運起渾身上下的法力,擋住那道落下的白光。

  “轟隆!”

  濃厚的黑氣沖天而起,奎祈噴出口血來,法身上下滿是裂痕,驟然回頭,這平原之上的粉光幾乎要漫上天去,就連拓跋賜都吐血斷臂,渾身玄黃之氣升騰。

  可他方才脫身,天空中哪里還能見到衛懸因的身影?

  這白衣男人早早不在原地,只空留那枚亮白色的圓珠在云霄之間散發著一片片凌厲的白色光彩,衛懸因身為大趙國師,不僅僅是因為他厥陰四神通,本就是因為他精通術算之術,才能出乎意料的出現在此處!

  奎祈粉碎五道符箓,脫身而出的同時,一直籠罩在他身上的命神通梟逐貍終于消散,這白衣大真人神通運轉,驟然浮現在他身側,袖口大張。

  “轟隆!”

  卻是太虛先動響,衛懸因袖口微微晃動,仿佛有一枚長鉤鎖在他的手腕上,使之往上一提,便見一點白光消逝而過,袖口朝向的天際化為茫茫不可見的暗白色,靈機空洞,彌漫著毀滅般的風聲。

  奎祈險險逃過一劫,臂上卻被厥陰之光照了照,吃了余波,皮肉消散,只留下森森的白骨,密密麻麻的、指頭大小的白玉鼩鼱正趴在骨頭上,發了瘋地啃咬。

  “哦?”

  衛懸因微微抬頭,浮現出疑色來,身旁卻有兩座狹隘的山陵逼來,云消霧散,腳底溪水橫流,如同立在一葉扁舟之上,漸入山勢狹隘處,重巖迭嶂,黯然無光。

  他的柳眉一挑,訝異道:

  “據嶺中!”

  果然見渺茫云層之中立著一老者,手中持著一白玉釣竿,輕輕上抬,隔空將他的袖口緊緊鎖住,使得神妙困頓。

  正是蕭初庭!

  “你也插手了…”

  衛懸因似乎對他并不陌生,甚至眉頭一挑,生出幾分喜色來,神通將他的聲音瞬息送至蕭初庭所在的云間,饒有趣味地道:

  “修好了坎水…蕭道友可要認清是哪一家的門庭!”

  半空中的老人似乎有些無奈,輕輕搖頭,衛懸因卻半點不信他的表情,那雙眼睛細細打量著,似乎在琢磨什么…

  ‘他們挑撥離間多年,純一道與靜怡山已經是血海深仇,玄怡不可能、也不敢來…而赤礁島蠢蠢欲動,純一道也動不得了…’

  ‘記得江北還有幾位散修紫府,這種事情不敢站臺,元道撇了這么多年的關系,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授柄給孔雀…’

  ‘而我等還有他…落子已經齊全…且看局勢變化!’

  衛懸因沒有絲毫動作,僅僅對視了這么一眼,在太虛中飄蕩的長線驟然繃緊,發出不堪重負的嗡嗡聲,蕭初庭平靜地望著他,神通傳音,輕聲答道:

  “蕭氏曾得鵂葵一助,老夫雖在北海,為這人情卻不得不破關而來,得罪了!”

  “嘩啦!”

  飄蕩的陰云瞬間遮蓋了周圍天際,奎祈已經穿梭而去,漆黑的神通法力覆蓋全身,將那小臂上的厥陰之傷鎮壓住,只覺渾身乏力生疼。

  可他才脫了身,沒有半分喜色,反而戛然而止,有些僵硬地停在空中。

  在他的不遠處,一位身著白黃色、刻畫圓形紋路羽衣的道士正立在空中,身后背著一把法劍,在暗沉沉的天際中顯得格外明亮。

  他生了一對柳葉眼,頗有些儒雅氣質,一只手輕輕向前,提著一柄十二角琉璃身銅底明燈,放出柔和的淡黃色光線。

  黑紅色的血液正從奎祈的嘴角淌下,這位大鵂葵觀的真人短短的詫異過去,目光只余下冰冷:

  ‘長霄子!’

  眼前正是失蹤多年的大真人、與衡祝道斗法多年的長霄!

  衛懸因與蕭初庭隔著云霧對視,雙方眼中都沒有一分一毫的意外,唯有洛下平原頓時一片寂靜,就連那幾位摩訶都呆了呆。

  “長霄真人?!”

  這短短的寂靜不過一瞬間,太虛之中立刻有一道輕飄飄的聲音響起:

  “嘣!”

  這一聲如同弦斷,像是遠在天邊,又像是近在耳邊,蕭初庭手中的白玉釣竿立刻彈起,放出淡淡的白光,而云層之下的白衣大真人粲然一笑,那鼓鼓囊囊、被緊緊束縛著的袖口終于打開!

  這一瞬彈指,場上的神通和法力一同綻放,衛懸因袖口中也噴涌出無限暗白之光,上接天地,下接山嶺,那鎖著一葉扁舟的險要山峰收縮戛然而止,不得不被沖天而起的白光推得渙散開來。

  “長霄!”

  此刻最憤恨、最暴怒的無疑是衡離,這真人的瞳孔掃過來,倒映出天空之中那一道提燈的身影,第一反應就要棄了手中的淌著金血的摩訶,踏入太虛去與長霄斗法!

  可那黃白色羽衣的大真人面孔毫無表情,手中的提燈放出萬丈光彩,腦后潔白如鏡、繪著桂花紋路的玉盤也從神妙隱匿之中轉化成光輝顯現之貌。

  他藏匿多時,豈能失手!

  這一招與當初追逐李曦明,試探落霞與龍屬態度時簡直是云泥之別,霎時間天地失色,雷霆動響,十二角琉璃身銅底明燈的幻彩照在奎祈面上,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閃爍的金色光芒。

  大合奎銅劍重新抬起,吃力地擋在這金光面前,金屬碰撞摩擦之聲四起,黑氣彌散,化為漫天的灰雨落下。

  空中雷霆大作,寧婉冰冷的聲音驟然在空中浮現:

  “顏見霄!豈敢不顧…授地養道之恩!”

  這聲音在空中回蕩,長霄真人終于很輕微地偏了頭,似乎已經對自己的本名陌生起來,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豈不正是為還遲氏人情?’

  小室山。

  煙塵滾滾,守候已久的紫氣終于彌散,大地上滿是廢墟,金光穿梭,龐大的金身頹倒在地面上,發出陣陣嗡鳴,一股股青藍兩色的火焰正在這金身之上彌漫,顯得很是萎靡。

  虛妄收了金身,化為一肥頭大耳的和尚,駕著法風往下落,地上的同門還在呼嚎:

  “且幫一幫!我等可比不得你有寶器護體,這女人的火著實歹毒!”

  虛妄隨手將自己手里的木魚丟下去,在空中發出陣陣白光,輔助這同門去掉身上的火焰,另一邊轉頭過去,笑著看那一旁的真人:

  “赫連道友!真是多謝相助,若不是有你,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趕走這女人!”

  面前的男人手持似槍非槍、似戟非戟的長形棹刀,面容英俊,羽衣雪白,腰配十八顆琉璃寶珠,看上去威風凜凜,正是赫連兀猛!

  只是這赫連家的真人、鐵弗國的大將表情平淡,甚至頗有厭惡,那雙俊眼含著寒光,冷冷地道:

  “休要拉來扯去,汀蘭再如何也是三玄道統,玄門正宗,你們算個什么東西,若不是國師大人下的命令,你們幾個死光了都不干我事!”

  赫連家曾經與空無道交好,早就因為一些變故撕破臉皮,如今與空無道關系實在算不上好,甚至在今天以前算得上是敵對,自然沒什么好氣,只不過是恰好一同受命而已。

  而身為天胎魔道的正統魔修,赫連家本身就高人一等,寄在太虛的是異府,自己對標的是紫金魔道的太陽道統一級,更視飲血的紫金魔道修士為可笑歧途,心中自有傲氣,哪里看得上他?

  這和尚被嗔了一嘴,也不惱怒,笑道:

  “赫連道友好性情!”

  赫連兀猛在漠北漠南名聲不小,身為赫連家的麒麟兒,頗受赫連無疆看重,無論是修為還是神通都比如今另一位留守河套的赫連家紫府強得多,也比虛妄高,這和尚當然沒脾氣,又湊過來,小聲地道:

  “不知將軍接了何等命令,可是與我等一同去攻打大元光隱山?”

  鏜刀山雖有大陣在,可一座臨時打造的紫府陣法自然不能籠罩這整片山脈,大大小小的陣法不少,無疑是塊肥肉,五位憐愍要有人守在此處,虛妄背景強些,自然有肥肉可吃,可他生性謹慎,還望拉上赫連兀猛這道可靠的戰力。

  赫連兀猛卻冷眼看他,諷刺地一笑,答道:

  “蠢和尚,大元光隱山遲早都是囊中之物!一道臨時立起來的地方,難道有什么好東西?最多是一道陣盤,還能落到你我手里不成?我家大人已經從材山進發,一西一東,與我一同南下,繞過大元光隱山,在三江之地匯聚!沿江的那些空虛的紫府勢力才是好處!”

  虛妄連連點頭,笑而不語,其實算不上對錯,他是奔著南北之爭、仙釋之爭破敵,增廣釋土來的,與對方這魔道修士追求資糧自然不同,只笑道:

  “我只提醒道友一句,莫要忘了汀蘭等人只是退走…”

  赫連兀猛嗤笑一聲,

  “汀蘭是一口氣躲進紫煙福地還是去大元光隱山陣中接應?你覺得本真人會傻到攻打紫煙福地,帶著你那群廢物滾遠些!”

  他一言作罷,駕風而起,翻過山去,余下虛妄笑盈盈地站在原地,收斂表情,神色漸冷:

  ‘一群北狄…若不是齊帝賞了賞,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牧馬,還敢在我七相面前趾高氣昂…’

  北方紫府看不起憐愍是常有的事情,這些真人往往自衿作摩訶一級才是同一級別,如赫連兀猛這樣直接的也不少,他只能在心頭謾罵,轉頭問道:

  “還拾騰個什么勁,手快有手慢無,若是能截住個潰敗而回的紫府,那更是賺得大了!”

  他的地位明顯高些,這么一問,語氣其實有些命令的味道,其余四人中頓時騰身起兩人,跟在他身后,只道:

  “還請師弟吩咐!”

本章出場人物竺○生紫府前期衛懸因紫府后期大趙國師拓跋賜紫府中期后○紼紫府前期駘○悉三世摩訶空無豫○水紫府前期遮○盧六世摩訶空無悲○顧七世摩訶慈悲奴○孜一世摩訶大欲況○雨紫府前期寧○婉紫府前期紫府陣師奎○祈紫府中期  ……(余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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