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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定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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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湖。

  湖水青青,春雨連綿,一陣陣微風沿著湖岸吹拂而過,洲上的小院子里頭一片寂靜,門前的兩棵金桔微微搖晃,受屋檐遮蔽,失了陽光,即使是春風吹拂,也顯得萎靡不振。

  李行寒腰佩寶劍,立在院子里。

  她如今練氣七層,已經是練氣后期,作為李家嫡系,練氣后期之時就要入山服丹閉關,聽聞有數枚丹藥吞服,很快就可以沖擊筑基,這一去不知道多少年,便回家見一見父母。

  聽見動靜,母親從院里頭笑著迎過來,父親則偏著頭跨坐在門檻上。

  自上次舅舅池眺宗升官,兄長求官的事情與父兄不歡而散,李行寒便很少往家里來,更多是送一封信,如今一看,院子里頭寂靜得很,當年的歡笑已經不知所蹤。

  很顯然,舅舅池眺宗開口和她李行寒開口可以說一個天一個地,她兄長如今雖然弄到了官做,卻不是什么好位置,不知道去哪個偏僻地方,兄嫂還是搬了出去,只留下兩個老人在院中生活。

  李行寒看得心情複雜,說了兩句好話,父親顯然還在生她氣,板著臉答了幾個字,興許把骨肉分離的痛也算在她頭上了。

  李行寒頓時待不住了,把自己要去筑基的消息說了,畢竟是不成則死的事情,母親嚇得一愣,眼睛一下紅了。

  父親也把腿放下來,張了張嘴,依舊冷著臉,李行寒嘆了口氣,答道:

  “家主還有事尋我…舅舅那兒我已經去過了,來和父母道個別。”

  她看了看老了許多的父親,話語也柔和了許多,答道:

  “父親…我哥哥他不是個有能耐的,即使是管個礦脈支脈的人手,照舊是稀里糊涂,只好在他聽了舅舅的話,不敢拿人家錢,青杜才沒把他逮起來。”

  “如今絳遷持家,他目光銳利,怎么能看不出兄長的事,眼下管東岸的是二公子李絳壟,他向我示好,這些消息時常能到我耳邊,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容忍他……”

  “如若我突破失敗,死訊傳來,還是早早讓兄長辭了官不做,周昉兄長為了族里的兄弟姐妹已經折騰得夠嗆,到時候還要去煩人家。”

  她也不知父親聽進去沒有,轉身離去,李父照舊不動,目送她離去,李母一路送出院子,很快就回來,蹲在一旁抹眼淚。

  李父這才站起身,聽著妻子低聲道:

  “你看你,又答應了人家…要為周退繼承承大人衣缽說句好話,怎地又啞火了…又不好給人家交代…”

  李父眼睛一閉,搖頭道:

  “得了吧,你這女兒固執清高,既然要筑基了,哪能聽這話,只怕影響了她的心緒,李周退是死是活都抵不了命…更別說什么衣缽了,只叫他死遠些,別沾著我家人。”

  他嘆了一口氣,答道:

  “東岸不是有幾個神仙廟宇?明日…同我一起去拜一拜。”

  “聽聞江邊的憐愍廟更顯靈些。”

  妻子答了一句,李父直搖頭,道:

  “你也是糊涂了,姓李的拜憐愍?也不怕進了憐愍廟里被掉下來的大梁砸死?得了吧…就去東岸!”

  李行寒駕風而起,一路往殿中落去,抬眉便見了一位練氣修士站在殿門近側,看起來尖嘴猴腮,丑得驚人,兄長李周昉正面色尷尬地和這男子交談,見了李行寒簡直如蒙大赦,近前道:

  “這是五公子。”

  原來這男子就是李絳年,算算年紀,這位公子才十八歲上下,天賦是不錯了,外表卻根本看不出十八歲的模樣。

  他的目光下垂,不敢看李行寒,這并不是針對李行寒的,在這人人豐神俊朗的修仙之道上,他的丑陋顯得格外突出,叫他縮著頭,低聲道:

  “見過姑姑。”

  李絳年的聲音普普通通,至少比那張臉好得多,顯然,他的心志也遠不如幾位哥哥,至少沒有直視他人的勇氣。

  李行寒心里嘆息,客氣一句,便從側旁進去,另一側李絳梁的位子空無一人,這位四公子應當跟著崔決吟去江上了。

  絳闕輩的兩個姐妹都在紫煙門,周行輩唯有她李行寒和李周昉兄弟能入了此殿,她環顧一圈,立刻先往上去拜李明宮和李玄宣。絳闕輩的兩個姐妹都在紫煙門,周行輩唯有她李行寒和李周昉兄弟能入了此殿,她環顧一圈,立刻先往上去拜李明宮和李玄宣。

  “兩位大人!”

  李明宮笑著點頭,指了一旁,卻站著個方臉的青年,看起來二十來歲,眼睛明亮,這位李行寒可就熟悉了,是李周昉的寶貝兒子,方才練氣的李絳宗,眼下正跟在李明宮身邊。

  李絳宗對她很熟悉,行禮罷了,李行寒這才回到李周暝身邊坐下,這紅衣公子竟然改了遲到的壞毛病,還真早早來了,規規矩矩坐著,看得李行寒微微一笑。

  “嘩啦!”

  李周暝則一下開了扇子,掩著說話的動作,低低地道:

  “我說妹妹…我近來手頭緊,東西都被綬魚收了,只許我給她打釵子…可有一兩樣靈鐵靈材,我用一用,好照顧一二別人家的感情…”

  李行寒吭笑一聲,答道:

  “你真是好膽色,靈鐵你可尋承叔拿…我一不掌權,二不管事,哪來那么多東西?”

  卻聽著殿中的李絳遷輕聲道:

  “諸位族人都來齊了,便談一談承叔公的事情。”

  他這話一出,一眾族人都安靜了,李絳遷繼續道:

  “這事情本來就該定下,可是諸位兄弟要么在外,要么閉關,總是很難湊齊,如今行寒姑姑更是要閉關突破,這件事情正好定下來。”

  李承沒有子嗣,也沒有留過什么手書,后繼的事情很麻煩,拖了這么多年,年紀最大、天賦最高的李周達甚至已經練氣中期了,眼看著沒幾年就要碰到了筑基的年紀,李周達親自去拜了李玄宣,希望能把這件事情提上日程。

  畢竟突破筑基是生死關,是最需要李承遺留的從心得術法到法器資糧的時期,甚至他的嫡傳香火和地位,如果此刻不定下來,往后也沒什么好定的了,不但失去了最大的價值,也讓人心里不舒服。

  而那件讓眾人心心念念的六雷玄罰令,說是族中的東西,并不包含在遺留的道統之中,可幾乎人人都知道,誰先拿到道統,修成雷霆一道的筑基,法器最后就是落在誰手里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更為關鍵的事情,李承的父親李曦遏,前些日子過世了。

  李曦遏雖然是一介凡人,可老爺子是李承的父親!平日里不說什么,心里肯定是偏向自己血脈最親的后輩李周退繼承,他一死,李周退一脈可謂是大為慘痛。

  當然,縱使幾個高層心里都是這樣想,可對外一直說的是等幾個長輩歸來,場面的話自然要說一說。

  李絳遷稍稍一停,李玄宣蒼聲道:

  “本有三位人選,周達,周退,周遜,周達天賦最高,格最烈,很是符合雷霆之道,只是這小子烈也有難處…”

  “周退血脈近些,卻與周遜一般,天賦差了些…”

  其實三位人選大家心里都有數,李周退本是血脈最親,最合適的,當初他如果沒有那迫不及待地、喧賓奪主的一哭,那時就定下來是他,不會有今天的折騰。

  可家里頭的長輩不懂得收斂,這一哭幾乎把幾個筑基心里對他的好感全都折騰壞了,這些年李周退享用著這樣好得資糧,修為卻與出去看田的李周遜相仿佛,都還是胎息,更是壞了事。

  至于李周遜,他天賦尚可,當年家境貧寒,被李承收留府中,便也沾了一些繼承的權利,可李承興許也只是在考察,并沒有提過只言片語,當初也不能定下來是他。

  可他后來主動放棄,去了洲上看管靈田,如果前頭沒有李周達,他的希望其實很大,可如今這么一比,便已經暗淡了。

  李玄宣這話說罷,看了一圈,幾位都是垂頭若有所思,并沒有人站出來講話,知道都沒什么異議,便道:

  “讓周達上來看看罷!”

  很快,側旁進來一位身著皮甲的漢子,體格健壯,面孔方正,濃眉大眼,竟然與李汶有些相似處,可李汶的氣質憨笨,這漢子明顯是經常見血的,兇殘了很多,兩只眼睛炯炯有神。

  他快步到了庭前,絲毫不懼,拜道:

  “見過諸位長輩、兄弟!”

  李玄宣頷首,開口道:

  “這就是李周達,如今在玉庭任職,做些降妖除魔的差事。”

  老人又望了一圈,只有李周昉躊躇了一陣,看了眼李行寒,李行寒卻對李周達頗有好感,輕聲道:老人又望了一圈,只有李周昉躊躇了一陣,看了眼李行寒,李行寒卻對李周達頗有好感,輕聲道:

  “我在湖邊待過一陣,這位兄長盡心盡責,在族人中算很用功的。”

  李行寒一表態,李周昉不作聲了,兩邊都是自己族人,他肯定不會為了幫李周退說話而沖了自己這位前途遠大的妹妹,老人看在眼中,點頭道:

  “諸位長輩都是看好你的,只是子要收斂些。”

  “晚輩受教!”

  李周達嘿嘿一笑,一個個拜了,李明宮起身道:

  “我帶你去青杜,山上的諸多儀軌都應準備好了。”

  一眾族人便隨著李明宮轉移到青杜去,只留下李行寒幾人,李玄宣嘆道:

  “好是好,也是眼下有絳遷幾個看護大局,今后不獨獨指望他,我這才敢選,用不著他執掌青杜,鎮壓幾峰還是能行的。”

  李周達樣樣都好,唯獨是子太正直,脾氣暴烈,又不善言辭,時不時在族里伸張正義,雖然因此得了很多族人擁護,可放在修仙道路上可不算安全。

  李絳遷一直等著這事情落定,目光有些幽深,抿茶答道:

  “這事情傳出去,周遜孤家寡人,還算好些,周退那一脈,恐怕里頭有些怨言。”

  “這是其一,其二…周達叔父脾氣暴躁,聽不得別人說些碎言碎語…晚輩的意思是,禮數一盡,立刻讓人前去閉關,不使他聽著了,等著幾年出來,這事情淡了,也少許多糾紛。”

  李玄宣是最怕出這些亂子的,只顧著嘆息,其實幾人都明白,到了如今的局面,已經不能不選李周達了,李周退恐怕到了最后也是個練氣而已。

  老人看了眼李行寒,和聲道:

  “你那一枚遂元丹,前兩年我就派了人去各家詢問,后來在劍門得了一枚玉真煉就的遂元丹,用自家的換取了。”

  “還有家里用于突破的幾枚丹藥,我一會同你去洞府,教你如何先后服用,準備沖擊筑基。”

  李家畢竟有枚箓丹在,可以毫無后遺癥地突破一層,又不能透露丹藥,李家這么多年已經學會了不少辦法,李絳遷如今更是用各個丹藥配合,箓丹披了層丹皮混入其中,等到最后突破,也只會覺得是效果異常之好罷了。

  李行寒感激地拜了拜,便從殿中退下,李絳遷這才擺擺手,把兩側的人趕下去,見李玄宣愁眉苦臉,笑道:

  “老大人不必多擔心了,人家是脾氣暴躁,喜好爭勇斗狠,可不是蠢,你看他一日日打駕斗毆,為族人出氣,除起妖來更是不要命,難道不是在養望?那時候能打能斗,舍得命,修為又高,家中是不是缺個這樣的嫡系?…對癥下藥,可很有意思。”

  李玄宣撫須,李絳遷則低聲道:

  “我得了消息,李泉濤已經在咸湖駐守,他的那兒子也往白江溪去了,據說在那一帶游歷,周圍的幾家也沒管他。”

  “天閣霞大人已經被調動至東邊,為青池鎮守東海,得了一處更大的島嶼,從青松島一直到礁海邊的太遏島,全權由大人指派,如今他的地位…堪比宗主澹臺近。”

  他神色有了笑意,答道:

  “倒還有個消息,費清伊與秦險成婚后首次亮了相,說是請往東海鎮守,還是要往大人手底下去了,澹臺近便讓她帶了好一批人手出去,頗受重用。”

  “這家伙是個好眼色的角色…”

  李玄宣直搖頭,答道:

  “司家正鼎盛時,她避嫌不動,連自家都不聯系,卻不忘時時往我家獻殷勤,筑基法器說送就送,眼下寧婉出關,立刻成為司家一派向寧家示好的信號了…說她命好也罷,說她機靈也好,總算從費家這條破船上展翅高飛,越飛越高了。”

  李絳遷稍作停留,從主位上抬步向前,推門而出,若有所察地望向北方:

  ‘居心沖玄,利仙道、利閉關,能清明十二炁。’

  ‘偏偏在真君降世的時候突破…倒也有一絲可疑了。’

  北岸的大雪紛紛而下,在遠方凝成雪白一片,春雪本不是太值得驚異的事情,李絳遷卻觀察著大雪的范圍,笑道:

  “說來就來了…費家這么多年了,總算又出了個自己的筑基…只是這費清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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