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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三章 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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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煙福地。

  飄渺的紫氣在山脈中百年不去,這一片天地似乎從來都是紫色,零落的山脈露出紫色云海,鱗次櫛比,仙意飄渺。

  山間流光浮起,一位白衣紫裙的女子駕風而至,她圓臉明眸,耳朵小巧,雖然身上的衣服不算非常華貴,卻整潔規矩,看著讓人喜愛。

  便見半山腰有人呼道:

  “闕宜師妹!”

  循聲望去,一男子正忙駕風上來,到了女子面前,笑道:

  “今日回的這樣早!”

  此人正是在紫煙門修行的李闕宜,如今是練氣三層,見了男人,連忙行禮道:

  “見過黃師兄!這時候本該去練劍的,臨時收到宗里的消息,派我去東海…便早早回來。”

  紫煙門的東海駐地這大半年出了事情,山崩海嘯,島嶼碎裂,地脈火脈全部偏移,紫煙門焦頭爛額,連望月湖的人手都遷走大半,宗內人也少了,這二師兄是知道的,疑道:

  “怎么就要派你去了!你才修行多久,這是什么道理…恐怕不好交代吧?師尊可曉得?”

  他顯然明白李闕宜的背景,倘若練氣初期被派出去,草草出了事情,肯定是沒法跟李家交代的,李闕宜笑道:

  “自然不會讓我去拼殺,是我修了玉真,島上的陣法也是玉真一系,到島上做些后勤的事。”

  “這才對嘛…”

  黃師兄嘴上說著是,面上依舊有憂慮,隨著她一同落下,往峰上去。

  紫氣峰位置其實不差,位于群山圍繞的右位,如若位置再正一些,正好能對上另一側的牧座峰,晨曦方起,一切顯得金燦燦,黃師兄躊躇再三,答道:

  “上一次……和師妹說的,那寶德丹所需的一味白孜根,可有著落了…宗內丹師不多,麻煩得很…要早早先預定時間。”

  他尷尬地一笑,答道:

  “也不是…也不是要逼著師妹,這是借一借…師兄實在囊中羞澀,湊齊了資糧,今后一定十倍補償…”

  李闕宜顯出幾分疲憊來,依舊勉強笑道:

  “已經寫信去問了…如若有了消息,一定會寄過來的…師兄放心…”

  紫煙門對弟子的待遇并不差,可門里的弟子并非個個有背景,靈巖子更是孤家寡人,收的幾個弟子不是出身平民就是出身練氣的小族…這老頭實在不會打點,偏偏憐憫心尤重,喜歡收一些身份不高的弟子——當年給李家入宗令牌的時候,李家其實也只是個練氣家族。

  而這位二師兄想要沖擊筑基,宗內已經給了他一份資糧,靈巖子也給了些,可資糧肯定是越多越好,便時常向李闕宜要。

  李闕宜是疲憊得很,峰里一個個叫著她親切,想把她捧的比誰都高,實際都是盯著兜里的那些東西,真要是李闕宜的東西也就罷了,可這些東西都是向家里求來的,一而再,再而三,她怎么好意思開口!

  靈巖子又不懂管事,幾個師兄雖然不算壞人,可為了筑基道途,再好的人也會發狠,暗地里也是一次次舍下臉求她,李闕宜每次向家中提筆,心中不知道多委屈:

  ‘也不求這幾個師兄像牧座峰聞武那樣把所有事情安排的妥妥貼貼,精心挑選術法,把煉丹、煉器各峰的關系為我打點好…可也不至于這樣一次又一次逼我…這…’

  ‘來的時候知道是不如他峰的地界,本以為好好處好,努力修行就好,可誰知道苦寒的峰自有苦寒的道理…這樣豈能不苦?’

  靈巖子對她是不錯,可私下也往李家要了兩次資糧,李絳遷一眼就看出來問題,在信里不著痕跡地提了提,李闕宜便知道了,算作是討好靈巖子的花費——這老頭要養這么多弟子,平日里一枚靈石掰作兩枚花,她也看得清。

  前些日子聞武又帶李闕惜來拜訪她,想要增進姐妹感情,不知道牧座峰給族妹李闕惜配了何等丹藥,修行速度快得嚇人…又聽聞族妹把得來的靈物往家中送,李闕宜更是黯淡了,這一次去東海嘴上說是宗內安排,其實是李闕宜私下求了一位蕭家在紫煙修行的師姐暗暗安排的,只求躲一躲罷了!

  偏偏李闕宜能理解這幾個師兄為了突破筑基搏命的心思,只能很低地道:

  “不求師兄未來幾倍補償我,師妹家中有些余力,就幫一幫師兄弟…我已經往家中寫信,家里如果有得到,會寄給師尊,我這就要去海外了,師兄自向師尊拿就好。”

  “不求師兄未來幾倍補償我,師妹家中有些余力,就幫一幫師兄弟…我已經往家中寫信,家里如果有得到,會寄給師尊,我這就要去海外了,師兄自向師尊拿就好。”

  她稍稍行禮,便托辭下去,回了自己的屋內,只覺得一座峰上下寒津津,不知所措。

  ‘怎地會這樣…窮苦也就罷了,師兄弟之間不能情誼相助,還要爭先恐后圖我的東西…反倒是富庶的牧座峰一個個仗義大方,一心一意為族妹掃除阻礙…’

  備海。

  備海是合天海域的海洋,面積并不大,把海面上的礁石小島除去,余下的海面還不到兩個分蒯島,可富庶至極,遍地靈物,堪為合天海之靈萃。

  龍屬有牧海的規矩,曾經是讓龍子在諸海之間流官,如今更像是分封,各個龍王有固定的海域,可從來都是在合天海之外,分布在朱淥海的群夷海峽和世臍之間。

  合天海本海就如同龍君的直隸之地,本是不會分出來牧海的,可凡事有例外,千年以來有三位龍王倍受寵愛,被封在此合天,備海最小,卻最靠近腹地,靠岸就是眾龍所居的殷洲,簡直是貼著京畿,可見這位備海龍王所受的榮寵地位。

  正中的海域風平浪靜,幾只小船在海面上飄蕩,最前頭的船首上蹲著一人,兩眼發綠,直往前看,盯了一陣,他轉去船艙之中,低聲道:

  “公子,往前就是長流峽了。”

  里頭的青年倚靠在船上,一雙金瞳在船里頭殷殷放著光,聽了這話,只答道:

  “放緩船速,沿海面往西,尋一尋人家,不必直往那峽去。”

  這綠眼的男人連忙起來,跳到船前,從袍子里抽出來一雙黏膩的、烏綠色的手,緩緩行船。

  這人自然是李周巍了。

  李周巍當年突襲殺了司徒末,奪了法器,被追至萬昱地界,當著一眾長霄門修士的面殺了玉南子,落入劍門地界。

  劍門派了一位嫡系來迎接他,叫程緒華,順道請他在郡中歇息,既沒有紫府的旨意,也沒有什么份量重的人物出場,更沒有請李周巍進山,他便明白劍門極不想插手,只顧著情面而已。

  雖然程緒華極為震撼,對他很客氣,可郡中的院落連盞茶都沒有,于是李周巍草草收拾了,用了一道金符,便遁入東海。

  長霄門與衡祝道不合人盡皆知,便更不能往衡祝去,長霄的輕舟群礁與宿祝群礁又靠得極近,李周巍一來怕有人在半途暗暗攔截,二來自家也沒有說就投到衡祝道一邊去了,便反其道而行之,一路往合天海來。

  日夜兼程,到了備海,擇地遙遙祭拜了李承,閉關療傷,精煉修為,有了精進,近幾日才出關。

  他本是筑基后期的修為,剛剛突破,便在諸多長霄修士與靈器鎮壓之中殺出,大大動搖了修為,服了一枚丹藥,平穩修為,自忖穩定個一年半載,修為圓滿,可以開始練秘法。

  只是時至今日,他才得空好好坐下來,心中微微嘆息。

  ‘本想過死了個王伏,長霄又對天命之子惡意極大,要算計我家,卻也按著規矩來,是從長博弈的事情,沒想到老東西竟然果斷陰毒到這種地步。’

  李家在紫府一層的博弈,除了李曦明唯獨他最清楚,此事看似是玄岳而起,實則是長霄處心積慮,只要幾人沒有想過長霄的決心到了這種地步,湖上紫府陣法不是一兩日的功夫,李曦明總是要在東海暴露行蹤的,即使沒有玄岳,也同樣有別的手段…

  如今沉下心來,梳理出頭緒:

  “長霄的算計并非從真人突破的那一刻才開始,恐怕最早的時候鄴檜與長霄就有溫水煮青蛙,保著臉皮殺我的算計,結果真人驟然突破,鄴檜立刻想抽身,長霄這才不得不改變計劃,先行逼殺真人…’

  眼下沒有長霄、李曦明的消息,李周巍并不打算出備海…此地也是他精心挑選過的。

  備海這位龍王是東方游之子,不但備受榮寵,實力強悍,最關鍵的是這位備海龍王還是白龍祧的主人,澄海清塘承碧白蛟鼎矯的父親!

  李周巍當年受鼎矯之約,促成了狐龍之事,白龍祧的舉動絕不是無緣故的,拋開情誼臉面不談,自己身上還有白龍祧可以圖謀的東西…在此處最安全不過。

  ‘若是去了南邊,衡祝會不會利用我與長霄門博弈結仇難說,也落到別人手里,長霄手段詭異,衡祝真不如龍威好使。’

  ‘衡祝與金羽、青池都不合,有派系之別,真人拜訪元修真人之時也提過的,不可輕易去,反倒是我入了備海,龍屬恐怕立刻就知道了,說不準還有機會見一見。’

  于是半途喝了幾只妖物打下手,李周巍默默算起來:

  于是半途喝了幾只妖物打下手,李周巍默默算起來:

  “殺了司徒末,奪得了法器…這家伙家底還頗為豐厚,可惜玉南子的東西不好拿…生怕被推算…否則加上那老頭子的,真是一筆橫財。”

  可司徒末被諸紫府使喚,身上的東西干不干凈同樣不好說,在儲物袋里無妨,拿出來可就不一定了。

  加之自家仙基鎮壓搶奪法器能力極強,奪了長霄門好些法器,這些東西當然是不好自己用的,李周巍用仙鑒查過,有枚府水的葫蘆法器上還有追蹤的陣法殘留,刻在葫蘆內壁,屬實是燙手山芋,不敢取出,打算趁著在備海把東西收拾好了,通通交換出去。

  便使喚了一妖進來,備海的妖物比之南疆更有學識,也更奸詐些,可食了人,情都是相近的,吃硬不吃軟,畏威不懷德,便讓這妖物跪倒在地上,開口問道:

  “長流峽是何等地界,可有販賣靈物之所。”

  這妖物似乎是某些魚類,身上黏膩的滴著水,趕忙道:

  “回大王,長流峽處有一處長流山,山腳下就有坊市,山上住著一位紫府真人,聽聞叫湘淳真人,她子極好,對妖對仙都一視同仁,還是備海龍王的好友…我等備海的妖物也難得有坊市交易…”

  “竟有此事…”

  李周巍心中漸明,點頭道:

  “難怪你們幾個都有幾分見識,一個個也早早混煉了一點人形,原來是有坊市可以學。”

  這幾只練氣妖物當然不能修成人形,只是煉了些妖兵嘍啰的術法,弄得半人半妖,血脈高些的妖物都自矜,是不去修的,李周巍只道:

  “那便往坊市去,”

  幾只妖物便劃起船來,李周巍心中已經有估量:

  ‘湘淳真人…山門在備海,在殷洲之邊,與龍王熟悉,身份立場不必說了,也聽真人提過她,難怪是個老好人,原來長流山就在這處,說不準…可以打聽消息。’

  他在船上盤膝而坐,閉目修行,過了一陣,竟然聽見一陣喧鬧,靈識立刻向外探去,好幾只青衣的妖物站在船前,傳來船頭那只蛤蟆妖畏畏縮縮的聲音:

  “諸位大人…諸位大人且慢著,舟里也是一位大王,左右我都怠慢不得,這一位發怒了,諸位也…也未必吃得消,還請審慎。”

  那青衣妖物脖子上系著兩根長長的綬帶,鼻子很高,兩眼外凸,明明是很霸道的面孔,語氣卻不顯得囂張,行禮道:

  “道友誤會了…還請通報一聲,我等奉命前來,請大王見一見。”

這妖物本就是個慫包,能站出來說這一句話已經是抖了膽子,也顧不得分辨,連忙顫抖著來報,青衣妖物跟上來,李周巍心頭有數,掀起船艙的簾子  他金色的瞳孔望過去,頓時讓對面這妖物稍稍一顫,李周巍隨口問道:

  “你主人是哪位?”

  青衣妖物連忙一拜,恭敬道:

  “稟大王,我家主人是滄海甯元分水龍王,就封在備海,如今在長流山上歇腳,欲請大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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