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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諸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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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曦明靜聲應了,李玄宣立刻擦去了淚水,笑道:

  “本是喜事,不應見淚,你這神通如何?”

  李曦明輕輕揮袖,立刻就有一道天光從袖口噴涌而出,順著大殿中的諸多裝飾游走,將整個大殿鍍上一層明色,以神通隔絕了內外。

  “明陽術神通謁天門!”

  李曦明輕聲道:

  “青池宗有東離宗洞天得來的東離密札,早就看出我修行的是《金殿煌元訣》,也知道我家的煌元關的種種神妙,早時不以為意。”

  “殊不知我以《金殿煌元訣》筑基,后續卻轉化法力,用的是五品同氣的《明華煌元經》…也是以《明華煌元經》成就紫府,這神通叫作謁天門。”

  李玄宣略有迷茫,皺眉思索了一番,問道:

  “難道煌元關成就神通,還有所區別?故而不同品數的仙基突破紫府,神通并不相同?”

  李曦明稍稍一頓,輕聲道:

  “其實此間區別并不算大,除去個別替參,按理能成就神通的功法都在五品向上,煌元關也好,謁天門也罷,其實都是同一道明陽術神通,只是擅長之處略有不同。”

  “至于六品、七品功法,興許神通更強,我并未見過。”

  他眉心中的天光微微閃爍,若有所思地道:

  “只是我修成神通,發覺個人神通與個人道行關系更大,已經漸漸脫離功法拘束…興許這就是䗼與命的區別…紫府觸及命數,似乎不再拘泥于功法。”

  李曦明說著頓了頓,有些謹慎地道:

  “我勾連太虛,更冥冥之中有種預感,似乎紫府金丹一道功法所限,到了紫府巔峰突破金丹就已經是極限了…一旦練就金䗼,登上果位…就再也不需要什么功法了…全憑自己修行。”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答道:

  “興許服氣養䗼的古法還有金丹以上的法術可以參詳,可紫府金丹一道以金丹為結尾…等到登上果位,成就了真君,一念天地變,哪里還有什么功法可以指點他們呢?”

  李玄宣點了頭,估算了一下,低聲道:

  “聽聞仙人賜下的《答桑下乞兒問》不過七品而已,五六品恐怕是紫府金丹一道的至妙之書了。”

  李曦明遂點頭,在眉心處一點,指了指殿外,天空中的彩云頓時散了,他輕聲道:

  “承淮修行勿查我,這天光燦燦的模樣對他不好,且收了先…”

  “這十余年…家中如何?天下如何?”

  李玄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顯然這十余年過得不算好,不過自家有了紫府,這些已經不算什么,頗有慰意地道:

  “主要是江北變動,常昀真人的稱昀門占據了頗大的地盤,局勢穩定下來,陸續有兩位海外紫府落腳江北,大小宗門家族遍地開花。”

  “江北靈機薈萃,水脈勾結的對岸荒野諸廟也是大為興盛,靈機一天一個樣…”

  荒野也是江岸地脈,在望月湖和玄岳門之間,以往的靈機不算充沛大多是一些荒山野廟,如今靈脈一旺,立刻就有不少宗門家族立起。

  “至于家中,多方試探漸多,都是沖著周巍來的,以鏜金門、密汎三宗為槍,默默試探龍屬與自家的關系…越發大膽。”

  “今日的密汎三宗上門,便是這一幅模樣…若非你突破成功,多有麻煩之事。”

  “周巍何在?”

  李曦明問了一聲,李玄宣道:

  “他假意前去東海除妖,其實已經到了對岸,他本估摸著密汎三宗有一場過江到北岸來的大戰…正準備暗中應對,不過被你突破打斷,局勢全然變了。”

  “密汎三宗不但沒有過江,還派人過來賀喜挑釁,不知有什么打算。”

  李曦明點頭,輕聲道:

  “無論什么打算,如今已經無事了,三月內諸宗都會送禮過來,好生安頓才是。”

  他躊躇再三,這才道:

  “可有…姑姑的消息?”

  李玄宣窒了窒,低聲道:

  “這事情…也不曉得怎么個說法…清虹實在離家太久,五年之前那玉符就失去了法力溫養,暗淡下去,再也不能昭示主人福禍安危了…”

  李曦明心中漸定,只安撫道:

  “等事情安定,我與周巍商量一二,看看局勢,要不要去拜訪龍屬…問一問這事情。”

  李玄宣連連點頭,殿前一陣響動,李曦明心念一動,殿門轟然而動,自己開啟了。

  殿外上來二人,女子一身淺紅云緞長裙,項間戴著銀白色的瓔珞圈,腰間掛著一支符筆,袖口掩著幾張符紙。

  她不著粉黛,皮膚白皙,眼睛頗有靈氣,笑眼彎彎,神色雜著喜色,頗為恭敬地拜了。

  “晚輩闕宛,拜見真人!”

  另一男子著紫白兩色褶衣,交領與袖口皆繪離火紋,腰間配著白玉,綴著金色穗尾,眼神明亮,頗有些高爽邁出的味道。

  “絳遷見過真人!”

  李曦明抬了頭,招呼兩人近前,李闕宛是練氣六層修為,略有拘謹,李絳遷還要更快些,已經練氣七層,熱絡開口:

  “老祖突破真人!家中好生喜慶,那幾個蠢東西模樣解氣…”

  李曦明笑了一聲,囑咐道:

  “你二人修行太快了,不必趕著修行,多多練習術法才是。”

  “晚輩明白。”

  李絳遷行禮畢,笑道:

  “先時不知老祖這般迅速出關,家中筑基捉襟見肘,我這才和宛妹商量著,我先行沖關,成就筑基,出來幫襯家中,她慢慢修行不要緊。”

  “如今看來,大可不必了!”

  李絳遷說話頗得李曦明心意,他這才點了頭,有些好奇地笑問道:

  “你父親…如今幾位子嗣?”

  李絳遷恭聲道:

  “十年前后,又為我添了四位弟弟,如今還未在族內從命,表現都很不錯。”

  李曦明抿了茶,又聊了一陣,安思危複又駕風落在殿前,恭聲道:

  “稟真人,對岸…密汎三宗的使者來了…”

  李曦明坐下也不過大半日,密汎三宗的手腳倒也利索,他隨意道:

  “小室山如何處置?”

  安思危拜下,恭聲道:

  “浮云洞上下慌亂一片,各鳥獸散,宗門長老、客卿攻入閣中瓜分諸寶,洞主畏罪自裁,尸體受諸修哄搶,化為異象消失,唯獨留下個腦袋。”

  “鬧至半途,小室山其余兩宗一同殺上浮云洞,以肅清道統逆賊的名義收攏、關押諸修,把一干人等的腦袋取下封好,載行子一系早被踐成粉末…尋不著尸骨了,只把那一群人的靈物收容了送過來。”

  “如今密汎兩宗的修士已經把浮云洞人押送至北岸,連帶著把各個頭顱與靈物都送來了。”

  李玄宣聽得咋舌,一時無語,李曦明抿茶不言,唯有一旁的李絳遷摩挲了手中的玉佩,冷笑道:

  “好快的反應,歸根到底就死了些載行子一系修士和一個筑基后期的洞主而已,姿態倒是放得低…趁著今日我家真人突破,不敢過夜,急著把臉送上來打。”

  他稍稍一頓,算了時間,低聲道:

  “按照時間來算,至少真人現身的那一刻,小室山的動亂就已經開始了,否則消息傳過去都要小半日,更別說趕在夜幕降臨之前過來。”

  “背后恐怕有人指點。”

  李曦明自然曉得密汎三宗背后不僅僅是鏜金門,甚至鏜金門也是有利可圖才屢屢針對自家,他稍稍一頓,輕聲道:

  “把東西呈上來。”

  安思危立刻退下去,不多時送上一排玉盒,他將最大最華麗的那一個掀開,正是一枚滿是悔恨的老頭腦袋,怒發須張。

  李曦明眉心處天光移動,籠罩在這面孔上的手段頓時散了,恢複為剛死之時的模樣,容貌并未變化,只是哪里能見到什么悔恨?滿臉都是驚異與憤怒罷了。

  他低頭抿茶,安思危答道:

  “正是此人無疑。”

  李曦明輕輕揮袖,這被封住的腦袋頓時滲出血來,他輕聲道:

  “闕宛,查一查血親。”

  李闕宛立刻會意,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腕上,兩指一并,用法力提起血來,口中施法念咒,銀白色的汞光浮在血里,她低道:

  “赪尾之魚,其室如毀,其子獍,遠親。”

  她抽出符箓來,貼在腕上,讓銀白色的光彩散了,恭聲道:

  “此人子嗣不多,父母早亡,皆是散修,長子厭他,方才弒父弒母,卻又被人所殺。”

  李闕宛用的是巫箓之術,還算準確,李曦明遂點頭,輕聲道:

  “看來這亂也是真亂,果真有紫府盯著小室山。”

  無論李闕宛有沒有算準,小室山背后有紫府指點是板上釘釘了,李曦明遣了兩位晚輩先下去,看向安思危,吩咐道:

  “讓他們把賠禮放下,諸位客卿修士都回去…兩位洞主上來見我,與我細細聊一聊便可。”

  青池宗,主殿。

  澹臺近身著華服,在殿前等了片刻,立刻有侍衛請他進去,他邁了兩步,越過白氣渺渺的臺階,正入大殿之中。

  司元禮正揮毫書寫,心情似乎還不錯,澹臺近數步到了前頭,拱手一禮,笑道:

  “宗主!”

  “澹臺兄來了!”

  司元禮哈哈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枚小信來,遞到了他手中,頗有些志得意滿。

  澹臺近接過,細細一看,面上馬上涌現出喜色來。

  遂見那信上只寫了寥寥數行字:

  “廿二日,步梓真人現身南海呂芳島,操縱神通趕路,行色匆匆…似乎在追逐妖物,僅僅現身數息時間,施法搜尋,立刻不見。”

  “遲步梓現身了!”

  澹臺近哪能不知道司元禮的意思!

  青池動亂已經過去十余年,遲步梓毫無反應,只自顧自忙著自己的事情,這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他遲步梓是一點也不在乎!

  只要他有一點點心思,都不用回青池宗中,哪怕留個話,當年的悲劇都不會上演…

  澹臺近笑罷,微微低眉,用一種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道:

  “真人…莫不是對哪一位有意見?”

  司元禮何等人物,這樣一聽,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心中略有驚恐,面上遲疑不定,也曉得他說的是何人。

  ‘淥水!’

  “誰知道呢…”

  司元禮面色始終有些晦暗不定,低聲道:

  “興許是對遲尉有意見…他這人求道之心堅決,又善于虛偽矯飾,當年遲尉在時是半點看不出來他的樣子,遲尉一死,簡直是換了個人。”

  他的話藏在肚子里,沒有吐出來。

  ‘哪怕是對淥水有意見又如何呢?寧迢宵何止是不滿?恨了一輩子,連神通都不修了,那又如何…白白把自己恨殺罷了。’

  遲步梓是聰明人,司元禮不信他會如此,最多想跳出青池而已。

  “我只憂心老祖身后事…”

  司伯休精通符法,也有幾道不錯的傳承,可時間不能再拖了,司元禮就在等著那一枚月華琉璃果閉關。

  他盯著案上的畫看了一陣,舉起筆來題字。

  澹臺近忽然作側耳傾聽狀,司元禮一愣,耳朵微動,一道浩瀚的聲音正從太虛之中穿出,在大殿之中飄蕩。

  “望月李氏昭景李曦明,是日證得明陽神通!稱制紫府仙族,三月后制禮祭祀……”

  “望月李氏昭景李曦明…”

  司元禮手中驟然一頓,提了一半的名字硬是止住了,在畫上留下豆大的墨點,暈染開來,這幅丹青妙筆毀于一旦。

  “咔嚓。”

  他手中的名貴的白毫玉筆砰然碎裂,細碎的玉粉從他的指縫之中傾瀉而出,緩緩地灑在底下的畫上,撒在正中間那只老蛟的面孔之上,將那雙蛟眼遮的晦暗不明。

  “怎么可能……”

  司元禮驟然變色,幾年來的養氣功夫頓時破功,他眉頭緊皺,兩眼目光略有呆滯,對上澹臺近同樣難以置信的眸子。

  ‘十余年紫府?!李曦明?’

  澹臺近抬起頭來,他神色立刻就從震驚轉化為略有陰沉的悔色,他低聲道:

  “恐怕中計了…不僅僅是宗主你我,恐怕江南九成以上的紫府…都小看了他…”

  司元禮心理素質非常人能比,他立刻緩緩吐出氣來,當機立斷地擺手:

  “什么都不要說了!立刻去拜訪李曦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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