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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暗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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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符箓。’

  遲炙虎的符箓入手便不凡,青白打底,上頭是金漆寫就,不知品級也不知符號與口訣,自然是用不出的。

  李曦治并未多看,手中掐了法術,拇指一抬,依次叩了兩指,再變化并指,先指北方落霞,再指東方煆山,指尖冒起翠碧、棕黃、玄金三點霞彩。

  三人豈能看著他施法,遲炙虎立刻抬起手來,手掌心中浮出一枚白瑩瑩的針狀法器,法力流轉匯聚,卻不知道該往哪一個身上打。

  烏衛白看得無言以對,心中憋屈極了:

  ‘當年讓你好好修行法術物性,你是瞌睡連天,只想修行威力巨大的術法…如今算是報應到了!’

  按理說方才勘察這一類的法器不僅僅能看破李曦治行蹤,本就能洞察這些幻術分身,可遲炙虎帶什么不好,帶的是明陽天光法器清穆鏡!

  能夠施展幻術分身的法術不少,可若是以法器勘察分身幻術,天光與霞光一類互相之間是看不清的…

  “倘若帶的是問流光泰羽劍…哪里還要在這些分身上計較!”

  烏衛白這頭腹誹,殊不知遲炙虎面上無事,頂上浮著的鏡子熠熠生輝,當下也是叫苦不已,他就算再紈绔,好歹如今也是筑基中期了,哪里會有這疏忽:

  “問流光被寧和靖借走,泰羽劍被鄰谷家取去南海除妖了…清穆鏡總比沒有好!”

  烏衛白眼中一瞥,手中卻不停,他年紀大些,掌握的法術不少,一邊在心里罵娘一邊早已經開始掐訣,如今舉起劍來,貼在兩唇之間,喝道:

  “長火滔滔,噓為杏明…敕!”

  他口中頓時噴涌出一道杏黃色的火焰,在空中極速膨脹,亮堂堂一枚大球,只不過瞬息之間便如同銀瓶乍破,放出無數杏明離火來。

  這離火濤濤,在空中染成一片圓形的杏黃色,從十幾個各自掐訣、踏著霞光的李曦治身上掃過,夏云頓時大喜,揮手將靠近的霞光斬滅,叫道:

  “前輩好法術!”

  卻見李曦治一手掐訣另一只手合攏,十幾個分身竟然同時揮袖甩出幻彩,浮在身前,將噴涌而來的杏黃色火焰擋住了。

  “啊?”

  這一手可讓烏衛白變色了,他也曾與鄰谷霞交手過,甚至親碎過這霞光分身,哪里有霞光分身還能施法的道理!

  當下來不及反應,遲炙虎只能草草將手中的法術放了,隨便打散一道分身,夏云還在操縱法器,追著分身消滅,烏衛白喝道:

  “速速防御!”

  李曦治這頭已經掐完法訣,陣中的虹影被打散了九成,余下兩道虹影與本體分在陣中三角,霞光幽幽。

  “朝引虹!”

  翠碧、棕黃、玄金三點霞彩一同躍起,橫跨半空,閃爍間落在遲炙虎身上,看得他神色大喜,喝道:

  “好!”

  這壯漢項間佩戴的玉石砰的一聲炸開,身上亮起明黃色的光暈,在半空中凝聚為一只三尾羽獸撲出,作咆哮模樣,將霞光給嗔住了。

  見此模樣,三人皆喜。

  李曦治的霞光法術來勢洶洶,烏衛白還好些,這老頭心中有數,早祭出了法器與符箓,可夏云早嚇得魂不附體了。

  要知道三人之中,唯有他是個軟柿子,按著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先將自己殺了才是最符合道理的,這霞光不知深淺,焉能不怕?

  結果李曦治偏偏選了遲炙虎,他是遲家嫡系,有寶物護身,霞光霎時被制住,遲炙虎欣喜,烏衛白生疑,這夏云跳得最歡,舉起法劍施法,笑道:

  “你這算個什么東西!”

  他一劍將一道霞光分身刺破,卻聽烏衛白悚然道:

  “不好!”

  這老人拔劍而起,卻“鐺”地一聲被幽藍光輝的扇子擋開,翠碧、棕黃、玄金三點霞彩的光輝遮掩下跳出一點金光,李曦治竟然在遲炙虎面前顯出身形來,按劍而立。

  “壞了!”

  三人雖看他法術高明,卻沒有忘記李氏乃是劍仙世家!更何況方才一系列打斗下來,烏衛白的劍法在李曦治面前如同笑話,隨手可解,足見此人劍道修為。

  這位長天峰峰主身上佩戴著的法劍可不是裝飾用的!

  ‘太近了!’

  眼看對方在面前浮現,遲炙虎嚇得渾身寒毛卓豎,連忙逆轉法術,逼著體內法力不平散了手中凝聚的火術,靈識猛然撞入項上的項鏈之中。

  “回!”

  遲炙虎這頭急召玉石中放出來的三尾羽獸回歸,烏衛白眼見主子危險,連忙一咬舌尖,噴出口精血來,喝道:

  “呔!”

  烏衛白不愧是老修,這一聲如雷霆炸響,收束為一線,震響在李曦治身邊,讓他驟然一頓,遲炙虎終于得了機會,心中大松,轉驚為喜。

  “好機會!”

  烏衛白拼著受傷的代價止住李曦治,半空中鎮壓三色霞光的三尾羽獸立刻憑空消失,在遲炙虎身前浮現而出,張牙舞爪,作憑空咆哮模樣,口中噴出霧狀的金光,正正砸在李曦治面上!

  ‘他中了這玉石凝聚的芒金羽獸撲擊!勝局已定!’

  遲炙虎自家人知自家事,這玉石是先輩從洞天中得來,畫的是早已經絕跡的芒金羽獸,這一口濃霧噴下去,尋常筑基已是沒命,李曦治雖然修為高深,卻同樣沒什么好下場!

  ‘真是機緣巧合…’

  他誤打誤撞讓李曦治吃了大虧,喜色還未浮現,驚愕之色率先從臉上浮出。

  面前的李曦治如同天光照殘雪,消融得干干凈凈。

  “分身?”

  烏衛白瞳孔猛然放大,腦海中只余下一念:

  “清穆鏡…!”

  果然,老人瞳孔中的倒影浮現出云中金落的金色光彩,一只皙白有力的手從無到有、一點點浮現而出,甩出一片霞光,按在了遲炙虎遺留在半空的那枚白晶晶的鏡子上。

  “浮光揀物!”

  遲炙虎全神貫注在三尾羽獸上,哪里吃得了這遭,只覺得心中一空一悶,心血上涌,靈識受了重重一擊,與那寶物的聯系一弱下來。

  ‘法術…竟然還能這么用!’

  清穆鏡被李曦治取到手中,空中蕩漾的清光霎時間消失了,李曦治如同抓住了只不斷掙扎的麻雀,手中忽輕忽重,另一只手早已經凝聚好的霞光接踵而至,砸在鏡面上。

  “鐺……”

  弧狀的霞光如霧般散開李曦治退出一步,身形從半空之中消失,遲炙虎還未反應過來,耳邊已經響起凄慘的叫聲:

  “啊啊啊!!”

  原來遲炙虎挪了芒金羽獸回來,那三色霞光早已經解脫,折了方向落在夏云身上。

  夏云本就是靠著與寧和靖關系好才得以提拔,又見風使舵投了遲炙虎,雖然有些實力,卻沒有料道遲炙虎收了羽獸,這就在身側的三色霞光掉頭來殺他。

  這家伙這兩年收刮不少積蓄,身上的白光彈了幾道稍稍阻了阻,結合著他先前放出的筑基符箓,將威力化去大半,奈何來勢太急,做不了更多準備了…

  遲炙虎舉目望去,夏云的腦袋被三色霞光打了個拳頭大小的對穿,透過空隙隱約還能看見海景…這小子急促惶恐地退開,取出米肉來填補腦袋。

  “姓趙的還在水下與那霞鰩糾纏…”

  遲炙虎不須多看,腳底的法力波動從始至終都沒有停過,斗到了如今,他早已疲累,沒有斗法的心思了:

  “此人法術如此高深…了空到底在做什么…還不出手!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再等下去,夏云都要隕落了!”

  清穆鏡被捉,空中的李曦治再度變化消失,躲在四周彌漫霞光之中,遲炙虎正把一面龜盾祭在面前,聽著烏衛白喜道:

  “咦?”

  遲炙虎驟然抬頭,發覺原本變為金光的身影已經再度浮現,從半空中跌出,遂明悟大喜:

  “清穆鏡可是古法器,哪里說取就取的!”

  ‘云中金落被打斷了…’

  李曦治原本捏住了清穆鏡,只要再度化為霞光,三人便奈何他不得,可惜清穆鏡到底是青池的古法器,品質極高,掙扎不斷,遂把他的身法打破。

  他這般落出,烏衛白已然抓住機會催劍殺過來,那法劍如同一條金銀環蛇,花紋斑斕,跳躍不止,瞧著就是陰險之物,老人口中喝道:

  “催動法器!”

  遲炙虎受了他提醒,手中法術散了,雙目緊閉,使出全力催動清穆鏡,李曦治手中的掙扎之力一下重了數倍,不得不分神鎮壓。

  李曦治目光掃過,心中漸明:

  “遲炙虎雖然寶物頗多,可少有打斗,夏云更是草草湊數,唯有這烏衛白老辣…法術雖不精妙,勝在修為雄厚。”

  眼看烏衛白撲來,他一頭掐訣念咒,一頭靈識急催,順著性靈間的聯系追去:

  “七云!”

  “鏘!”

  李曦治催罷,那靈蛇般的劍已經跳過來。

  清穆鏡還在李曦治手中粘著不去,烏衛白也不懼他收了法劍,老眼直直地盯著面前的人,這雍容青年安然自若,一手捏著鏡子,一手按在劍上。

  “鏘!”

  彎弧般的劍氣沖直霄漢,烏衛白手中的靈蛇劍被抽了半劍,劍尾高高翹起,月白劍氣婉轉而至,原地飛出三道靈動劍氣來。

  李曦治手中的月闕兩式雖然不比李曦峻銳利飄飖,可絕對算得上是連貫,烏衛白并不懂劍招,手中的劍也是偏法器而非劍器,手忙腳亂起來。

  “轟隆!”

  海水震動,一片雪白色的海水沖上高空,從中飛出一道霞光來,霞鰩李七云與李曦治交錯而過,清穆鏡已經轉了一手,落進這霞鰩手中。

  李曦治脫了羈絆,云中金落立刻運起,身形再度分化為幾十道霞光,在陣中飛翔盤旋。

  “讓他走脫了…”

  李七云捏住清穆鏡,趙客卿才從水中飛出來,滿面憤怒,見面又是一道燦爛的霞光,轟然一聲再度被轟到水里去了。

  烏衛白與遲炙虎丟了清穆鏡,在霞光中越發謹慎起來,遲炙虎面色難看,烏衛白則嘆道:

  “殿下…這靈獸似乎是筑基級別的霞鰩…沒有什么斗法能力,糾纏起來卻極為麻煩,趙福被他制住,已經脫不了身了。”

  如今局勢極為明顯,遲炙虎三人已經拿這對主仆毫無辦法,了空再不出手,三人連脫身都是件麻煩事了…

  “他的法術造詣怎么如此高深!”

  遲炙虎哪里聽不出這老客卿話中的意思,可這了空不知道發什么瘋!至今還躲在哪個角落未出現!

  兩人為難不已,兩道霞光撲面而來,紛紛出手抵擋,揮手就打得干干凈凈,顯然又是兩道幻術而已。

  “噗!”

  一旁已經傳來悶響聲,夏云的氣息衰落下去,蓬勃的朦朧火焰擴散開來,將霞光沖淡了不少,烏衛白心中大懼,沉聲道:

  “殿下!”

  遲炙虎心中煩悶不已,他明明有好法器在身,也有不少威力極大的術法,偏偏拳拳打在棉花上,連他人的影子都找不著,心中的憤怒與恐懼已經達到頂點。

  “難道只能放了他離去…豈不是白做了一局!”

  他低眉望著霞光中噴涌出的劍氣,沉聲喝道:

  “了空!”

  這一聲如雷霆滾動,讓李曦治警惕起來,霞光退縮不少,可過了數息,卻沒有任何聲響,遲炙虎咬牙切齒,喝道:

  “了空!”

  大陣之中只有悶悶的回蕩之聲,烏衛白面色驟變,一下難看起來,沉聲喝道:

  “殿下速速收陣離去!”

  遲炙虎也察覺到不對,面上浮現出恐懼之色,連忙掐訣施法,靈識溝動法力,涌向袖中的陣盤。

  半空中的明黃色陣法一動不動,穩固地籠罩著天空。

  烏衛白差點吐出血來,幾欲昏厥,遲炙虎手中掐了數個法訣,見天空中的大陣卻穩如泰山,紋絲不動,面上的血色同樣一下退了。

  烏衛白只覺得一股熱血沖上腦門,心中驚悚至極,這老人顫顫巍巍,連敬語都顧不上了,駭道:

  “你是借不到問流光和泰羽劍…是也不是!”

  遲炙虎如夢初醒,失措地看著他。

  烏衛白絕望地抬起頭,翠碧、棕黃、玄金三點霞彩正在霞光之中凝聚,眾多分身幾十道幻彩緩緩閃動,在迷蒙的霞光中如同隨時準備擇人而噬的餓狼,張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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