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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六章 龍請虺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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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墨文學,玄鑒仙族!

  李承淮思索之間,李周洛抱拳向前,將諸位兄弟姐妹介紹了,伯脈的李周昉與李周旸年紀最大,兄弟倆卻有些怯場,不敢多言,便由他這個四公子來開口。

  往下是仲脈的李周墾,仲脈這一代天賦不佳,他雖是仲脈之人,卻是伯脈過繼而來,實際上與李周昉二人是親兄弟,向著兩人拜了。

  其余幾人年歲都不大,不過總角稚兒,看不出什么,一一問了好,李承遼先去看那十六府的優異子弟,大約有三十余位,入選的條件自然比自家孩子低了一節,他放眼望去,都不似愚蠢之輩,只是修為大多不盡人意。

  “安氏足足七位,陳氏兩位,西潭三位,諸望姓十位,寒門十位…”

  李承遼心中有數,陳田竇徐諸黎涇望姓如今面臨的處境可與李家主脈差不了多少,同樣是個嫡系人丁稀少的局面,自然人數不多。

  反觀西岸和東岸的府山,新興的諸姓和寒門正迅速積蓄實力,站穩腳跟,李承遼坐在洲上,夜夜提著朱筆觀察此事,恐怕沒有幾人比他更熟悉了。

  “陳竇田徐,黎涇巷口,四姓姻親的時代將要過去,十六府流官任免,仙凡相隔,望姓有人無田,興衰不過一代之事。”

  他頷首聽著下頭的少年稟報烏涂府的風俗,笑著點頭,心中想的卻是別的事情,這十六府安定無憂的局面并非李承遼的功勞,他心中敞亮,自己不過是接手了一個極穩定,極好擺弄的李家罷了。

  十六府流任升免,權樞歸府,玉庭青杜糾察,乃是李淵平、李曦峻精心設計,甚至在李家僅僅占據東岸一角時就有了想法,經過李曦峸、李曦峻一點點將新地盤的地方勢力掃除,終于在今日把這個框架套上廣闊的湖域十六府。

  “只是…”

  他心中還記著四姓在北方同李氏的犧牲,諸望姓如今的力不從心也與主政者身亡不無干系,早時靈物和法器賞賜是一方面,親昵還是要的。

  李承遼便挑了四姓的人關心一陣,給十六府的優異者各自賞了靈物,劃出島上的洞府給他們定居修煉,眾修便先行告退。

  他這一系列事務安排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再去看自家子弟,發覺眾人皆站在一旁,空站了這樣久也不敢出言。

  李承遼放了筆,笑道:

  “周洛,帶你幾個兄弟上來。”

  李周洛恭敬應聲,李周昉幾人近了殿前,卻發覺眼前的李承遼突然有了喜意,急忙起聲,避了主位,恭聲道:

  “見過大人!”

  李周洛回頭去望,發覺殿中已經站了一女子,身著長翎羽衣,足踏銀靴,黑發盤起,釵著一朵白花,手挽銀白長槍,靜靜站著。

  她杏眼中紫色朦朧,僅僅站在此處,身上的雷霆也沒有怎樣顯現,卻讓李周洛不敢去看,心中當然明白此人是誰。

  “清虹老祖!”

  李清虹向著他點頭,問道:

  “過去多久了。”

  “回大人,一年又六月。”

  李承遼應了一句,李清虹順手收了槍,她這一年多其實不完全閉關,時常去海上采雷,如今她對六雷玄罰令的掌控越來越深,已經可以信手將雷電儲存其中,還能多幾分威力。

  發上的白花釵也是在東海得來,雖然只有練氣級別,卻是難得的霄雷法器,能儲存些雷霆,雖然不多,可聊勝于無。

  “與席子康約定的時間近了,便回來看看。”

  她站著眾人皆不敢坐,跟在李清虹身側,順著臺階出了殿,女子看了眼洲上景色,贊了一聲,李承遼恭聲道:

  “一年前玄岳門孔婷云前輩來過,聽說大人在閉關,便不打擾,留了話在我這處,希望大人出關后給她去信,能來拜訪一二。”

  “還是我去玄岳見她吧。”

  李清虹低眉應了一聲,并沒有大的神色波動。

  李承遼治家有方,至少洲上已經有了仙族氣象,她一路觀賞,到了天色暗沉之際,果然見著銀白色的雷光落在洲上。

  席子康手中持著玉簡,衣袍銀白,向她抱拳行禮,笑道:

  “清虹道友,好久不見!”

  李清虹輕輕頷首,客氣了幾句,席子康也不磨嘰,將手中的功法遞過來,朗聲道:

  “道友且看看,此乃昭澈心!”

  李清虹靈識在其中游走一周,席子康所給出的功法還真如他所言,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二品,叫作《昭見澄心訣》。

  她只仔細看了一眼,抬起頭來,有些疑惑之色,席子康當然明白這價值不能對等,當即答道:

  “子康曉得此物差了一籌,不過我有他物作補,興許能抵上價值。”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盒來,輕聲道:

  “這是一明陽一道的遁法,乃是三品,喚作流日折光,兩者相加,應能比得上這策雷泊云法道的價值。”

  李清虹略有遲疑,遁法在江南是很難得的東西,自家也不懂什么策雷泊云法道的價值,在李家看來,《紫雷秘元功》不過一道尋常的三品功法罷了,怎么也抵不上一道三品的遁法。

  若是往惡處想一想,此人是為了得到功法好對付自己,李清虹也早就改練了《霄云問雷法》,仙基雖然還是原來的仙基,諸多關竅早已經不一樣了。

  她思量再三,還是小心謹慎為好,輕聲道:

  “《紫雷秘元功》畢竟是我的功法,涉及到不少隱秘,道友若是能放得下心,你我先把玉簡交換了,等到你我從東海回來,再交換解封的口訣…”

  她認認真真看著這少年的神色,發覺他目光清澈,干脆利落地道:

  “好!”

  他爽快地應了李清虹,呈現出北海雷修的利落性子,隨口與她應了兩句,順路告辭,毫不留戀地駕風離開。

  李清虹目送他遠去,輕聲道:

  “我等不在,你多多謹慎行事。”

  李承遼低頭應是,李清虹忖著:

  “估摸著明煌也快突破了,就去一趟玄岳,趁機去一趟東海,向衡祝借一借靈紗,先把他給接回來。”

  這事情再如何動干戈李清虹皆不嫌麻煩,若是可以,她甚至想著請上孔婷云去上一趟,以防半路出了問題。

  宗泉島。

  東海水降雷升,天氣始終陰沉沉,難得天上的雷云散開,明光燦燦地撒下來,照耀在島上的樓殿之上。

  北海天漏之時東海海水下降,宗泉島拓地百里,面積一下大起來,甚至還裸露出不少靈礦,島上的收入一下好起來,甚至有了些富庶之兆。

  島中的荒山上立了一小院,兩旁沒有護衛,也沒有奴婢,唯有一和尚彎著腰在庭中洗衣,正洗了一半,抬頭望望天色,喃喃道:

  “兩年…好快!”

  空衡臉色有些蒼白,洗完了衣袍,把水擰了,扯住兩邊抖了抖,騰在繩上晾,庭院外的海雀嘰嘰喳喳,等著他生火作飯。

  可他換好了衣物,若有所察,駕風而起,直上云中,果然見陣外水聲大震,碧紅色的海水轟隆隆作響,低鳴不已。

  “嗚………”

  微微的海螺之聲自遠而近,天色明亮,放眼望去,海面上皆是魚蝦跳躍,青色的脊背微微露出海面,底下仿佛有無數巨獸翻動。

  海上如同沸騰了一般,一只只妖物從中升起,在空中停住,或持刀或持槍或持戟,竟然左右對稱,排成兩排,皆著甲披袍,瞪著兩只魚眼。

  “嗯?”

  空衡念叨起經來,靜靜看著海面,眼前的海水竟然一點點分開,從中越起一只馬面牛身的青鱗巨獸來。

  “轟隆!”

  如同瀑布般的海水從兩側砸下,此獸在岸邊停住,大如小山,眼如小屋,青黑色的眼睛靜靜盯著空衡,和尚停在他面前,不過一片鱗片大小。

  大半座島嶼都籠罩在這海獸的身影之中,空衡和尚有些不安地轉著佛珠,手中執起青銅禪杖,叮當作響。

  “道友…”

  密密麻麻的蝦蟹在這獸的腳邊匍匐而下,幾只水蛇人立而行,滴滴嗒嗒滴嗒著法螺,岸邊的修士籠罩在巨大的獸類陰影之中,震怖難以言語。

  “叮當…”

  空衡終于抬眉,瞥見這海獸身上的青銅鎖鏈,一直扯進深海之中,底下跳起一只青魚來。

  青魚駕水而來,肋下長著一雙鱗翅,碩大的魚眼瞪著,化為人形,身著黑綠色袍衣,口中哈哈一笑,笑道:

  “空衡法師!好久不見!”

  空衡面上的平靜終于破了,手中的禪杖攥的緊緊的,深深松了口氣,搖頭答道:

  “你…你…虺藥道友!為何整出這般大聲勢!”

  虺藥嘿嘿一笑,低聲道:

  “法師勿怪…法師勿怪…本巡海是奉命而來,聲勢自然大了一些,還請勿怪…”

  空衡微微皺眉,問道:

  “不知奉的是什么命令?”

  這青魚穿了一身袍衣,倒有些氣勢了,擺手笑道:

  “賀喜!”

  空衡愣了愣,若有所思地抬起頭,遂見天中云消霧散,狂風大起,灼氣翻動,天光極盛。

  ‘世子突破了……’

  虺藥那張魚臉上滴著粘液,哈哈笑道:

  “本妖將替龍子向貴族賀喜一聲!”

  空衡總算是松了氣,點頭應下,也就這和尚脾氣好,念叨念叨經文也就過去了,要是換個相熟的筑基修士,被他這般一嚇,指不準要嗔他幾句。

  當年朱南蛟宮更換主人,虺藥特地請出自家的修士,一起圍殺了一只妖物,這些年也聽說他在新主人的麾下混得不錯,只當他經過自家的幫助,地位混得高了,出海也排面許多。

  兩人等了一刻鐘,地面上的草木有些懨了,空中又沙沙浮出一團團黃氣來,大如車蓋,空衡瞇眼去看,發覺云中人影幢幢,有兵馬嘶聲。

  虺藥緊緊地盯著天色,又等了片刻,天中的異象通通消失不見,這才落在殿前。

  這和尚踏了一步,殿中明光閃閃,從窗臺和門扉之中噴涌而出,如同一道白刃落在他面上,照得一人一妖臉上白燦燦一片光明。

  他推門而入,大殿中天光明亮,通通往上首涌去,虺藥緊跟在后頭,抬頭去看。

  殿中倒插著一把深金色的長戟,長枝彎曲,如同月牙,正中則勾勒著亮白色的圓弧,強烈的明光從中放出,竟然如水般流淌出來。

  這妖物愣愣看著,鼻端一陣花香,目光跳過這長戟,這才看到正上方的位置上有一少年倚著主位坐著。

  少年一身金白軟甲,上繪黑色玄紋,兩袖緊束,半倚椅背,輕輕抬起頭,露出流暢的下頜線條,兩眼略狹,靜靜睜著。

  虺藥見過當年那李淵蛟,只覺得此人面相上有些相似,卻更加大方一些,眉毛更長,眼稍微寬一些,有股難以形容的氣度。

  “望之不似人,倒像化作人形的龍子…唯有那眉宇間盼顧的狡惡…一如李淵蛟,甚至還要勝出幾分…”

  虺藥曾經是不懂得人族的狡與惡,見了李淵蛟才恍然大悟,從此明白這一般的人就是狡惡,只是從沒有再見過他那樣的人,如今倒是對上了。

  他思緒之間,李周巍緩且長的雙眉挑起,暗金色的眸子遙遙望來,虺藥只覺遍體一涼,心中微震,暗忖道:

  “應是修行了威懾他人的瞳術…那李家世子了…龍子說最不類人那個,應當是他,況且此間也沒有別的修行明陽的人。”

  他只覺得此人的目光如同天光照耀,刺得他面上生疼,忍不住低頭,學著人族的模樣拱手行禮,朗聲道:

  “朱南蛟宮巡海妖將虺藥,見過世子!”

  上首的少年站起身來,烏黑的長靴敲在地面上,發出幾點回響,他的聲音卻明朗,帶著點笑意,在大殿中回蕩:

  “道友客氣了!”

  虺藥卻彎著腰不起來,甩了袍擺,一腳前邁,用了龍屬下拜大人物的禮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向東方拜了拜,額頭叩地,這才轉過來拜他,聲音恭敬略微尖細:

  “小妖幸得龍命,伏拜再三,謹代全崇龍王白龍祧太子,澄海清塘承碧龍子,朱淥天之海朱南府主,領朱南蝦兵蟹將…”

  他聲音極其恭敬謹慎,長長的拖了一聲,綠黑色的長袍垂在地上,念道:

  “候請世子仙駕我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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