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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袁氏成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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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鷓言進了山中,一來一去,不過兩個時辰,回到殿中,家主李曦峸與世子已經不見,唯獨李承遼在案邊坐著。

  夕陽在殿中披落,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李承遼盯著案上的茶杯出神,安鷓言下拜道:

  “稟少主,事情已經辦妥,郁家亂成一片,已至分裂邊緣,只靜待幾日,眾人爭奪,應有新局勢。”

  李承遼略微點頭,答道:

  “辛苦峰鈐了。”

  安鷓言在族中職位是峰鈐,聞言點頭,便退下去了,李承遼喚了竇邑上來,開口道:

  “密林郡遲早是我家東西,可不能讓他們胡亂糟蹋。”

  竇邑很快便明白,答道:

  “我這便派去自家人,給他們提個醒!”

  “嗯。”

  李承遼輕聲道:

  “怎么打隨便他們,若是屠戮百姓,毀壞靈田,可莫要怪我家秋后算賬。”

  竇邑躬身退下,李承遼的面色有些不虞,轉動著茶杯,沒有說話。

  他父親李曦峸乃至于李承遼遲遲沒有動郁家,其實有些原因和私心不好說出口。

  最首要一點,家中對郁家的恨意甚大,尤其是當年的族老們,因為當年淵修少主被害,這么多年耿耿于懷,從不曾釋懷過。

  這些人在族中的聲音很大,希望殺上密林郡時搗毀的是郁家,以血償血,而不是這樣分裂成什么池家魯家,一團烏煙瘴氣。

  乃至于李曦峸李承遼父子,其實與這些人也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兩人修為并沒有太多出眾之處,最想的是在史書上能留下一筆,也不枉此生。

  并不需多,僅僅一句“秋七月,少主遼破郁氏。”李承遼便覺此生無憾了,若是成了破池、破魯,到底少了那股氣勢。

  “可惜,再怎么樣也要確保郁家不能絕地得了生路。”

  他抿了口茶,暗忖道:

  “快意與謹慎相抵,總是要退讓些的。”

  李承遼起身,安排完了山下的事情,駕風而起,往青杜山上飛去。

  李曦峻閉關,青杜峰便由李玄宣來管事,李月湘、李承遼二人從旁輔助,他這頭落在山上,便見李月湘身著白衣,正持劍而立。

  李月湘修行的是《雉火長行功》,練氣初期修為,已經初具威勢,身旁深紅色的火焰旋轉圍繞,在她的長劍上徘徊。

  李月湘劍法尚可,纖手輕挽,舞得雉火紛紛而落,頗為美麗,一劍舞罷,李月湘收劍回鞘,丹鳳眼看向李承遼,問道:

  “如何?”

  “并無大礙。”

  李承遼先是應了一句,正準備詳細解釋,卻見山峰之上的大陣幻化為陣陣青光,一聲雄厚的男聲傳來:

  “蕈林袁成盾,前來拜訪,還請開一開大陣!”

  “袁家來了!”

  兩人神色都是一變,李月湘踩著火云飛起,青杜的青牛偎河陣緩緩打開一個口子,她眨了眨眼,先是拱手行了一禮,輕聲道:

  “青杜李月湘,見過前輩!”

  面前這人威風凜凜,面相端正,顯得凜然不可侵犯,腰間各自系著一短棒,花紋復雜,青黃色的法光流淌,一身修為乃是筑基后期,尤為精深。

  此人正是袁家威名赫赫的伏青山袁成盾,號稱袁家這百年來的第一天才,算算年紀不過六十余歲,竟然已經筑基后期了。

  他輕輕張口,聲音渾厚沉重,很有質感:

  “可是故人之后?”

  李月湘請他進了大陣,柔聲道:

  “家父李淵蛟。”

  袁成盾微微沉默,答道:

  “我與你父親也是有過一段交情,并肩而戰,當時并未見他全力出手…不曾想與郁家那人…”

  袁成盾與李淵蛟一齊殺過那只豬妖,又一同對付過山越的伏代木,故而有此一說。

  這話李月湘這幾年來來回回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只引著他下去,稍稍為李淵蛟上了香,順路就引到大殿之中。

  袁家如今頗為混亂,抽不出手來,袁成盾作為漩渦中心之人,自然不只是專程跑一趟,順路跟她進了大殿,李玄宣已經候在其中。

  袁成盾與李淵蛟平輩相交,見了李玄宣喚聲長輩,此人威名赫赫,恐怕家中也只有自己那個弟弟能與他過招,李玄宣不敢托大,客氣幾句。

  袁成盾開門見山,直言道:

  “曦治是我姑姑的大徒弟,想必也知道些消息,我姑姑已經在東海失去蹤跡,足足有兩年沒有消息了。”

  “家中那一群人鼠目寸光,還要爭來搶去…”

  袁成盾頓了頓,沉聲道:

  “我只懶得跟他們搶,便丟給他們了,打算去一趟東海,我得了些消息,恐怕在群夷海峽附近,先把我姑姑尋回來。”

  他這人說話不繞圈子,直來直往的就把話說了,兩三句說清自己行跡,李玄宣客氣道:

  “峰主吉人天相,定然無憂。”

  “承前輩吉言。”

  袁成盾聲音醇厚如山石,繼續道:

  “這袁家…值得我眷戀的不多,只為了報護遠族叔之恩,常年受他們驅使,如今去東海,還有一事放不下。”

  “我有一子。”

  袁成盾這么一頓,一旁的李月湘立刻就明白了,丹鳳眼微微一抬,專注地聽他開口。

  “我只這一個孩子…只怕我去了東海,其一行蹤不定,其二安危難料,哪天我在東海出了事,我那族叔護不住他。”

  他話說到這里,平日里大方威猛的漢子也有些赧顏,低聲道:

  “我聽聞月湘還待字閨中,只憑著往日情誼厚臉來一趟,能不能結為親家…都是大有好處。”

  他拍了拍胸膛,像是彌補似地補了一句:

  “別的不敢說,晚輩這些年征戰四方,屠妖無數,這聘禮…定會讓前輩滿意!”

  “這……”

  李玄宣足足愣了一息,偏過頭去看著白衣少女,那雙丹鳳眼正直勾勾的看著他,這眼神實在太過熟悉,如同一道閃電抽在他的臉頰上,打的他臉頰發麻,兩腿發軟。

  李玄宣頓了頓,竟然有些出神,這老頭散出的白發在風中輕輕飄起,臉上的皺紋微微抖動,似乎完全沒有注意他在說什么,眼前反而浮現出一張臉龐。

  她杏眼圓圓,有些倔強地可人,一雙聰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隱隱約約有柔和的聲音在耳邊浮現:

  “兄長…想我嫁給陳冬河?”

  “景恬…”

  袁成盾只當他在思考,李玄宣的兩眼卻完全沒有聚焦,老臉耷拉著,呼吸有些沉重,他如夢驚醒般抬抬頭,蒼聲道:

  “啊…這事…還要問問湘兒。”

  他把這話說出口,默默退出半步,顯現出蒼老的疲態,袁成盾愣了愣,看向一旁的少女。

  少女灰黑的眼睛能看出李淵蛟的色彩,臉型俏麗,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一雙承自母親的丹鳳眼。

  他徑直對上那雙丹鳳眼,這雙眼睛明亮有力,絲毫沒有因為他是名震江南的筑基修士而有一絲膽怯,反而平靜居多。

  ‘好女郎。’

  袁成盾心中震了震,便見李月湘輕聲道:

  “不知前輩的公子性情如何?何等修為?多少年歲?”

  袁成盾嘆道:

  “與你相近,只是他年幼喪母,又很少得我管教,在族中受了些委屈,性格雖然善良,卻難免有些庸弱…”

  這漢子實話實說,并不提及優點,而是把他性格缺陷說了一番,反倒讓李月湘高看一眼,她柔聲道:

  “常言虎父無犬子,月湘并不下斷論…不如讓公子來一趟望月湖,我帶他在湖周走走,仔細談談。”

  袁成盾稍稍遲疑,李月湘很順意地接著道:

  “倘若此事不成,貴公子亦可在我家學習法術,直到前輩歸來再接他回去。”

  袁成盾被這少女的敏銳震了震,李月湘的話切中要害,著實讓他心動,可袁成盾方才是讓自家孩子有一倚仗,當下卻真的動了心思,心道:

  “這般女子,可以保我脈周全…難怪當年蕭久慶那家伙非要蕭憲娶了李家嫡女,難怪父子暴亡余山蕭氏卻依舊能穩住跟腳…李家家教實好!”

  袁成盾是與蕭家余山一脈打過交道的,當年蕭憲本可以娶他妹妹,卻被蕭久慶動作一力娶了李清曉,袁成盾當時還不解過,那時年幼,只覺不服。

  “我袁家幾百年的大世家,哪里比不上李家了!”

  如今這么一看,袁成盾算是懂得了蕭久慶的感覺了,沉默一陣,輕聲道: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等著我那孩子來了,先訂了婚,聘禮我留在此處,倘若你真的不喜,貴族也不必硬來,這聘禮就算是我留給貴族的禮物罷!”

  他說完這話,大手一擺,大堆的玉箱出現在大殿之中,叮叮當當的法器落了一地,大多數是些妖族以原始手法鑄造,材料要勝過技藝。

  李月湘頓了頓,并沒有動搖之色,輕聲道:

  “倘若此事不成,前輩的東西我會一一交到公子手中。”

  袁成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聲音渾厚:

  “好。”

  他沒有多說,向著在一旁呆呆的李玄宣拱了拱手,駕風離去,天空中又降起暴雨來,袁成盾一路冒雨出去,看著面前灰沉沉的天空,心中復雜:

  “若是堯兒能爭氣,有了這樣的家族做后盾,又有這樣機敏的妻子,再也不用擔心些什么了。”

  “怕只怕那犬兒伏不得龍女,兩眼望淺處看,兩腿去渾處趟,等到一夕事發,落得個凄涼下場。”

  他陪伴孩子的時間并不多,心里總覺得虧欠,故而特地跑了這一趟,駕風在云中穿行,暗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管不得那么多了!”

  袁成盾此行自然不是他口中所說的“懶得跟他們搶,便丟給他們。”,實在是袁家的斗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隱隱能看見多方勢力插手,袁護遠與他擔憂得很。

  他此去避匿東海,一方面是以退為進,保全自身,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絕地求生,找到袁湍,化解這些危機。

  袁成盾漸漸飛離,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之中。

  青杜山上,李月湘特地取了個儲物袋,將地面上的東西一一收起,足足花了半個時辰鑒別,錄成名目。

  等到她忙完手上這些事情,抬起頭來看,李玄宣還在呆呆地看著她。

  李月湘有些錯會了意,皺眉道:

  “大父…要我嫁給那袁家公子?”

  誰知道她這尋尋常常一問,李玄宣卻從大殿的座位上跳起,急急忙忙從下首走上來,叫道:

  “我…恬兒…只看你怎么想…”

  李月湘微微低頭,答道:

  “大父認錯人了。”

  李玄宣如夢初醒,兩眼中的亮光很快暗淡下來,答道:

  “湘兒自己看著,如今家中不差這些東西…不必勉強。”

  他嘀咕了些東西,大抵是這“看看他品性”“不要想著家中”,很快就狼狽的下去了,在大雨之中急匆匆地踏上石階,往山腰上的墓地而去。

  李月湘則輕輕將儲物袋掛在腰上的玉帶上,順著屋檐慢慢走出去,聲音輕巧。

  “只看看堂堂伏青山的公子是個什么人物。”

  她的丹鳳眼比杏眼鋒利,與李清虹的英氣不同,李月湘從小由李曦峻帶大,平靜柔和之下更有心思,她并不介意聯姻,卻自有心機計較。

  東海。

  朱淥海一如既往青紅一片,鯨越鷗飛,波濤滾滾,一道紫光自遠而近,迅速停留在海面上。

  李清虹駕風在海上飛馳,手中的玉瓶紫電閃爍,雷霆般的紋路忽明忽暗,威勢赫赫,連同她身上的光彩凝聚為一團紫光,一路向南。

  李清虹這兩年在東海收集了兩道靈雷,連同當年的那一枚銀勾靈雷,已經有三道靈雷。

  這一路收集,倒是讓她發現了手上這枚法器的妙用,三枚雷霆匯聚其中,互不侵犯,相互蘊養,讓這法器又多出幾分威勢。

  兩道靈雷很有吸引力,一路上自然不是一帆風順,東海又血腥黑暗,為了搶這兩道雷霆,李清虹的長槍下已經折了不少人了。

  她如今已經研習了《霄云問雷法》,往日里雷法實在太少,沒有可參考的功法,如今兩相印證,實力又精進不少。

  駕風飛了一陣,宗泉島已經出現在眼前,島上熱熱鬧鬧,宮殿樓臺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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