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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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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蕭貴身故了。”

  李淵蛟已經聽說過許多傳聞,也經歷過家中老祖身故,目光一掃,頓時明白了眼前的情況。

  兩家是世仇,李淵蛟自然是沒什么好傷懷的,反倒終覺塵埃落定,默默松了口氣:

  “費望白死于不知名劍修,一劍而已,郁蕭貴死于叔公,一枚華觴果與青尺劍,亦是一劍而已……湖上三家筑基,如今皆死。”

  青池宗可不會因為世家的筑基隕落便放過手底下的肥羊,該交的供奉還是要交,美其名曰:前人遺澤,依舊掛名世家五十年,待到幾十年下來把底蘊吃得干干凈凈,復又一腳踢開。

  倒是哪天李家多上了好幾個筑基,又漲了地盤,估計還要多加幾分供奉,譬如袁家的每次供奉,比李家還要多出數倍。

  郁蕭貴身死的景象頗為瑰麗,滿地的玉石滾動,李淵蛟一頭欣賞著,又穿出洞府,在郁家地界上盤旋了一陣。

  郁家治下如今比多年前要好出不知道多少,至少說是能過上活命的日子了,郁慕高雖然陰險狠毒,但也舍得下殺手,大刀闊斧地改革了郁家的族制,又提拔了幾個平民出身的外姓,一片向好。

  心中有了數,收起法鑒,眼前重新出現自家洞府的石壁來,李淵蛟低聲道:

  “遲步梓這一趟,真是叫我家坐立難安,也不知有什么后患。”

  這一日下來驚心動魄,一口郁氣憋在胸膛之中,李淵蛟從架上取下青尺劍,練起劍法來。

  李淵蛟抽劍舞動,自顧自地練了大半日的劍法,這才覺得壓在自家身上如山般的重壓泄去許多,隱隱間又有精進。

  這才盤膝而坐,擦拭起青鋒來,便見下頭上來一人,一身褐衣,頭頂玉冠,滿面笑容,恭聲道:

  “族兄!族兄!好事族兄吶!”

  此人自然是唦摩里了,喜氣洋洋地迎上來,他算上年紀要比李淵蛟大,只是如今學會了世故,一口一個族兄,親近得很,笑道:

  “族兄!黎涇來報,說是初庭真人現身余山,打死了數十藏身余山的魔修,已經復歸銜憂峰,蕭家地界上的魔修四散而逃了!”

  ‘蕭初庭歸來了!’

  李淵蛟默默松了口氣,面上也忍不住浮現出笑容:

  ‘蕭初庭坐鎮,蕭家困境遂解,也不必為難了,如此一來,我家也安全幾分。’

  心中思量著,拍了拍唦摩里的肩膀,答道:

  “是好事,你看著些,我閉關修煉去。”

  唦摩里點點頭,默默退下了。

  山上的修士松了口氣,消息傳開,山下的眾人也是歡欣鼓舞,眾人不了解其中斗爭,只覺得蕭家是李家的靠山,如今真人歸來,自然是好事。

  一眾淵清輩的族人更是欣喜,這輩人本在各山各鎮擔任要職,正逢著回黎涇述職的機會,到李淵平的中殿賀喜來了。

  淵清輩滿打滿算有十多人,如今在世的還剩下九位,除去山上的淵蛟與清虹,持家的淵平,以李玄宣的庶出兒女最多,共有四子二女,大的有三十歲,小的也不過十多歲,各在一方任職。

  其中也有兩名靈竅子,只是天賦比李淵平尚不如,幾乎要與凡人無異了。

  “見過家主!”

  這一眾人在殿中一聚,李家近半的世俗權力都握在這中殿之中,李淵平笑盈盈地迎下來,把一眾兄妹都扶起。

  相較李淵修治家時期一眾兄弟的桀驁不馴,如今這一位位都是笑得熱切,心心向著家中。

  并非李淵平手段比李淵修要高,而是一眾兄弟都娶妻生子,有了家室。

  畢竟靈竅子與凡人是天差地別,這幾人生不出靈竅子也要憋著勁生,膝下的娃娃不比他們父親李玄宣要遜色。

  按著李家的規矩,這些大宗庶脈孩子六歲測出靈竅就可以上山修行,寶貝孩子還在山上修行吶,一些凡間富貴算得上什么!自然改換了門庭,變成了主脈的忠實簇擁,

  此中關竅李淵平自是一清二楚,如今也是大膽重用,拔擢了幾個要職,讓自己輕松不少,這幾年與眾兄弟來往熱切,情誼急劇升溫,眼下笑道:

  “這事是好事,也不勞煩諸位兄弟這樣隆重跑上一趟。”

  幾位一陣告罪,推上來一個最年長的男子,臉龐微微有些寬大圓潤,是李玄宣庶長子中最長之人,東拉西扯地講了一陣,笑道:

  “只是家中還有良材,遲遲不得族中重用,我等向家主舉薦來了!”

  “哦?”

  李淵平饒有興趣地抬起頭,便見他道:

  “這兩兄弟是安客卿之子,也是我李家血脈。”

  他招了招手,下頭請上來兩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束發披衣,手上都帶著金環,圓臉黑眸,頗為拘謹,躬身道:

  “安思危/安思明見過家主。”

  安鷓言與李妃若就這二子,同胞兄弟,不但都是身具靈竅,還在十三四歲便修煉到了胎息四層!

  雖然兩人都是氣息浮動,看起來是剛剛突破不久,依舊是驚掉了一地下巴,李淵平仔細盯著兩人瞧,訝異地道:

  “這…你等可是修的《叩庭宿衛訣》?!”

  見著兩兄弟皆點頭,李淵平暗暗松了口氣:

  ‘難怪這樣快,這《叩庭宿衛訣》本就是胎息速而練氣緩的速成功法,可也足見不俗了。’

  ‘和安景明十四練氣的速度依舊沒法比…可也遠勝我家一眾外姓,莫說陳氏,就連我家受了符種也不過這個速度罷了!’

  于是搖搖頭,沉聲道;

  “你等現下的修為進度,先不必什么重用了。”

  此話一出,安家兄弟大囧不說,一眾兄弟也是一窒,卻見李淵平答道:

  “我這就寫信,為你倆在驊中山上尋一洞府專心修煉,速速突破練氣,族中有重任托負!”

  “是!”

  兩兄弟頓時大喜,待到李淵平書寫了手信,兩人接過,恭敬地退下去了。

  蕭家。

  蕭初庭破開太虛,輕輕地落在銜憂峰山頂,寒潭之水一如既往的清澈冰寒,他緩緩坐下,出神地望著對岸的那山石。

  斗智斗勇,一身疲憊,在山石上坐下,蕭初庭突然想起兄長蕭初籌已經死了。

  自己年年坐在潭邊,交談時事與變局的兄長,已經被蕭初庭所食,化為了自己一道半成的神通。

  蕭初庭心中明白,縱使自己不吃蕭初籌,他也老得活不了幾天了,蕭銜憂把一切都安排得這樣好,物盡其用。

  ‘只是…無路可退啊……’

  魔修肆虐,蕭初庭讓這群待在余山的練氣與胎息的魔修死的格外凄慘難堪,可他依舊不能追向逃向紫煙門的魔修報復,只能出氣似得打死幾個嘍啰。

  江南的土地最養人,地脈深厚,往地上插幾棵苗來年就能豐收,余山死了幾萬人,不須幾代,又能像莊稼般長好,蕭家損失其實并不大。

  但老人依舊臉色陰沉,他這輩子做過無數次以小博大的設計,始終不能叫本心圓滿,只拎了拎白玉釣竿,一言不發地垂釣起來。

  足足過了半晌,下頭才有人上來傳訊,說是家主蕭歸圖來拜見老祖。

  蕭初庭慢悠悠地應了一聲,蕭歸圖一身便衣,面上滿是喜色,從山路上急匆匆地上來,恭聲道:

  “后輩歸圖,拜見真人!”

  “嗯。”

  蕭初庭看了他一眼,溫聲道:

  “遲步梓是找過你了。”

  蕭歸圖拜了拜,答道:

  “有老祖留下的法器護身,歸圖不至于在青池真人面前崩潰,只是……還是被神通影響,問了歸鸞李家紫府。”

  蕭初庭搖了搖頭,輕聲道:

  “無妨,遲步梓去過望月湖了,老老實實地回了青池宗,也不曉得受傷沒有,應該是被李家背后的紫府警告,連忙退走了。”

  蕭歸圖若有所思地點頭,疑惑道:

  “可是大黎山妖洞?”

  蕭初庭默然一陣,終究是不曾開口,話鋒一轉,答道:

  “派人去南海把蕭元思替回來罷,省得歸鸞等著。”

  “是!”

  蕭歸圖心領神會,應聲退下。

  銜憂峰下。

  蕭歸鸞在蕭家待了小半月,拜托以往的故人打聽了余山的事情。

  自己父親聽說是蕭李氏,堅決不肯見李清曉,可幾十枚靈石一擺,頓時就敲開了這門,一口一個妹子,頗為熱切。

  蕭歸鸞倒是不奇怪,自己父親本就是貪婪刻薄之人,與兄長蕭歸圖一唱一和,這門能敲得開,不只是禮物貴重,也是蕭歸圖默許了。

  賄賂好了峰內的人脈,蕭歸圖又暗暗支持,余山的事情理所當然地安排下來,銜憂峰還派出幾個客卿,穩定住了局勢。

  好消息也接二連三的到來,蕭元思本一直不在銜憂峰,蕭歸鸞還在尋思要等到什么時候,卻驟然聽說了蕭元思歸來的消息。

  興許是蕭初庭歸來,銜憂峰的人手可以調動出去,蕭元思也從南海調回。

  蕭歸鸞連忙上門求見,蕭元思自然爽快地答應,于是蕭歸鸞把丹爐交給李曦明,讓他留在蕭家,便告辭歸去了。

  回到李家一看,李淵蛟與李清虹兩個頂梁柱皆是閉了關,明白家中應該已經平穩下來,并無什么大事,頓時長舒口氣。

  兩年時光匆匆而過,李淵蛟等了兩年,也沒有聽說什么青池宗的消息,也沒有青池宗紫府破空而來,日等夜等,當是那仙官瞞過了青池宗,這才把心放下一點。

  魔災之亂不再有先前的集體流竄,糜爛數郡的模樣了,四竄的魔修把魔功散布到了整個越國乃至吳徐,成為一種更加頻繁、源源不斷的小災難。

  期間也有魔功散布到李家,而李家治下戶籍完備,嚴苛細究,魔修往往才吃了一二人便被發現,輕易斬殺,胎息魔修并不強勢,好對付得很。

  而李家五年一次的祭祀復又到來,有遲步梓的血珠,這次的祭祀準備格外隆重些,大黎山卻不能隨意進出了,李清虹出關突破了練氣六層,準備起這次祭祀來。

  李家如今并不缺乏練氣修士,只是祭祀之事隱秘,若是尋人幫忙又要扯上諸多借口,只好自己動手,在望月湖搜尋。

  望月湖底。

  湖底水波粼粼,深色的水流涌動著,帶起一股股灰色的濁流,兩人立在水中,身上的法光刻意暗晦下來,耐心等待著。

  李清虹的玉甲是當年安家的傳家寶物,自帶避水咒文,在水中頗為自在,李淵蛟修行的《江河一氣訣》,就更是如魚得水了。

  望月湖深得很,也不乏修成筑基的妖物,兩人小心翼翼尋了兩月,這才尋到一只沒有什么背景的鲇魚妖。

  “咕嚕咕嚕……”

  遠處的水流撲面涌來,李淵蛟與李清虹對視一眼,輕輕點頭。

  便見黑暗的水底中極速游來一獸,大如房屋,長長的魚須甩來甩去,大嘴在水中吞吐,咽了幾下,吐出幾塊碎骨來。

  ‘大額平夷、低偃,涎黏滑難制,果然是只鲇妖。’

  這鲇魚妖不過是練氣四層,血統太差,沒什么傳承與神智,偏偏善于御水,游動神速,一旦受驚即刻遠去,兩人在水中自然是追不上的。

  況且這妖物神智不高,胡亂游竄,望月湖底又有筑基妖物,到時候進了什么妖將的領地,兩人反而要倒霉了。

  為此李淵蛟苦惱了一陣,去袁家租了一個練氣中品的水行陣盤渾水符流陣,趁著這鲇魚妖外出覓食,在洞中布置下,就等著這妖物了。

  眼看著這鲇魚妖傻乎乎地向前,李淵蛟手中一捏,一抹藍光蕩漾而開,湖底瞬息間升起一個青藍色的光罩,與湖水渾然一體,隔絕內外。

  這鲇魚受驚似地彈起,靈巧地轉了個彎,如箭般飛泅出去,嘭然一聲撞在渾水符流陣上,撞的整個大陣都是輕輕一晃。

  鲇魚妖皮糙肉厚,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呆了一瞬,轉換方向,又要去逃。

  “成了!”

  這妖物顯然沒有與修士戰斗的經驗,連陣法也不曉得,李淵蛟也就困擾于他這御水之術,當下輕呼一聲,即刻抽劍上前。

  “嗡嗡…”

  湖水被亮白色的劍氣破開,留下兩道長長的浪花紋路,這鲇魚妖口中一吐,水浪凝聚,化為層層疊疊的大盾。

  這法術簡陋的很,一看就是野路子的妖物,空有一身法力,月闕劍弧沛然而至,破開層層水盾,在這鲇魚妖身上打出個小洞來。

  這鲇魚妖體型巨大,魚鱗堅硬,又有粘液法力護身,這劍弧卻依舊傷到了妖物的鱗骨,疼得它滿地打滾,李淵蛟復又揮劍,一旁的李清虹按耐不住,朗聲道:

  “兄長劍氣逼人,恐怕要誅了這妖物,我的雷法善于擊潰活捉,不如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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