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撥弄琴弦般，李凡試圖以雙指觸摸而后改變此方世界規則。
“以吞山噬海之力，編織巨網。衍化成一方世界，逼迫進入其中生靈竭盡所能、殊死而斗……”
“網中有生靈隕落時，便會本能對其進行吸收。”
李凡再看向戰場中死斗雙方。
仿佛在它們隕落之后，飄出一個又一個光球。皆是代表著戰場中生命，生前所掌道理、造化。
或許并非全部，然必定是生死絕境、激發一切潛能下的最精華所在。
大戰所造就尸山血海上，無數大小不一的光球升騰而起，飄向天地間的那張索網之中。這一幕景象說不出的詭異。
李凡好似看癡迷了般，幾度撥動手指，欲改變光球的運動方向。
屢屢失敗，卻始終沒有放棄。
直到此次大戰結束，李凡雖無一次成功，但眼中已經漸漸涌起了一股信心。
照例，自己不收分毫。
只是將死戰后收回分與那些點化生靈。
而殘存點化生靈也沒有對李凡多么感恩戴德，只是抓緊一切時機，恢復、強化自身。
作為此方世界原住民存在，它們十分清楚接下來的戰斗勢必一場比一場都更加殘酷。直到徹底將它們絞滅。
然而生存的本能，卻不允許它們就此放棄。
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要繼續斗下去！
“這便是索之網賦予它們的屬性了，跟我的蠱惑沒有半點關系。倒也方便了我。”
點化生靈尚沒有完全休憩完畢，下一波的敵人已經降臨了。
“依陣拒敵！”
李凡神念，如波紋蕩開。
被點化生靈腦海中，霎時同時浮現了一個玄奇陣法。
雖難以理解其道理，不過卻并不妨礙它們按序入陣。
以李凡為陣法核心中樞，所有點化生靈全都被聯系在了一處。
殺氣凝結，化作血云，沖天而起，遮蔽蒼穹。
此陣乃是李凡根據璇璣環同心同德特性創造。
大陣加持下，點化生靈共享感官，宛若一體。
雖在實力境界上沒有任何增幅，但卻將無數死士無形間聚攏成了整體。
無需擔心后背受敵，同伴的支援每每都能在最及時的時候出現。
從各自為戰，到自動分化成無數個小團體共同效率圍殲敵人。
戰場局面，瞬間為之一變。
本是伯仲之間的決斗廝殺，卻因為此陣的出現，而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戮。
李凡對這局面早有預料，注意力始終集中在此方世界天穹上。
“多謝師長賜法！”
直到戰勝之后，點化生靈齊聲吼道，他才微微移開視線。
“有戰敗殘軀，可吞噬之。”
李凡指著那片充滿血腥的戰場，淡淡說了一句。
點化生靈俱是微微一怔。
但它們生來便是充當死斗的衍化造物，倒也沒有那么多講究。
聽聞李凡吩咐后，當即大快朵頤起來。
很快就將狼藉戰場打掃一空。
戰場殘軀，除了能稍微填飽肚子之外，似乎并沒有什么太大的用處。
絕大多數點化生靈，都是如此。
卻有少數例外。
“你，你，你。”
“過來。”
李凡點將，三五道身影很快飛身來到李凡面前。
恭敬跪下。
雖然李凡表面上仍是凡人修為，但他身上無形間流露的淡淡氣息，卻是讓它們生出本能的戰栗臣服感。
不敢造次分毫。
“原來如此。”
觀察了許久，也不知李凡究竟看到了什么，忽的說了這么一句。
片刻后，其中一道跪倒在地的身影，毫無征兆的忽然從中炸開，碎成了一塊塊血肉。
“爾等服之。”
李凡對余下的身影命令道。
身軀微顫，它們沒有猶豫，紛紛大口吞咽起來。
只是這一次，在它們進食的之際，李凡的手指不時在虛空中徐徐劃過。
似在觸摸，又仿佛在彈奏。
血肉入肚，這跪著的幾道身影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強化。
而在此時，下一波敵人已經殺到了。
“殺。”
沒有廢話，李凡只一聲令下，點化造物便再度跟索網兇物碰撞在了一起。
這一次并沒有再讓李凡占的便宜，新衍化造物的實力，儼然已經將同心同德的陣法加持計算在內。
實力比起前一波敵人強了不止一籌。
不過因為點化生靈先前吞噬血肉，而獲得些許補強的行為，不在此次計算之中。
便導致了李凡方在局面上依然占據小許優勢。
并且……
殺戮正酣之際，李凡意念再度回蕩不休。
點化生靈們愕然發現，隨著敵人的倒下，竟然有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被它們所捕獲、吸收。
有些只是單純的對氣血、修為有增加作用。而有些，卻包含著一閃而過的，神通、道法感悟記憶！
點化生靈，雖最初無知無識。但隨著李凡點化完成，神智與時俱增。對于神通斗法之事，更是天生擅長。
無需李凡主動教授，它們當中不少也在瞬間將記憶領悟。
就算有少數依舊不明者，共享感悟之下，它們也很快在同伴那里、勘破了其中玄機。
從單純的力量、氣血的比拼，開始逐漸有神通顯化。
戰事迅速被終結。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小優的話，那么在點化生靈紛紛開悟神通之后，就又變成了碾壓局。
得到了好處的點化生靈如狼似虎，爭搶著戰場上所留殘余。
卻肉少狼多，根本不夠分。
于是竟前所未有的，對下一波即將到來的敵人，更加期待起來！
一股奇特的情緒與氛圍，在它們心中縈繞滋生。
最開始的迷茫之后，它們便很快明白過來。這是李凡所帶給他們的造化。
于是皆恭恭敬敬跪下，以表敬意與臣服。
“起來吧。”
“我不需要你們的下跪。我需要的是……”
“跟我一起，將這片天空撕碎！”
李凡指著索網天幕，淡淡的說道。
心中似有難以疏解的情緒在積壓。片刻的死寂之后，一眾造化生靈，紛紛對天而吼。
一時間，聲震環宇、響徹云霄。
與此同時，天空中，似有一道陰影一閃飄過。
而后，無盡的陰云開始匯聚。
狂風漸起，雷聲轟鳴。
這便是索網的回應。
點化生靈軍團的確實力大進，不過只要沒有超過索網所能承受上限，索網永遠都能創造出與之匹配的敵人。
下一波衍化兇物，實力比起前番果然又強了許多。
使得剛剛得到強化的點化生靈們，都幾乎產生了自己并沒有變強的錯覺。
無需李凡指點，他們便自發的，在戰斗之余，開始竭力嘗試吸收、強化。
而在李凡眼里，此方天地大的索網中，似有另外一張小網，正在編織匯聚。
“還不夠。”
李凡觀摩了許久，忽的說了這么一句。
于是再度加碼。
“爾等天性混沌，蒙昧無知。故可憑本能殺敵，然終落下成。”
“吾有一法，可傳眾生。”
“吸天地之靈，以聚其氣。假天地之奇，以筑道基……”
隨著李凡一句句話說出，在場無數點化生靈，他們看向周遭索網天地的目光，悄然間變得不同起來。
就像看到了原先的戰場殘骸般。
處處香氣四溢，美味動人。
此方世界，乃是索效仿曾經吞噬太初仙界所造。當真可謂處處皆奇物，遍地皆至寶。
然卻紛紛化作了點化生靈們的修行姿糧。
“吞山噬海……”
“誰不會啊。”
“若再不變，就算有太初仙界的底蘊，只有變得昔日玄黃界下場。”
李凡冷目而對。
雖借用了曾經玄黃傳法之法的名號，不過實則并不是同一種修行方法。
之所以點化生靈們，能夠真正吞噬此方世界成功。
全賴李凡對眼前索網的解構。
索網本質，乃是索曾經吞噬山海的又一次具象。
李凡還真在手，目睹無數次山海虛實變化。
尤其是有了守丘、道德同心同德德加持后，對真假之變感悟，不說已經登堂入室。初步小成絕對算是能勉強稱得上了。
要知道守丘曾一念磨消萬千圣者虛界化身，而他也能以山海虛相成圣。
此方世界，既源自山海。李凡解構起來自沒有那么困難。
難得是，找到隱于幕后的索。
所以李凡一直在等待，索又一次對規則進行改寫。
變，則破綻生。
從只能吞噬衍化兇物，一躍而升至能吞噬世界本身。
這其中所代表意義可謂截然不同。
掌握吞山噬海之能的索，自是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誠如李凡所說，若是再不改變規則、任由這幫點化生靈這么胡鬧下去，這張網恐怕很快就要支離破碎了。
代表著索的意志，天地間劇變陡生。
萬千道雷光，同時出現，將昏暗天地剎那照亮。
雷光并沒有一閃而逝，只是宛若被凍結般，逐漸彌補在蒼穹之中。
宛若道道裂隙。又如根根絲線。
密密麻麻，遍布天空。
片刻后，有無窮無盡的生靈，自這些裂隙里涌出。
它們的目標，皆是李凡以及其點化造化軍團！
縱使不知道什么叫做畏懼，點化造物們目睹此場景，也不由身軀有些僵硬。
真如師長所說，天空被他們撕開了。
但是……
同時出現的敵人數量，也未免太多了！
如此可怖的量級差距面前，它們恐怕再怎么掙扎，也只會輕易被碾成碎片。
“事到如今，俱又有何用？”
“不過殊死一搏罷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便是血賺。”
精神被震懾之際，李凡聲音又于他們心中回蕩。
使得他們勉強回過神來。
龜縮防線，聚于一處。共同面對洶洶之敵。
然而，雙方力量實在太過懸殊。
點化造物軍團一觸即潰。
這已經不再是鎖網正常的逼迫死斗而后吸收。而是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清洗。
李凡無視身邊快速消失的點化造物軍團。
甚至也都無視了即將襲擊己身的索網兇物。
“終于找到你了！”
眼中露出一道寒光，動作跟先前太微圣帝所做如出一轍。
虛伸雙手，用力一撕。
卻又不僅僅只是效仿圣帝所為。
圣帝拼力一擊，只是將隱于幕后的索給暴露。
而李凡的真正目的，卻是要從祂身上，刮下三兩肉來！
不為山海，只為自身。
“山海初圣者，不知所掌道途跟如今又有何不同！”
“吞山噬海，此道，正合我意！”
有虛界遙遙相隔，只憑山海脈絡相連。
彼岸璇璣環中諸圣所見全憑李凡所傳影像。
李凡也根本不懼暴露自身秘密。
一念起，真假為之變幻。
“既然來了，就別走吧。”
李凡只是凡人身軀，于億萬怪物兇潮中，是如此渺小、不值一提。
但也不見祂如何動作，所有近身怪物，全都在須臾間消失不見。
就像是被無形間擦去般。
無一例外。
而隨著李凡緩緩踱步，徐徐登天。
漫天的怪物陰云中，也隨著他的步伐，出現了一個長長的巨大空洞。
哪怕設定上是如何的悍不畏死，目睹如此詭異一幕，索網衍化造物們也本能產生了一絲抗拒、不愿白白上前送死。
除了真假之變的瞬間擦除對他們的震懾之外，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他們的造物主。
索，也同時產生了一絲驚懼。
縱使吞山噬海之能，在真假之變面前，消散也只須臾間。
索是頂級的捕獵者，同樣也是小心謹慎之極。
面對來歷不明，卻又執掌著難以想象神通的李凡。
幾乎是瞬間，祂已經做了決斷。
此處山海，不能再待了。
縱使損失慘重，也比隕落了強。
仿佛凝固時光恢復，此方世界天空中原本所凍結的電光，慢慢散去。
世界開始分崩離析，隱于幕后的那道陰影，似乎正在遠離。
至于那些衍化兇物……
則已然成為了剩余點化造物們的大餐。
“師長神通無敵，不食其言。果真帶領吾等撕破這蒼穹！”
他們內心興奮至極，盡其所能，獵殺起周遭的衍化生靈來。
有些衍化生靈的實力，甚至還遠在他們之上。
但此刻卻仿佛已經失去了目標般，只呆呆站在原地不動。
任由他們殺戮、而后吞噬。
“果然，跟對人，很重要。”
一道懵懂的意念，在點化造物們心中開始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