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介凡人鄙夷，那聲音卻并沒有多少慍怒。只是好奇心被勾起：“此話怎講？”
白漱月虛弱的笑了笑，正欲開口回答，頭卻輕輕垂下，再也沒有話能說出口。赫然是已經被觸手抽干了生命力！
觸手有些茫然的，繼續攪了攪。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后，有些悻悻的收回虛空中。
“我看嬸嬸說的沒錯。你的見識……”
“也不過如此。”
卻在這時，一道聲音突兀至極的在悟道無量壁中響起。
其他悟道之人，恍無所覺。
而那萬千若隱若現的觸手，卻是頓時被驚得劇烈顫抖起來。
“是誰？”
回答他的，只是一句“還真！”
在嬸嬸面前能裝神弄鬼，而李凡卻是一眼就窺探明了對方本質。
不過是當年仙界、被投入至爛柯道場中的若干仙器之一。
李凡隨手一揮就湮滅無數的貨色。
“這等機緣，還是留給嬸嬸吧。”
造圣計劃第二十二到二十五世，白漱月基本都是在悟道無量壁中度過。
利用其吸收生命力、催化悟道的特性，縮短每一世持續時間、加快推衍效率。
不過在進入二十六世之后，白漱月卻是暫時放棄了進入無量壁參悟的打算。
原因無他，自身積累在這幾世已經被榨干了。
腦袋里空空如也，自然也就無法推衍再進一步。
雖依舊沒有參悟出新新法元嬰之后的部分，但白漱月腦海中已經對前路有了模糊的影子。
“天地無垠，山海無限。人之所窺，只在方寸之間。”
“欲窮天地之極，需放眼長量。”
這幾世在無量壁中悟道的時候，白漱月總會跟那觸手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靠著先知先覺的優勢，在詭辯上居然占據了上風。
雖然不知道，無量壁言語中經常提及的“山海”究竟指的是什么。不過白漱月心中隱隱有種預感，似乎并不單純指天地間的山川海洋。
但并不妨礙白漱月學以致用。
“正如無量壁所言，吾等認知有限。靈鏡元嬰，縱能清晰映照所見所感一切。然終究只是鴻蒙一點。故而……”
“需神游物外，出入太虛。一念間天地，一念遨山海。”
即便隱隱有了大致方向，但究竟該怎么做才能達到“神游太虛”的境界，白漱月卻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或許我可從玄黃寶地的無數秘密中，找到可以借鑒的答案。”
從無量壁中離開后，白漱月首先去了跟無量壁齊名的凡人化神壁。
凡人虛影，一步化神。風姿綽約，的確令人心生向往。
只是，白漱月凝望著影壁中呈現的那道模糊身影，不知為何、心中總不由浮現出一股熟悉之感。
“并非是錯覺。”
“這道身影所縈繞力量，我的確曾接觸過。而且還不止一次？”
“究竟……”
白漱月皺眉，矗立在化神壁前，久久不動。
這種事時有發生，也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白漱月一站，就是半個月時間。
元嬰靈鏡中，往昔所經歷諸多畫面，接連不斷閃過。
最終，白漱月得到了答案。
而這答案也遠遠出乎她的意料：“這熟悉感，竟然是在每一次重生之際、以五靈感應法驅逐體內仙凡瘴之時？”
白漱月錯愕不已。
常人一輩子也只有一次祛除體內瘴氣的機會。
要么成功，自此踏上修行之路。要么不成，自此與仙道無緣。
所以極難察覺到仙凡瘴力量跟化神壁中身影的相似之處。
然而她白漱月，已經足足將這個步驟重復進行了二十多次！
再加上她不斷疊加的可怖資質，自然是能窺探出其中關聯。
“莫非……”
“這一步化神的凡人，就是制造仙凡瘴的始作俑者？”
“他為何要這么做？”
“若不是有這什么仙凡瘴在，當初我跟侄兒的修行，也不至于那么難。”
二十多世之前的事情在白漱月腦海中一閃而過，白漱月對這人，內心本能的就沒有什么好感。
直覺告訴她，這道身影中，定然隱藏著什么大秘密。
“而且，我似乎還在其他地方，遇到過他。”
白漱月心中本能的涌起一陣警覺。
本就是身懷重生秘密之人，現在陡然發現，一道神秘的身影，竟然不時出現在她生活的各個地方。又如何不會讓白漱月感到驚懼？
為了解決這個隱患，白漱月開始追逐起這道神秘身影來。
憑借她的敏銳感知，以無量壁以及仙凡瘴中的力量相似點為媒介。按圖索驥，在玄黃天地中，搜尋著其他相關存在。
不找不要緊，一番搜羅之下，白漱月竟發現，玄黃天地竟然處處都有對方身影！
旗嶺州地下，暗藏遠古仙法瘴氣，極度危險。一異獸奇特小世界內，有其留下劍氣參與。
化天地之魄，深藏玄黃天地基石之中；隕仙境內，亦隱隱有其力量傳來。
更關鍵的是……
萬仙盟總部，博物神藏館。以及殷上人珍藏的，那具據說是第一位死于仙凡瘴的修士骸骨。竟然都跟這氣息，同宗同源！
“制造仙凡瘴的是他，第一個死于仙凡瘴的也是他。莫非是他實力不濟，做了如此喪盡天良之事后，遭報應被反噬了？”白漱月如此猜測道。
不過再將此發現跟殷上人共享之后，白漱月得到了正確的答案。
“你的意思是，這人既是舊法天尊，也是新法天尊。并且以自己性命，動搖了傳法之根基？”白漱月皺眉。
作為蘇白頭號粉絲的殷上人捧著懷中肋骨，悲傷欲絕的點點頭。
白漱月欲言又止。
“什么狗屁前有仙路踏不得，傳法天尊在上頭。”
“就算傳法當真橫壓一世，能成就新舊兩天尊，天賦也定然不弱。就連出來一戰的勇氣都沒有，直接自殺了是怎么回事？”白漱月心中腹誹不已。
不過礙于殷上人的關系，卻并沒有當其面直接說出來。
縱使輪回多世，但白漱月依舊十分珍惜自己跟侄兒的性命。
畢竟誰也不能確定，自己的重生會不會突然失效。
將每一世，都當最后一世去生活。這才是應當做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白漱月心中的想法，殷上人鄭重其事的說道：“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
看著殷上人如此篤定的樣子，白漱月無言以對。
“對了，你在看蘇白頭骨的時候，有沒有一股特別的感覺？”為了轉移話題，白漱月問道。
“當然！氣血翻騰，仿佛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對方盈盈笑臉，浮現眼前……”
“我不是說這個。”白漱月打斷了殷上人的表演。
沉吟片刻后，她也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我是說，其上似乎，凝聚著某些獨特的意念。仿佛并不是只是單純的骸骨。”
白漱月指了指殷上人懷中肋骨：“這東西，我就感覺不到。”
“你是說……蘇白有可能還活著？”殷上人頓時激動萬分。
白漱月有些無奈：“或許吧。只是一種感覺。”
“你的感覺，一定是對的。沒錯，蘇白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隕落呢？”很快，殷上人就自己說服了自己。
他豁然起身：“不行，我要去救他！我不知道倒也罷了。我既知道，就絕不能繼續放任他擺放在那里，宛若玩具、被人參觀！”
白漱月連忙攔住他：“莫沖動。且不說那頭骨在萬仙盟總部，防備森嚴。就連進去都十分困難。單說那神秘莫測的博物神藏館館長，都不是你我能對付的。”
殷上人狠狠道：“我知道那老東西，強則強矣，卻惜命的很。若是我們拼命，他出手攔不住的話，絕不會跟我們死斗。至于萬仙盟總部……”
“很簡單，我鬧得天翻地覆、叫萬仙盟無效自顧不就是了！”
白漱月面露狐疑之色：“你？”
殷上人拍拍胸脯，保證道：“多虧了白道友你所創新法，我又恢復了更多的記憶。”
“先前也跟你說過，我實則乃是玄黃吞噬諸界剩余之幽魂。簡單點說，就是那玄黃界看不上的邊角料。”
“不過，雖是邊角料，積攢的多了、在一瞬間同時鬧騰起來……”殷上人冷哼幾聲。
“當初我降世時，諸多世界幽魂齊聚，玄黃界一州之地被詭異力量所籠罩。將玄黃界法則，全都轉化成跟幽魂性質的存在。當初，天空中，無數個我，如同雨滴般墜落。”
“后來萬仙盟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這異動平息。而當時我們只調用了一小部分力量！”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玄黃界吞噬殘界越多，我們也就越強大。只不過過去，群蟲無首，難成氣候。但現在，我或可強行號令它們！”殷上人身上，逐漸有詭異的氣息涌現。
對于殷上人的真實身份，白漱月倒是不怎么介意。
要真論起來，她的不斷輪回重生經歷，可更是比對方離奇多了。
而且，她確實對那縈繞在蘇白頭骨中的力量感到好奇。甚至內心還有種不易察覺的渴望。
沉吟一番后，她低聲問道：“有多大的把握？”
“三成！”殷上人面露傲然之色。
“三成……把握不小了。”只思量片刻，白漱月便下定了決心。
雖然惜命，但不斷重生者，卻也是最不怕拼命的！
經過一番的精心準備后，白漱月定好了動手時間。
“因為五行大洞天，萬仙盟跟五老會將會陷入一場大戰。你我暗中推波助瀾，使得戰況擴大。而后于外，你驟然發難，再添一把火。至于博物神藏館里面蘇白頭骨，交給我就好。”白漱月叮囑道。
“萬事小心！”二人互道，隨后便靜待時機。
對于白漱月又是怎么知道，將來五老會跟萬仙盟會因為五行大洞天激斗的。殷上人也沒有問。
現在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將蘇白頭骨弄到手。
正如白漱月所預測的那樣，隨著五行大洞天的發現，大戰一觸即發。
殷上人與白漱月，各處煽風點火。
局勢變得更加緊張焦灼。
看到差不多了，殷上人也準備動手了：“就讓你，嘗嘗無數年來，我們積攢下來的怨恨吧！”
他凝望著玄黃界天穹，發出幾聲陰沉至極的笑聲。
轟轟轟！
一道道綠色的霹靂，無端自玄黃界各處天空中閃過。
宛若游龍，切開蒼穹。
裂隙之中，滾滾陰森之氣，瘋狂涌出。
剎那間將玄黃界渲成鬼蜮。
天空中下起了尸塊，無數殷上人狂笑著，降臨世間。
衣著體型都不盡相同，卻都頂著同一個腦袋。
“玄黃界！還我命來！”
口中聲音，宛若鬼哭狼嚎。
無差別的對所遇見修士發起了攻擊。
“域外天魔入侵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萬仙盟修士措手不及。
連忙組織防衛。
但這些殷上人，不懼生死。而且只要沒有被徹底轟的粉碎，哪怕只剩下一塊細小組織殘余，都依舊能有自己意識，再度暴起傷人。極難對付。
更關鍵的是，每一個殷上人的實力，都有元嬰境界。
單獨一個元嬰，自然可以無視。
但漫山遍野，無窮無盡的元嬰……
則著實有些可怖了。
哪怕是合道，在此攻勢前也要暫避其鋒芒。
萬仙盟防線逐漸潰敗，五老會選擇作壁上觀。
傳法者們，終于選擇出手了。
而此刻，白漱月已經成功來到了蘇白頭骨面前。
“解離碟！”
白漱月掌中浮現一面寶鏡，射出幽幽青光，照向蘇白頭骨。
青光所過之處，禁制被層層破開！
白漱月一把抓過蘇白頭骨，身形急退。
為了計劃的順利實施，白漱月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從萬仙盟中得到了一枚解離碟賞賜。不想片刻之后，就將其用在偷竊仙盟至寶之上！
一道身影，倏然出現，攔在白漱月面前。
白漱月一言不合，就燃燒起了全身精血生機。
一尊自我古樸塑像現于身后，死死盯著攔路的帝叁貘。
“擋我試試！”
靈鏡元嬰，立于塑像胸口。
鏡般身體上，竟然隱隱照出帝叁貘真面目！
白漱月速度不減，帝叁貘微微猶豫，還是閃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