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后幾天……
關于朝議的公論開始流傳開來。
諸子百家親自為帝星飄搖熒惑守心做出解釋,暫且不提諸子百家的治政能力,關于學術上的話語權,毫無疑問他們就是權威。
陰陽家,墨家,農家,儒家……
各家各派基本上都可以籠統的分為兩派,有親秦勢力就有反秦勢力。
諸子百家做注,自有諸子百家毀注。
不過李斯不講武德,直接通過政令律法讓他們物理閉嘴。
畢竟在李斯看來,親秦的諸子百家才是好的諸子百家。
大秦的秦吏行動效率很快,短短幾天,各地抓捕的散布談論輿情者都已經不計其數。
其中肯定有人是受了無妄之災,但是沒辦法……
以古代的行政效率,根本做不到細致分別,站在大的角度上來看,只要輿論得到了控制,一切都是值得的。
當然,因為李斯的強硬作風。
雖然不敢公然宣之于口,但是毫無疑問李斯和始皇帝的正面形象也再次受到了影響。
“他們怎么說是無所謂的。”李斯笑了一下為趙泗開口解釋。
“難道準許他們議論,讓他們肆無忌憚,他們就會真心為了大秦效力么?他們巴不得大秦早點覆滅,他們的評價無關緊要,而為他們搖旗吶喊者卻多受蒙蔽,黔首愚鈍,若不以強硬手段控制,最后便是三人成虎故事。”
趙泗和李斯發生了一些意見沖突,歸根結底在于李斯的強硬措施導致一些人受到了無妄之災,真正的六國余孽是聰明人,他們才不會和大秦的政令對著干,真被抓的要么是蠢貨,要么就是聽風是雨的普通人。
“為了大秦,這是必要的犧牲。”李斯認真的看著趙泗。
作為上位者,政策的推行者,有時候必須學會取舍。
李斯敏銳的意識到趙泗的問題,趙泗做事情總想盡善盡美,可是這是不切實際的,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毫無代價的。
“我倒是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想到六國余孽逍遙法外,反倒是被欺瞞哄騙之人替他們受了刑,甚至是黔首黎庶……心里總不是太舒服。”趙泗搖了搖頭。
他不是傻白甜,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趙泗理想的政治是精準打擊,不傷及無辜,可是實際上真正的反動派藏的一個比一個深,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能逍遙法外,他們慣用的手段是讓他人為自己搖旗吶喊,自己隱身幕后。
就像這次,李斯做出了強硬的應對,真正的六國余孽有幾個還傻乎乎的公然議論?
他們只會暗戳戳的繼續讓流言橫行,而真正被抓的大多數是管不住嘴的黔首和為其搖旗吶喊的小貴族。
“無妨……大巡天下以后,遷貴令落實,他們是逃不脫的。”李斯笑了一下。
貴族玩弄律法是他們的基本操作。
作為踐踏規矩的人,他們甚至能夠做到比規矩的執行者更懂規矩。
可惜……大秦這次不打算講什么律法講什么規矩。
大秦也不需要精準打擊揪出幕后黑手。
有一個算一個,這次大巡天下,挨個給他們統計在冊,等到回轉咸陽,一個個全部給揪過來挨個問罪。
精準打擊不好用,那就廣泛打擊。
找不到是誰干的無關緊要,只需要把能干這件事的人全殺了,那么該殺的人也就一定死了。
“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掉提出問題的人嘛……”趙泗也表現的十分樂觀。
大秦輿論劣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秦的公關做的再好也比不過人家坐地虎暗中推波助瀾。
輿論,一直是大秦難以解決的問題。
現在嘛……不需要解決,只需要把制造輿論的人解決掉就行。
遷貴令落實以后,三十年之內再無內憂可不是開玩笑。
李斯趙泗二人相視而笑,始皇帝則在安靜的做政務分配處置。
大秦的政務中心是根據始皇帝的位置而轉移的。
始皇帝大巡天下,必然會帶一套班子來處理天下事物,但是咸陽這邊畢竟是國都所在,也需要有足夠份量的人留守。
帶走多少人,留下多少人,誰來負責,誰來統籌全局,這些事情雖然始皇帝已經很有經驗,但是分外繁瑣,哪怕是有郎中令分擔,十天的時間依舊略顯緊張。
王翦……王翦得留在咸陽,不用上朝,只要人在咸陽就行。
李斯?李斯肯定得跟著自己大巡天下,李斯是實權三公,手里有現成的政治班底,留守咸陽,李斯手里的權利就太大了,能辦的事情也太多了。
況且,李斯也需要跟在自己身邊主持大局,統籌政務。
那么誰在咸陽統籌大局呢?
王綰吧……
王綰是兩朝老臣,雖然沒有特別出色的政績,能力也比較一般,但是負責咸陽乃至于關中事物卻已經足夠。
王賁鎮守藍田……
王家得帶走一個,以示恩寵。
王家到了王離這一代有點青黃不接,王離能力水平都較為低下,始皇帝不是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君王。
王翦那么識相,王離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始皇帝會親自為王家找補回來。
那就帶上王離以示恩寵,王翦選擇了退讓,始皇帝不介意保王家三代富貴。
至于九卿,毋庸置疑肯定是要跟著始皇帝一塊跑路的,九卿之下各中侯則留在咸陽維持九卿機構的正常運轉。
郎官也得帶上一些隨行參議朝政。
趙高是始皇帝的近臣,肯定也要帶。
至于孩子,始皇帝不打算帶孩子。
以前胡亥尚小的時候始皇帝大巡天下多數都會帶著胡亥,畢竟是始皇帝最小的孩子,始皇帝面對年齡差距很大的胡亥確實有點隔代親那味。
可是現在胡亥日益年長,能力卻不足以讓始皇帝滿意,往日的童真和孺慕隨著年齡增長也逐漸消退,始皇帝和胡亥的距離或多或少有些拉遠了一些。
而且現在扶蘇遠離大秦政治中心咸陽,鎮守上郡,這種敏感的時間點,大巡天下帶上其他孩子隨侍左右確實不太合適。
這很容易讓人產生不該有的想法,或者給人可趁之機。
雖然迄今為止未曾冊封太子,但是實際上始皇帝對扶蘇的恩寵和信重肉眼可見,對于自己的好大兒,始皇帝心里也傾向于這是自己最合適的繼承人。
哪怕是扶蘇上書分封制被逐出咸陽,分配上郡,本質上也并不是一種懲罰。
開玩笑,扶蘇名義上是觸怒始皇帝被逐出咸陽,實際上統籌隴西所有事物,有開府任人之權,隴西三十萬守軍扶蘇全權掌握,上下人事任命甚至不需要報備咸陽。
說一句隴西是扶蘇的封國都不為過。
那么還要帶誰呢?
始皇帝總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點什么……
始皇帝揉了揉眉心仔細思索……忘了誰來著?總感覺還挺重要來著……
就在始皇帝認真思索之時,趙泗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對了陛下……臣還有一件小事需要稟報。”趙泗開口。
被趙泗打斷思路的始皇帝并未生氣,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也就不想了,只是點了點頭示意趙泗開口稟報。
“是這樣,陛下賜臣封田,臣于其內耕種五谷,陛下大巡天下之前,稷是能趕上收割的,其余黍、稻、菽、在陛下出巡以后也都會陸續成熟,唯有麥稍微晚一點,可能要再等兩三個月,該如何收割,還請陛下做主。”趙泗開口道。
正在辦公的李斯聞言腦袋一抬面色怪異的看向趙泗。
“此國事耶?”
趙泗這小子說了些什么啊?
你家里的地熟了,你打算讓陛下給你指示一下?
雖然……李斯承認始皇帝十分親近趙泗,但是也不至于這種事情都拿出來說罷,還讓始皇帝指示一下怎么收割?
陛下不拿伱當外人,你不能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這終究是政治場合,李斯算是提醒了趙泗一下,陛下可以隨意,但是為臣,卻不能太過隨意。
“當然是國事啊!”
趙泗聞言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爾后看向始皇帝。
始皇帝沉默了片刻,心中略微有些猜想。
“畝產幾何?”
雖然說趙泗這小子在別的地方上不著調,但是在這種關乎國事的問題上,還是值得信賴的。
趙泗親力耕種的事情始皇帝有所耳聞,本以為趙泗親力親為,是為了踐行所學,現在看來,恐怕并非如此。
“倍之……也可能不止,沒有細算。”趙泗云淡風輕的說道。
始皇帝手指微微抖動一下,面色上波瀾不驚,可是腳趾拇還是忍不住扣的邦緊。
“多少?”
李斯眼睛眨了一下,以為自己沒聽清。
“倍之……”趙泗重復了一下。
現在五谷都已經發出來穗子,只不過尚未成熟,沒辦法收割實際統計產量,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但凡種過地的,弄開穗子檢查一下,就能夠大概估算出來的產量了。
“可有伺弄之法?”李斯猛地湊了過來,山羊胡一個勁的抖動。
“跟手法沒關系,這批糧食我是打算當糧種的……”
(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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