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泗恨恨的在竹簡上一筆一劃的寫著。
征收貴族財產稅,就暫定為十萬錢財產為起征點。
超過十萬錢的財產部分,征收十分之一的財產稅。超過二十萬錢的財產部分,征收五分之一的財產稅,超過五十萬錢的財產部分,征收三分之一的財產稅。
凡經濟交易,征收十分之一的交易稅。
嗯……對于那種自己生產商品的手工業者,只固定征收二十分之一。不能因為征收交易稅而毀滅了小手工業者的生存環境。
家里有車架的,征收車馬稅,道路養護稅。管你出門開車不開車,先給我付一年兩千錢的稅再說。
家中無車,身有官職,乘坐官車的人免稅。
“遷貴令,算緡,告緡,酬金奪爵,一套組合拳下來,夠把這群六國舊貴打碎了,不過真到了實行那一天,恐怕也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趙泗暗暗想到。
當一個人想擺爛,心里想著同歸于盡的時候,腦子里的騷想法是越來越多的。
趙泗感覺自己此刻簡直是靈感如尿崩,可謂是源源不絕。
真要是不要臉來針對這群六國舊貴,趙泗簡直有一萬種辦法。
“三種新糧的糧種已經開始發于地方……”始皇帝忽然開口道。
趙泗放下毛筆,愣了一下,竟然有那么一絲恍惚之感。
雖然糧種是他親自帶回來的,關于地方上各地如何分配糧種也是趙泗做出來的計劃,可是真到了將紅薯土豆玉米普及天下各地的時候,趙泗心中竟然還是有那么一些不真實之感。
玉米,紅薯,土豆,終于要開始正式在這個時代普及了。
這將是真正意義上活人無數的功德,說一千道一萬紅薯玉米土豆作為糧食各種各樣的不好,但是依舊不可否認在封建時代,他們就是黔首的生命線。
維持如今賦稅的情況下,畝產爆炸的紅薯土豆玉米,足夠讓大秦人口發生爆炸式增長了。
康熙能混出來個紅薯盛世,始皇帝憑什么不能?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紅薯土豆玉米普及以后,大秦的賦稅不要再提升了。
如今大秦的賦稅是十稅五,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稅,重到無以復加。
也就是大秦的基層執行力還勉強尚可,說是十稅五就是十稅五,百姓勉強還可以掙扎求活。
怕就怕紅薯土豆玉米普及以后大秦繼續加稅。
這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大秦以疲民弱民之策治國,李斯也曾言,民不餓不知耕之重……
大秦的國策就是讓黔首生活在生存掙扎線之上,這樣才有向上的動力,奮力耕種的決心。
“陛下…新糧普及地方以后,賦稅,可否稍降?”趙泗一直以來都在擔心這一點。
大秦目前的問題就在于幾百年疲民弱民的國策,致使基層矛盾過甚,天下一統以后,黔首才是大秦的基本盤。
再像以前一樣一味地壓榨,只會讓矛盾越來越劇烈,畢竟如今的大秦已經一統天下,敵人也乏善可陳,根本不需要在極限壓榨國力,如今的大秦完全可以做到在碾壓四方蠻夷戎狄的情況下讓百姓安居樂業。
趙泗還是開口了……
畢竟都已經坐上三公直通車了,為黔首的賦稅發聲是趙泗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始皇帝只是看了趙泗一眼,并未給予正面回答,只是目光幽幽的看向宮門之外。
而此刻,咸陽的馳道之上,一輛一輛大車,上面裝滿了紅薯土豆玉米種子。
這些都是在藍田大營收割的種子,眼下,已經裝車完畢,準備發往天下作為糧種開始普及推廣。
十幾輛大車,裝的滿滿當當,周圍銳士持劍侍立,警衛四周。
“出發!”
蘇角一揮手中的長劍!
車架,士卒,于馳道之上,向前走去!
新糧發于地方,乃國之重事,故而走的是馳道不說,還配備了五千銳士的防衛配置。
雖然三種畝產千斤的新糧發于地方是不折不扣的大好事,可是保不齊有心懷不軌之輩,會私下截糧,火龍燒倉。
對于六國余孽,始皇帝不憚以最大的惡意猜測。這種沒腦子,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六國余孽做的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紅薯,土豆,玉米,踏上了大秦的馳道,開始緩緩行進,即將散發于地方。
而即將進行第二次出海的一眾船員和陰陽家弟子,已經初至瑯琊。
時光飛快,轉瞬即過。
這幾天,趙泗照常陪同始皇帝出席早會,當然,對于三公九卿的政務匯報,趙泗不發表任何見解,如果沒有始皇帝特意要求,這種場合趙泗也沒有發言的資格。
每天出席早會以后,就是日常陪始皇帝運動吃飯。
始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好了,或許是因為璞玉光環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為新手健身福利期的緣故,總之現在的始皇帝早起晨跑以后已經不再是氣喘吁吁。
至于體重,更是肉眼可見的下降。
趙泗估摸著這些天下來始皇帝最少掉了十斤肉,一天兩個小時的運動,輔佐健康營養的減肥餐,戒糖,低油低脂低鹽,而且還處于新手福利期,如果不是擔心始皇帝的身體,趙泗刻意給始皇帝增加了食物配比,這個掉秤速度只會更快。
如今的始皇帝已經能夠適應早起半個小時的晨跑外加各種熱身運動,晚上各種力量有氧無氧結合的生活方式。
雖然依舊會大汗淋漓,但是已經不像之前近乎完全虛脫。
“應該可以加大一些運動量了,蛋白質的攝入可以適量增加一些,力量訓練應該加大,否則可能會出現肉掉皮不掉,到時候一身贅皮耷拉一身的樣子可不太好看。碳水攝入也是時候增加了,新手福利期快過去了,如果再繼續低碳水飲食,就會影響身體健康了。”趙泗嘆了一口氣。
減肥一定得輔以力量訓練,否則很有可能會出現皮膚收縮的速度趕不上掉肉的速度,最后一身皮耷拉在身上,全是褶子。
而且減肥也不能一味的低碳水,減肥是杜絕高碳水飲食,但是倘若碳水攝入不足,就會影響身體健康,脫發是最顯著的表現。
一想回頭減著減著給始皇帝減成一個地中海,那畫面確實太過于抽象。
趙泗開始重新給始皇帝制定訓練計劃和飲食標準,合理健身和減肥,訓練量和飲食標準并不是一成不變的。
好在趙泗上輩子自己減過肥,鍛煉過身體,有經驗在,倒是不費什么功夫。
重新為始皇帝規劃好新的健身計劃以后,趙泗繼續執筆補充遷貴令。
雖然說趙泗的東西大多是借鑒而來,但是畢竟時代不同,還是要根據時代略做更改。
趙泗打算把遷貴令,算緡,告緡,酬金奪爵,分家令,告發令,恩婚,弄出來一套組合拳。
爭取直接把這群要遷移到關中的貴族直接給抽筋剝皮,榨干他們每一分價值,這樣一來,就得把這些律令相互關聯起來。
好在三天時間沒有虛度,趙泗已經差不多有了眉目,提筆順暢……
“陛下,遷貴令初卷已成!”趙泗將竹簡攤開,再三檢查沒有紕漏以后,這才開口。
始皇帝抬頭,看向趙泗。
“講!”
或許是因為趙泗耿直的怕死發言,亦或者因為趙泗的不信任,還是不忠誠?
總之近幾天下來始皇帝對趙泗的態度略顯冷淡。
趙泗自己心里也清楚,盡管始皇帝這幾天照常帶著自己開會,吃飯,隨侍左右,可是二者之間的交流卻少了很多。
以往始皇帝批閱政務的同時,時常會忽然以各地奏疏考校趙泗,亦或者讓趙泗針砭時政,這幾天卻完全沒有,和趙泗的交流幾乎僅限于趙泗入內躬身行禮,始皇帝點頭示意。
“不過……午睡的時候總歸還是要我陪著的嘛~~”趙泗笑了一下。
他心里知道自己可能惹始皇帝生氣了,畢竟誰也不會喜歡一個當面退縮的臣子,可是趙泗也難以解釋,他確實不想干這件事。
而且他還打算再爭取一下。
“陛下,臣絞盡腦汁,只能得此幾策,然而若要施為,臣唯恐能力不足,延誤朝廷大事,辜負陛下圣恩,陛下可否另擇他人事之?”趙泗腆著笑臉捧著竹簡屁顛屁顛的湊過去開口。
始皇帝嘴角略微抽動了一下……
趙泗這小子,沒臉沒皮的時候是真沒臉沒皮。
實際上,始皇帝可以肯定,趙泗絕非貪生怕死之徒。
他能夠感受到趙泗和自己相似的喜愛冒險博弈的性格,這也是他親近趙泗的一大原因,他只是想知道,趙泗拒絕的真正原因。
絕不是因為怕死!始皇帝可以肯定!
而且趙泗這小子,好喜藏拙,似乎對誰都透露著一股子打心眼里的不信任,倘若不逼上一逼,怕是又要藏著掖著,不肯拿出來真東西,說出來自己心中的真正所想。
雖被趙泗不要臉的樣子逗的有些莞爾,但是始皇帝還是斂住神情,只是皺眉撇了一眼趙泗開口:“講!”
“得……看來五只小馬的宿命是逃不掉了……”趙泗訕笑一下在始皇帝的案幾之前攤開竹簡,爾后調轉了一下竹簡的正反,方便始皇帝閱讀。
“陛下且看!”
“首先,是挑選遷移的目標,一千石只是臣之前隨口而言,但真正遷移,不能單純的以一千石為標準來衡量。
臣將衡量標準分為三個,一曰勢,二曰名,三曰財。
家世顯赫,勢力龐大,人前顯貴者,遷之。
于一地廣有名望,婦孺老幼提及皆知者,門客多而學問深者,遷之。
于一地奴隸眾多,耕地連阡,壟斷一地貨物買賣者,遷之!
這三種人,要么影響地方政務實施,要么吏員官員皆其門客出身,要么壟斷一地財政土地。
根據,勢,名,財,找好需要遷移的目標以后,陛下可以于先王陵寢之處擇地安置,以賜恩守陵為由,遷移各地貴族。
待各地貴族被遷至關中以后,陛下可以頒布算緡,這個時候,各地貴族因為遷移,他們的土地和產業,大多都已經變為現錢,他們遷移的路上,大秦對他們的財產已經可以有大概的估計。而他們到了關中以后,為了營生,又勢必要想辦法購買耕地經營產業,這個時候,陛下剛好可以征收他們的財產稅和經營稅。
而告緡,則是為了防止他們偷稅漏稅。
因為算緡和告緡,這群貴族已經感受到了危機,為了求活,為了安穩,為了尋求靠山,肯定會想辦法和關中貴族聯姻,這個時候推出恩婚之令,要求女子出嫁之時,要根據身份爵位,來配置不同規格的嫁妝,如果嫁妝不夠豐厚,規格不夠隆重,就是冒犯貴族威儀。如此一來,他們的錢財就會隨著聯姻而落入關中。
這個時候,這群貴族基本上已經傷筋動骨,有切膚之痛,心中對陛下又畏又恨,陛下這個時候可以賜恩于貴族,他們手中的產業大部分因為遷移原因大多變現為易于運輸的金銀,陛下可以以賜恩的名義,讓他們獻上黃金,陛下則以超出黃金價值的產業賞賜給他們,讓他們嘗個甜頭。
如此一來,他們勢必會因此分為兩派,一派依舊怨恨陛下,一派則心存敬畏感激,不敢再和陛下作對,
對于那些怨恨陛下的,則以他們進獻的黃金成色不好,藐視陛下威儀為理由,剝奪他們的爵位。
之后再對那群心存怨恨者行分家之令,不論嫡庶,皆可繼承家產。然而庶子不同嫡子,必然不敢同嫡系爭奪家產,亦或者暗中遭受打壓,這個時候再頒布告發令!
一旦有坑害庶子,妄圖蒙混過關者,則盡削主家,男為奴,女為娼,而庶子繼承家產爵位。
這樣一來,貴族不敢不分家,倘若不分家,或者打壓庶子,庶子就可以告發,告發以后,主家嫡系就會為奴為婢,繼承家業爵位的庶子必然受萬人唾罵,他們雖然得到了爵位和家產,也因此不容于人,再也搭不上曾經的圈子和人脈,只能獨立開來,獨忠于陛下。”
趙泗這次!
可是貨真價實的給這個時代的大貴族們準備了一手組合拳。
始皇帝初聞之時,臉色還略顯平靜。
但是聽著趙泗一個又一個完全堪稱不要臉到了極致又基于人性和貴族行為邏輯提出的一環扣一環的政令……
這簡直就是要把這群遷移到關中的貴族扒皮抽筋,吃干抹凈!
毒!狠!絕!
毒是因為趙泗的各種策略切中對方痛點。
狠是因為趙泗不留半點余地,可以說是不死不休。
至于絕,那就是斷子絕孫的絕,這群被遷移的貴族,怕不是各個都會咒罵趙泗斷子絕孫。
始皇帝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正在侃侃而談的趙泗,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這小子……就是得逼一下才行!
這不就逼出來了一個絕戶計?而且是一個有著冠冕堂皇借口的絕戶計。
能提出來這種絕戶計的人,又怎么會是怕死的人呢?
始皇帝認為自己看到了趙泗的本質。
只不過~~執行人是李斯啊……這種絕戶計,可有得李斯頭疼咯。
(一天把一千多公里跑完了,只為提前一天給老爺們爆更,感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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