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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達到了仁的彼岸,貫徹了義的信條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朕真的不務正業

  朱翊鈞做出了明確的批示后,高啟愚和佩德羅又展開了談判,這次就沒有那么溫和了。

  佩德羅不肯將其翻譯成拉丁文,其實就是留個退路,一旦費利佩突然改了主意,不再對英格蘭發動遠征,這份環太平洋商業聯盟,就可以立刻撕毀。

  即便是費利佩仍然執意遠征,他佩德羅也不是罪人,畢竟拉丁文里沒寫。

  大明的要求他不能理解,事實上建立這個商業聯盟的框架更加重要,大明就可以利用這個商業聯盟對環太平洋的總督府施加影響力。

  佩德羅無論如何都不肯翻譯成拉丁文,萬一費利佩看到,必殺他。

  談判陷入僵持,因為佩德羅無法理解大明的要求。

  鴻臚寺內,大明臣工和佩德羅為首的四名使者對坐,談判已經無法更進一步,高啟愚讓人上了兩壺茶,緩解了緊張氣氛。

  “貴使大抵是很難理解,大明為何非要把這些條文翻譯成拉丁文。”高啟愚抿了口茶才說道:“大明有個禮部尚書名叫萬士和,他之前就提到了國朝分為兩種,一種為居國,一種為行國。”

  “何為居國?就是安居樂業,百姓們鄉野之間有營堡村寨,有固定時間的大集,有縣城、州城、府城來躲避戰火。”

  “何為行國?游牧、游商、海寇、流竄搶劫,居無定所,逐水草而棲,缺衣少食便會搶劫,說是以戰養戰,不過流寇而已。”

  佩德羅面色通紅,他當然聽出了高啟愚這是在罵人,他嘴角抽動了下,厲聲說道:“大鴻臚!大明固然是天朝上國,但我西班牙也是太陽永遠普照之國,大鴻臚這番話,未免有些過于瞧不起人了吧!”

  “難不成大明真的要給英格蘭供應火器軍需嗎?英格蘭是群海寇!”

  大明是居國生活穩定,除了大明之外,當下世界,壓根就沒有居國,都是行國,連西班牙在搶南太平洋的土著夷人。

  “英格蘭海寇和倭寇基本沒什么區別。”高啟愚再次提醒佩德羅說道:“是西班牙先破壞默契的,蘭奇洛特,可是被大明抓到了個正著。”

  佩德羅氣急,卻無話可說,蘭奇洛特在事情敗露的一瞬間,就該直接自殺的,而不是留下這么多的麻煩!

  高啟愚繼續說道:“居國也好,行國也罷,都需要賬本,居國的賬本就是歷史,但凡是想要讓百姓安居樂業,哪怕是編,也要編個正經的、漫長的歷史出來,而行國的賬本,就是宗教。”

  “賬本這個東西,其實沒那么復雜,就像宴請,其實就四件事,誰請客、誰買單、誰干活、誰領功。”

  “大明的賬本是歷史,就是皇帝請客、朝廷買單、萬民干活、萬民領功;而泰西的賬本是宗教,就是上帝請客,教徒買單,平民干活,上帝領功。”

  “其實差別不大,這里面唯一的區別就是皇帝是個人,神不是個具體的人。”

  差別不大?差別大了去了!因為人和神的區別,領功的人成了上帝,而不是干活的人!

  宗教無敵就無敵在這里。

  大明生產了貨物,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讓所有人活得像是個人,但是宗教就會異化這些貢獻。

  在宗教的異化之下,就成了大明不肯免費供應充足的貨物,就是沒完成上帝的考成,所以沒有功勞,甚至沒有苦勞,只有沒有完成上帝考成的原罪。

  所以上帝的選民,這些教徒,不但不會感激,反而會因為大明的‘偷工減料、投機取巧’而怨恨于大明。

  站在大明的立場上,這是不識好歹,恩將仇報,但在這些教徒眼里,他們會覺得自己是正義的,在代表上帝對大明討債、對大明進行追欠。

  王權和神權的根本邏輯是不同的,比如,大明的君王要在大將軍出征的時候推車輪送行,要在大將軍凱旋的時候,前往降階迎大軍凱旋。

  神教都是一句,神的旨意就可以糊弄了。

  “居國的賬本,就是歷史,所以歷史必然莊重,樁樁件件,要做的足夠明白,而不是糊弄了事,否則就成了行國的賬本。”高啟愚解釋了居國行國之間的差別,說明了大明皇帝為何執意要全部翻譯。

  這么重要的事兒,絕對不能含糊其辭,一定要完全周詳,要不然日后不知道會怎么編排這段歷史,甚至弄成了溝子文學,就更麻煩了。

  “我再考慮考慮。”佩德羅明白了大明在執著什么之后,立刻開始頭疼了起來。

  大明一旦開始講道理,代表著此事絕無轉圜的余地了,大明不講道理的時候,代表事情或許還有轉機,但一旦講道理,代表著這就是大明的底線。

  這就是大明做事的道理,堂堂正正,告訴你,大明為何要這么做。

  其實佩德羅很清楚,一旦環太平洋商業聯盟建立,大明就可以利用關稅配合制,把環太平洋總督府安排的明明白白,大明產業群,全都在大明的腹地,而不在這些總督府。

  不是大明不肯轉移產業,是其他地方沒有承接的能力。

  佩德羅有些頹然的坐在那里,面色凝重的說道:“大明有句古話叫做取義成仁,即便是提出仁義二字的孔孟先人,都不能說他們做到了取義成仁。”

  “但殉國之忠烈,大明普遍認為其達到了仁的彼岸,貫徹了義的信條,取義成仁,是大明對一個人道德的最高評價。”

  “果阿總督府有一個使者名叫個魯伊·德,他即便是咆哮了宮廷,陛下也沒有處斬他,他回到了馬六甲城,第二次出使大明,魯伊·德聽聞了馬六甲城被大明收復,他選擇了自殺,為馬六甲城殉葬。”

  “大明將其安葬,給他留下了墓碑,甚至專門去泰西找了他的過往事跡,補充在墓志銘上。”

  “我其實想過,面對大明的咄咄逼人,直接死在諸位明公面前,或許是唯一的、最正確的解題辦法。”

  佩德羅說到這里更加頹然的說道:“可是,我該為了什么而殉國呢?”

  “為了已經聽不去任何意見的費利佩殿下?還是為了四處搶劫,燒幾張贖罪券就能讓自己心安,繼續做那些惡事的殖民者們去殉國呢?”

  “不值得。”

  佩德羅面對的是一個左右都有可能死的結果,大明往英格蘭倒賣軍需,佩德羅得死,這份環太平洋商業聯盟出現,他也要死,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自殺在大明。

  可是,為什么呢?佩德羅為什么去死呢?

  “或許,對于太平洋的總督府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大明有句古話,大樹底下好乘涼,至少我對得起這些開拓者們。”佩德羅最終決定簽字,并且翻譯全本。

  佩德羅簽字,騎縫蓋章,才看著高啟愚鄭重的說道:

  “大約在七百年前,西班牙被阿拉伯帝國所征服,我們用了七百年的時間,才通過再征服運動收服了所有的失地,我們西班牙是一個羊背上的國家,其實這是泰西嘲弄我們的說法,覺得我們太過于貧窮,跟羊打交道的可不是什么貴族。”

  “羅馬沒能如同閃電般歸來,但西班牙做到了。”

  “這些建立殖民地的殖民者們,他們殘暴,他們嗜殺成性,他們的罪惡是再多的贖罪券也不能贖罪,但對于我們西班牙人而言,這些殖民者都是功臣,他們帶回了大量的財富和物產。”

  “希望大明可以好好善待。”

  佩德羅不擔心大明會做的多么過分,大明從來不搞陰謀詭計。

  “少宗伯。”一個司務匆匆走了進來,對著高啟愚耳語了兩聲,高啟愚先是錯愕,而后露出了震驚的神情,高啟愚馬上站了起來,走出去兩步,高啟愚才站定。

  “特使,取義成仁也不僅僅是殉國,陛下現在在太醫院,那邊有位勇士,我覺得他的作為,取義成仁。”高啟愚邀請佩德羅前往太醫院。

  環太平洋商業聯盟建立要奏聞陛下,其次,佩德羅作為使者也可以覲見一下,而且這件事,非常符合取義成仁的道德崇高。

  高啟愚在前往太醫院的路上,忽然開口說道:“對了,佩德羅特使,即便是你不簽字蓋章,我們大明也不會給英格蘭提供軍備,因為在大明眼里,他們和倭寇沒什么區別。”

  “完全沒有必要告訴我這一點!我已經簽字蓋章了!”佩德羅面色極其痛苦,他之前就猜測大明不會這么做,但他不敢賭,結果大明真的不準備對英格蘭提供軍備。

  高啟愚趕到了太醫院的時候,才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也了解了這件事為何會驚動陛下。

  順天府通惠河畔,一對做豆腐的夫妻吵架,不知道因何緣故,這妻子一躍跳入了通惠河中,這丈夫不會游泳,跳進去救人,而后三名路過的路人也跳入了水中,結果五個人全都落水。

  大明京營休沐把總張新河,帶著老母親路過,聽聞呼救聲,義無反顧的跳進了河里,救出了四個人,再救第五個人的時候,張新河知道自己已經到了體力的極限,再跳進河里救人生死難料。

  張新河給老母親磕了個頭,再次跳入了河中,將最后一名落水者救了上來,而張新河已經陷入了極度脫力的狀態,但張新河還是憑借著長期訓練的體力,從河里上了岸。

  案子的詳情,緹騎們還在調查。

  佩德羅遠遠的看到了坐在小亭子里的陛下,大明皇帝魁梧的身材,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小山,陛下注視著病房。

  佩德羅還看到了坐在陛下身邊的老人,顯然是張新河的老母親,皇帝正在和風細雨的和老人說著話,像是寬慰,更像是閑談。

  佩德羅在這一瞬間,忽然理解了什么叫舍生取義。

  朱翊鈞寬慰著老夫人,他笑著說道:“大娘,大醫官說了,張新河被送來的時候,意識頗為清醒,并無大礙,現在只是做檢查,和防止傷風感冒,不會有什么事兒的。”

  “咱的老二,前段時間生了重病,差點不治,還是讓大醫官給救回來了。”

  “大娘不必擔心,好人必然有好報。”

  大娘情緒非常不穩定,一直哭,她絮絮叨叨的說道:“后生啊,大娘就這一個兒子,他在那一磕頭,大娘是真的怕他回不來了,但他要去,大娘也沒得辦法,就由他去了,這孩子打小就倔的很。”

  對于大娘而言,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袍貴人,更像是個武勛后生,她也不知道是皇帝,幸好這貴人和煦,愿意聽她絮叨。

  “大娘是哪里人?”朱翊鈞和顏悅色的和大娘攀談了起來,轉移大娘的注意力。

  大娘聽到詢問,斷斷續續說道:“俺們是歸德府夏邑人,俺這個兒子啊,他十八年前,非要去入伍,說是京營遴選銳卒,也虧他有些力氣,也就選上了。”

  “萬歷二年,他寄回來好些銀子,有十七兩之多,夏邑縣的驛卒,非要拿七兩銀子做腿腳費。”

  朱翊鈞的臉色,立刻變得非常非常難看了起來。

  大明軍兵往家里寄銀子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為此朱翊鈞專門下旨,不得侵占,否則嚴懲不貸,但萬歷二年他年紀尚幼,似乎這幫家伙,沒把皇帝的圣旨當回事。

  “這事大娘不用管了,這銀子都敢貪墨,怕是有命拿,沒命花!”朱翊鈞語氣變得有些冷厲了起來。

  “誒,不是這樣的,第二天,夏邑縣丞,就帶著幾個驛卒把銀子還了。”大娘露出了一些笑容說道,這是兒子的光榮事,似乎做了京營銳卒,這身份就了不得了,連夏邑縣丞都主動為小民做主了。

  “如此。”朱翊鈞還是打算讓緹騎查一查,看看這種現象是個例,還是普遍現象。

  “后生啊,你說這算不算是立功了?大娘不懂這個,俺兒子心心念念想立個一等奇功傳家,在遼東、在綏遠、在朝鮮,都沒拿到,說那些賊寇跑得太快,沒撈到。”大娘小心打探著情況。

  “當然,按大明功賞,當給個人一等功臣。”朱翊鈞非常肯定的說道,非戰時救人三人以上,則以一等奇功論賞,這是早就定好的規矩。

  大娘看起來還是很緊張,絮絮叨叨的話有些不連貫,講了些張新河過往的一些事兒。

  比如張新河年輕時候,也是十里八鄉的俊后生,那說親的媒人都快把門檻踏破了;

  比如張新河有個相好,張新河從軍后,那相好就嫁了人,不過張新河也在北衙娶妻生子了。

  大娘對兒媳不是很滿意,嘮叨了不少兒媳的缺點,朱翊鈞一直在仔細聽,偶爾附和兩句,大娘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戚繼光是從北大營過來,來的有些晚了,他沒有多等候,直接走了過去,俯首說道:“參見陛下。”

  朱翊鈞對著大娘介紹道:“免禮,戚帥坐,大娘,這位是戚帥戚繼光,大娘若是不信咱這個后生,可以問問戚帥,他是京營總兵官。”

  “陛下?皇帝?”大娘驚訝無比,這跟自己聊了半天的后生,居然是皇帝陛下!

  朱翊鈞笑著說道:“咱的確是皇帝。”

  “老身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大娘驚駭無比就要行禮,卻被朱翊鈞趕緊扶了起來。

  張新河和大醫官從病房里走了出來,張新河并不是那么孔武有力,但看起來頗為精悍,個頭算是比較高大,精神極好,顯然已經從短暫脫力的狀態恢復了過來。

  大娘也顧不上皇帝和大將軍,徑直就走了過去,這一看好好的活著,反而哭了起來,哭的聲音頗為悲愴,把所有等待的焦慮都發泄了出來。

  “兒呀,你萬一,萬一回不來可怎么辦啊!”大娘聲淚俱下,又怕被貴人們聽到,刻意壓低了聲音。

  “戚帥練出來的兵,就是厲害,苦練兩百步硬功夫果然是有效果的。”朱翊鈞對戚繼光練兵頗為欣慰。

  兩百步硬功夫這個規定是從大明火炮延伸出來的概念。

  大明火炮不夠精準,大明步兵在沖鋒的過程中,往往需要在兩百步的范圍內高速機動,鼓聲、旗語、小旗指揮,火炮的覆蓋范圍會產生一些變化,而大明步兵要根據這些指揮進行機動,這就有了兩百步硬功夫的概念。

  顯然,是這個專項訓練,讓張新河有了充足的體力去救人,并且自己順利上岸,沒有因為救人溺亡。

  張新河是個把總,他其實已經脫離基層軍官的范圍,再往前一步就是參將,這已經是將領范圍了,但張新河還是義無反顧的跳進了河里。

  那一跪,是忠孝不能兩全,京營上報天子下救黔首,從來不是一句空話,有很多軍兵退役后,依舊謹遵條例,不肯對百姓下手。

  忠于朝廷、陛下、大明,忠于自己,他就要在體力耗盡的情況下去救人,那就很有可能不能盡孝了。

  舍生取義,大丈夫做事的道理,說很難說明白。

  戚繼光看著張新河寬慰他的母親,才低聲說道:“他不是臣帶的兵,他一直在李如松的振武團營,是李如松帶出來的兵,以前也是個刺頭,被李如松給打服了,他有三個孩子,兩兒一女,如果他不幸溺亡,妻兒老小都失去了依靠,對他們而言,天都塌了。”

  “塌不了,沒人養,朕來養就是。”朱翊鈞立刻說道,幾個人的生計,他還是能供養的起的。

  “陛下圣明。”戚繼光一愣,張新河能夠義無反顧的原因也非常清楚,他知道哪怕真的自己溺亡,皇帝、朝廷也會善待他的家人,所以他去了。

  京營的兵,也不都是戚繼光一個人帶出來的,但毫無疑問,李如松帶出來的兵,也是好樣的!

  軍魂是屬于整個京營所有銳卒,屬于一種凝聚人心的共識,不是戚繼光一個人的。

  “少宗伯,這個一等功臣,禮部可有意見?”朱翊鈞看向了等候很久的高啟愚問道。

  高啟愚立刻俯首說道:“理當如此,臣領旨辦事。”

  “末將張新河拜見陛下,陛下威武!”張新河把母親安慰好后,趕緊到小亭子見禮。

  “免禮。”朱翊鈞看著張新河問道:“朕看你的履歷,你這是打算退役了?為國盡忠十八年,朕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退役到官廠法例辦,到那邊做個法例辦的會辦,主管整個官廠法例監察。”

  “第二,就是到講武大學堂做一個學正,主管庶弁將訓練。”

  朱翊鈞給這兩份差事,是經過了思考的,馮保查閱京營把總的資料,張新河在朝鮮戰場受了點傷,而且他的年紀已經不適合征戰了,他為大明盡忠十八年,也該休息一下了。

  去法例辦做會辦,子孫后代可以到官廠去,這算是后方,子孫后代便不必去戰場上拼殺了。

  去講武堂,那就是做好了子孫后代繼續在京營效力的打算。

  “末將想去講武堂,別的不敢說,練人這差事,末將還是很有信心的。”張新河還真的思考了一番,最終選擇了講武堂,他覺得自己不懂官廠法例,跑去官廠,那就是添亂去了。

  “行,一等功臣、奇功牌、牌額、邸報都有,你回去休息幾日,就去講武堂報道就是。”朱翊鈞笑著點頭說道。

  大明五等功賞牌,每一等都有皇帝親筆御書牌額一幅,可以懸掛在自家門頭,只要大明還在,這個門頭就可以保家宅平安,至少一些酷吏不敢上門滋擾。

  邸報則是將張新河的事跡,全都登在邸報上,通報表揚。

  “末將謝陛下隆恩。”張新河再拜謝過了圣恩,他帶著母親離開了太醫院,剛出門,就迎面碰到了李如松和幾個參將、把總。

  “你小子,不要命了!力竭了為何還要繼續?”李如松走了上來,仔細看了看張新河的狀態,確信他還是生龍活虎,就放下了心來。

  張新河欲言又止,最終沒說出心里話,笑著說道:“我不救也沒人救啊,只能我去了,再不去,那人就淹死了。”

  “行啊,好的很,給咱們振武團營好好的漲了臉面,等回去,去我那兒取二十斤的牛肉。”李如松滿臉笑容,錘了下張新河的肩膀,才繼續說道:“我進去面圣。”

  幾個參將和把總一擁而上,把張新河拋了起來,連拋了好幾次,不斷喝彩。

  張新河就這么被扛著,扛上了去北大營的小火車,去京營慶賀去了。

  朱翊鈞等李如松見禮后,非常肯定的說道:“你練的兵很不錯,繼續下去,莫要讓朕失望。”

  “謝陛下贊!”李如松用力攥緊了拳頭,滿臉的笑容,這個事情是個個例,頗為偶然,但完全證明了,他帶的兵也是上報天子下救黔首的銳卒,而不是遼東家丁客兵。

  這代表著他繼任京營總兵的最后一道阻力,是否可以勝任這件事上,徹底消失,因為他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佩德羅。”朱翊鈞也沒換地方,就在太醫院見了見跟著一起來瞧熱鬧的特使佩德羅。

  佩德羅趕忙上前,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但還是十分恭敬的五拜三叩首行禮,俯首帖耳的說道:“西班牙特使佩德羅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朱翊鈞示意佩德羅平身。

  “費利佩的行為,朕非常不滿,尤其是他對倭國輸送硝石,如果你不肯答應,那大明只能選擇對等報復。”朱翊鈞再次聲明,大明處于秩序的考慮,不會援助英格蘭,但西班牙的敵人又不只是英格蘭。

  大明可以選擇通過了《誓絕法案》的尼德蘭進行支援,這樣西班牙就絕不可能收回這片土地了。

  佩德羅面色凝重的說道:“富有智慧的陛下啊,卑微的遠方使者,祈求您寫一封圣旨,勸告一下費利佩殿下吧,繼續遠征,只能讓西班牙加速衰落。”

  朱翊鈞倒是好奇的問道:“你確定你把朕說教的圣旨,帶回西班牙,能夠規勸發狂的費利佩,而不是激怒他?你這個傳信人很有可能被惱羞成怒的費利佩所殺。”

  這封圣旨根本勸不住費利佩,反而會成為佩德羅的催命符。

  佩德羅深吸了口氣無奈說道:“是這樣的,很有可能會被處死,但還請仁慈的陛下,寫一封規勸的圣旨,費利佩殿下對您頗為敬仰,先知的圣意,殿下還是能聽進去一些。”

  “其實費利佩殿下現在有些為難,明知道遠征非常困難,但情況又不允許殿下隨意的中止,殿下陷入了無論怎么做都是錯的境地。”

  “陛下的圣旨,會是一個很好的臺階,讓為難的殿下,能夠將這場鬧劇體面收場。”

  佩德羅當然知道這很難,但他還是愿意試一試,死就死吧,反正繼續侍奉越來越獨斷專行暴君費利佩,不用幾天,他也會死。

  泰西人也要體面,因為那是威權的一部分。

  “朕不寫。”朱翊鈞非常明確的說道:“他派刺客殺了劍圣馬爾庫斯,還指派蘭奇洛特向倭國走私硝石之事,不容原諒。”

  朱翊鈞沒有理由、沒有動機去寫這封圣旨,西班牙在朱翊鈞心里已經變成了敵對國,只是不適合直接撕破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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