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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護民彰圣德,興農顯奇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朕真的不務正業

  萬歷維新,在一些人看來,是天老爺和大老爺們,因為分贓不均,開始在軍事政治經濟文化各個領域開始角力。

  不僅僅是窮民苦力,相當一部分勢要豪右,都這么覺得。

  在勢要豪右、鄉賢縉紳看來,他們也發現是過去自己拿的太多了,而陛下拿的太少了,這才激起了皇權的反抗。

  自從有了皇帝這個詞之后,君權和臣權的斗爭,便從來如此,你來我往。

  勢要豪右們看皇帝帶著京營軍兵,非要多吃一點,也就勉為其難的給皇帝分了點,清丈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得到了執行。

  可是到了萬歷九年,勢要豪右才驚訝的發現,皇帝來真的!

  萬歷維新,讓大明再次偉大,甚至包含了窮民苦力!

  萬歷九年,廢除賤奴籍的圣旨開始推行,到萬歷十一年正式宣告廢除,在那一刻,這就不是肉食者之間內訌的問題,不是肉食者之間斗來斗去。

  這才是讓勢要豪右、鄉賢縉紳最驚懼的地方,皇帝不僅要自己翻身,還要天下百姓跟著一起翻身。

  很顯然,勢要豪右、鄉賢縉紳存在著普遍的默契,不想讓窮民苦力翻身,這劉記豆腐坊劉友嘉的行為,就是典型。

  “姚光啟為何要把索賠五銀,增加到十五銀?”朱翊鈞又看了一遍案卷,發現了缺失了一部分的細節。

  王崇古解釋道:“那馬三強被驢踹折了腿,按照馬三強的勞動報酬,再加上受傷,核算出來的十五銀。”

  馬三強是個窮民苦力,他不知道該要多少錢,他覺得自己沒干活,主要是索求湯藥錢,但姚光啟則認為,因為劉記豆腐坊的公事,負傷不得勞作,這部分誤工費也是要算上,所以才漲到了十五銀。

  “姚光啟這個判罰非常公正,下章禮部,對大明律進行增補,日后有類似告訴,一律按照此事兒為例進行索賠,寫進大明律之中。”朱翊鈞聽聞,肯定了姚光啟的判罰。

  其實能夠這么判,已經是巨大進步了。

  多少窮民苦力一輩子都不愿意進衙門,還不是因為衙門朝南開,沒錢別進來?

  真的對薄公堂,哪有小民冤?全都是老爺冤。

  這個故事在這片大地上,重復上演了數千年了。

  姚光啟如此判罰,已經稱得上是青天大老爺了。

  朱翊鈞想了想說道:“但姚光啟還是有錯,他為何不強制執行下去?是因為朕給他的權力還不夠嗎?為官一方,為人父母,父母官,父母官,百姓的衣食父母。”

  “人窮則反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

  “如果連父母官都指望不上了,你讓窮民苦力指望誰?只能指望手中的刀兵,倒一倒心中的苦水了。”

  “問題迎刃而解。”

  “姚光啟做的已經足夠好了,但還是不夠好,朕知道他也難,這次就不怪罪他了,申斥一番,下次遇到就堅決執行,把天捅破了,朕給他兜著!朕要是兜不住,就讓京營出來給他兜著!”

  到了地方衙門,判罰執行的問題,一直是個老大難,尤其是這種不涉及刑名,只有民事的判罰,很容易就會變成和稀泥。

  衙門里也不都是一條心,也是分鍋吃飯,這里面的原因錯綜復雜,姚光啟能判成這樣,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陛下,迎刃而解,不是這個意思。”王崇古表情更加無奈,陛下有時候用些成語,總是讓人出乎意料之外。

  那邊黎牙實把胡攪蠻纏,解釋為胡人和蠻夷做事風格;

  陛下把迎刃而解,解釋為了窮民苦力,反對壓迫的行為。

  “其實馬三強討要了幾次,都被劉友嘉給罵了回去,自始至終,馬三強都沒還嘴。”王崇古說起了案子另外的一個細節,馬三強上門討要,被劉友嘉罵了好幾次。

  事后上海縣衙門調查,馬三強沒有還嘴。

  不還嘴的原因是馬三強有軟肋,生病臥床不起的母親、嗷嗷待哺的孩子、照顧婆婆和孩子的妻子,他靠著自己雙手,改變了人生軌跡,在人生如逆旅之中,獲得了短暫的幸福。

  在那天晚上,徐四海遣的四個惡人,把這一切都毀了。

  “陛下說服了臣,陛下圣明,可是這律法,哎…”王崇古嘆了口氣,他不知道皇帝是否能夠理解他的表述,朝廷是幾間房、幾間宮殿,飯也是要分鍋吃的。

  “次輔是想說,國朝是統治階級的統治工具嗎?”朱翊鈞想了想問道。

  “陛下圣明。”王崇古發現陛下真的是一猜就猜出他要說什么了。

  按照大明矛盾說和生產圖說對國朝的新解,就連國朝,都是統治階級向下統治的工具,更遑論律法了。

  事實上,也是如此,律法從來沒有對窮民苦力有過任何的偏袒。

  這次輪到朱翊鈞沉默了,麥子熟了幾千次,萬民從來沒有一次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崇古年紀大了,人老了,說話就沒了禁忌,所以當面把話說的非常清楚和明白,陛下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作為大明的君王,敵人是具體的某些人,也是歷史的滾滾洪流。

  鐮刀收割的從來不是麥稈,而是佃流氓力彎下的腰;錘頭敲打的從來不是鐵釘,而是窮民苦力流下的汗;

  王朝更替,把犁鑄成了干戈,君王用干戈鑄成了鼎,又把干戈鑄成了犁。

  世襲官看似世襲罔替,可是天變之日,又泯然眾人;官選官以為自己可以跨越王朝的更替,興衰又告訴了他們,春秋大夢,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鄉賢縉紳,將土地反復丈量,一次次的被窮民苦力踏破了家門;商賈讓麥粒在算盤上滾動,就變成了窮民苦力的債,一張張借據,最終也變成了商賈們的催命符。

  國朝是統治階級統治工具,就是這片土地,幾千年來從不變的輪回。

  “麥浪依舊金黃,但風的方向也是可以變的。”

  “萬民終將可以掙脫史書給的修辭窠臼,不再是載舟水、覆舟淚的隱喻,而是國朝根本與主體,民為邦本,從來不是一句空話,而是歷史的必然。”朱翊鈞回答了王崇古的問題。

  朱翊鈞怕自己講的不確切,想了想繼續說道:“朕要做,朕做不到,也能變成歷史長河里的一點星光,一點火炬,照亮后來人的路,而不是毫無意義。”

  從為民做主,到萬民做主,不是簡單詞語上的轉變,而是中原這個文明,由內到外,由骨髓到血脈的完全徹底的轉變。

  這個路很長,也很難,他會站好自己該站好的那班崗。

  “王次輔,這個徐四海這幫人,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活躍在松江府?”朱翊鈞詢問著案件的細節,徐四海這類的人,沒有被衙門抓起來,送到南洋甩鞭子,著實是有些古怪。

  大明每年都要對這些人進行清理,因為南洋有著巨大的需求,百萬以上的大都會,這類人更是重點清理對象才對。

  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躲過了朝廷的抓捕,以至于膽敢拒捕,能活在大明,還能活到現在,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王崇古面色極為復雜的說道:“他們是工盟,大部分都是工匠里的大把頭出身,說是幫著匠人和東家談條件,但其實也是勢要豪右們養的狗。”

  “劉友嘉之所以猖狂,也和這些工盟們有關系,因為這些所謂的工盟,是轉移矛盾的最好手段。”

  將匠人和東家的矛盾,轉化為匠人和工盟之間的矛盾,他劉友嘉自己施壓,多不體面,讓徐四海出面,出了事兒也不怪他。

  朱翊鈞立刻說道:“這些個豢養打手,壓迫匠人的所謂工盟,阻礙真正的工盟出現!下章松江府,此類工盟一律取締,查清跟腳后,作奸犯科者一律流放南洋。”

  有些衙門口的設立,完全是為了阻礙真正可以履行職責的衙門口出現,提前把你要走的路給堵了,便無路可走。

  松江府之前有了工會的雛形出現。

  大明的窮民苦力在城中的分布,呈現了明顯的地域性質,也就是‘傳幫帶’,老家熟人介紹,然后在見多識廣的熟人帶領下,出門做工。

  大明朝廷,想要再觀察觀察這種傳幫帶背景下誕生的工盟,和大明朝廷官廠組建的工會,有何不同。

  但顯然,傳幫帶之下民間生長出來的工會,也不能履行職能,反而成了勢要豪右、富商巨賈手里刺向窮民苦力的一把利刃。

  一旦實現了階級上的躍遷,人的認同就會改變,非但不同情窮民苦力,甚至還要變本加厲的欺壓回去。

  這種變本加厲,表現格外明顯,是為了和過去的自己進行完全的切割,也是為了給新主子獻出投名狀。

  顯而易見,從窮民苦力變成了打手、家丁、走狗身份的這些大把頭出身的工盟,非但沒有維護匠人這個集體的利益,反而讓匠人遭受了更多的苦難。

  匠人除了供養舊有的既得利益者,還要供養這些打手,可謂是苦不堪言。

  “這就代表著傳幫帶的民間工盟探索的失敗,算上這次,已經是第四次了。”朱翊鈞由衷的說道:“王次輔,不必氣餒,還是要想方設法建立起來。”

  失敗固然可怕,但是氣餒過于恥辱了。

  朱翊鈞很清楚組織工會的難度,這里面涉及到了‘上車關車門’這個問題,但面對問題,要想辦法跨過去,而不是退縮。

  朱翊鈞和王崇古聊了下關于工會組建之事。

  王崇古已經有了新的想法,其實在很多朝臣們看來,王崇古這么折騰,是在做無用功,歷史已經證明過無數次的東西,王崇古在做著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

  但王崇古還是想試試。

  “臣覺得,這次可以成,工會必須要有一個實體嗎?臣以為不然。”王崇古講了他的新思路,他打算把工會,變成工匠大會,但凡是有事,就親自隨機挑選匠人詢問。

  沒有任何預設條件,完全隨機抽取,將挑選到的匠人找到面前來,詢問究竟。

  最終結果,也要進行公決表態,讓每一名匠人,進行投票,在是或否之間進行選擇,這樣一來,可以最大程度規避掉一些問題。

  朱翊鈞思考再三說道:“王次輔這個想法,應該是來自于廊廟陳民念,丹墀問政典,朕這些年發現了這種問政的弊端,總是有些人自作聰明,教朕挑選的人說話,歌功頌德者多,真正陳述問題的少。”

  “而且這種是或否的選擇里,很容易制造割裂,有人同意,就一定有人不同意,如果是絕對多數,比如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選擇,那還好說,少數服從多數。”

  “可一旦是一半對一半的情況,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問題沒解決,匠人反而對立起來了。”

  “陛下所言甚是。”王崇古聽聞陛下的意見,非常認可陛下的提出的問題。

  自萬歷二年起的廊廟陳民念,丹墀問政典,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制度,和王崇古要推行的工匠大會制度,有著極高的相似性。

  “所以,朕以為,可以弄個鐵箱,若是有意見,或者有更好的辦法,可以匿名投到鐵箱里去,一人計短,眾人計長,也讓匠人們自己說說看法。”朱翊鈞給出了補充意見。

  廣問匠人、制定條規、公決表態,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但如果可以加入意見反饋的這種機制,這種匠人大會,會更加合理一些。

  “也別聽朕的,朕在農事上還算了解,但在匠作事上,不如你們。”

  “一切的政策都是需要人去執行,所以一點點來,先從廣問匠人意見開始,先把路走起來,有的時候,出發比到達靈山更加重要。”朱翊鈞覺得王崇古這個想法很好,給出了肯定和自己的一些看法。

  同時朱翊鈞也告訴王崇古,匠人大會這個制度建立,也不需要完全聽他的,他在這件事上,了解不如王崇古這些具體經辦之人多。

  “臣遵旨。”王崇古俯首告退,他要說的事兒已經說完了。

  他來求情,才發現根本不必求情,陛下很清楚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為民做主的王謙、姚光啟,不會被陛下問責。

  他和陛下溝通了工匠大會的事兒,信心又多了一些,可是走著走著,王崇古自嘲的笑了笑,每次弄這個匠人工會,他都是滿含希望,然后失望而歸,次數多了,失望到有點絕望。

  年輕好,陛下就很年輕,對幾乎所有事兒,都不會絕望。

  王崇古走在莫愁湖行宮小道上,這個占地只有三十畝的行宮,可能是歷代以來,最小的行宮了,王崇古是有些懊惱的,他年紀太大了,已經很難追隨陛下的腳步了。

  陛下可以賦予勞動者政治生命,而皇家格物院、格物學院、工黨,釋放的生產力,為這種政治生命,保駕護航。

  理論上是可以實現的,但他的年紀已經撐不住了,只能開個頭,交給后人了。

  可是后人的智慧,不值得信任,和皇帝一樣,王崇古從來不相信什么后人的智慧,人亡政息,才是歷史的主要脈絡,有的時候,連人都沒死,火光已然熄滅。

  王崇古執著于工會,不是他和費利佩一樣有了執念。

  而是他深切的知道,官辦匠作最大的困局就是僵化和臃腫,只有建立了自下而上的監察機制,再加上自上而下的朝廷監督,才能讓官辦匠作真正的走下去,為大明不斷的革新,提供物質基礎。

  王崇古離開了莫愁湖行宮。

  朱翊鈞則是照料著速生楊的樹苗,速生楊育苗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扦插,一種是種下種子,朱翊鈞是第二種方式,他的速生楊已經快速萌發,準備再等這些苗長大一些就移栽。

  “刑部左侍郎沈一貫在甘肅的時候,讓甘肅育苗,今年新任陜西總督石星言奏聞,速生楊育苗,一年可以高達三十萬棵,而且他打算把整個河西走廊種滿速生楊。”馮保說到了石星言的奏疏,中盛速生楊育苗的規模。

  “三十萬棵,這么多嗎?”朱翊鈞有些驚訝的問道。

  馮保有些感慨的說道:“石星言上奏疏,在日后五到十年的時間里,將育苗規模擴大到三千萬、甚至是三億株,來實現前陜西總督石茂華的遺愿,就是石茂華的那首詩,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

  “可是石星言反對重開西域。”朱翊鈞皺了下眉,石星言反對,是基于現實狀況,現在太冷了,太干了,重開西域仍然會丟失,朝廷不必要把過多的精力,放在西域,而是放在開海上。

  石星言認為,嘉峪關內是腹地,嘉峪關外,可以羈縻,過多的投入,反而耽誤大明開海的進程。

  石星言可以把楊柳種滿整個河西走廊,可是到了西域,他就沒有那個信心了,而且陜甘綏過于窮困,沒有太多的余力,支持朝廷繼續開拓。

  開拓都是就地補給,否則糧餉輾轉半天下,再富有的朝廷,都經不起這么折騰。

  朱翊鈞想了又想,嘆了口氣說道:“石總督是個好官,朕也知道,為了朕的好大喜功,就為難陜甘綏百姓,確實不太行,就讓寧遠侯隨便折騰吧。”

  石星言的反對,是責難陳善,是忠,他完全可以壓榨陜甘綏百姓的人力物力財力,湊夠足夠的軍餉糧草,支持朝廷的開拓。

  就像是徐州地方歷任知府,在保漕運還是保民生的問題上,全都選擇了保漕運一樣。

  陜甘綏百姓的苦難,和他石星言升轉,有什么瓜葛?只要完成圣命,就可以獲得圣眷,就可以進步。

  可石星言堅決反對大力開拓西域,因為在他看來,這極大的加重了邊方的負擔。

  重開西域,朱翊鈞不打算急于一時,而是打算當做畢生的課業去做,收是一定要收回來的,但欲速則不達。

  “農學博士柯延昌從綏遠來了本奏疏,請陛下御覽。”馮保從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奏疏,而后示意一個小黃門,將配好的藍色液體,拿到了近前來。

  “咦?厲害啊!”朱翊鈞由衷的說道。

  柯延昌發明了一種廉價的農藥,他除了是個農學博士之外,還是個獸醫,霉葉病,在去年橫掃了整個綏遠,農戶損失慘重。

  而霉葉病就是葉片發霉,今年霉葉病再次卷土重來,讓農戶們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

  霉葉病,膽礬加上生石灰,再加水,以一定比例混合后,廉價而高效的農藥誕生了。

  朱翊鈞伸手要拿,小黃門往后退,朱翊鈞還要拿,小黃門連退了三步。

  “朕就是看看。”朱翊鈞看著小黃門,有些無奈的說道。

  小黃門將膽礬放在了一邊,跪在地上說道:“陛下,這東西有毒,大醫官說了,不能近身。”

  “大醫官比朕的話還管用是吧!”朱翊鈞都被氣笑了,他就是看看,他又不是要嘗嘗,這小黃門,有些死板。

  “奴婢該死。”小黃門再磕頭,其余一句話沒有,除了大醫官交代,還有皇后千歲交代,還有張宏這個二祖宗的交代,但小黃門也不敢推諉,只能硬著頭皮抗旨了。

  今天小黃門敢給皇帝有毒的東西,明天小黃門就敢刺王殺駕!

  “算了算了,你端著,朕遠遠的看下就是。”朱翊鈞擺了擺手,示意小黃門端起來看就是,他沒有為難小黃門的意思,這背后可不止馮保、張宏、皇后,還有李太后的懿旨。

  朱翊鈞瞅了半天,就是天藍色膠狀懸濁液,他也看不出什么門道來,問道:“這東西真的和奏疏上說的一樣厲害嗎?馮保你試過了嗎?”

  馮保俯首說道:“試過了,莫愁湖院子里也有些染病的花草樹木,比農學博士柯延昌講的要好用的多。”

  “而且還能給牲畜用,給魚去用,蝦不行,蝦排不出去毒素,藍盈盈的,有點瘆人,用途十分廣泛。”

  馮保領著皇帝陛下走了幾步,就有撒過膽礬的地方,朱翊鈞種地,他在《農書》里,就有專門關于病蟲害的一節。

  馮保領著皇帝看了一圈,朱翊鈞認出了四種病來,霉葉病、落葉病、炭疽病、輪紋病,居然真的是十分有效。

  “陛下這邊。”馮保領著皇帝來到了一個缸面前,里面養著兩條鯉魚,但朱翊鈞到了南衙沒多久,其中一條鯉魚就生病了,得了寄生蟲。

  在使用了膽礬和綠礬之后,這條本來已經快死的鯉魚,居然有了恢復的可能。

  以膽礬為主要材料的殺蟲劑、殺菌劑,價格低、殺菌范圍廣、應用多,對農業生產有著重大意義。

  朱翊鈞又詳細詢問了制備過程,其殺毒原理,其實也簡單,就是游泳池的水是藍色的,銅離子的作用。

  而且膽礬、生石灰、水的比例不同,也是視季節、農作物不同進行改變。

  比如葡萄,如果不嚴重就是半量,減少生石灰,如果嚴重,還是成熟季節,就是等量,就是膽礬和生石灰重量相同,比如蘋果、梨就只能用半量。

  什么時候噴灑,噴灑多少,噴灑幾次,都有規定。

  “和紋板提花機一起,明年的崇古進步獎就給這兩件吧。”朱翊鈞看著小黃門手里配好的懸濁液,最終也沒有上手搶,確定了了這膽礬液的重大意義。

  完全值得一份崇古進步獎了。

  馮保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陛下,柯博士去年去林場的路上,被草原的馬匪給劫了,差點就負傷了,若非隨扈緹騎保護,險些出事。”

  “什么人干的?!”朱翊鈞眼中兇光乍現,連嘴角都抽動了兩下說道:“下章綏遠,把這伙人挫骨揚灰!誰敢攔著,一起點了天燈!忠順夫人授意的?還是一些草原復元死硬派干的?”

  “反了天了!”

  馮保很清楚,陛下這是出離的憤怒了,連忠順夫人都要點天燈。

  格物博士不參與政治,但不代表他們地位低,這些格物博士,每一個都很重要,哪怕是林輔成,在陛下心里,都是彌足珍貴的人才。

  這些人,就是皇帝的個人客卿。

  馮保就知道陛下會生氣,氣大傷身,所以他也是挑了個陛下心情好的時候,告訴陛下這件事兒。

  馮保趕緊說道:“陛下息怒,這些馬匪,已經被挫骨揚灰了!”

  “是去年冬天,柯博士覺得林場可能失火,就要去看看,這好巧不巧,一群馬匪覺得柯博士是條大魚,就要動手,隨扈的緹騎、墩臺遠侯、衛軍當場就把這些馬匪給殺了。”

  “今年春天,綏遠地面已經沒有馬匪了。”

  馬匪難找,是剿匪的關鍵,但其實百姓都知道這些馬匪藏在哪兒。

  大明討伐板升,有些俺答汗的遺部就落草為寇,而草原人對這些遺部是有些同情,所以,綏遠衛軍剿滅這些馬匪,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找不到,草原百姓也不配合。

  這都搶到柯博士的頭上了,算是徹底激起了眾怒。

  柯博士在草原的地位極高,一個一心培育牧草、林場、農藥的農學博士,這就是活菩薩里的活菩薩,人心都是肉長的,柯博士給草原帶來了怎么樣的變化,身處其中的草原人最是清楚了。

  柯博士被襲擊的消息一傳開,一些草原人選擇了帶路,今年春天持續了近六月的剿匪,算是把綏遠地面的馬匪,徹底剿滅干凈了。

  朱翊鈞依舊憤怒的說道:“嚴旨申飭綏遠地面諸官,再有這樣的事兒發生,一輩子也別想有格物博士去草原了,養了一群白眼狼!”

  相比較呂宋王化這么多年,沒什么成效,草原其實已經很好了,柯延昌被馬匪給劫了的消息一傳開,馬匪消失了。

  綏遠的情況和云南更加相似,而不是呂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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