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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自有大明律處置他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朕真的不務正業

  陳經邦再也沒有機會兌現那份契約了,這五萬兩銀子,最后走了戶部的帳,入了戶部的太倉庫,算是對大明入不敷出的財政做了貢獻。

  陳經邦、劉漢儒以及若干官員的處置,在九月初廷議中就已經敲定,陳經邦被送進了解刳院,本來斬首示眾,陳經邦非要最后騙皇帝一下,上一個住進解刳院臨終關懷,做成標本的還是張四維。

  對于陳經邦被送進解刳院的事,還有點雜音,畢竟正三品的大員,沒有謀逆,送進去不大合適,可王謙了解了事情全貌后,并且散播出去后,所有人都選擇了閉嘴,通倭、販賣大明人丁、販賣煙土,再加上欺騙皇帝,這幾樣,哪一樣都沾染不得。

  大家都避如蛇蝎,甚至連提都不想提,權當這個人不存在。

  抓捕之后就是抄家,陳經邦家中一共抄沒了七十三萬銀,還有大宅一個,算是大明朝繼徐階貪腐案后,最大的貪腐案,徐階貪腐依舊斷代式領先,他在朝陽門外快活碑林的碑還是最高的那個,劉漢儒家里一共就四千兩不到,的確不是特別貪的官員,他真的太想進步了。

  而大明水師同時也進行了內部的清查,發現海防巡檢司,分守福建南路參將李應麒,有失察之罪,而守備、把總、坐營官共免三人。

  瞭山陳天德在查聞福建海防巡檢舊案的時候,發現海防巡檢一共奏報了三次三都澳海灣有些異動,請命前往探聞,但李應麒并沒有準許。

  因為月港市舶司的緝私已經抽干了福建地面的海防巡檢,而且月港市舶司時常借調海防巡檢,因為這些浪里白條能當半個舟師用,浪里白條多數都是跑的固定路線,只要不超過這個范圍,浪里白條都能指引。

  人手嚴重不足,李應麒壓根沒顧得上處置此事,事發后,只好上奏陳情,選擇了致仕,給了自己體面。

  “參見陛下,陛下圣躬安否?”戚繼光俯首見禮。

  洪武年間是太子朱標監國,永樂年間是太子朱高熾監國,宣德年間是兩位皇叔,襄王朱瞻墡和鄭王朱瞻埈監國,到了正統年間是郕王朱祁鈺監國,到了正德年間,因為正德皇帝獨生子,而叔叔們都已經就藩,所以只能自封鎮國公南巡了。

  六十萬斤,已經是大明腹地一年有余的產量了,如果馳道能夠順利通車,將純堿運回腹地,那真的有多少就要用多少。

  整個福建地方,文武都進行了一次大換血,而且是極為深入和徹底的換血,連裝糊涂的福建布政使舒應龍沒有波及此案之中,但也沒躲過一劫,也被罷免,褫奪了官身。

  “監國朕本來打算用皇叔德王,但德王醉心于研究之上,對庶務漠不關心,還是讓潞王吧,雖然年紀小,但也就一天的功夫。”朱翊鈞說起了關于監國人選的安排。

  為了安全,在地面上,戚繼光不認為有人能威脅到陛下的安全,可是到了海上,戚繼光多少有點不放心。

  九月初三,劉妃生下了個公主,五斤七兩,皇帝賜名朱軒嫄,而李妃在兩日后,生下了個皇子,六斤二兩,皇帝賜名朱常洵,京堂百官都領到了皇帝的百事大吉盒,宮里宮外一片的喜氣洋洋,算是又一件喜事,得益于醫術的進步,和皇帝住在通和宮,朱翊鈞這幾個孩子,都沒有早夭。

  “走陸路。”戚繼光沒別的要求,陛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不能走海路,因為走海路意味著皇帝會失去了對局勢的完全掌控,每日需要陛下朱批的奏疏,無法及時獲得,皇帝一日也不能失去權柄,否則就不是皇帝。

  “同喜,同喜。”朱翊鈞樂呵呵的說道。

  “宣。”

  “陛下喜得皇嗣,臣為陛下賀,為大明賀。”戚繼光首先恭喜了陛下又有了皇子,嫡庶無所謂,是否成才無所謂,首先得有,經歷過嘉靖末年立儲,隆慶皇帝少壯突然龍馭上賓的戚繼光,只求陛下多子多福。

  “陛下是打算南巡嗎?”戚繼光和皇帝確定好了種種之后,萌生了一個想法,如此興師動眾的拉練,顯然是有些打算,否則不必如此大張旗鼓。

  “泛舟出海,看來與朕無緣了。”朱翊鈞笑著說道,算是答應了下來,他本來也沒打算走海路,他的確會游泳,但那是大海,作為大明價值最高的目標,要珍重自己,保護自己就是保護大明新政。

  戚繼光是來跟皇帝溝通十月中旬前往天津衛的儀程,戚繼光自然是要護駕前往,而先導將軍定為了李如松,騎白象,為陛下前驅,而隨行的護衛大約有三萬人,這個數字非常微妙,和前來京堂的水師數量是一致的,如果發生什么兵諫這種誰都不想看到的事兒,戚繼光要讓陳璘知道,你就是海上的蛟龍,陸上還有他戚繼光降龍伏虎。

  朱翊鈞思前想后說道:“先生也是這個意思,那就暫且不設了。”

  大明上下還都是將戚繼光稱之為戚帥,而不是奉國公,因為陛下張口閉口就是戚帥,俞龍戚虎在朱翊鈞心中還是很特殊的,比如李成梁、陳璘、張元勛,朱翊鈞更多的是叫他們的爵位。

  “陛下,戚帥在殿外求見。”小黃門走了進來。

  “朕安,戚帥快坐。”朱翊鈞笑著說道,陳經邦被送進了解刳院里,朱翊鈞的心情很好,罪惡得到審判,就意味著正義得到了伸張,大明仍在剿滅海寇,而且是不遺余力的進行著,保護海貿安全,就是促進海貿的蓬勃發展。

  玻璃器也會隨著大量堿湖的開采,走進千家萬戶,而不是皇帝本人的奢侈品。

  從頭到尾就只有口頭約定,沒有地契。

  涉及到了皇位繼承的問題,無論如何慎重都不為過,畢竟鬧出過亂子。

  和上一次去接俞大猷回京不同,那一次是當天去當天回,所以沒有這么多需要確信的消息。

  朱翊鈞仔細詢問了一下,才知道這個地方,是甘肅商人鄭海峰所有,鄭海峰出塞行商,在五原府賭錢,從一個虜酋手里贏得了這片堿湖,但始終沒能開采,因為沒路,至此擱置了,而鄭海峰在大明軍抵達的時候,已經死了四年了,行商被馬匪截殺,這片地方成了無主之地。

  燒玻璃需要用到純堿當助溶劑,否則就沒辦法燒出透明的玻璃。

  文張武戚都反對設立監國之位,顯然是想起了教訓,能不設監國就不設監國,若真的要設,也是太子監國,即便是太子才兩歲,嘉靖十八年二月十五日,道爺留下了四歲的太子朱載壡監國,輔臣顧鼎臣輔佐,這是祖宗成法。

  大明的軍事中心、政治中心在北衙,而大明的經濟中心、在南衙,南北對大明都很重要,而且沒有溝通,沒有交流很容易出現問題,只要朱翊鈞不打算折騰遷都這種戲碼,南巡就勢在必行,是為了維系大明的統治,必須要做的事兒。

  別折騰潞王了,潞王殿下的態度十分明確,朝廷這個爛攤子,他不想摻和,最重要的是有教訓,明英宗和景泰皇帝鬧得兄弟鬩墻的事兒,可是前車之鑒。

  純堿、又叫芒硝,當下大明主要用來燒玻璃、陶瓷釉、清潔羊毛和制作洗衣服的用的洗滌用品,大明最大的堿礦,在河南,距離人住的地方大約二里地,不過是垂直距離,在地底一千多米的深度,有大片的堿礦,大明現在無力開采,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礦,產出極其有限,是以幾萬斤不等。

  朱翊鈞點頭說道:“是,戚帥果真非常了解朕。”

  戚繼光從蛛絲馬跡判斷出了皇帝的下一步打算,南巡南衙,隨著大明國力復蘇,南巡就成為了一種必然,南方的經濟發達、錢糧豐盈,這地方人地矛盾極為突出,朱翊鈞再不南巡,大明的南方都要成西班牙的尼德蘭地區了。

  大明最早的玻璃是在春秋戰國時期的鉛鋇玻璃,是工藝品比如玻璃蜻蜓眼,比如越王勾踐劍上的玻璃裝飾珠,到了漢代的時候,葬具皇帝用金縷玉衣、諸侯王、列侯用銀縷玉衣,而其余貴人只能用銅縷玻璃衣,廣陵王侍妾莫書,下葬就是用的銅縷玻璃衣。

  而前往天津衛,朱翊鈞要坐鐵馬拉的大駕玉輅前往,當天去,次日回,下榻天津衛觀潮樓,整個外圍的安防由京營負責,陛下身邊的安防,則是由緹帥趙夢祐負責,隨行的官員名單也逐漸敲定。

  而且大明皇帝多少有點易溶于水,也算是當年小明王被沉江的一種讖緯。

  “陛下,有個趣事,得跟陛下說一聲。”戚繼光面色頗為輕松的說道:“當初京營在河套剿匪時候,發現了一個大堿湖叫呼和淖爾,漢時屬高旺縣,唐時屬于契州,后唐定難軍變成了西夏,此地逐漸荒廢,開始軍兵不確定這個堿湖,里面是鹽還是堿,有多少堿。”

  “陛下此去就一日行程,臣以為還是不設監國為宜。”戚繼光十分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臣就一直在等,最近五經博士傳來消息,的確是工部心心念念的堿湖,在附近,一共探查了四十處堿湖,需要三百人左右開墾,每年能挖純堿六十萬斤左右。”

  “鄭海峰可還有家眷?”朱翊鈞詢問著,大明發現這個大堿湖,和鄭海峰有些關系,是鄭海峰手下的一位鏢師,帶著大明尋到了當地的馬匪,這名鏢師想要報仇雪恨,大明軍需要剿匪,馬匪已經剿滅,這片堿湖是不是工部要的,一直在確定。

  這就是戚繼光意見。

  “嗯?好,好得很。”朱翊鈞立刻大喜。

  能造是小規模的試產,是技術驗證,和能大規模制造,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燒不出透明的玻璃,還是因為在腹地沒能發現大規模量產的堿礦,而此時,限制透明玻璃產能的正是純堿。

  而現在終于有了準確的消息。

  戚繼光搖頭說道:“并無親眷了,鄭海峰死在了關外后,家人都四散而逃了。”

  塞外行商,一半是商,另外一半是匪,鄭海峰一死,兒孫們只能逃亡,否則過去的那些仇人,必然會打擊報復,生不如死,塞外行商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但是利潤其實沒那么的豐厚。

  發現了堿湖的軍兵、確定了堿湖的五經博士,自然要大加恩賞,只有這樣,大明才能源源不斷的發現更多的礦山。戚繼光帶來了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仁和夏氏一家七十二口入京了,涉案十七遮奢戶,南衙緹帥也已經全部抓拿歸案了。”朱翊鈞說起了三都澳私市的案子,官員處置了,現在到了勢要豪右。

  戚繼光欲言又止,國事上他很少發言,這是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忌憚,畢竟他掌管京營銳卒,除了有人敢欺負皇帝,戚繼光才會露出自己的爪牙來。

  戚繼光其實在文華殿上,都很少對國事評頭論足。

  大明自兩宋之后,軍事就成了政治的延伸,戚繼光在浙江,若不是胡宗憲給他募兵之權,他連練兵都練不了,更惶恐軍備、后勤補給、糧餉、輜重等等,作為一把大明最鋒利的刀,戚繼光一般都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陛下這個捉刀人,指哪打哪。

  但涉及到了倭患之事,戚繼光最終是沒忍下來,他面色凝重的說道:“陛下,這個仁和夏氏,當年也參與到了雙嶼私市之中,不是第一次了。”

  “哦?”朱翊鈞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兒,眉頭一皺,詢問起了詳情。

  雙嶼私市,是當初大明倭患這個火藥桶爆炸的導火索,最后朱紈自殺不了了之,沒有接著往下查下去了,包括繼任的李天寵、胡宗憲,對這件事都忌諱莫深,私市自然有船,有交易買賣,就有貨主,但大家都不提,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朱翊鈞這才從戚繼光這里了解到,這件事其實有后續,胡宗憲后來查問了,但也就是止步于查到,就再沒有下文了。

  原因很簡單,胡宗憲不想多生事端,平倭這事已經夠亂了,朝堂明槍暗箭斗來斗去,下面斗的你死我活,再多一事,這倭是平還是不平?

  為了平倭的大局,胡宗憲沒有追查。

  但是,胡宗憲還是知道的,譚綸、戚繼光、汪道昆、徐渭、茅坤這些胡宗憲的下屬們,其實也都知道。

  彼時為了平倭大局,沒有追查到底,現在也是為了開海大局,需要追查到底。

  “也就是說,這算是清除舊疾流毒了?”朱翊鈞這才知道當年還有這么一樁舊事,一時間有些感慨,當年想做點事,是真的很難很難,朱翊鈞嗤笑一聲說道:“那就送解刳院吧。”

  解刳院對于標本的需求是很旺盛的,自從張四維之后,朱翊鈞已然很少將除倭寇之外的罪犯送入解刳院了。

  朱翊鈞對大明水師,尤其是快速帆船,充滿了期待,根據工部的奏聞,第一版的游龍號方案在實際的建造過程中,做出了一些改進,同時增加了很多的設計,而這些細節,工部雖然不斷去描述,還是得上了船才能知曉。

  萬歷十年的九月份,一份噩耗傳到了御前,大明前任禮部尚書馬自強,久病床榻,撒手人寰。

  朱翊鈞下詔輟朝三日,官葬西山陵寢,作為禮部尚書,馬自強雖然不像萬士和那樣面面俱到,但馬自強這個禮部尚書是極為合格的,配合了張居正整飭學政的新法,最后禮部議定謚號文莊,朱翊鈞再贈少保,算是完成了馬自強的葬禮。

  而宣大總督吳百朋上奏說了一件事,當年王崇古安置的十九萬流民,已經繁衍生息到了二十四萬眾。

  在宣府大同兩地,共有田畝17580頃田,也就是175萬畝田地,這里面不包括種植了番薯的荒田,番薯征稅賦要折干重,大約是五分之一,大明一直沒有對種番薯起征的想法,番薯的定位本來就是救荒,而整個宣府大同番薯種植的面積已經超過了七十余萬畝,這百姓才算是有了結余。

  綏遠馳道和礦業的工兵團營,有大約一萬余人,都是來自于當初這些流民。

  朱翊鈞下旨,再次對王崇古進行了賞賜,賞賜其生民有功,賞賜的東西倒是不多,一百銀幣,國窖五瓶,以及大氅一件,這次這件大氅,仍然是鶴氅,沒有蟒紋也沒有飛魚紋,但對王崇古而言,這就是圣眷。

  萬歷十年九月十三日,光德書坊大筆正五經博士林輔成,起了個大早,新的一期逍遙逸聞已經寫完了,正在抓緊時間刊印,起這么早,不是為了繼續寫稿,而是打扮了一番,準備前往朝陽門,今天是押送仁和夏氏囚車入京的日子,林輔成要前往圍觀。

  林輔成少年游學時,在浙江仁和得罪了夏氏,最終落了個罪身,考科舉就成了林輔成這輩子都無法到達的彼岸,這是林輔成心病。

  林輔成當年得罪仁和夏氏的原因,就是在坊間聽聞了夏伯壽的傳奇經歷,閑談了兩句,就落了個牢獄之災。

  仁和夏氏夏伯壽的母親是外室,而夏伯壽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夏恂已經五十七歲了,而夏伯壽有兩個哥哥,已經成年,但是夏恂將夏伯壽母子二人接回了夏府,已經成年的兩個哥哥開始了對夏伯壽欺凌,夏伯壽忍辱負重,六歲時,夏恂病逝,嫡母將夏伯壽母子趕出了夏家。

  夏伯壽從小就被欺負,懂事的早,一直四處抬柴,補貼家用,七歲那年,回到家中,夏伯壽發現母親已經死在了灶臺之前。

  夏恂正妻、夏伯壽嫡母仍然無法忍受這個外室的存在,找了亡命之徒,掐死了夏伯壽的親生母親。

  七歲的夏伯壽連母親都沒有埋葬,直接逃亡,若是晚一些,就是死路一條,夏伯壽逃至雙嶼,這么遠的路,七歲的孩子,如何逃難只有夏伯壽自己清楚了,他到雙嶼投奔了一個叔伯,這個叔伯是海寇。

  十七歲那年,叔伯死了,夏伯壽就成了海寇的大當家,而后慘烈的報復開始了,兩個哥哥先后慘死,一個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在青樓里暴斃,而另外一個則是游園踏青,毫無疑問是夏伯壽下的手。

  新家主只有十一歲,夏伯壽堂而皇之的出現,嫡母次日慘死家中,兩個哥哥的兒女先后暴斃。

  夏伯壽是個很殘忍的人,殺人不眨眼,同樣也善于享樂,先后納了二十七個側室,生了一大窩。

  林輔成來到了朝陽門外,負責保護林輔成的陳末,將林輔成帶到了朝陽門上的五鳳樓,從這里由上而下,可以看到囚車經過。

  “黃公子、王公子,這是來瞧熱鬧來了?”林輔成上了五鳳樓,看到了黃公子和王謙。

  到現在,林輔成也不知道黃公子叫什么只知道姓黃,大將軍府對黃公子的事,從來都是不做任何的回應。

  “林大師這是得了什么閑情雅致,來看囚車入城?這京師可是人人都盼著林大師,繼續寫完游記。”朱翊鈞笑著問道。

  “夏伯壽是我的仇人。”林輔成略顯尷尬的說道:“我就是來看他倒霉的。”

  這不君子,按照儒家的價值觀,要大度,要有容忍的度量,但林輔成從來也沒有君子的人設,他也沒什么度量。

  “哦?愿聞其詳。”朱翊鈞對林輔成的事兒還是很了解的,就是讓他自己說出來罷了。

  林輔成啰啰嗦嗦的講完了過程,想起來仍然是恨得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

  朱翊鈞讓趙夢祐拿來一根矛,對著林輔成說道:“一會兒他的囚車經過朝陽門的時候要檢查,這里有把矛,你待會兒直接扔下去,砸死他!出了事,我給你兜著。”

  “怎么不敢?”

  “就不給黃公子找麻煩了。”林輔成連連擺手,他恨夏伯壽不假,但他真的沒膽子,做這種事。

  朱翊鈞樂呵呵的說道:“沒事,不麻煩,還沒有人敢到大將軍府找麻煩不是?”

  武將在功成名就后,都要進行自污,這自古以來都是如此,比如大秦悍將王翦,滅楚的時候,還在不斷索要錢財和美人,就是表達自己只對錢和美人感興趣,對更多的不感興趣,這種做法一直都有。

  戚繼光也不用自污了,朱翊鈞打著黃公子的名字在外面囂張跋扈,算是給戚繼光找了不少的麻煩。

  “還是算了,自有大明律處置他!”林輔成最終還是沒有勇氣下手,咬著牙說道。

  朱翊鈞點頭說道:“那也行吧。”

  夏伯壽的囚車越來越近,圍觀之人都竊竊私語,這夏伯壽絲毫不以為意,反倒是左看看右看看,極為新奇,夏伯壽是真的不怕死,一輩子都在搏命的他,早就想到了這一天,早晚而已。

  他以海寇起家,那就是他的根基,他用海寇報了仇,搖身一變,成了夏家家主,海寇仍然要管。

  夏伯壽覺得自己不該出生,那母親就不會在府上度過六年不是人的生活,還死于非命,對于夏恂那個爹,夏伯壽也從來不認,死不過是解脫,只是夏伯壽絕不會想到,通往解脫的路會非常的漫長。

  解刳院,是一座人間煉獄。

  朱翊鈞看著綿長的車駕入了京師,在囚車之后,則是鄭王府的車隊,昨日鄭王府的車隊抵達了通州,而今天鄭王府全家回京來了,相比較仁和夏氏的囚車七十二口,鄭王府只有21人,還有一個皇叔朱載堉,在京師盤亙時間已經十年之久。

  鄭王府入京,自然是響應大明朝廷的遷藩令,滿打滿算一共21口人,真的不算多,這是在冊的所有宗藩了,十王城還沒有修建完畢,鄭王府全家會在朱載堉的德王府居住,等待德勝門外的十王城修建完畢,再搬遷過去。

  昨日朱翊鈞下旨讓朱載堉前來朝陽門迎接父親,朱載堉少見的出現在了皇家格物院之外,十年未見,朱載堉和父親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他們在朝陽門外說了幾句話,才向著德王府而去。

  “那就是德王殿下。”林輔成一直對朱載堉非常好奇,但朱載堉在皇家格物院內,從不外出,林輔成從未有緣相見。

  “林大師不是五經博士嗎?若是想拜訪德王殿下,帶著自己的牙牌直接去就是了。”朱翊鈞提醒林輔成,他現在是有官身的,而且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家格物院的人。

  若是真的是好奇朱載堉在做些什么,可以前往。

  “還是算了,我一個走后門進去的,到時候被人嗤笑,沒法還嘴。”林輔成心中升起了一絲絲的想法,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這個走后門的人,還是不要去的好,挨了罵,還不能還嘴那可真的太難受了。

  “其實皇家格物院都是走后門進去的。”朱翊鈞告訴了林輔成這個事實,譚綸都舉薦過一個奇人,做奉茶木美人的黃子復,就是走的譚綸的門路。

  皇家格物院沒有林輔成想的那么神秘。

  朱翊鈞和林輔成閑談了幾句,回到了通和宮御書房,書桌上放著林輔成新寫的一期《逍遙逸聞》,內容是高陽縣百姓抗夏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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