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牙實的底氣十足,他擁有超過了三十萬兩的現銀,他之所以要買下這個紅毛番修女,目的是保持大明和西班牙的平等地位,或者說維系西班牙和大明友邦的資格。
西班牙,當下世界上唯一一個日不落帝國,太陽永遠不會在領土上落下,這么一個成就,大明皇帝就從沒有擁有過,在黎牙實看來,他希望西班牙和大明的邦交活動中,在他活著的時候,不至于向下滑落。
這么一個紅毛番修女被這樣堂而皇之的售賣,的確容易友邦驚詫,大明方面,自然而然的將紅毛番完全和夷狄等同看待,這是黎牙實不希望看到的場面。
在大明的語境里,夷狄能長得像個人都不錯了,個個都是妖魔鬼怪。
黎牙實沒有去求大明皇帝,因為他知道陛下一定不會恩準,因為大明皇帝送完泰西的國書中,談到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墨西哥的太陽城,有近千人的漢民,這些人自然有主動,當然也有被動,大明皇帝表示大明會密切關注這些人的生存和生活。
所以,黎牙實帶著銀子來了,先把人贖回,之后的事兒,之后再說。
朱翊鈞則好奇的打量著被撲買的修女,聽著此起彼伏的喊價聲,眼神里帶著些許的玩味,他對馮保低聲說道:“大明朝廷這個集體有高道德劣勢,可是具體到了個人,這個劣勢縮小了,你看,咱大明的商賈們為了錢,泰西的修女也能想方設法的帶回來販售一二。”
“陛下圣明。”馮保甭管聽懂沒聽懂,先拍個馬屁,沒有任何問題。
高道德劣勢是集體意志,而低道德優勢則是逐利的必然結果,大明朝廷的確存在高道德劣勢,但是具體作用到個人身上,那就沒有那么多的約束力了。
“這打哪兒來的?”朱翊鈞好奇的問道,大明商賈真的是什么東西都能整得到。
“大西洋的西海岸上有一個自由城,自由城里百無禁忌,供貨的商賈是在呂宋買到的,是以貨物的形式坐著紅毛番的大帆船來的。”馮保講明白了這個修女來歷,泰西的教會力量仍然十分強大,但肉眼可見的衰弱著,修女都被抓去販賣了。
“五千七百兩!”代表遷徙富戶的闊少開始叫價了,吳興姚氏的少爺,姚光啟,來自浙江吳興,自西漢起家,興旺于西漢末年,發展于東漢三國,在隋唐達到了巔峰,是浙江吳興的郡望,郡望就是姚氏所在的郡為姚郡。
在姚少爺加入戰局之后,修女本身的價值就不重要了,單純的變成了斗富競奢而已。
京城的闊少王謙,為了不讓卑鄙的外鄉人強壓自己一頭,也是頻發加價,這涉及到了話語權的問題,而遷徙富戶們也要爭這口氣,為的就是表達出一種我們雖然遷徙而來,但絕對不是好惹的,而黎牙實是為了西班牙在大明眼中地位的大事。
三方都有亂戰的理由,這一下子叫價變得熱鬧無比。
“一萬五千四百兩!”唱衣大聲的喊道:“五十六號出價15400兩,還有沒有更高的價格?15400兩一次。”
“這修女多少錢買來的。”朱翊鈞好奇的問著馮保,這個成交價,著實是有點嚇人了,朱翊鈞很了解行情,在京師還沒有嚴打的時候,十兩銀子就足夠和京師最頂級的花魁面首一次了,剛才那個高麗姬成交價已經十分夸張,這次更加離譜。
馮保還跟身邊小黃門耳語了兩聲,俯首說道:“三兩銀子。”
“15400兩第二次。”唱衣舉起了小銅錘,準備敲在小鐘上,這代表著成交。
“15500兩!”黎牙實終于一咬牙,還是給出了一個更好的價格,雖然加價只有一百兩,但黎牙實還是愿意為了西班牙的面子買單,付這筆昂貴的贖金。
很快,黎牙實如愿以償,因為喊價的既不是京師闊少,也不是遷徙富戶的闊少,而是黎牙實這個夷狄,這多少能讓雙方都冷靜一二。
一場因為面子引發的鬧劇,緩緩的拉上了帷幕。
朱翊鈞略顯好奇的問道:“王謙花了多少錢?”
“一厘銀都沒出。”馮保頗為感慨的說道,這老小子,真的是喊價喊的歡,完全零成交,在眾人面前,狠狠的出了一次風頭,確實分文不出。
王謙對于揣摩人心這塊,拿捏的極好,拍賣故意頂價,在對方心理預期的位置上,及時抽身而退。
在散場的時候,姚光啟立刻明白自己被人給狠狠的耍了!而且是近乎于羞辱一樣的摁在地上摩擦!
“王謙!你耍我!”姚光啟非常憤怒的指著王謙,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思,實在是太氣人了,說好的斗富競奢,卻被王謙如此玩弄,簡直是忍無可忍。
王謙抬頭看了一眼,陛下站在五樓的憑欄處,好奇的向下張望。
若不是陛下親自過來看熱鬧,王謙今天必然要讓這些遷徙來的富戶,知道一下厲害,可陛下就在樓里,王謙換了種方式,壓了對方一頭。
“我耍你?伱這話說的,只不過是財力不如公子雄厚,未能買到心儀之物罷了。”王謙不卑不亢的說道:“這一陣,姚公子又贏了,恭喜姚公子,賀喜姚公子。”
“恭喜姚公子,賀喜姚公子。”跟著王謙來的紈绔們,也趁機起哄,姚公子這三個字,越聽越像是冤大頭。
姚光啟嘴角不停地抽動著,他只能一揮手,大喊一聲:“我們走!”
朱翊鈞在樓上看完了沖突的全過程,在萬歷六年年初,遷徙富戶入京的政令下達,到了萬歷六年年尾,遷徙充實京畿的遮奢戶們,到了京師的地頭,強龍不壓地頭蛇,王謙這條強龍,摁著富戶們的腦袋打。
“還以為夫君會買下什么好東西,就是單純看個熱鬧嗎?”王夭灼有些好奇的問道。
朱翊鈞笑著說道:“這燕興樓是咱家的,好東西還能放跑了不成?這是一副畫,《洛神賦圖》,顧愷之的原本已失,這一卷,是南宋紹興年間所臨摹。”
好東西當然都被朱翊鈞給提前買走了,這是典型的黑箱操作。
“原本呢?”王夭灼也不懂這些個字畫的價值。
朱翊鈞略顯感慨的說道:“靖康之難毀掉了吧,金人南下,俘虜二帝北歸,可是把汴梁的好東西,全都帶走了。”
戰亂頻頻,這些能夠大浪淘沙留下的所有物件,都變得難能可貴了起來。
朱翊鈞一次沒有叫價,卻帶著大箱小箱的離開,立刻引起了姚光啟的注意,他怒火攻心,被人耍了一道,高價買了一堆東西,臨走的時候還親眼目睹了黑箱操作,姚光啟不氣炸肺才奇怪。
但是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面前的人,絕對惹不起。
因為面前這個人,三丈之內,極為空曠,就那些個護衛左右的緹騎們,環視四周的眼神,都讓人望而生畏,姚光啟甚至產生一種幻覺,自己一旦踏入了三丈之內,必死無疑。
“別動,別動!”姚光啟攔住了身后的人,連連說道:“不對勁,不對勁。”
“姚公子!京堂本地搞撲買,還要給勢要先看先買嗎?這壞了規矩,自然要上前理論去!”一個人非常不服氣的大聲叫嚷著。
“閉嘴!”姚光啟厲聲呵斥著,他一直雙手伸開,等待對方完全離開的時候,才重重的松了口氣。
就在剛剛,他想要沖上去和貴人理論的時候,有一個緹騎掃了他一眼,讓他冷靜了下來,那個眼神十分的冰冷,就像是看獵物和死人一樣。
“撿回一條命啊。”姚光啟連連拍著胸口,心有余悸的說道:“真的是走路遇到鬼了。”
相比較王謙的戲耍,這場沒有任何沖突的沖突,讓姚光啟的腿肚子打轉。
“又來?!”姚光啟看向了門口,只看到了一個壯漢徑直走了過來,走的越近,姚光啟就越是忐忑不安。
“我家皇爺爺讓我給你帶句話。”趙夢祐繼續說道:“我家皇爺爺說,咱不喜歡斗富競奢,日后這種熱鬧,不必再有了。”
趙夢祐說完就走,也沒理會姚光啟的反應,趙夢祐是來通知的,不是來跟姚光啟商量的。
“黃爺爺那叫黃爺?是那個蓬萊黃氏嗎?”一個狗腿子發出了靈活的疑惑來,蓬萊黃氏是個海商,大明再次開海后,主打的就是前往倭國運送白銀入明。
“張居正門下,好生的猖狂!”另外一個跟班,義憤填膺的說道。
“就是就是,就是戚帥當面,也要給我們姚公子三份面子,他蓬萊黃氏一個暴發戶算什么東西!”
“閉嘴,閉嘴!你們見我吃虧還不樂意,要我死是嗎?!”姚光啟一甩手,低著頭向著外面走去,姚光啟已經聽出來了,是皇爺爺,不是黃爺爺。
這出行的陣仗,不是皇帝,姚光啟把今天買的東西統統生吞下去!
朱翊鈞笑呵呵的離開了,這一嚇,這種斗富競奢的風力輿論,可以消停一陣,可不用多久這種風力,就又會抬頭。
朱翊鈞回到了皇宮后,直接去了文華殿,這邊還有一部分的奏疏需要批復,在張居正回朝之后,文淵閣再次發揮出了他本來的效用,絕大多數時候,朱翊鈞都是直接在浮票上蓋章就可以了,張居正這個常務副皇帝完全可以處置得當。
朱翊鈞每一封奏疏都看,有的時候,還會親自下幾道批注,也會有和張居正意見完全相悖的時候,而往往這個時候,張居正會選擇妥協讓步。
“陛下,解刳院的大醫官來了。”馮保低聲提醒著陛下,陳實功和李時珍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朱翊鈞一愣,疑惑的問道:“什么事兒?”
“太后讓來的。”馮保聲音越來越小,顯然是成婚數月,王夭灼的肚子始終不見動靜,李太后開始有些坐不住了,讓大醫官們診斷一番,好有所準備。
兒大不由娘,朱翊鈞已經長大了,現在是帝國的皇帝,李太后就是有一萬句牢騷話要說,也能旁敲側擊,而不是像小時候一樣,叫到面前,一頓臭罵。
“來吧,來吧。”朱翊鈞兩手一攤,搖頭說道:“宣。”
大醫官每月都入宮一次,定期給皇帝做做檢查。
“奇了怪了,這十多個月來,陛下的體溫都在三十七度以下,而別人則都是三十七度以上,怪哉怪哉。”李時珍眉頭緊蹙的給陛下診完了脈,一臉迷茫。
陳實功也是一臉奇怪的說道:“而且陛下是習武之人,血氣應該更加渾厚才是。”
難不成皇帝這種生物,在生理上跟普通人還有差別不成?按照過往解刳的經驗而談,進了解刳院的大門,那都是眾生平等,李時珍和陳實功的眼神,閃動著晦暗不明的光澤,這多好一個解刳的材料,他的體溫,怎么就比別人低?
朱翊鈞被李時珍的眼光打量的有些發毛,這個李時珍好像在醞釀著不得了的計劃,朱翊鈞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再聯想到李時珍的話,不難想象,李時珍這個了不得的計劃,是要把皇帝當研究材料給剮了!
簡直是道反天罡!
“這不奇怪,朕生活環境好,起居有人照料,這文華殿也好、西苑也罷,連一個蚊蟲都看不到,大概就是這樣。”朱翊鈞以自己淺薄的學識,試圖解釋這一現象。
“朕最近搗鼓出來一些好東西,兩位大醫官,走的時候,一并帶走。”朱翊鈞示意張宏拿來了兩個檀木盒子,里面是他做的玩具,箱子里是一臺顯微鏡,為了方便晚上使用,朱翊鈞還專門折騰了一個聚光鏡,可以把蠟燭的光聚集在標本之上,方便夜晚觀察。
朱翊鈞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東西的使用方法,兩位大醫官興趣滿滿的抱著顯微鏡離開了,至于李太后的交待,那自然是如常稟報,陛下龍馬精神,身體健康,不要孩子,只是陛下的選擇。
“呼!”朱翊鈞看著兩位大醫官津津有味的討論著,連連搖頭,這兩位當世有名的大醫學家,帶著大明的醫學艱難前行。
對解刳院的攻訐從來都不是少數,解刳院被認為是張居正僭越皇權的鐵證,如此殘暴的政策,已經執行了六年時間,可張居正仍然沒有打算取締的原因。
直到現在,大明朝臣,甚至是廷臣們,都認為那是張居正在徙木立信,幾乎所有人看來,解刳院這個地方的存在,就是張居正畫出來的那條線,大明的朝堂狗斗,不能跨過那條線。
王景龍、陳洪等人,是解刳院第一批被千刀萬剮之徒,張居正畫的那條線就是,狗斗不能威脅到皇帝的人身安全,很少有人能猜到,這解刳院是大明皇帝授意所為。
張居正在一本彈劾解刳院的奏疏上,寫下了浮票,現在陛下已經壯年,解刳院也已經完成了它以收威嚇之效的成就,應該取締了。
朱翊鈞則堅持認為,解刳院仍要進行下去,解刳院最開始的目的,的確是以收威嚇之效,但現在解刳院的長期目標是:四海八方,均沾岐圣昭德;際天極地,共沐大醫膏澤;納斯民于壽康,召和氣于穹壤。
這是當初朱翊鈞給解刳院大醫官的圣旨,也是解刳院仍然存在的根本,大明的解刳院已經有了足夠的成果,大明的醫學正在飛快的進步,
在這件事上,張居正再次選擇了妥協,贊同了陛下的決策。
大年三十,朱翊鈞仍然在西苑接見賀歲的朝官,大明的拜年是在大年三十的傍晚,一直守歲到子時,大年初一起床后,前往太廟祭祖。
朱翊鈞先是接見了皇叔朱載堉,這是宗室之首,而后接見了戚繼光,這是位列勛貴之上,雖然戚繼光只是遷安侯,但他領京營精銳,就是位列諸勛貴之上,而后接見了張居正,張居正是百官之首,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他的宜城伯只是流爵,不是世爵。
而后便是冗長的覲見,朱翊鈞準備大手一揮,讓五品及以下百官全部入殿覲見賀歲,禮部尚書馬自強和吏部尚書萬士和一聽就急了,跑到皇帝面前一頓聒噪,什么祖宗之法不可違,什么官序貴賤各得其宜,尊卑長幼之序,朱翊鈞聽得厭煩,只好任由禮部去做了。
馬自強和萬士和也不是故意制造繁瑣的禮節讓陛下不耐煩,過年朝見皇帝,可能是京堂百官這一生,僅有幾次面見陛下的機會,如果皇帝懶散一些,像嘉靖皇帝、隆慶皇帝,殿試不去,大朝會沒有,天下百官,甚至連見皇帝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冗長的禮節終于結束,朱翊鈞開始守夜,說是除夕夜的守歲,其實是研讀農書,呂宋試種植橡膠已經小規模成功,現在呂宋的種植園的種類從單純的稻米,到現在的甘蔗、棕櫚、橡膠,這些種植園的出現,讓大明對萬里海塘有了更加緊密的關聯。
大明需要糧食,而這些地方可以提供足夠的農產品,而大明只需要利用商品優勢,就可以將這些資財源源不斷的吸入大明。
朱翊鈞對橡膠樹的種植很有興趣,他在北衙種了一棵,為了這一棵,朱翊鈞還專門修了一個暖閣,好吃好喝的伺候,可還是死了。
“萬里海塘,好地方啊。”朱翊鈞合上了農書,再次肯定了自己開海政策的絕對正確性,受小冰川時代的影響,大明向北和向西擴張之路,困難重重,而且新辟之土,軍事戰略意義遠遠大于民生經紀意義。
而開海的新辟之地,土地是肥沃的,降雨是充沛的,當地的土人抵抗是無力的,朱翊鈞任命呂宋鄧子龍為番都指揮使,用武力催繳貨款,成果極為顯著,奪回來,大明就能夠守得住,而且經營良好。
這不是鄧子龍王婆賣瓜,自賣自夸,鄧子龍說的是實情,相比較泰西野蠻的掠奪,大明在種地這件事上的執著,遠遠超過了泰西人。
朱翊鈞對東南開海事很是在意,事事親自問詢。
萬歷七年正月初一,大明皇帝再次來到了太廟,小黃門抬著幾樣東西,送進了太廟之中。
“今年咱也沒干什么,就是把南衙的遮奢戶們遷徙充實京畿了,他們在地方人五人六,一副天老大,地老二的模樣,遷徙入京之后,個個都乖的像鵪鶉,夾著尾巴做人。”朱翊鈞拿出了第一份祭祀的賀表,這是每年一次的工作總結。
朱翊鈞拿出了第二份賀表,扔進了火盆里,喃喃自語的說道:“還有便是考矛盾說和算學,執行起來,確實困難,但還是咬著牙做了下來。不愿意當監當官,就過不了實踐這一環節,雖然這考過了矛盾說和算學的人也有可能是壞人,但總歸是循吏,能做事就行。”
“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子,為了讓自己胸前的補子變一變,循吏會想盡辦法進步的。”
朱翊鈞拿出了第三份賀表,扔進了火盆中,頗為感慨的說道:“今歲清丈、還田的大事,已經進入了深水區,接下來的部分都是硬骨頭,幸好,先生還在朝堂之中,幫著朕做事,朕倒是要看看,誰敢出來胡鬧,這清丈還田,國朝振奮大業,容不得他們計較一家私利。”
朱翊鈞拿出了第四份賀表,笑著說道:“戚帥還是厲害,土蠻和俺答汗合兵一處,被戚帥和馬副將軍給打的抱頭鼠竄,朕雖然不知兵,但朕能看得懂戰報,大明的戰線終于將北虜和東夷完全隔絕掉了。”
“遼東東夷和北虜合流,是北宋滅亡之根本。”
北宋靖康恥,也是一次典型的東夷北虜合流,只不過當時是金人和契丹人合流,這一次的完全阻斷,算是徹底粉碎了這種可能。
這對大明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朱翊鈞拿出了第五份賀表,扔進了火盆里,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多言。
第五份賀表里,寫的是朱翊鈞大婚已成,但皇后和嬪妃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就這么點事,還專門要告知列祖列宗!
對于這件事為何如此選擇,朱翊鈞已經讓大醫官們了李太后,但是李太后仍然想要抱孫子,而且態度十分堅決。
朱翊鈞講完了述職報告,離開了太廟。
朱翊镠眼巴巴的看著皇兄,開口說道:“哥,今天還要去北大營嗎?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要不歇一天?”
“你不想去?”朱翊鈞眉頭一皺,語氣變得冰冷了幾分。
朱翊镠連忙不停地擺手說道:“去去去!這不是覺得哥日理萬機,已經極度勞累了,所以我才這么說,同去同去。”
朱翊鈞思索了片刻,笑著說道:“算了,你別去了,咱自己去吧。”
“真的不用去了嗎?”朱翊镠的面色從驚喜再到驚詫,再到疑慮重重,最后滿是懷疑的詢問著皇兄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金口玉言,過年休沐,不必隨行了。”朱翊鈞說著上了車駕。
“謝皇兄!”朱翊镠一蹦三尺高,搪塞了一句謝恩,歡天喜地的離開了。
朱翊鈞看著朱翊镠一步三跳的模樣,只能略微搖了搖頭,和張居正談完朱翊镠的教育問題之后,朱翊鈞也看開了一些,正如張居正所言,朱翊鈞這棵參天大樹在為朱翊镠遮風擋雨,朱翊镠是感受不到那種冷酷,也感受不到急迫感。
玉不琢,不成器。
在朱翊鈞的車駕緩緩駛向北大營的時候,一場大火在永定毛呢廠猛烈的燃燒了起來。
朱翊鈞從北大營回到了京堂的時候,王崇古已經恭候在了西苑門前,等待陛下宣見。
“灰頭土臉的也不是洗一把臉,情況怎么樣?死人了嗎?死了幾個?損失如何?”朱翊鈞看著王崇古略顯狼狽的模樣,示意張宏給王崇古一把擦臉的毛巾。
王崇古當然不會洗臉,灰頭土臉、蓬頭垢面,陛下才能直觀的看到他的辛苦。
“情況還好,燒了兩間庫房,沒死人,損失了六百匹粗紡毛呢。”王崇古語速很快的把關鍵信息報給了陛下。
朱翊鈞看著王崇古語氣十分平靜的說道:“沒死人嗎?”
“沒有。”王崇古斬釘截鐵,大火燒起來的時候,王崇古就在官廠,正好遇到了,火勢很快就被撲滅了。
死亡是無法隱瞞了,因為非正常死亡,他的社會關系不會因為死亡而徹底斷裂,只要緹騎們稍微用心打探一番,就能知道,有和沒有與瞞報少報,回答完全不同。
如果真的死了人,王崇古一定會說,還在清理火場。
欺君的代價,王崇古不能承受。
“刻意縱火?”朱翊鈞猶豫了下問道。
王崇古頗為肯定的說道:“刻意為之,陛下,臣領鼎建大工,整個皇宮都是臣親眼看著修的,就是可以縱火,也就只能燒一點,甚至第二間房都燒不過去!”
“這兩間庫房著火,臣以為必然有人刻意縱火。”
防火大師王崇古,作為大明最頂尖的防火設計師,王崇古在防火這件事上,已經站在了人類的巔峰之上,沒辦法,誰讓皇宮的中軸線,是他外甥張四維一把火給燒掉的呢?
為了自己的九族,這個防火大師,王崇古必須要當,而且還必須要做好,做到有人在宮門放火,燒不到陛下的寢宮為合格。
“姚光啟?”朱翊鈞眉頭一皺念出了一個人名。
“姚光啟…是誰?”王崇古一臉的迷茫,他真的不知道這個姚光啟究竟何許人也。
朱翊鈞簡單介紹了一下王謙和姚光啟的恩怨情仇,王謙的狡詐,姚光啟的惱羞成怒,都讓人不得不把這兩件事聯想在一起。
“這個逆子,四處在面外招搖,明天就把他的銀子給停了!”王崇古聽完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現在體溫38.6°,早上起來的時候是39.8°,在那個恍惚之間,已經看到了太奶在對我招手了。大家一定注意防護哦,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