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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朝陽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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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四,南方小年。

  小年通常指掃塵、祭灶的日子,被視為忙年的開始。

  地上的雪化了,一大早盧安就跟著十字路口的人進山砍柴,用新柴祭灶,也算一個不成文的習俗了。

  看到他還沒宋佳和晶晶利索,魏方圓說:“你行不行啊,不會本事全長在嘴上了吧?”

  男人怎么能說不行呢?

  盧安啥也不講,選好一顆飯碗大的梓樹,一口氣在跟腳連劈30刀,最后刀收樹倒。

  把枝葉劈干凈,他問旁邊吸煙的支書:“這樹多重?”

  支書瞟一眼:“80斤左右,你個男子漢好歹弄個百來斤的,走路上才不丟人。”

  口氣全是不屑。

  盧安無語,叫來宋佳和晶晶:“我把樹從中間一分為二,你們一人扛一段。”

  宋佳說:“哥,伱別逞強,80斤夠了,反正魏叔又把方圓姐嫁給你,他愛看扁就看扁。”

  晶晶幫腔:“二哥,要不你把方圓姐追到手吧,氣死魏叔。”

  盧安瞧瞧旁邊大眼小眼的父女倆,直搖頭,尋找一番,換顆110斤的樹。

  其實他也不是逞能,而是想看看自己現在的體力到底如何?

  結果就是,從山里出來到十字路口,大約2里山路,他不帶停歇地,就中間換了幾次肩膀。

  還成,他對自己的底子還算滿意。

  下午劉洋兄妹來了,不僅送了一腿羊肉,還把一張4000塊錢的欠條留在了家里。

  等人走后,盧燕雙手端著借條,像寶貝一樣,臉上全是笑,她不是笑錢的事,而是開心自己的眼光。

  宋佳偷偷對盧安講:“哥,不得了了,你看大姐眼里全是蜂窩。”

  盧安伸手拍她一下:“你這是啥比喻。”

  宋佳捂頭:“什么什么比喻,蜂窩全是洞,咋住人?我覺得大姐特傻,那劉洋家窮得叮當響,一分錢都還不起,打個借條又有什么實際意義呀?”

  盧安忍不住又敲她一下:“背后編排大姐,欠揍,雖然現在還不起,但人不能一輩子都窮,有這份心就成。”

  宋佳噘噘嘴,她還是非常看不上劉洋。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他沒去強行糾正小妹的想法,反而很欣慰,這妹子這脾性,將來不用擔心被男人拐跑了。

  臘月二十六,老盧家沖糍粑,這天孟文杰帶著孟清水來了,提了一些禮物。

  給兩人倒杯水,盧安問孟文杰:“你們就放假了?”

  孟文杰有點口渴,一口喝半杯:“沒呢,我們要到臘月28去了,今天上午有空,就回來接爺奶去寶慶過年。”

  見盧燕要去做飯,他連忙喊住:“妹子你別忙了,我們等下就走,趕時間。”

  盧安見孟清水一言不發地凝視著自己,心里有些愧疚,想了想問:“他們都忙,你一個人在家也不好玩,要不到我們這住幾天,等29我送你回寶慶?”

  孟清水有些意動,但瞄眼躲到馬路上去了的宋佳后,輕輕搖了搖頭:“舅媽的女兒在鎮上等我們,我留下來,她就沒人陪了。”

  見狀,盧安沒再多說什么,親自送兩人到鎮上。

  舅媽女兒第一次見到盧安真人,認真打量了好一番。

  臨上車前,孟清水走到他跟前,好想說“盧安,我們和好,好不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靜靜地望了他會,轉身走了,上了班車。

  班車開動了,看著那向自己揮手告別的熟悉女人,風流了一輩子的盧安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要不是為了清池姐,其實他是非常愿意跟她好的,人雖然精明了點,可是對自己沒得說,而且前世自己虧欠她太多。

  但自己虧欠清池姐更多。

  回到家,沉浸在戀愛中的盧燕沒察覺到二弟不對勁,倒是宋佳一臉關心:“哥,你怎么了?”

  盧安說:“沒事。”

  宋佳問:“那你為什么不高興?”

  盧安沒做聲。

  不一會兒,宋佳從灶膛里拿出一個剛烤得兩面金黃的糍粑,獻寶似地給他:“哥,我手藝不錯吧,沒沾一點灰,你吃。”

  盧安接過,掰開,一人一半。

  兩兄妹沒說話,就那樣子在灶膛里吃了起來,一個沒老口,對視一眼,又分食了一個。

  臘月二十八,水庫撈魚,盧安特意買了三大條草魚,都過了5斤,給倆姑姑送一條,自家留一條。

  接下來三天就是大掃除、做魚豆腐、殺雞、肉丸子、洗臘肉、劈過年柴,還有炒瓜子、花生,去鎮上買一些散糖,這些活兒都得干。三兄妹每天忙上忙下,忙得雞飛狗跳,雜事特別多,事情挨個來,一不留神就到大年三十咯。

  下午他接到了李夢電話。

  她問:“小安,你初幾出來?”

  盧安問:“姨,你是不是有事?”

  李夢說:“我們今年臨時決定去長市過年,你要是出來早的話,可以直接來長市找我們,要是過了初五,我們就差不多回到寶慶了。”

  盧安琢磨一番:“這樣啊,那我就不去舅舅家打擾了,過了初五再來。”

  李夢就猜到會如此,之所以打個電話,只是告訴他,怕萬一他提前去寶慶撲了個空。

  兩人沒啥大事,話還沒說五分鐘,就有人喊他寫春聯。

  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整個十字路口的春聯基本都是他寫的,硬是寫到手軟,搓肉條都費勁。

  92年的除夕特別冷,北風呼呼地刮,大雨不停地落,盧安帶上格子圍巾,讓那娟給拍幾張照片。

  “那姐,把我們家拍進去。”

  “幫我們把背后的雪峰山脈拍進去。”

  “幫我把河對面的茶葉山拍進去。”

  “幫我把水庫拍進去。”

  “你累了吧,來,我跟你合張影,犒勞犒勞你。”

  把鄰家大姐當傭人使喚,以十字路口為中心,一連拍了個360度全景照。

  那娟推開他:“不跟你合影,我對象看到了會吃醋。”

  “就有對象了?”

  “我都25了,你什么眼神?怎么,你有想法?”

  “那叔,那姐問我對她有沒有想法?”

  小賣部老板咧嘴笑,不接茬。

  那娟問:“我初二就走了,照片到時候寄到哪里?”

  “寄到我學校吧。”盧安說。

  那娟拿出紙筆給他:“把地址寫上。”

  盧安寫上地址。

  那娟伸手:“把膠片錢和掛號信、郵票錢給我,一共52塊。”

  盧安驚呼:“這么貴?你怎么不去搶?”

  那娟說:“你照了10多張,按照相館收費不止這個價了,我已經打了折扣。我知道你是個土財主,不缺這點錢,拿來。”

  盧安背身就往家里走:“哎喲,不要了。”

  此時桌上已經布好了菜,盧燕正在燒紙,宋佳正在燒香。

  盧安到大門口點一掛大鞭炮,在一陣噼里啪啦中,92年過去了。

  打卦的時候,宋佳忽然對大姐講:“姐,幫我問問我爸還在不在?”

  盧燕抬頭,一臉慌亂:“小妹,大過年的不許講這話。”

  宋佳失落地哦一聲。

  盧安看得心酸。

  他是知道的,這些年小妹一直在等舅舅的來信,可惜每年都在期盼,每年都落空了。

  他本想安慰幾句,可是小妹性子倔,極其有主見,不會聽這些虛頭巴腦的空話。越是安慰可能會越讓其傷心。

  盧安為了活躍氛圍,暖一壺燒酒說:“咱兄妹好多年沒痛快喝酒了,今晚來點。”

  宋佳怕剛才的話讓哥哥姐姐不高興,立馬歡喜地拿碗接酒:“我能喝酒,我要喝半碗。”

  盧安沒敢真給半碗,只把碗底沒過就停住了:“先喝,等會還想喝再倒。”

  盧燕是個酒蒙子,要了滿滿一大碗,三人在頻頻干杯中,快快樂樂地吃完了大飯。

  半夜,盧安起來上廁所,沒想到碰見了宋佳拿副卦在神龕底下問神。

  可是她不會打卦啊,一連三個都是陰卦。

  陰卦代表什么?

  代表死人卦。

  她瞬間淚流滿面,卻捂嘴不敢哭出聲。

  盧安嘆口氣,撿起地上的卦打,“列祖列宗,你們顯顯靈,看我舅舅還活著沒?活著就打個圣卦,明天我給你們多燒點錢。”

  說完,卦拋向高空,落地果然是圣卦。

  憑借他的技術,一臉十個卦都是圣卦,把小妹都看呆了。

  盧安回頭:“你現在放心了?”

  小妹破涕為笑,沒問緣由,笑得很燦爛。

  盧安是個守信用的人,給出的承諾跪著也要完成。

  第二天,新年第一頓飯祭祖時,他一連燒了兩大捆紙錢,把盧燕看傻了。

  盧安解釋:“昨晚夢到了媽媽,今天給她老人家多燒點。”

  他沒撒謊,昨晚確實夢到了過世的親媽,她坐在自己床頭,看著自己說:有些想她們三兄妹了。

  宋佳開口:“我夢到了姑父,掛在梁上,被嚇醒了。

  盧安一愣。

  盧燕蹙眉。

  吃完飯,宋佳悄悄對大姐說:“過了初五,大姐你請個神婆到家里杠杠神吧,我總覺得家里不干凈哩。”

  盧燕點點頭,“好,我昨晚也夢到了。”

  說完,兩姐妹互看一眼,都有些悶。

  盧安偷聽到了兩人對話,他在想,之所以這樣,還是那幅場景對三兄妹打擊太大了,一輩子都忘不掉。

  年初一,盧安沒講究傳統“初一兒,初二郎”的說辭,上午直接去了兩個姑姑家。

  下午則一直在打電話,給孟家打。

  給俞莞之、陳泉、陳維勇、胡月、周靜妮打。

  同時他也收到了很多拜年電話,比如清水,比如葉潤,比如黃婷。

  還有公司的所有員工,一人一句給他拜年。

  有些意外,竟然收到了李夢蘇的電話。

  一問,才得知她剛和葉潤通了電話,然后順便問了他家的號碼,給打了過來。

  不過兩人也沒多說,畢竟在小賣部嘛,哪能多說呢,個個忙得要死。

  年初二,把村里本家那些親戚挨個走了一遍,隨后跑到支書家問魏方圓:“我明天早上去寶慶,你去不去?”

  魏方圓沒問為什么,十分干脆地回話:“去,我在家里都呆的發霉了,正好去陪陪大姐。”

  盧安問:“你大姐怎么沒回來過年?”

  魏方圓講:“她運氣不好,抽中了值班的簽。”

  “那你收拾收拾,明天早上5點出發,趕6點鐘那趟班車。”

  “這么早?”

  “早上人少,碰不到是非人。”

  盧安有點忌諱這個。

  上輩子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見證了許多這種迷信的東西。

  如,有個男鄰居出門搞副業,一踏出大門就碰到了撿狗屎的老大爺,一把鋤頭,一個簸箕。

  這就很忌諱。

  老人說碰到這種算倒血霉,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道回府,不出門。因為挖墳坑的標配就是這兩樣。

  但男鄰居不信邪啊,直接走了,還跟老大爺打了招呼。

  老大爺感覺良心不安,勸他挑日子再走,他停一段時間不撿狗屎。

  男鄰居沒聽,出去了。

  然后半個月后又回來了,不過這次是被人抬回來的,蓋上了白布,山上伐木被樹打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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