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號角聲再起,聲音很長也很莊重,顏守云甚至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隨后他睜開眼睛直起身子,終于熬到了號角聲結束。
這京城,真鬧騰啊。
顏守云這么想著就往邊上一看,忽然心頭微微一愣,發現不對勁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躺在一個長長的臺子后面,頂上還有一大塊黃綢垂落,。
城隍神像呢?
眼前不光是城隍神像不見了,神臺也沒了,或者說神臺變了,變得高了一些也長了一些。
顏守云站了起來,側過身子抬頭看向上方的黃綢,一些廟宇神像下方可能會掛這種幡旗,但是眼前的似乎有些不同。
我在做夢,我在做夢,快醒過來,快醒過來.
顏守云眼眶里有眼淚在打轉,除了受到的震撼和驚嚇比較大之外,可能更多的原因是擰得太疼了 此時此刻,京城真正的城隍廟所在,廟頂之上,承天府城隍和陰間各司大神都在望向太廟所在。
顏守云心中漸漸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沒看到城隍神像,又見到這么多不該出現的東西,以及這里異乎尋常的大,都讓他內心開始不安起來。
“張貼皇榜傳天下,來的卻多是些魑魅魍魎和妖孽!”
如果說此前陰差陽錯機緣巧合之下,顏守云法眼成了,那么受到這會的刺激,靈覺也異乎尋常的敏銳。
顏守云也豁出去了,走向那邊的法師,直接撿起前頭的一身衣服,口中發出譏諷的笑聲。
這會天還沒亮,京城的大街上空無一人,整個承天府都十分安靜,所以那號角聲傳得也很遠也很明顯,至少在鬼神等特殊存在耳中很明顯。
太廟之外,天子正在拾階而上,后方的皇室血脈和王公貴族都只能止步,最受皇帝重視的一些個法師與他們在差不多的距離,只是在另一邊。
“哈哈哈哈哈沐猴而冠,借旨上堂,荒謬,荒謬!”
祭天壇廣場之上,無數怪叫聲此起彼伏,不知道多少法師被嚇得跪倒在地或者趴倒在地,甚至有不少直接逃竄起來。
皇帝已經在眾人攙扶下站了起來,包括皇帝、太監和祭祀官在內,周圍不知道多少雙眼睛都看了過來。
無數人驚駭地看著這一幕,也有無數人仿佛面臨高山壓頂的恐懼。
這道華光自太廟沖出,剎那間呈現扇形延展向整個祭天壇,顏守云也因為氣息的動向,整個人飛向前方。
不,不只是看到天上那么簡單,顏守云只覺得自己看到了更高處,看到了九霄之上氣息翻騰。
顏守云或許是驚恐到了極點,但是在外人眼中其實不是這樣。
當皇帝走到太廟大門前,許多包括司馬瀟在內的許多祭官已經位列大門左右。
顏守云已經在心中想到了自己的第十八種死法,他聽到了皇帝的話,卻不敢回答。
這次問話的不是太監了,而是皇帝,并且聲音帶著一些彷徨。
一個嘹亮的聲音穿透了厚重的門板傳來。
這會顏守云一只手狠狠擰在自己的大腿上。
太,太廟?
如果說上一次被捕快誤抓只是在承天府府衙大牢關了一陣子,那這回妥妥的殺頭了吧?
換我是皇帝也饒不了吧?
剛才太廟的巨大動靜過后,這位法師就站在了此處,發髻之外的頭發都似乎立起,更是怒目圓睜地看向皇帝和各處。
顏守云不管不顧,一直走到下方,前面就是朝廷官員,一側就是各方法師。
但在這種緊張到極點的情況下,顏守云卻忽然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他下意識抬頭,周圍似乎充斥著一種無形的氣息。
如果沒看錯的話,剛剛氣息碰撞之下,顏守云看見很多法師身上氣息被嚇出本相。
這種東西不是城隍廟能有的吧?
顏守云好歹也是個術士,那是入城能算卦,進村能駐廟的,幾乎一眼就明白過來這是禮器,畢竟誰會把這個放廟里呢。
“你們看看這廣場上的幾百法師,有多少這會只剩一件衣服?”
這是一個衣衫略顯不整,髻發稍帶著凌亂的人,身上穿著的似乎是一件法袍,他的視線仿佛沒有看到面前倒地的皇帝等人,只是看著天壇場中 “你是何人?”
在這種生死時刻,顏守云想到的居然是龍思淼,這個自認志向不遠大,卻口出狂言要守護萬家燈火的捕快。
顏守云頭抬得更高,看向了頂端,那綢黃幡似乎都有朦朧的華光在醞釀,而且他的視線猶如看穿了屋頂,直接看到了天上。
說著,顏守云走向更前方,也不理會前頭擋著的禁軍,愛咋地咋地吧,反而是伸手指向那邊廣場,再次開口的聲音帶著幾分荒唐。
而且不只是附近的人在看顏守云,就連下方廣場上的許多人都在盯著他看。
“法,法師是何人?”
顏守云的腦袋里的一切思緒在這一刻,嗡得一下成了一片漿糊。
“啊!”
雖說人間事人間了,但在這一刻關注祭天壇方位的存在其實并不少。
只是這過程中,顏守云忽然發現,前頭和兩側的禁軍似乎在避開自己。
但這會的顏守云卻沒有想著冒犯天子的事情,而是看著那些一個個十分不堪的法師們。
人人臉上帶著驚愕和疑惑,但也似乎帶著那么一絲敬畏。
想想自己,顏守云覺得有些可笑,混口飯吃嘛,至于么 不過人終有一死,我顏守云今天是要死了,死也得死得有意義一些。
顏守云愣愣站在太廟門口,確切說他已經到了臺階之前,看著下方整個祭天壇上的亂象。
在一處客棧的屋頂上,齊仲斌此刻也撫須看著祭天壇所在,灰前輩看似亂來,實則也是有章法的啊。
“嗷——”“啊——”
太廟沉重的大門正被人緩緩推開,顏守云嚇得一激靈,立刻就蹲了下去,縮回了昨晚睡覺的墊子上。
一股龐大的氣息從九霄垂落,在太廟大門打開的那一刻,在天子和門外一些人看清里面的牌位的那一刻,太廟之中孕育起一股華光。
只是幾乎所有禁軍臉上都充滿了緊張,就連為首的統領也一樣,全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種氣息來自于周圍,來自于諸多牌位,也似乎來自于天上?
“混賬——”
皇帝在驚呼之中直接栽倒在地,而周圍的人言陷入驚慌和迷茫之中。
那股光輝似霧如煙,又仿佛是一股無形的火焰構成浪潮,沖出太廟掃向整個祭天壇。
原來這些所謂的法師,有很多本身就是邪祟妖物之流啊.
那華光散去了,大門外和廣場上的人也漸漸安定下來,而在太廟門口,依舊略顯茫然的皇帝和司馬瀟等人也發現了太廟門前站著一個人。
顏守云回想起剛剛感受到的那種怒意,忽然看向那邊人群守護之后的皇帝,當著這么多人面第一次開口。
這一刻,顏守云仿佛聽到九霄之上一聲怒喝。
“嗚——”
“哼,當今皇帝可真是大膽啊!”“竟然真的帶著這么一群東西去祭先祖祭天地”
但顏守云立刻就更加慌張起來,因為他深入感受這股無形的氣息,自己也被氣息帶了起來,整個人竟然懸浮而起。
項儀看向太廟內部,見到那山河錦繡騰龍幡,也見到了那太廟供奉的歷代大庸天子牌位 躲在供奉臺后面的顏守云感覺心臟就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陰司大神冷聲說著,城隍則沒有說話。
那是什么?
顏守云視線捕捉到了遠處的一些巨大的物件,那是一套巨大的編鐘。
回答了家鄉稍微有點關聯的人說不定也會遭殃,畢竟罪罰有株連之說,說不定還會連累承天府的老總捕 再看向廣場之上,顏守云像是泄了一口氣,畢竟自知絕對跑不掉,同時也像是提了一口氣,身體也漸漸放松下來。
或許是幾息時間,或許是更長時間。
也是同時刻,顏守云察覺到了這廟外的紛亂氣息。
太廟門前,隨著大門緩緩打開,太廟里面長明燈的光輝照亮了等在門前的人,照亮了皇帝的臉龐。
老太監尖銳的聲音將顏守云拉回了現實,他低頭看看自己,看看左右,再看向不遠處。
附近的禁軍則是第一時間沖了過來,全都拔出兵刃指向顏守云,將皇帝護在身后。
顏守云的視線掃過最近的高道人,也掃過到目前為止都強撐鎮定的肖山三圣,只是當顏守云看來,肖山三圣嚇得一起往后縮。
只是這種規格似乎異乎尋常的高。
這種局面,這種狀況,顏守云不知道自己有幾個腦袋可以砍的。
“咣咣咣咣咣”
巨大的號角聲再次響起,這是第三聲了,聲音都震得里頭的顏守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這心理活動很多,但其實也就是短短時間閃過的念頭。
一切漸漸安定下來。
可是他不想死啊!
顏守云視線掃過皇帝等人,也掃過下方廣場,因為驚恐,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表情也極端僵硬。
“哎呀”
這一發現讓顏守云微微皺眉,他嘗試著向臺階下走去,附近的禁軍雖然兵刃指著他,但卻紛紛避開了他。
那一股氣息之中,仿佛有高山一般的神人俯瞰大地,怒氣之中似要劈落神罰。
“天子祭祖——開太廟——”
顏守云如夢初醒,身上發寒頭皮發麻,強烈的刺激讓他部分凌亂的頭發都半立了起來.
完了,老天爺是要玩死我啊.
這會顏守云就站在太廟門前正中央,就連皇帝都被眾人護著縮到了一邊。
他看到有的法師直接在那一刻身上好似如霧氣破碎,直接就顯形為精怪妖物,甚至有的只留下了一件衣物就跑了。
在土地廟中,有老翁輕微的咳嗽聲,在城外的承天港上,江心水面也浮現出一縷水流,托著蟹將軍緩緩浮上水面,他看的方向也是祭天壇所在。
顏守云所處的角度被臺子擠著看不到全貌,可只是看一角也能看到那黃綢上繡著云紋和山河,還見到一只龍爪,五個指頭 隨后顏守云又看向兩側,哪怕只是在臺子后面,卻也看看出這“城隍殿”是有多大,比昨晚看到的感覺要更大。
這一刻,顏守云也仿佛能感受到九天之上的憤怒,同樣也能感受到這太廟之中諸多先賢帝王的怒氣。
太廟的臺階并不多,卻結合建筑本身突出了威嚴感。
“哼!”
顏守云故作鎮定的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去,附近的禁軍和侍衛,官員和法師,尤其是法師那一側,紛紛下意識向兩側讓出道路 這都能行?我好像有機會跑?
顏守云心頭竄起生的希望!
太廟的屋頂的尖端,灰勉用爪子撓頭,這也能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