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娘唉,這就是伏魔圣尊?
實話說,當年星羅法會,大蟾王其實也順著天河游到過伏魔宮附近,但到了那邊就顯得冷清和肅殺,至于顯圣真君本尊則更是沒能見著,顯得極為神秘。
今天依然不能算見著,此刻也不過是驚鴻一瞥管中窺豹,但即便只見一斑,大蟾王的巨蟾本相一對蟾目卻差點瞪出來。
擎天巨柱直落九霄,很顯然是顯圣真君手中神兵的柄,這是何等恐怖神通?
都說此方天庭已然有立四御的基礎,未來顯圣真君必然是四御第一位,神名尊號上“大帝”二字遲早從虛冠成為實封。
但此刻看來,只怕是顯圣真君早已經有四御尊神之能了!
法相神通其實是神祇較為常用的一種神通,有虛實之分大小之別。
但此刻的長柄一擊,帶給人的只有震撼,再容不下其他,不只是撕裂烏云,破碎一切氣息,也震撼到了所見之人的心神深處!
震蕩的江河平息,呼嘯的風雪止住,乃至大蟾王僵臥在大地上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動作。
而此前同大蟾王交鋒的四龍此刻也和他差不多,紛紛僵在另一邊不敢有什么動作,那條還沒現身的老蛟也沒有了其他動靜。
洪業巨大的龍軀伏低在江底,隨著江流向東方緩緩退遠一些,只是隔著遠方江水望著那通天巨柱,心中有恐懼有無奈,當然也帶著一絲憤恨。
說到底,當年洪業最心疼的一個孫子和兒子都是死在了顯圣真君刀下,哪怕明知洪氏無理也多年難以釋懷。
此刻難道也是因為我要現身,顯圣真君才以大神通出手么?
理智上,洪業當然明白這絕不可能,只是若非一直注視著這邊,身為四極之一的伏魔圣尊如何能此刻出現呢?
老蛟的龍氣退走也代表著龍族服軟。
易書元身處九霄之上的天界之中,遙望下界那一處大江,他也是此刻才意識到那條原本想要現身的江中老蛟,應該就是洪業。
洪氏?還真巧了!
下界之處,洪業退走,但那四條蛟龍卻不敢亂動,而顯圣真君對尋常龍族的威懾力在天界諸神中差不多是首屈一指的,甚至有龍族認為顯圣真君有些厭惡龍族。
四龍此刻只覺得如常人身墜冰窟,在僵持一會后,為首的洪氏蛟龍忍不住開口道。
“伏魔圣尊明鑒,我等并未掀起水患,更算不上針對人間萬民,不過是同妖孽搏殺,也算是維護人間了!”
“你放屁——”
大蟾王破口大罵,抬頭看向神兵上方那望不到的盡頭。
“真君,你神號明靈滅厄,若早觀此處,應該不難知曉到底是誰在維護人間,而且我也不是針對龍族,該是那雪蟒的自然是它的,不該是的你們龍族也沒必要插手!”
其中一蛟在此刻也被這蟾蜍說的怒從心起。
“佛門都沒管,要伱這妖孽來管?”
這話一出大蟾王更來氣了,是啊,佛門都沒管,老子卻來管,但這話別人說了他不能說啊,便是咆哮一句。
“對了!我就他娘的是看不慣!所以我是妖不假,你們不也是么?但誰是孽就說不好了!”
“你”
也是這一刻,擎天兵刃輕輕一震。
“咚——”的一聲,一片沖擊蕩漾,附近平原矮丘爆發一陣狂風,大蟾王和四龍紛紛從巨柱附近退開。
易書元遙望道興府中的大秋山下,那邊也差不多已成定局了。
天際之上的聲音再度傳來。
“退去吧!”
話音落下,那擎天巨柱緩緩抬起,柄端不斷有碎石巨土落下,帶著一片煙塵升空,這速度越來越快,帶起一陣呼嘯,最終消失在天宇之上。
顯圣真君的兵刃抽走了!
天界,顯圣真君附近的幾名原本觀察著下界的神祇心中同樣震撼不已。
即便此刻顯圣真君已經抽回了兵刃,卻依然難以平復心情,或者可能比下界的蛟龍與大蟾更甚。
因為這兵刃一擊而落,并非是出天門到天空去的,而是直接跨界而出,直接從天界垂落人間。
雖然并非只有從天門才能入天界,但這其中蘊含著空間、時間上的屏障,遠非一般意義上的從天而降那么簡單。
而在顯圣真君這邊,就好似是抬起兵刃向下一杵,直接捅破天界而去,垂落人間震動大地,妖物散了,則再一抬首,重新將兵刃抬起。
“想必妖物不敢造次,吾便去了!”
易書元一邊說,一邊回味著剛剛神通施展的感覺,不得不承認,天神變的法力十分強大,因為這一重變化雖然大大限制了仙法,但本身的神道法力非同小可,如今更是還處于增長中。
所以這一重天罡變的運用,也是易書元所用天罡變以來最輕松的一次,甚至算不上有太大的疲憊感。
當然,這也僅僅是有限度的變化,并非完整的法天象地。
幾個神人對視一眼,有人忍不住詢問小心一句。
“請教真君,方才您所使的是何種法相神通?”
易書元回頭看了一眼,如他所料,以前應該也沒有誰用過如此夸張的法相神通,這里也沒有一只用棍子捅破天的猴子。
“此為法天象地!”
說完這句話,易書元化為一道神光遠去北方,妥妥是路過的樣子。
下方原本的龍妖斗法之地,大蟾王和四條蛟龍也紛紛如釋重負。
大江遠方的洪業也不由松了口氣,看來顯圣真君也并非是借機針對性出手。
不過這會,卻誰都不敢再度動手了。
剛剛可以說是警告,而發出警告的人可是伏魔圣尊,不會有誰認為這警告是玩笑吧?
大蟾王和四條蛟龍對峙片刻,似乎也是知曉遠方之事,隨后就各自退去了。
連帶著原本跟隨雪蟒的蛟龍一起,四蛟全都入了那條大江離去,即便覺得不甘,但也只能吃下這啞巴虧了。
為首的洪氏蛟龍在入江前回望那遠方的巨蟾,恨恨低語一聲。
“大蟾王哼!”
咬牙切齒之聲落下,蛟龍入江游走。
另一邊的大土丘上,巨蟾臥在上頭望著龍族遠去,似乎是也聽到了那蛟龍的恨恨之聲。
“嘿,倒是恨上我了,怎么沒膽子去恨那顯.呃.”
后面的話大蟾王也就不說了,抬頭看看萬里無云的天空,隨后“轟”地一聲中躍起,跳向了遠方,還在空中就變回了人形,融入一縷水霧飛向大秋山。
一回到道興府大秋山一側,天氣自然已經放晴,但下方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
大蟾王落回那一處山巔,看著還躺那的白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過去直接抬腿就準備來一腳。
結果這一腳才踹過去,睡夢中的易書元就抬手擋住了這一腳。
大蟾王稍稍用力蹬了幾下,踹不下去了。
“嗬”
易書元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睛,抬頭看向大蟾王。
“蟾兄這是何故?”
“你你怎么沒睡死過去!架打完了你酒倒是醒了?”
大蟾王說著氣憤地抽回了腳。
易書元懷中的灰勉笑得發抖,而易書元自己則忍著笑意無辜探手。
“啊?打架?這.鶴某不過是聽那老僧講經似有所悟,打個盹的功夫難道蟾兄和人斗法了?”
“裝!你再裝!唉,你在笑是不是?我看到了!”
“沒有沒有,鶴某正摸不著頭腦呢,如何會笑?蟾兄勿要疑神疑鬼了!”
看著白鶴一本正經的樣子,大蟾王嘴角抽了一下,還真有點吃不準了,但剛剛分明感覺那白鶴有那么一股笑意。
“不對啊,顯圣真君都出手了,你在這雖然隔著幾百里,但不至于察覺不到吧?”
“哦,原來是顯圣真君出手,所以我才驚醒,只是還有些迷糊呢,蟾兄就回來了.”
說著易書元站起身來,望向了大秋山腳下。
“看來下面也已經有結果了!”
這話題一扯開,大蟾王便也望向大秋山下。
距離大秋寺所在十幾里外的一片雪原上,一條化蛟八成,已然有四爪的雪蟒癱軟在雪地上,一名衣衫襤褸渾身金色的老僧就跪壓在蛇頭處,一只拳頭還維持著舉起的姿態。
畢竟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大蛇應該是還沒死,但也已經沒了動靜。
無法和尚揚起的拳頭漸漸放下,抬頭看向天空,此刻已經萬里無云,沒有什么風雪冰霜落下。
和尚低頭看向大蛇,雖然沒有動靜,但他知道蛇目尚能視物,甚至能隱約感受到大蛇那種恐懼。
這是一種大恐怖,即將面對死亡的恐怖,但此刻的大蛇就算求饒都說不出口了。
“我佛慈悲.你可有恨?”
大蛇眼中瞳孔變化一下,卻發不出嘶鳴。
“你可有悔?”
大蛇眼中泛著血色,像是有血淚卻流不出來。
“善惡終有報,你與老衲皆是如此老衲還剩一些血,便結了當年因果吧!”
無法和尚的手中滲出許多淡金色血液,似乎是連著雪蟒殘留的一絲力量也融入其中,與佛法相合。
大蛇眼中有恐懼,但這次老僧血液落下,并未帶來灼燒般的痛楚,而是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流入嘴中。
做完這些,老僧從蛇頭上下來,盤坐于邊緣的雪地上。
他身上的金色漸漸剝落,隨著微風化為金粉飛走,身軀也恢復成了那個老和尚,卻也已經油盡燈枯 “你當明白,走冰雪未必能成蛟,當明白,縱然化蛟此后孽也不清,當明白眾生之情,當明白修行真心.此前或許你聽得不清,讓老衲再念一遍經”
“行之有德者近人,得開神妙之門,觀身自在,無有恐懼,無有惡類.”
這一次,雪蟒確實是靜靜聽著,而剛剛飲下的金色血液中,也存著本來它來此的目的,此刻倒也終于歸于自身,但似乎反倒是血液中那平和的感覺更讓它舒心。
如當年易書元在相山傳經一樣,此刻無法和尚的這經文不只是佛音,也蘊含道音。
在這種聲音中,雪蟒有種繼續走水走冰而行的感覺。
鱗片轉化蛇脖頸脊背生鬃,尾部漸漸轉化,雪蟒化蛟最后一步,在沒有任何兇險的情況下走完,如愿成了一條蛟龍.
至此刻,無法和尚望向那依舊伏在地上的蛟龍,明白自己最后一拳止住是對的,蛟龍眼中已然沒有戾氣。
不過或許也是因為自己知道有高人在場相助吧,若非如此,這最后一拳,我是落還是不落呢?
修行路漫漫,最終亦有惑!
“我佛慈悲.”
老僧這么念了一句,身上的氣息逐漸沉積下去,正如此前便已知的那樣,此戰過后自己便會圓寂了。
山巔上,大蟾王看著下方皺起眉頭,猶豫著要不少出手,又想著就算出手也救不回來了。
“我之前不是白忙活了?”
“也不算吧,老和尚是感激你的,大秋寺所有人,甚至是道興府和周圍大地上的眾生,也算是得了你的庇護”
“過了過了,我不出來龍族也沒那膽子亂來.”
不過這話聽著挺舒服的,大蟾王臉上也露出笑容,但看著那老和尚,就連他都覺得很可惜。
“鶴兄,你有什么辦法沒?對了,你不是認識易道子么,求顆仙丹來啊!”
“蟾兄太高看我了,我說求易先生就給啊?我自己都沒,再說,也來不及啊.”
“也是啊唉,沒想到你我能在此見這樣一位高僧圓寂.”
易書元只是看著,卻沒有點頭附和。
圓寂?非也!
一道佛光閃過天空,那是一枚舍利子,其華光并不璀璨卻十分獨特,在此時飛到了大秋山,也飛到了無法和尚上空。
雪蛟抬頭,易書元和大蟾王也都看向那明顯是寶貝的東西,卻無人出手。
舍利子光輝愈發明顯,周圍匯聚起來諸多金色粉末,隨后緩緩落向老和尚,在其頭頂一丈距離徹底粉碎,一縷縷金輝融入和尚身軀。
無法和尚緩緩睜開眼睛,面前是白龍伏首,并非想象中的陰間。
大蟾王瞪大了眼睛看著下方。
“還有這種事!”
易書元露出笑容,回想當年荒院中得到這舍利子的一幕,此情此景也讓他多少有些感慨。
泥菩薩,易某這算是做到承諾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