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
小陽村村口,叫偉哥的高壯漢子手持鐵槍,看著身前背弓掛刀,滿身風霜味道的陌生身影問道。
“山后面來的”
青年眼神清澈,臉上頜下略顯凌亂的胡須也掩飾不了青年疏于打理下的英俊之姿。
“山后面?”
叫偉哥的漢子目光迅速打量過眼前男子之后,尤其是看著對方那一雙清澈明亮雙眼之后,心中基本能確定這人不是妖怪,但是聽到對方回答,難免皺起眉頭來,疑聲問道:“那山后遠著呢,不知幾里還有大山深處可是有妖怪出沒,你孤身一人,能有如此本事穿過那連綿大山?”
“哈哈.”
“那有何懼.”
聽到對方懷疑,青年爽朗一笑,也沒意外,他早就有經驗了,道:“我自有手段,不怕那山中妖怪,何況我自從尋仙以來,妖怪見了不少,也殺了不少.”
“你真遇到了妖怪?”
聽到青年之言,一旁同樣持槍,身形矮瘦不少的男子馬上略有緊張的插話問道:“還殺了妖怪?”
“沒錯.”
青年說著點頭,轉身指向身后大山道:“就在那后面山中,我殺了一只能變化成女子誘惑過路之人的琵琶精.”
“我想起來了!”
矮瘦男子聽到青年之言,馬上看向身旁叫偉哥的漢子道:“當初成瘋子從那山中打獵回來就說有女子脫他衣服,還要吃他,莫不是這人說的那琵琶精?”
一旁,叫偉哥的漢子聞聲看向青年拱了拱手,這時道:“因山中不時有妖怪變人下山為禍.不知是除妖.道長當面,還請見諒.”
對于這樣連綿大山山腳下村莊,沒防備的才不正常。
青年不管是曾經,還是最近這幾年,見過很多,警惕性更甚者都壓根不讓他進村。
一番試探交談后。
青年也得以在蒼莽大山林里走了倆個月后,終于得以進入人類村莊。
因為青年說出斬殺了吃人琵琶妖之事,被叫偉哥的漢子重視,親自熱情的帶著青年朝著村莊內走去。
“不知道長怎么稱呼?”
“我姓陸”
“原來是陸道長,不知陸道長此行所為何事?”
“當然是為了尋仙而來”
“尋仙,那可不容易,我只聽說過仙人,還從未見過.”
“呵呵,當然不容易了,不過只要堅持,總有一天能尋到的.”
“道長好堅持”
“實不相瞞,道長之前所言那變成女子的妖怪害了我們村不少村民,族老們要是知道那妖怪被道長所殺,定會很高興”
“原來如此.”
倆個邊走邊聊,徑直朝著村中深處走去。
姓陸的青袍道長自然就是下界的陸無非了。
自從當年從西天門直下人間。
已有三年整。
這三年來,他拋開身上太平山之主,通天大圣,五莊觀弟子等一切身份,化作一平常道士,行走于人間。
是真的在行走。
三年時間,除了腳步不可越之絕地。
他遇山翻山,遇水度水,風吹日曬雨淋,用腳步一步步丈量著腳下土地。
歷時三年,從西牛賀洲走到了現在南瞻部洲邊緣。
像眼前這般村莊,他已經經歷過多處了。
應對起來也簡單,如實說就好了,他這次確實在這村莊附近大山隨手宰了一只變化成女人想要誘惑他的琵琶妖。
行走人間,陸無非好惡依舊。
他沒興趣做什么人間大俠,除魔衛道。
但對于順眼的,他會出手;
不順眼的,他也會出手。
總之,隨性而行。
就像那琵琶妖,要是躲的遠遠的,他懶的理會。
但吃人都吃到他頭上來了。
那就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了。
如果是靠近村莊時,他有時也會釣魚執法。
因為這樣會得到村莊的熱情招待,就像現在這樣。
在坐在了一張大八仙桌前,桌上擺滿了各種熱氣騰騰菜肴,有雞鴨魚肉,還有一些干菜、野菜,雖然不如他曾經吃的那般精致,但在鄉下農村,這些絕對是最好的招待客人的菜肴了。
尤其是其中一盤晶瑩剔透,看著都覺得香噴噴臘肉,實在是看得陸無非思緒魂游天外,不由回想起了幾百年前,回想起了曾經那些越發遙遠的地球記憶。
八仙桌前。
陸無非此時正坐于主座左邊下首位置。
主座上坐著的是小陽村村長,一位須發全白老者,至于周圍,則是一圈村中族老老頭,之前那給他帶路的,叫什么偉哥的漢子,都沒資格上桌。
而陸無非之所以能被如此熱情禮遇,則主要是因為他殺了那琵琶女妖。
“陸道長”
“來,吃”
“感謝道長為本村除的妖怪,農家鄉下,沒什么好東西,能招待道長的就只有這些了,還請道長不要見怪.”
主座上的老者一開口,下方一眾老頭都紛紛熱情符合起來。
陸無非心中高興,客套一番,也不客氣,筷子隨即伸向炒臘肉盤子,一口下肚,只覺思緒紛飛,回憶綿長,讓他不由想起了曾經在地球做黃騎士的那些遙遠日子。
一時感慨良多。
就在這時。
明亮寬敞房間闖進了幾個婦人,還有好幾個孩子。
村長這時向闖進房間之人示意陸無非道:“王家的,李家的,就是這位陸道長殺了那妖怪,為你們當家的報了仇,你們快謝謝他吧.”
村長話音剛落,幾婦人帶著七八個大小孩子一個個噗通噗通直接陸無非面前,磕頭就拜:“謝謝道長.”
“謝謝道長為我家的報了仇”
“謝謝道長為爹報仇.”
“謝謝道長.”
看著眼 前跪成一片,一個個泣淚之態。
陸無非頓時沉默了。
他決定了,在后面村莊,他還得這么干才是。
在村莊盤桓三日后。
第四日。
陸無非便在數位村民們的歡送下,離開了小陽村,朝著東方而去。
接下來的日子。
陸無非依舊過著如同之前三年一般,不.要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因為走出了大山,進入了人煙之地,別管是小村莊還是城鎮,過的肯定是比在大山中要好些的。
雖然對陸無非來說并沒有多少差別。
他走走停停,步履穩定。
有時會因為躲雨急行。
有時又因為好山好水而停下腳步,好好住上個幾天數月,等住夠了才繼續上路,也毫不稀奇。
總之。
他目的明確,卻又彷無目的。
行走于人間山川大地。
這一走。
便是七年。
南瞻部洲龐大無法里記。
陸無非只知自己向東,也不管不記自己到了哪里。
一日。
一襲青袍,頭戴斗笠,腰間掛劍,肩上還扛著個小包裹的陸無非接連走了一個月也不曾望見人煙之時。
突然。
在荒涼大道前方,出現了數道步履蹣跚的身影。
看著那一個個大包小包、拖家帶口,灰頭土臉,面黃肌瘦的身影。
陸無非腦海之中,立刻浮現了出了什么。
逃荒、逃難 對此。
陸無非倒是沒有過多意外。
畢竟他的倆個小弟子,鐵錚和夢男倆個就是從逃荒過來的。
這個世間。
對于凡俗之人來說,活著本就是一件非常不易之事。
旱災,雨災,蝗災除了這些天災以外,還有各種人為災禍,兵災,苛捐雜稅,權貴壓迫,病痛,甚 至還有妖怪.等等各種三災六難,讓世道愈發艱難。
如果當初他沒有穿越成妖怪白狼,一開始就有了修行之機會,而是穿越成這些人族蕓蕓眾生苦難底層的一員。
那么他今時今日,定然又是另一番情況了。
就在陸無非心生感嘆之時。
遠處,更多的逃難人群出現了。
“爹!”
就在這時。
一道稚嫩之聲打斷了陸無非的思緒。
他轉過頭,就看到前方稍遠處,荒涼道路中間,一消瘦男子身影似乎是堅持不住了,倒了下去,在其身旁,倆個更加瘦小的矮小身影立刻慌張大叫起來:“爹”
“爹你怎么了.”
“爹你快醒醒,我和妹妹害怕.”
“爹,你快醒醒啊”
倆個小蘿卜頭的般的身影圍著倒地男子聲音哭聲大喊。
周圍一眾逃荒者除了后面的抬頭看了幾眼后,走在前面連頭都沒回,似乎這種場面太過常見了。
也是,一個個都餓到面黃肌瘦,雙眼發昏,腳步不穩,自己都快堅持不住了,又怎么顧得上其他人。
尤其還是倆個不大的孩子,這時候帶上,那就完全是倆張嘴,連賣都沒地方賣去。
只見那倆孩子坐在大道中央不斷推著自己父親身體,邊哭著,邊淚流滿面的看向周圍路過之人,不斷求救:“誰能救救我爹.”
不多久有一位拖家帶口的中年男子看不下去了,不顧一旁妻子的阻撓,走了過去,蹲下去看了看那倒地的男子。
看過之后,對著那倆孩子直搖頭。
他倒是還想說什么,但隨即被他妻子拉著走開。
留下那倆瘦小孩子獨自坐在大道中央,對著自己父親的尸體,慟哭、絕望。
至于其他人,仿佛沒看到一般,從倆孩子身旁不斷走過。
倒也不是沒有人注意到那倆孩子的。
稍遠處。
倆個站在樹下男子正盯著大道中央那尸體旁的倆孩子,目光死死的,似要要擇人而噬。
眼睛赤紅,身形岣嶁,面目兇狠 只是一眼,陸無非就看出那站在樹下倆男子吃人不少。
現在,估計又是盯著那倆沒了爹的孩子。
“砰砰砰”
“砰砰砰”
突然,一陣急促馬蹄聲遠遠傳來。
陸無非抬頭,就看見遠處大道上,五道身穿兵甲,手持兵刃的士兵正快速縱馬而來。
沿途上,逃荒人群連忙驚恐躲避,只是事發突然,一些身體虛弱逃荒者又如何能及時躲過。
稍慢了一步,就只見那五兵卒大吼著揮刀就砍,接連殺的幾人,五兵卒越殺越興奮,還專門追上砍殺,眼看著就要沖到那倆剛死了爹,絕望茫然坐在大道中央的倆孩子。
陸無非心中這時明白,嘆道:“原來是兵災”
說罷。
他抬手嘩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劍,隨即向前一拋。
長劍立刻如離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了五個大殺難民為首兵卒的猙獰面容胸膛。
接著是第二個 第三個.
第四個.
到第五個時,看著前面突然一言不發,直直倒下馬背的兄弟,第五個兵卒總算是看見那一閃而逝的白光身影,面色大驚,急忙勒馬,就想掉頭就逃。
但劍光更快,眨眼之間,他剛攥緊韁繩。
白光便迅速至奔他而來。
轉眼不見了身影。
他只覺胸口一陣劇烈心悸,隨即再眼前一黑,再不省人事,直接墜下馬背。
“砰砰砰砰砰”
五道身影一道接一道,無比整齊的掉下馬背,驚的周圍所有災民越發驚慌。
失了主人的戰馬頓時失控狂奔,不過都似乎察覺到前方危險,都朝著四周奔逃開來。
而那道劍光在殺了最后一兵卒后并沒有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