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山。
雪花漫天。
五莊觀洞天深處,最高閣樓內。
當聽到老師見面之言。
雙膝跪伏在地陸無非心中不由一顫。
隨即,他心中頓時冒出了一絲想辯解之念,但是如此念頭剛起,他便有了糾結。
他此次外出所創下的事情太多。
不管是與那反下天庭,惹了大罪的弼馬溫為伍,還是與他一起對抗天兵,亦或是在天庭與孫悟空合謀盜竊蟠桃。
每一樣都是大罪,尤其是最后一樣。
而且,他此時也不知老師現在所說所指的哪一件?
說起來,老師或許能算出他闖出了什么大事大禍之類的,這他還是相信的。
但要說算出他與便宜徒弟孫悟空在天庭監守自盜偷蟠桃的具體事情。
陸無非心中還是保持疑問的。
否則,那可就太不可想象了。
當然,老師神通廣大,真知道了端倪,似乎也并不足為奇。
被老師一句話嚇了一跳,一通亂七八糟思緒閃爍之后。
陸無非跪伏在地,不敢出聲,只是更加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忐忑等待著。
看著下方跪伏弟子,鎮元子嘴角莫名微微上揚了一絲,話音一轉,再次淡聲道:“不過也還算做的不錯,起來吧”
“也還算做的不錯”
雙膝跪地的陸無非聽到老師這般言語,心緒從剛剛忐忑不安,瞬間大喜,滿心歡喜起來。
不過他還是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不敢有任何失禮,更不敢得意忘形,心中興奮、高興也強按在心底,腦袋無比清醒,恭敬道:“讓老師擔心了..”
隨即,他緩緩站起身,恭敬站在一旁,靜聽老師吩咐。
“為師倒是沒怎么擔心”
鎮元子看著眼前小弟子,說著緩緩站起身,走向室內窗戶旁,推開了窗戶,望著窗外漫天大雪繼續說道:“當初收下你時,便知道你 小子的性子安穩不了,也沒指望你安穩,你能到今天這般,倒是有些出乎為師的意外了”
鎮元子淡淡出聲,聲音中一如既往聽不出什么情緒。
但陸無非卻是從老師話音中聽出了一絲滿意、贊賞、驕傲的意思,馬上轉身,朝著老師所站的窗前方向恭敬道:“都是老師仁慈,收下了不成器的弟子,讓老師擔心了.”
鎮元子聞聲這時搖頭道:“對于無非你,為師所言非虛,不曾擔心,但是你之所行,也確實比你之前所有師兄都要膽大的多,修行修行,修的也是心”
“對于此,為師不予置評.”
“不過,凡事皆有緣由,你所念所想,所行所為,不可忘根本才是.”
鎮元子淡淡之言,聽在陸無非耳中卻是彷如暮鼓晨鐘,讓他靈臺越發清明。
陸無非身形站姿越發恭敬,這時聽到老師之言,恭聲道:“老師教誨,弟子定當謹記不忘!”
“你能記住就好.”
鎮元子望著窗外大雪,頭也不轉,繼續淡淡出聲道:“以你性子,那天庭之職不當也罷”
“不過你此番修為精進太快,還需在觀中耐心修行一番,把心靜下來才是.”
“去吧.”
聽到老師這番言語,陸無非心中頓時一跳。
他雖然這次下山三十七八年,但上次離山之時不過才初入神仙中期之境。
只是三十多年,修為不但中期圓滿,還突破了至后期之境,修行速度如此之快,如是沒什么大奇遇,說出來根本沒誰會信。
而以自己老師的境界,眼界,看沒看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陸無非心中忐忑又起,隨即馬上恭敬行禮道:“是,弟子謹遵師命.”
說完。
陸無非又朝著窗邊的鎮元子恭敬行了一禮,隨即保持恭敬姿勢慢慢向后退去,直到門口之時,再轉身離開了靜室,邁步朝著樓下走去。
老師在窗邊看雪,出了樓下大 陸無非也不敢放松,又朝著閣樓行了一禮,隨即大步走進了風雪之中。
一直到走出了老遠,老師閣樓被漫天鵝毛大雪籠罩,模樣模糊之時,陸無非心中這才長出了口氣。
時值黃昏。
天空本就昏沉,加上漫天風雪,天色就更暗了。
陸無非沒有再去找清風明月兩位師兄,而是徑直朝著自己住處行去。
之前老師對他教誨之言,他好像是聽懂了,但稍一細想,又似乎未完全聽懂,還需好好琢磨一番才是。
回到自己住處,還是之前那間他第一次進入五莊觀時所居住房間。
陸無非推開門。
除了感覺多出了些多年未住人的味道外,其他一切布置都與離開時一般。
至于像凡俗房屋多年未住,家具裝飾會腐爛之類的,在五莊觀洞天內,自然是不存在的。
點燈。
開窗。
簡單做了幾件事,陸無非便坐在廳堂桌前,拿出茶具茶座開始煮茶來。
窗外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天地間只剩下大雪簌簌飄灑落下的聲音。
房間內。
陸無非坐在桌前,就著微弱閃爍的燈光,看著茶座上的小茶壺被慢慢灼燒,嗅著漸漸散發出來的茶香,目光靜靜出神。
他正在回想之前去見老師鎮元子時,老師從頭到尾的那些言語。
一開始老師言語雖然嚴肅,說他膽大包天,也確實是指責他太過大膽的原因。
陸無非仔細想了想,也確實如此。
他雖然有當初托塔天王李靖帶兵討伐花果山的記憶。
但真要平心而論,陸無非如是沒有身后五莊觀背景,沒有老師鎮元子的在后,他還確實有些不敢上。
只看他便宜徒弟孫悟空那六位結拜兄弟,一個個都是地仙大圣級別修為,誰又敢動一下了?
也就是孫悟空,一身本領在身,真是天不 怕地不怕。
他陸無非如是沒有師門背景,還真不一定敢上。
當然,他如果沒有師門背景,也就不一定有那一系列的事情了,也就未必能與孫悟空扯上關系,更未必會在那時候出現在花果山。
單獨拋開他師門來說就是悖論了。
不過即便如此,陸無非的膽子也確實是大。
因為這是現實世界,而并非是他腦海里的那本西游記的劇情記憶。
他又怎么會完全去信任那記憶劇情。
之所以敢動手,無非是認真思前想后、衡量之后的決定罷了。
當然他干成了,還干的很出色。
天庭如那記憶中、如他期望那般的封官收兵了。
他也被封“通天大圣”,還領了天職,攫取到了幾乎是他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拜師五莊觀之外,有史以來的最大收獲。
因此,也才有了老師后面言語之中的“不錯”、贊賞。
因為他沒丟五莊觀的臉。
至于老師后面之言,在他看來,則是點了他性格,確實勇猛精進。
但是,大步前行,勇猛精進之時。
做任何事,不要忘記本心,所行之事的緣由。
更不能忘記思考,所做之事之后的后果:就像他請辭太歲司副職那般。
總而言之。
老師鎮元子的意思是,肯定了他在花果山干出那一番事情做的不錯。
同時也提醒、也是敲打他,讓他別飄、別躁.
至于老師最后之言,讓他在觀內好好修行一段時間倒是與他自己想法一樣。
他在天庭一個多月,修為狂飆猛進幅度太大、太快了。
必須靜下心來,好好修行,讓境界更穩才行。
他也是這般想的。
“咕嚕嚕”
這時,身前桌面上茶壺沸騰之聲傳來。
陸無非收回思緒,便拎起小茶壺倒了起來。
看著靈茶升騰起的靈氣云霧化形模樣在茶杯上方張牙舞爪。
陸無非端起茶杯,走到了大窗臺前,正欲欣賞一番風雪,卻突然看見窗臺角落處有一根銀白色毛發。
陸無非伸手撿起毛發,立刻聞出了上面味道,正是小白身上的。
這處窗臺也確實是那小家伙曾經最喜歡趴的地方。
看著手中光澤油亮手感極佳的毛發。
陸無非就不由想起了遠在太平山的小家伙,以及白云霄、紅皮、烏鴉怪等一眾兄弟,以及自己的太平山基業了。
此番雖然只是在天上待了一個多月。
但細想起太平山眾一眾親近妖怪們,卻只覺時光之感久遠。
終究,哪怕是在天上,在他心中,在他記憶中,也確實是離開太平山三十七八年之久了。
窗外雪花倏然而落。
陸無非端著茶杯站在窗前看了很久之后。
這才轉身回到桌前,將靈茶喝完,隨即走進了臥室,上了床,開始了百年如一日的打坐修行。
第二天。
清晨。
天光未亮。
陸無非自打坐中醒來。
出了臥室,坐在大桌前又煮了一壺茶。
一壺靈茶飲盡。
陸無非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房間面,大雪下了一夜,依然未曾停下來,還在飄飄灑灑。
天色倒映著大雪天特有灰白之色。
陸無非邁步朝著西邊小院行去。
其實不用昨日老師敲打,陸無非也能感受到自天庭下來,自己身上確實有些躁動之氣。
其實也能理解,以神仙之境闖出了“通天大圣”那般威名,領了太歲司的天職,名聲不僅傳遍天庭,也后來居上超過了其他一眾師兄們,這一眾師兄可不是只的還在觀中修行的師兄們,而是那些出世領了各種天職,或是其他職務的師兄們。
還有膽大包天的與更加膽大包天 的徒弟孫悟空一起監守自盜,偷取蟠桃。
以及身上暴漲都不足以形容的修為,還有自己神通空間內剩下的蟠桃。
經歷了如此種種,實在很難讓他把那些視為平常,就像當初還在花果山沒上天那時一樣。
這要是放在其他師兄弟們身上,或是其他人身上,估計同樣也會如此。
即便陸無非一向謹慎,也不知不覺中有些浮躁。
不過經過老師鎮元子昨日一番敲打提醒,他也徹底清醒了過來。
而打磨身上浮躁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自然是自醒,做功課。
這也是陸無非剛在外面闖下天大名頭,剛回師門第一天,就準時如以往那般開始去做功課的原因了。
“陸師弟!”
“你回來啦!?”
“是的,昨日剛回師門”
“陸陸師弟,你居然回來了,你這時候不是應該在天庭任職嗎?”
“師弟請辭了,修為還低,師弟想在觀中繼續修行,再多侍奉老師些時日!”
“陸師弟,我該叫大圣嗎?”
“樂師兄說笑了.”
“陸師弟,真是好樣的,闖出那般天大名聲,實在是聽起來就提氣!”
陸無非有些低估了他之前闖下偌大名頭。
在前往西邊廚房小院路上。
他很快便被一位早起的師兄遇上了。
仿佛是遇上了明星一般,陸無非被師兄很熱情一番交談。
被稍一耽擱,又有其他師兄聞聲尋了過來,然后又是一番熱情寒暄。
如此,一位接一位師兄的熱情,讓陸無非被耽擱了好一會,才得以解脫,才能走向廚房小院。
當他到達廚房小院前時,才發現清風明月兩位師兄已經到了,正在忙碌。
陸無非剛進門,就聽到清風師兄話音傳來:“師弟,師兄們總算肯放你走了.”
陸無非聞聲馬上就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