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方羽的兩個守衛，其身后的房間，雖然是敞開的狀態，卻有一層淡淡的水幕般的波紋波動，如波動的水面般蕩除紋理。
毫無疑問，這是設了陣法，不可硬闖的意思。
這種情況下，硬闖是沒有任何可能的，只有里面的人愿意接待，才有可能踏入這個房間。
“兩位大哥，我們想拜見歐陽大師。”
方羽的聲音不大，但卻清晰落入在場所有人耳中。
因為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實全都集中在歐陽大師的房間前。
因此方羽話音落下的時候，在場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露出幾分嗤笑，不屑之態。
他們難道沒有試過直接拜訪歐陽大師？還不是被守衛攔著，連房門都進不去。
其實守衛攔著，還只是小問題。有些人實力強，擠開守衛，強行進入，也不是做不到，雖然失禮，但終究是能進入房間的。
但問題是，守衛只是擺設啊，守衛后面的守護陣法，才是攔著所有人的關鍵。
如果要說強行破陣，那你是來拜見歐陽大師的，還是來殺人的？
更別提，這陣法也不是想強行破開就能強行破開的，沒點陣法水平，沒點超出常規戰力的實力，憑什么破陣？
所以方羽這番言論，只讓人感到好笑，幼稚，根本沒人特別在意方羽那邊的情況。
誰都覺得這閉門羹，方羽是吃定了的。
而事實，也是如此。
“這位大人，我家老爺不見客。”
守衛雖然人高馬大，但對從未見過的方羽，卻態度很好。
原因也很簡單，能在這里出沒得，哪個不是有點身份有點背景的，哪怕不認識，萬一得罪什么厲害角色了，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本來事情到這，誰都以為已經結束了，方羽兩人該灰溜溜的離開了，所以沒人在意那邊的情況，紛紛收回了注意力。
而在這時，方羽則開口道。
“兩位大哥，我們是這次拍賣會，前朝古陣法的發現者，我夫人更是對陣法方面有很深的研究，對這次的古陣法有很多方面的疑惑。所以才想請教一下歐陽大師，不知能否通報一下？”
古陣法？！
兩個守衛頓時神色微變。
他們能被選中，成為歐陽大師的貼身護衛，實力問題還在其次，畢竟京城有實力的人多了去了，性格上的八面玲瓏，人情世故上的圓滑和懂事，才是他們兩人能站在這個位置上的關鍵。
他們都記得，老爺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拍賣前朝古陣法的圖紙而來，那這個古陣法圖紙的發現者，老爺會不會有興趣……
這是報備與報備的區別，如果老爺知道了，怪罪下來，沒有機會見到人，那他們責任也不小。
不過大概率，以他們的了解，歐陽大師是不會見人的，因為歐陽大師在乎的，只有陣法，對陣法發現者可沒多大興趣，不過萬一呢……
所以在短暫的思考后，兩個守衛對視一眼，其中一位守衛開口道。
“請兩位稍等片刻。”
不同于他們這些外人，守衛是真的有權利，直接進入房間里面的。
當然，房間里面，也并不是直達歐陽大師的身邊，而是還留有一道最后的陣法防線，但已經能直接給歐陽大師傳話了。
所以在說完后，那名守衛，轉身就要走向了房間里。
“等一下。”
方羽連忙喊住，從懷中小心取出信物。
那是一塊拇指大小的黑色玉石。
玉石上，刻有紋路，紋路渾然天成，仿佛自成陣法，但又殘缺一部分，變成了裝飾品一般的東西。
“此物是從發現前朝古陣法的地方一同獲得的，還請大哥代為交給歐陽大師，請他過目一眼。”
守衛雖疑惑，但還是接過，點點頭，沒入房間之中。
方羽見此，才暗暗松了口氣。
那不是什么前朝之物，而是……言溫溪給的信物。
基于救命之恩的交情，言溫溪對自己這邊的照顧，真的是仁至義盡了，這種相當于能許愿一次的信物，隨手就給了。
守衛進入房間里去通報的這一幕，在場其他人自然也第一時間看到了。
當場，在場所有人的大腦都齊齊嗡了一聲。
守衛，進去通報了？？
什么情況？
所有人都傻眼了，因為他們全都自報過家門，有些人地位更是相當之高，相當之特殊，但在歐陽大師的面前，全都吃了閉門羹。
那兩個守衛雖然會做人，處事圓滑，但底線相當明確，歐陽大師吩咐的事，他們絕對不會違背分毫，說不見客就不見客。
但古陣法發現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為歐陽大師就是為此而來，說不定會對此人感興趣。
所以現在守衛去通報了，可其他人不知內情，看向方羽兩人，只覺神秘莫測，不知來頭。
主要是，陌生。
他們在京城混了這么久，真正值得注意的人，朝堂的大人物，大人物的子嗣，這些都是有做過調查的。
方羽兩人是屬于突然冒出來的那種，根本讓人捉摸不透其底細。
“只是進去通報而已，歐陽大師接不接待還不一定呢。”
“肯定不會見他們啊，剛剛那位大人都親自來過一趟，歐陽大師不也沒見。”
“也是，連天機閣那邊義子的面子都不給，這兩個不知來頭家伙，就更不會見面了。”
各種議論聲，紛紛從周圍響起，暗戳戳的對著方羽這邊指指點點。
方羽斜眼看了一眼，那些碎嘴的家伙們，根本不放在心上了。
有言溫溪的信物在，除非……對方翻臉不認人，不然這次見面就是十拿九穩。
最重要的是，有之前博昌全的例子，方羽對言溫溪的人脈，還莫名的挺信任的，主要是……真的有用啊。
畢竟人性薄涼，一個信物，就能幫到這種程度，言溫溪的人脈，某種意義上，也很不簡單了。
“相公，你說言大人，會不會和歐陽大師……”
丁惠的聲音，從方羽腦海中響起。
這個時候，她還八卦起來了。
方羽扭頭瞪她，讓她別瞎說話。
這個時候，方羽看到守衛剛好匆匆忙忙的從里面出來，水紋波動中，他局促又古怪的看向方羽，仿佛在看一個很陌生，很無法理解的一個存在。
然后就是……一個標準的，鄭重的鞠躬，大聲道。
“這位大人，我家老爺，請你進里屋一敘！”
什么？！
守衛話音落下，在場眾人齊齊面色震驚之色。
他們甚至都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那個誰都不見的歐陽大師，連天機閣義子大人來了都吃閉門羹的歐陽大師，居然主動要接待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這小子，什么來頭？！
不解，疑惑，困惑，猜疑種種神色在眾人臉色浮現，有人甚至上前一步，抬手開口道。
“這位小兄弟……”
他在說，方羽則已經帶著丁惠，往前走去。
陣法波紋一蕩開，方羽兩人，已經進入房間之中。
那想來搭話的人，頓時神色僵在了臉上，那抬起的手，也不自然的放下，尷尬笑笑，目光偷偷瞥向周圍之人。
有人對他投去譏諷之笑，有人不屑一顧，有人沉思，但這出丑的洋相，是已經成事實了。
那人臉色陰沉了下來，可一想到對方連歐陽大師都能勾搭上，又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厚著臉皮，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其他人一起，在門口等待了起來。
有進就有出。
還不知道方羽的底細前，沒人敢亂來，能和歐陽大師直接見上面的人，在京城可是屈指可數。
哪怕方羽什么都不是，僅憑能與歐陽大師見上面的關系，都有無數人想要接近方羽，靠近方羽，想要接下善緣。
本來門口有些人知道等待是沒用的，在門口待著也見不到歐陽大師，都準備離開了，現在看到這一幕，看到有人進入了歐陽大師的房間，都紛紛停下腳步，斷了離去的想法，和其他人一起耐心等待起來。
一時間，門口聚集的這批人，變得沉默了不少，但相互間，卻互相在提防著什么，暗潮涌動。
方羽進入房間里面，發現里面比他所在的包廂大好大，其他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只有往里面走的，有一道同樣的水簾陣法，擋住了去路。
里面模糊能看到一個老者的身影，那應該就是歐陽大師了。
歐陽慶：1000/1000。
信仰者嗎……
不知歐陽大師換過幾次[靈]，實力到底如何。
心中想法不斷，但表面上，方羽還是很體面的，一抱拳，行禮道。
“晚輩刁德一，見過歐陽大師！”
不同于方羽一本正經，丁惠則是在不斷的觀察和打量周圍的陣法結構。
她學過一段時間的陣法，所以能看出點門道，但深究的話，卻如霧里看花，不得要領。
終究，她的專精，不是這個方面的。
直到被方羽悄悄拉了一下衣角，她才有模有樣的跟著行禮問好。
不過水紋簾幕之后的模糊人影，注意力卻不在兩人身上。
雖將兩人傳喚而來，卻手中高舉著什么，不斷地端倪，觀察，仿佛非常投入，以至于根本沒注意兩人的到來一樣。
“相公，這里面的陣法不簡單，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丁惠的聲音，在方羽腦海中直接響起。
方羽頓時連忙低聲道。
“別亂動！”
歐陽大師布置的陣法，萬一帶著帶著點殺傷力的手段，就丁惠這小身板，可扛不住的。
“別擔心，相公，我就看看。”
看丁惠眼珠子亂轉，一副機靈鬼的摸樣，方羽連忙不動聲色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等一切結束后再看！”
丁惠瞥了眼歐陽大師那邊的方向。
“他沉浸在你給的信物上呢，現在哪有空理我們。放心吧，我就走動兩步，看幾眼，不會亂來的。”
方羽無奈，丁惠的性子他多少也有點控制不住，不過自己這邊用手抓著丁惠，她也沒辦法動彈就是。
“相公，松手嘛，我就走兩步。”
丁惠在腦海中出現的聲音，語氣一下子軟了不少，帶著幾分撒嬌的意思。
但方羽面無表情，在人家的地盤，先把表面功夫做到位，什么看陣法之事，等會再說啊。
方羽正想著呢，前面的歐陽大師，忽然開口說道。
“我勸你還是聽聽你家相公的話，不要隨便亂走動為好，我這邊的陣法動起來，便是滅絕殺招，收都收不住。”
那是一種渾厚且帶有滄桑磁性般的嗓音，但問題是……
“你聽的到？！”
方羽反應很快，甚至可以說，在關乎丁惠安慰的時候，他的反應是平時的幾倍數。
所以一下子，他已經跳過了陣法的問題，反而直指問題本源。
“什么聽的到？”
丁惠愣了下，才猛地反應過來，瞬間瞪大眼睛，刷的看向歐陽大師。
“相公，他聽得到你我的心聲？！”
方羽這時候已經將丁惠護在身后，心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非也。”
而歐陽大師，則已經一揮手，將隔絕雙方的水簾，直接撤消。
水簾無水，而歐陽大師的陣容也終于出現在方羽兩人面前。
如頻繁疲憊熬夜的凹陷眼眶，大大的鷹鉤鼻，以及銳利，冰冷的氣質，都讓人感覺此人不好相處，哪怕一頭銀長白發，也無法掩蓋這份氣質。
只見歐陽大師，直視方羽片刻，然后才看向丁惠。
“老夫并非能直窺心聲，只是你太弱了，且毫無遮掩將心聲，從內傳播到外，植入到你夫君的腦內，這種無形的波動，在老夫的陣法之內，會化成有形之物，被老夫的陣法攔截，復制，并將波動頻率，同步傳到老夫的腦海之中。”
歐陽大師說的云里霧里的東西，方羽聽不懂，卻讓丁惠一下子瞪大眼睛，做出思考之色，而且一下子就深入的思考的樣子，完全專注進去了，像是在經歷某種頓悟似的。
方羽皺眉看向歐陽大師，剛好迎上了歐陽大師的視線。
方羽想了下，深吸一口氣，抱拳道。
“晚輩……”
“我剛剛已經聽到了，你叫刁德一，我方才只是在回憶往事，屋里發生的一切，通過陣法，會被我盡收眼底，你無需再重復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