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都把這個人描述的很不堪。
但是駒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氣質,那種整個人被世界所遺棄,而后獨自舔舐傷口的感覺。
正好,那個人朝著北島駒揮揮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看到他有所動作,伊藤老板又一次在駒的耳邊叮囑,不要給酒了,如果說他沒有還錢的話。
他那個玉佩,根本就值不了多少錢。
伊藤老板抱怨了一句,后面的話駒聽不見了,因為他正朝著那個人走過去。
距離的并不遠,但是總覺得好像會發生什么一般。
走到桌前,駒剛準備搬出伊藤老板教的那種說辭。
就看見他一臉苦笑的說道:“多半是不會再給我酒了對吧。”
看見北島駒沒有說話,他擺擺手:“這個人之前喝酒一直都是賒賬的,如果說他沒有還清酒錢的話,就不要再給他上酒,對吧。”
“老板是這么說的吧。”
“差不多。”北島駒回了一聲。
“大川雅人,我的名字。”
“大川先生。”
“用不著帶著敬語。”大川雅人的語氣很溫柔,這和他的外表反差很大。
不管再如何粗狂的語氣從這種人的口中吐出來都不會覺得違和。
畢竟他長相并不是冷漠,而是嚇人和恐怖了。
只不過沒有想到,大川雅人的語氣居然會這么溫柔。
“他們應該都告訴你了,我是一個爛人對吧,原本有著很好的前途,然后誤入歧途,喜歡上了煙酒……”
以為他喝醉了,但是看起來好像邏輯很清晰。
“能陪我聊聊天嗎?”
駒回頭看了一眼伊藤老板。
伊藤老板給出了一個穩住他的手勢,同時豎起大拇指表示他好樣的。
得到了許可之后,北島駒想了想,坐在了他側邊的凳子上。
大川雅人有點驚訝的看了一眼北島駒。
“這位先生,我還以為你會坐在我的對面,這樣讓我有點震驚。”
“畢竟我是一個爛人。”
“也沒有爛到哪里去,無非就是沉醉在煙酒當中。”北島駒看著喃喃自語的大川雅人。
可能是一個長久缺乏別人關心的人,忽然之間得到了一句并不是那么惡意的話。
他直接就呆愣在原地,兩個眼睛死死的瞪著某一處,肉眼可見的眼球在劇烈的顫抖著。
幾次想要張嘴說話,但是都卡在了嗓子眼,只能發出幾聲聽起來很鬧人的啊啊聲。
像是一個神經病一般。
“我……我還不回家。”
他許久冒出來一句話。
“其實很多人并不把家當做退路的,我看到很多人站在路中間,就那樣站著哭著,身后沒有燈火,身前白霧茫茫。”
大川雅人又是沉默了很久。
“先生一定是一個讀書人對吧。”
“不算,如果是讀書人的話,我也不會在這里打工了。”
北島駒亮了一下自己身上伙計的打扮。
“可是先生看起來,并不像是一個打工的人。”
“他們都說我是一個打工的。”
大川雅人明白了北島駒表達的意思。
“能不能知道閣下的名諱。”
“北島駒。”
“北島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兩個人不知道怎么就開始熟絡了起來。
可能就像是之前新潮的保安一般,覺得駒身上帶著一股很特殊的氣質。
讓人會情不自禁的去和他說說話。
這與他本身孤僻并不沖突。
就是會莫名的感覺,如果說把自己的煩惱和他說了,也許就會得到解決那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大川雅人這樣的情況,本身愿意搭理他的人就不多。
隨便找到一個能夠說話的人,就足夠讓他感動好久。
更別說北島駒還說了那些話。
這樣的感覺就是,被世界孤立很久之后,會在一個很絕望的時間點去神社禱告,神明會很懂他。
而這個時候出現的北島駒,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明一般。
“他們說煙酒不是好東西,說我這個原本可以上大學的人整天沉迷煙酒當中,這是自我放棄,也是一種沒救的感覺。
可是……可是為什么那么多人沉迷煙酒當中不說,偏偏說我呢。”
大川雅人看起來很痛苦,但是他的語氣依舊溫柔。
“我原本出生在一個很不錯的家庭當中,我的父親地位很高。”他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后來他退下來了,也許就是從那之后,整個世界就發生了變化。”大川雅人做出了一個很古怪的笑臉,就好像是在刻意的逗人笑一般,看著北島駒沒有笑,他有點氣餒。
“再后來,我去讀書的時候,有一個學長,他教會了我抽煙喝酒,然后就一直都這樣……”
大川雅人又做出了一個鬼臉,試圖在用力的挑逗北島駒,他不停地將自己刻畫成一個小丑一般。
只不過盡管丑態做盡,北島駒也是沒有笑。
“北島先生,恕我直言,你之前都是笑著的。”大川雅人皺著眉頭,他沒有想通,為什么之前北島駒在給別人端茶倒水的時候,都是露著笑臉的。
他講的這些難道不好笑嗎?
平常北島先生是一個很愛笑的人,因為在店里,他從來都沒有像這樣嚴肅過。
“可是你講的并不好笑。”
北島駒的臉色說不上很好,甚至有點凝重。
“可是人家都會笑的。”
“生活的丑態誰沒有,沒什么可以拿出來笑得。”
大川雅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剛想說話,就被北島駒給打住了:“我想大川先生,很喜歡卑微的討好別人?”
“因為我是一個爛人。”
他舉起了酒杯,想要干掉。
但是發現酒杯當中并沒有酒,習慣性的起身要酒,想起來北島駒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爛人不都是拿出自己的笑料給別人的嗎?”
坐了一會之后,發現北島駒好像并不是那么被輕易的逗笑,大川雅人興致闌珊。
“是感謝你,所以才把自己的事情拿出來當做笑話講給伱聽的,希望北島先生可以笑一下,只不過好像并沒有起到感謝的效果呢。”
“我想我這段時間應該會把酒錢還上的,因為我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幫我伊藤老板,一定會的。”
大川雅人一邊念叨著一邊起身離開,就像是身邊根本沒有坐著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