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
隨著楚清河幾人返回到客棧之中,在楚清河才剛剛坐下來時,客棧的店小二便到了楚清河這院子的門口。
“客,客官,東,東廠的曹公公在外面,說是想要見客官您。”
說話的時候,此時的店小二聲音都帶著幾分結巴,并且聲音中也滿是驚懼。
整個過程中,卻是連頭都不敢抬。
面對店小二所言,即便是曲非煙幾女都沒有絲毫的意外,更別說楚清河了。
心中輕笑一聲后楚清河緩緩道:“勞煩小二哥通傳一聲,讓那曹公公進來吧!”
“應該的,應該的!”
在這緊張而忐忑的回應了兩聲后,店小二連忙回應了一聲后快速的轉身跑開。
片刻后,在那店小二低頭帶路時,兩道身影徐徐的走到了楚清河這院子的門口。
其中一人滿頭白絲,身材微微發福,面色紅潤,身著紅底黑點太監的男子服飾。
行走間那滿臉笑容的樣子,一看就是長期奉承人而練出來的和顏悅色。
不是曹正淳還能是誰?
另外一人則是東廠檔頭的打扮,臉上如同女子一樣擦著些許的胭脂,顯得陰不陰陽不陽的。
等到走到院子入口后,曹正淳卻是沒有直接踏入院子,而是站在這院門口含笑道:“東廠曹正淳不請自來,還望公子勿怪。”
陰柔的聲音之中帶著幾分尖利,又帶著幾分年齡大了后的沙啞。
但偏偏聲音洪亮,給人一種底氣十足的感覺。
面對曹正淳此時的行徑,楚清河不禁緩聲道:“曹公公請進。”
“多謝公子。”
說著,曹正淳抬手示意了一下,揮退了身旁那東廠檔頭后獨自一人進入到楚清河這院子里面。
等到走近之后,曹正淳輕輕抬起手微微抱拳“曹正淳見過公子,見過幾位姑娘,見過這位小兄弟(曲非煙易容后)。”
看著曹正淳此時這一一的見禮,水母陰姬倒是淡然處之,輕輕點頭后以作回應。
而旁邊的曲非煙,小昭以及林詩音顯然沒想到在曹正淳竟然會對自己見禮,在愣了一下后方才相繼回應。
楚清河客氣抬手道:“曹公公請坐。”
聞言,曹正淳含笑后緩緩坐下。
在曲非煙端著茶杯走到曹正淳面前時,曹正淳更是微微起身主動接過曲非煙遞過來的茶。
“勞煩了。”
或許是沒有想到權傾朝野且本身又是大宗師境后期的曹正淳竟然會是如此謙和有禮的人。
致使曲非煙過程中亦是不禁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曹正淳。
等到曲非煙后退走到小昭和林詩音身邊后,楚清河方才開口道:“這茶不算太好,還望曹公公勿怪。”
曹正淳含笑回應道:“公子這話卻是折煞咱家了”。
一邊說,曹正淳一邊拿起茶杯淺飲了一點。
待到這一點茶水入肚,真氣瞬間在身體之中隱晦的流轉了起來。
等確定這茶水并無異樣后,曹正淳才是放心的喝了幾口后才是將這茶杯放下。
目光在幾女身上悄然掃了一眼后,曹正淳拱手含笑道:“手下人糊涂,不小心被人趁虛而入,竟是意外將那鐵銹門招攬到了東廠旗下,卻是讓公子見了笑話,好在公子心如明鏡,這才是沒能讓人有機可乘,咱家佩服。”
顯然,在今日鐵銹門的消息傳入到東廠之中后,曹正淳第一時間便讓人查探這鐵銹門的情況,從而明白了朱無視的謀劃。
而一番推敲下,同樣明白了楚清河白日將那護龍山莊的令牌留在諸葛陽身上時對朱無視的警示之意。”
面對曹正淳所言,楚清河輕笑道:“曹公公這話說得太過于深奧,倒是讓在下有些糊涂。”
見楚清河揣著明白裝糊涂,曹正淳也不揭破,曹正淳臉上笑容依舊間話語一轉道:“這一次是咱家手下人糊涂,所以下午咱家知曉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是將當初同意將這鐵銹門攔到東廠門下的蠢貨以及鐵銹門剩下的人都處理了。”
得知曹正淳竟然將鐵銹門的人全部都解決了,幾女也是稍稍怔了一下。
這邊,在稍稍停頓之后,曹正淳繼續道:“另外,若是公子還有其他的要求,也盡可提出來,咱家若是能夠做到,定然不遺余力以表歉意。”
楚清河輕笑道:“曹公公客氣了,在下這一次不過是來觀看決斗而已,何須曹公公如此費心?”
曹正淳臉上堆笑道:“公子不怪咱家,咱家這心里也就踏實了,一會兒回去,倒是可以睡得安穩覺了。”
隨后,兩人在這院子之中閑聊了近一炷香后,曹正淳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放在這桌上。
“這是東廠的令牌,不說在京城之中,即便是大明各個城鎮,這牌子或許都能用上點用處,若是公子在這京城之中有需要咱家幫忙的地方,亦可憑借這令牌到東廠之中。”
說完,曹正淳緩緩起身拱手道:“天色漸晚,咱家就不再叨擾了。”
聞言,楚清河輕笑道:“曹公公慢走。”
見此,曹正淳含笑說了一聲“告辭”后才是徐徐向著外面走去。
十息后,站在院門口確定曹正淳已經走遠后,曲非煙才是一溜煙的回到了楚清河幾人這邊。
重新坐下后,曲非煙雙手撐著下巴道:“沒想到名聲狼藉的曹正淳,竟然會這么有禮貌。”
聽到曲非煙這話,小昭和林詩音都是忍不住點頭附和。
昨夜朱無視在店小二的帶路下走到這院子入口時直接踏入到這院子之中。
而此時曹正淳在走到這院子里面的時候,卻是多了一份禮節。
此時,更是在進入院子之中后對曲非煙等幾女同樣見禮。
并且從頭到尾,曹正淳臉上始終笑容不斷,不管是語調還是用詞,都是帶著幾分謙卑有禮的感覺。
尤其是那無意識捏起來的蘭花指,更是給曹正淳平添了幾分太監的優雅。
不愧是能夠在皇宮之中活了這么多年不說,還能夠走到現在這一步權傾朝野的地步。
在這禮儀方面,曹正淳絕對是已經達到了太監這一個行業的頂端。
甚至于面對楚清河幾人的時候,這禮儀尊重也是給得足足的。
就之前曹正淳那彬彬有禮的樣子,若非是完全一個太監的打扮,任誰一看都像是家中慈祥的長輩一樣。
換點心思單純的,怕是現在對著曹正淳都已經是好感倍增了。
楚清河緩聲道:“能夠在皇宮這樣一步步走出來并且到現在這權傾朝野的樣子,你以為單單只是運氣好嗎?”
聽到楚清河所說,曲非煙想了想道:“也是,皇帝也不是傻子,奸臣這東西,要是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很奸的樣子,估計沒哪個皇帝會重用了。”
隨后,曲非煙視線輕挪放在桌上那曹正淳留下來的金牌間語氣帶著幾分詫異道:“沒想到這曹正淳,還真的是青龍會的人。”
這話出口,楚清河以及水母陰姬神情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但小昭和林詩音皆是看向曲非煙。
林詩音更是不解道:“非煙你是怎么看出來這曹正淳也是青龍會的人?”
曲非煙單手撐著半張臉道:“若非是青龍會的人,在不知道我們身份的情況下,那曹正淳怎么可能從頭到尾都不主動詢問一聲公子的身份,除非他本身就已經知道公子和我們的身份了。”
小昭和林詩音快速的回憶了一下,發現曹正淳和楚清河交談的這一炷香的時間里面都并未點名以及道姓楚清河的身份。
此前小昭和林詩音也只當曹正淳并不清楚楚清河的身份,可現在看來,哪里是曹正淳不知道楚清河的身份。
而是故意不提罷了。
想到這里,小昭恍然道:“難怪那曹公公后面和公子交談的內容,反而是京城哪些東西好吃或是哪里風景不錯,原本是為了故意拖時間給朱無視看的?”
旁邊的林詩音搖頭道:“沒想到這曹正淳和朱無視竟然都是青龍會的人。”
面對林詩音所言,曲非煙嘆了口氣道:“而且就現在的情況看來,這曹正淳和朱無視都還不知道對方都是青龍會的成員。”
水母陰姬附和道:“百年前,青龍會的強是強在青龍會本身的實力,沒想到這百年后由明轉暗的青龍會給人的感覺更加恐怖了。”
任何時候,明面上的敵人雖然讓人敬畏,但到底是有跡可循。
可像青龍會這樣暗地之中籌劃算計的,往往才是最嚇人的。
便如同現在一樣,曹正淳和朱無視爭斗了十幾年,甚至為了兩人,這十幾年來死的人不計其數。
可到頭來,兩人都不過只是青龍會的一顆棋子。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哪怕是水母陰姬都是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別說是水母陰姬幾女,哪怕是楚清河在明白了曹正淳和朱無視兩人的身份后也是心中帶著幾分唏噓。
雖然說楚清河知曉青龍會和百曉生會玩,卻沒想到能夠玩到這個地步。
竟然是在十幾年前就開始暗中布局。
而青龍會這背后的謀劃,充分的表現出了這江湖之中的水到底有多么的深了。
這時,心情稍稍緩和了幾分后,曲非煙看著手中的金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后知后覺道:“嗯?不對。”
緊接著,曲非煙快速的偏過頭看向楚清河道:“公子你今天留在那諸葛陽尸體上的令牌,不會也是下了毒吧?”
聽到這話,其他三女亦是后知后覺間看向楚清河,眼中帶著濃濃的好奇。
迎著幾女的視線,楚清河漫不經心道:“都被人利用起來了,給點教訓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果然!”
將楚清河的回應收入耳中,曲非煙以及水母陰姬幾女均是一臉恍然的神情。
曲非煙更是搖頭道:“我就知道,公子你肯定不會就這樣輕易的算了。”
說完這一句后,曲非煙滿臉好奇道:“公子你今天給那令牌上弄的毒是什么效果?”
楚清河淡聲道:“估計今天的話就吐兩口血,讓他疼一下而已。”
“誒?”
得知了楚清河給朱無視下的毒效果后,幾女心中皆是一陣狐疑。
這一次,別說是曲非煙了,就連小昭也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不對開口道:“公子今天下的毒怎么會這么輕?”
聲音入耳,楚清河沒好氣道:“弄得我以前給人下毒有多重似的。”
不過這話出口,楚清河不由想了想,發現除了對幾女之外,自己給其他人下毒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奔著弄死對方以絕后患的想法。
對此,楚清河搖了搖頭,隨后出口道:“今天雖然只是吐血,但在朱無視成功運轉真氣將毒逼出來后,在他逼毒的過程之中,他身體里面的毒素會結合真氣潛伏在上丹田里面。”
得知還有后續,幾女皆是眼睛輕閃一動不動的盯著楚清河,那好奇的樣子,即便是幾女易容帶著這面具都表現得清清楚楚。
曲非煙更是第一時間開口問道:“然后呢?”
翻了個白眼后,楚清河繼續道:“在這些毒藥的影響下,等到他進入到天人境的時候,這些毒素就會發作,然后三天后他上丹田周圍的隱脈便陸續的重新閉合,使得他的修為就會從原本的天人境重新跌落到大宗師境圓滿境界。”
“嘶”
明白了楚清河今日在那令牌上下毒的效果后,幾女皆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天人境可以說是武者的一生中的一個關卡。
能夠邁入天人境,不但實力大漲,壽元亦是隨之可以增加。
對任何一個人的吸引力都是難以想象的。
而楚清河這毒,卻是讓剛剛突破到天人境的朱無視重新跌落到大宗師境圓滿。
這換了哪一個武者怕是都得心態炸裂。
怕是比起直接讓朱無視重傷甚至殺了朱無視還要讓朱無視難受。
對此,曲非煙不禁嘀咕道:“公子你下這樣的毒,就不擔心朱無視會直接恨上你嗎?”
斷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
而毀人修為,比起斷人錢財還要更加嚴重。
這一次事情后,朱無視和楚清河之間的關系怕是再難緩和了。
見此,楚清河打了個哈欠后慢悠悠道:“有什么好擔心的?我這毒等到他吐了血后是潛伏在上丹田里面的,在沒有進入到天人境前不會有任何的異常,待到他邁入天人境后,他上丹田周圍除了真氣外泄,隱脈被封閉外并不會有任何的異樣。”
“等到毒素發作將他真氣重新閉合起來,他最多也就是當《吸功大法》修煉出現了問題才會導致這樣的情況出現,而非是想到我用的毒。”
說話間,楚清河也是無奈。
有的時候麻煩就是這樣。
明明楚清河這一次過來就沒想著明面上和任何人起沖突。
就想著看看戲,然后暗中下下毒。
結果總會有不安分的人折騰一下。
非得吃了虧后才會安生下來。
擺明了不揍不聽話。
“嗯?”
聽著這話,曲非煙不禁怔了怔,隨后撓了撓頭道:“好像也是這樣。”
現在的朱無視還不是天人境,加上楚清河說的,這毒本身是分為兩段。
即便是按照楚清河所說,朱無視是想要將皇宮里面一位天人境的高手功力吸了后自己突破到天人境也是在九天后月圓之夜的時候了。
這么長的時間,朱無視也不可能懷疑到楚清河的身上來。
這樣一想,曲非煙不禁搖了搖頭道:“好端端的,非要將算盤打到公子身上來,這一下朱無視算是倒了血霉。”
水母陰姬幾女相繼點頭附和。
將幾女的反應收入眼中,楚清河卻是神情散漫依舊。
既然敢下這毒,楚清河自然就將這一切都計算好了的。
否則的話,與其今日和朱無視那人結下仇怨,未來指不定什么時候被朱無視針對報復,楚清河還不如今天直接就將那朱無視給藥死一了百了。
隨后,楚清河淡聲道:“行了,別想這些了,接下來該玩的玩,養精蓄銳,有了這一次事情,接下來這一段時間也就能夠消停點了。”
聽到楚清河這話,其他幾女也沒有再繼續往下深究。
反正有楚清河在,有任何事情,楚清河第一時間就考慮好了,對于水母陰姬和曲非煙幾女而言,的確沒什么需要考慮的余地。
時光荏苒。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中,朱無視,曹正淳以及楚清河這邊也仿佛是無形的達成了默契,雖然同在京城,但不管朱無視還是曹正淳都沒有再主動的找過楚清河。
對此,楚清河也是樂得其見,每天單純的和幾女日升而出,月升而回。
而距離葉孤城和西門吹雪決戰時間越來越近,這京城之中聚集的武者也越來越多。
幾乎走在街上,抬眼一看便能看到幾名手中拿著劍的武者。
甚至于在這京城里面還有一些賭檔就葉孤城和西門吹雪兩人決戰的結果為賭注開盤。
引得不少人蜂擁紛紛下注。
一直到這八月十五,夜幕降臨,明月悄然躍于天幕之上時,城中幾乎八成的武者都是快速向著宮門所在的方向靠攏。
然而,此時此刻,在這皇城門口卻是沒有了往日間這夜幕降臨時的清冷以及莊肅,反而是吵鬧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