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法師們被安排在金玫瑰城堡的正廳就餐。
在這世界,階級地位是幾乎牢不可破的觀念,追求智慧的法師自然也不能獨善其身。
唯有正式法師才有資格在城堡正廳用餐,絕大部分術法學徒只能在側廳用餐,少部分進入城堡正廳的,也只能站在餐桌后面當個侍從。
正廳中擺著兩張長方形的巨大長桌,有足夠坐下大約600人的座位。
法師等級越高,越靠近正廳的上首,而剛晉升的低階正式法師,就只能坐在門邊的末座。
羅森雖然是低階,但卻是神印法師,還算有些地位,所以被安排在中下位的席位。
瑟蘭迪斯雖然是他的女伴,但其本身地位比羅森要高一些,她的席位比羅森高了五席。
法師入座之前,菜肴就已經準備好了,一人五份,用錚亮的銀質餐具盛著,并被蓋子緊密蓋好。
正式法師入座后,身后的學徒侍從就上前為其鋪好餐布,系好餐巾,然后禮貌地退讓到其身后2米外,隨時準備接受身前正式法師的召喚。
雖然學徒們干的只是普通的侍從活計,但因為侍奉的都是正式法師,所以競爭還是非常激烈。
據說,有不少學徒為了讓自己有機會成為強大法師的就餐侍從,還要特意花錢疏通關系。
等所有正式法師入座后,銀月堡真正的大人物們也紛紛入座。
他們的位置在大廳最上首,是一橫排的長桌,總共有十個位置,最中央的自然就是伯爵,左側是費倫,右側則是畢勒古法師。
羅森看得心中暗動:“黃水高地三大古老家族,在法師界也是三分天下的樣子啊。”
再外面,就是富勒法師。
他坐在畢勒古右側,再看其他六個法師,各個都是白發蒼蒼,但都是高階法師,且施法星數都在13星以上,看著令人羨慕。
羅森知道他們的名字和大致過往,但平時沒有往來,自然也沒有交情。
此時細細觀察,就發現,10個人中,神殿派法師竟只有兩個,在10席中占了少數,施法星數也是最低。
比如畢勒古就只有13星。
羅森心中回想過往,就得出結論。
‘法師地位高高在上,可選擇的前途極多,真正為神而戰的法師,總歸是少數。’
他又一一觀察下方座位上的其他法師,尤其著重觀察其胸口的正式法師徽記。
很快也發現了同樣現象,神殿派法師數量只占了總數的大約一成半。
看了一圈后,就忍不住想。
‘法師果然是最聰明的一群人,微風剛起,就立即察覺,果斷趨利避害了。’
‘另外,黃水高地真是個小地方啊,全高地的正式法師也就600多個,高階法師竟湊不出50個,而大師也只有一位。’
想想也正常,畢竟只是北境的一個伯爵領而已,而伯爵之上還有侯爵,侯爵之上還有四境的守護公爵,公爵上面還有個神皇德烏塔九世。
據說,整個黃金之地的人族數量達到了億萬,而整個黃水高地總人數還不到百萬,其中絕大部分還都是鄉村人口。
所以,別看他在這個大廳里只排中下,但要是考慮高地所有人的話,現在的地位已經比九成九的人都高了。
當然,人都喜歡和自己同一個圈子的人比較,而在法師圈,羅森依舊在外圍。
正觀察間,忽然感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心中一震,立即轉頭看去,卻發現是中階法師荷魯斯。
見羅森回望過來,荷魯斯立即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
羅森心中一動:‘這個伏波斯的親信還在嫉妒我嗎?亦或者,這是伏波斯的命令,讓他想法來打壓我。’
仔細斟酌后,他覺得前者可能性大,因為伏波斯要打壓他,手段多得很,沒必要借助荷魯斯這親信。
再說,他是神印法師,最近也沒亂跳,以伏波斯那莽夫的性格,也不至于一直盯著他。
‘看來,這家伙也是個嫉妒狂魔啊,希望他能收著點。’
這時,作為鮮花學會的最初倡議者,也作為高地成就最高的法師,奧米希亞伯爵開口講話。
她用了一個群體心靈之語,于是聲音就清晰地響在了大廳的上空。
“在黃金神的見證下,以奧米希亞家族之名,我倡議發起這一年一度的鮮花學會,似乎只是一轉眼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三十五年。”
“對神來說,三十五年并不長,但以凡人短暫的生命而言,三十五年卻是一段悠長的時光。”
“三十五年時間,我從高階法師成長為了大法師,也從年輕變得年邁。而場下座位上,少了很多熟悉的老面孔,卻也多了不少年輕有為的新面孔。”
“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在我執掌銀月堡的二十年間,黃水高地正式法師的數目,從430位,提升到了今天的621位,平均法力境界從低階下等提升到了低階上等,平均施法能力也從5星,提升到了6星。”
聽到這話,羅森心中暗嘆:‘唔我現在堪堪達到了平均水平。’
伯爵并沒有多說廢話,又簡單幾句介紹完基本情況后,她便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午餐就開始吧。”
話音落下,一直伺立在后的學徒就走前幾步,用出法師之手,為正式法師們揭開了餐桌上的銀色餐蓋,隨后又在酒杯里倒上了美酒。
羅森左右瞄了眼,發現法師們的菜品都不一樣,他眼前五道食物的用料就明顯不如中高階法師,酒水、點心、餐具品質也全不如。
他看得暗暗撇嘴:“為了區分法師等級,時刻體現高位法師的優越感,也是有夠麻煩的。”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伯爵請的免費午餐,滋味也著實不錯,羅森吃得十分愉快。
等到大部分人都吃到七八分飽時,上首又傳來了費倫法師的聲音。
費倫的嗓音溫和渾厚,語速緩慢,光聽聲音的話,就很容易將其想象成一個德高望重的老紳士。
“各位法師同僚,下午就是論文報告時間。屆時會有許多慷慨的法師分享其精彩的術法研究成果。”
“所以,我得提醒大家少喝些酒,以保持清醒的頭腦,免得錯過了美味的智慧果實。”
這話引出了一陣低低的笑聲,但也的確起到了提醒作用,許多原本還想多喝幾口的法師,也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還有件事要通知各位,那就是今年提交的論文非常多,數目達到了足足249篇,通過審核的也有60篇之多。”
“而學會只持續三天。所以,我們為每個法師準備的時間都不會太長。”
“按照法師行會制定的計劃,情況是這樣的。”
“高階術法論文將分到30分鐘,中階20分鐘,低階15分鐘。而和術法力量無直接關系的基礎邏輯論文,將統一放到最后一天進行發表。”
一聽到這話,羅森心中就是微微一沉,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他忽然又想到馬爾基里報告的失火事件,這種不妙的預感就變得更加強烈了。
“唔陰謀氣息越來越濃了啊,有種被針對的感覺。”
不過,羅森完全不擔心自己會被黑論文,因為學會地位最高的是伯爵。
伯爵已經知道自己和導師的成果,神殿派的法師也基本都知道,這要是還敢黑,那黃水高地的法師界就沒有秩序可言了。
他估計,對方應該是想用某些下作手段來惡心下他們,讓自己和導師在演講時出個大丑。
很有可能,對方是打算在他們演講時,針對論文成果,提出直指漏洞的犀利問題。
如果答不上來,那自然就大失臉面,論文成果也會遭人質疑。
但是,有足夠攻擊力的犀利問題,不是想提就能提出來的。
必需要有充分的時間,仔細研究他的論文才行。
所以他和導師演講才被放在第三天。
‘嘿,費倫真是個老陰比啊。不過想坑我卻還不夠。’
費倫是行會會長沒錯,但他并不能在行會里一手遮天。
他能搞手段,羅森也能找關系!
回歸正題。
論文報告是在智慧大殿做的,下午1點開始。
從午餐后到1點,是給法師做準備的時間。
快速填飽肚子后,眾法師便趕往智慧大殿。
到了大殿,在分到的座位坐好后,羅森和瑟蘭迪斯打了聲招呼,便趕往大殿后臺尋找富勒法師。
“老先生,我和導師的論文通過審核了嗎?”
富勒正忙著做最后的準備,聽見聲音后沒說話,直接將一張紙塞進羅森懷里。
“這是日程表,你先看看你們的在不在里面。”
羅森快速瀏覽,一直翻到第三天下午三點的日常表,才看到了《流數論》和《動星法則》兩篇論文。
‘嗨,果然和我猜的一模一樣。’
但要說這安排不對吧,好像也談不上。
導師和自己在法師界的地位處于中下等,排在兩人前面的法師還有兩三百號呢。
各個都有身份有地位,人家要發表論文,還都涉及術法應用,自然要將其放在前面。
如果每一年都這樣,那也無話可說。
但羅森了解過,往年可沒有這么簡單粗暴地進行論文分類,往年是按照論文的重要度分的。
這想想也正常。
你一個高階法師講個非常冷門的高階法術,就算講得天花亂墜,重要度又怎么可能比得過一個強大而通用的的數學工具呢。
所以,這就是費倫,或學者派法師在搞事針對自己。
目的嘛,應該就是派系傾軋,不想讓羅森這個神殿派法師在學會上出風頭。
“怎么樣,有嗎?”富勒法師聲音從旁邊傳來。
羅森一攤手:“有,但被排在最后一天下午三點。”
富勒眉頭一皺:“怎么可能?哪個眼瞎的這么排的?!”
他上午聽了會兒流數的核心內容,立即就知道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成果,絕對能在邏輯法系掀起一場大變革。
這樣的重要成果放在最后一天也就算了,還放在最末尾幾場,真是腦子有毛病!
“你等著,我去找伯爵幫忙!”
他拿著日程表就走了。
過了大約半刻鐘,他趕了回來,滿臉喜色。
“伯爵已經知道這事,她也覺得這么安排十分荒唐。”
“所以,她動用豁免令,將你導師的《流數論》提到了今天下午的第三位。你的《動星法則》則放在第四位。”
“時間不多,你和你導師趕緊去準備一下。”
羅森立即點頭:“好嘞,我這就去準備。”
在走向外殿的時候,他忍不住又想:“但如果單單提問針對,何必放火燒論文呢?”
一個念頭一閃:“明白了,是想讓我們脫稿演講!”
這類嚴謹的學術論文,脫稿演講難度極大,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邏輯混亂的糟糕境況。
若再被人針對提問,打亂了思緒,估計都能當場懵掉。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放在馬車的演講稿,估計已經被偷了。
今天會把這個劇情高潮點一次寫完,所以五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