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刷~~’
羅森趴在地上,手上拿著一大塊破布,努力清理著木地板上的水漬。
每當破布吸飽了水,他就使勁將水擰到身邊那被蟲蛀得快散架的破木桶里。
在他身邊不遠,瑟蘭迪斯坐在靠背椅上,拿著藥水,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手肘上的擦傷。
這位年輕漂亮的法師小姐似乎完全不知道害羞為何物,并無視了冬日的嚴寒,身上依舊不著片縷,任由一身雪白肌膚裸露在空氣之中。
“從今天,不,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法術學徒了。
“但在正式開課之前,必須明晰各自的義務和權利。對這一點,你同意嗎?”
‘嘩啦啦~’
用力擰干臟水,又抬起手肘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羅森繼續埋頭專心擦地板。
“我同意。”
“很好。”
因為手肘上傷口被木茬劃得有些深,瑟蘭迪斯那如柳葉般的細眉微微蹙起來,但這絲毫不影響她談論正事。
“作為術法導師,我的義務有兩條。”
“第一,傳授你正確、安全的術法知識,并向你介紹一個正式法師應該知道的一切常識,引領你成為一個合格的正式法師。
“但考慮到考取正式法師資格證需要繳納一大筆克朗,而你導師我是個窮光蛋,伱看起來也并不富裕。
“所以準確的說,是讓你成為一個和正式法師擁有同等能力的非正式法師。”
這話有點繞,但羅森自然能聽明白,心里挺高興。
“折騰這么久,總算找到個引路人了。”
這時,浴桶附近的水已經基本擦干,但水早就流的滿屋子都是,尤其是辦公木桌底下,依舊積著一大灘臟水。
他沿著水跡一路擦,卻被靠背椅擋住了去路。
看著距離自己不到半米的修長小腿,強忍住抬頭探秘的沖動,他小聲提醒:“導師,您擋住我了。”
“擋住了嗎?不,并沒有。”
瑟蘭迪斯俯下身,用手指捏住羅森下巴,將他臉抬起來。
“我親愛的學徒,我不得不提醒你,導師從來不用為學徒讓路,只有學徒給導師讓路。”
羅森看了一眼就覺得口干舌燥,立即掙脫手指,低頭看地:“我明白了,導師。”
他身子瘦小,干脆伏下身,從椅腿間鉆過去,努力擦拭桌底下的積水。
也不知瑟蘭迪斯是出于什么惡趣味,竟抬起小腿,輕踩在他背上。
“唔~還是人肉地毯觸感好哇,又軟又暖腳,真是不錯。”
羅森真是服了這性情瘋癲的女法師,心中忍不住暗罵:“等老子超過你了,一定狠狠扇你幾個大比兜子!”
但他這人最大優點就是忍耐,只要和生存這項核心利益無關的事物,他都可以忍。
至于個人尊嚴什么的,不過是力量的一個代稱,他現在沒多少力量,自然也不用太過考慮尊嚴。
況且,就算別人看見這一幕,也不會嘲笑一個15歲少年沒有尊嚴,只會認為瑟蘭迪斯這個成年人不知體面。
所以,他扛著瑟蘭迪斯的腳,繼續擦地板。
“噢,差點忘了正題。”
瑟蘭迪斯干脆將自己兩只腳都踩羅森背上。
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惡趣味,不僅踩衣服,還伸進他衣服里,用腳趾摩挲他后背皮膚。
“我的第二個義務,就是保護你的生命安全和尊嚴體面,保證你不受人羞辱。當然,本導師除外。”
頓了頓,她微笑道:“嚴格說起來,我這也不是羞辱,而是導師和學徒之間建立親密感情時必須進行的一些身體互動。”
對這樣的舉動,羅森既覺不適,又有些害怕。
因為對方的行為舉止已經超出了正常人范疇了。
而一個行為無法預測的中階法師,是非常危險的。
他可不希望明天銀月堡街頭小巷中流傳出‘少年學徒意外慘死導師之手’的故事。
‘夏波萊啊夏波萊,感覺又被你坑了。’
想了下,他覺得應該做一些反抗,免得對方得寸進尺。
“導師,雖然您有一雙美麗嬌嫩的腳,但您的學徒只有15歲,實在承受不住這您這么熱烈的關懷。”
在羅森背上摩挲的小腳停了下來,就在羅森心中惴惴不安,擔心發生不可測意外時,頭頂傳來女法師略帶遺憾的聲音。
“好吧好吧,看在你辛苦干活的份上,就饒過你一回。”
瑟蘭迪斯挪開了腳,整張靠背椅也飄到了木床邊上。
這動作讓羅森暗松口氣。
‘還好還好,雖然行為離譜,但并不是喜好強權霸凌的性格。”
如果是塞勒斯那種社達,那他就要考慮更換導師了。
女法師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
“義務之后,就是我的權利了。”
“總共有三條,你要豎起耳朵,仔細聽好,并在今后的日子中,一絲不茍的執行。”
”如果你執行不到位,令我權利受損,那我在履行義務時,也就不得不打一些折扣了。”
羅森終于還是沒完全忍住,微懟了一句:“導師,您說的可真是直白,我一定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直白是美德,避免產生不切實際的希望,也就不會有希望得不到滿足的失望,自然也就沒有了虛幻的憤怒。”
說話間,她轉頭看了下地面,贊道:“你干得真不賴,我家地板從來沒這么干凈過呢。”
說完,話風又一轉:“地板已經干凈了,我很滿意。現在,去樓下把手仔細洗干凈。”
羅森便拎著臟水桶,噔噔噔走下樓。
在水缸邊洗手的時候,瑟蘭迪斯的聲音從樓上不斷傳過來。
“第一,我可以不收你學費,但享有被學徒照料生活起居的權利。”
“包括但不限于,一日三餐,必須頓頓有肉,食材一定要新鮮,且味道中上。”
“每2天至少要有一次水溫適宜的沐浴,沐浴時,要在一旁隨時準備為我服務。”
“每2天,必須手工清洗我的內衣,每3天必須手工清洗我的外衣。”
“另外,每7天要進行全屋的大掃除,將老鼠、蟑螂、蜘蛛、蚊子、臭蟲驅趕干凈。房屋破損后,要在2天內完成修理.......”
她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通,事無巨細,將普通家庭生活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說了一個遍,且都做出了具體而嚴謹的要求。
羅森聽得腦袋都大了,感覺自己不是找了個導師,而是找了份全職保姆的工作。
等他洗干凈手,重新上樓后,瑟蘭迪斯就從靠背椅上站起來,指了指平放在床上的衣物。
“現在,服侍我穿衣。現在先用手,等你練熟了,就改用法師之手。”
說著,她下巴微抬,站直身體,伸展雙臂,等待羅森給她穿衣。
羅森暗嘆口氣:“幸好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不然可就真慘了。”
也好在,他并不是新手,在白馬鎮綠鶯旅店,天天見莉莉絲換衣服,看也看會了。
他走到床邊,先拿內衣。
這玩意和地球款式不大一樣,總共三件,先是一條棉質的吊帶襪,襪子一直套到大腿根,然后用帶子系在腰間以防止脫落。
這是個非常艱辛的活計,雖然瑟蘭迪斯毫無感覺,但羅森卻差點失態。
然后再套上一條略顯單薄的、白色的遮到腳踝的長裙,和睡裙差不多。
最后,在長裙外面穿上一件類似低胸馬甲一樣的棉布束胸,系緊綁帶后,既束胸也束腰。
內衣穿完,就是外衣。
外衣有兩件。
先是一件墨綠色的厚棉布長裙,穿上后,再在肩膀上披上毛皮坎肩,既是保暖,也是裝飾。
穿戴的時候,羅森發現,這些衣物都已經不新了。
外衣還能看的過去,但內衣卻已經有些破舊,但卻沒有縫補的痕跡,就任由破著。
想起對方之前說家族破產的話,羅森心中暗嘆。
‘看來這位法師小姐不僅是窮光蛋,而且還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窮光蛋。’
好不容易穿戴整齊后,羅森已經是一身的汗,心中的綺念卻消散的一干二凈。
再美麗的東西,看久了也就麻了。
瑟蘭迪斯原地走了幾步,滿意點頭:“還算不錯。”
她又在靠背椅上坐下來,將一頭濃密的火紅色頭發垂下來。
“頭發已經干透了。幫我梳個得體的發型。”
“如果你不會,我會教你,你務必好好練習,早日掌握這一技巧。”
這活計羅森是真的不會,心中也覺得十分操蛋。
他忍不住抱怨一句:“如果我的導師是個男人,是不是就沒這么多雜務了?”
瑟蘭迪斯回眸看了眼羅森,臉上顯出一絲揶揄笑意。
“你就知足吧。男性法師的雜務只會更多,除了照顧日常起居外,很多還具備一定的危險性。”
“至少,我不會讓你去糞池里收集提香素,更不會讓你去森林深處里尋找劇毒的白羅傘。”
羅森心里立馬平衡了。
他用心學梳頭,瑟蘭迪斯也認真教,又有現成的濃密頭發當試驗品,弄了大半小時,總算是梳出了一頭還算得體的頭型。
一切搞定后,瑟蘭迪斯轉頭看向羅森。
“繼續說我的第二個權利,即分成權。”
“也就是說,在當學徒時間里,你賺取的每一分錢,我都要分一半。”
“你或許會說,你可以不賺錢。”
“這自然可行,但如果你不賺錢供養你導師我,那咱們倆就得活活餓死在這木屋里了。”
羅森很是驚訝:“導師,難道你一點收入都沒有嗎?那你過去是怎么過的呀?”
瑟蘭迪斯一臉淡定。
“銀月堡的法師行會每年會給我發15克朗的救濟金,另外我家族還留下了一點點財產。當然,目前已經基本花光了。”
“1年15克朗還不夠嗎?”
雖然不多,但對方一人獨居,省一點用,至少吃喝不愁。
瑟蘭迪斯微微一笑。
“可是,法師行會又規定,如果一個正式法師正式招收了學徒,就宣布自動放棄領取救濟金。該法師的一切生活支出,改由學徒負責。”
她微笑著看著羅森,滿臉都是坦然:“你看,我收你做學徒,也是做出巨大犧牲的。”
羅森無話可說了,好在他還能賣畫賺錢,倒也不擔心吃不起飯。
眼看對方還有第三條權利沒說,本著伸頭縮頭都是一刀的想法。
他一臉光棍地問:“那導師的第三條權利是?”
“第三,在不對學徒身心造成不可逆損害的前提下,導師有權從學徒身上獲取精神和肉體上的愉悅。”
“什么?!”羅森大震!
拜師學藝還帶賣身的嗎?
看著羅森眼中逐漸變濃的震驚之色,瑟蘭迪斯臉上笑意逐漸變濃。
她溫言安慰道:“安啦安啦~我還不至于殘害小孩的肉體。精神上的愉悅就可以了。”
羅森暗松口氣,雖說瑟蘭迪斯是個大美人,但并不是小鳥依人的嬌弱型,個頭超過了一米七,舉止間又透著一絲不可預測的癲狂。
真要瘋起來,他這小身板肯定扛不住。
“權利義務是相對的。我的權利就是你的義務。我的義務就是你的權利。我想,我已經說的夠清楚了,對吧?”
“嗯。”
“有什么感想嗎?別擔心,我是個坦率的人,我也喜歡坦率的學徒。”
初次見面就坦誠相對,性格的確十分坦率。
考慮到對方一直表現得很好說話的樣子,羅森也就有話直說了。
“我覺得,我不僅是您的學徒,還有點像是您的父親。”
瑟蘭迪斯眉頭微微一蹙:“雖然我父親死了快3年了,我對他也不太在意。但還是不喜歡我的學徒拿他開玩笑。”
羅森也感覺自己的話失了分寸,急忙解釋。
“您看,我要賺錢供養您,要照顧您的生活起居,還要照料您的身心。這些不都是父親干的活嗎?”
瑟蘭迪斯呆了下,隨后就哈哈大笑起來。
“有趣有趣,你這說法真是既有趣又貼切。那在私人場合,我就喊你父親。”
這下羅森真的震驚了:“導師,我只是開個玩笑,您千萬不要當真啊!”
“我絕對擔不起這樣的稱呼,這會為我招致災禍的!”
哪有導師喊學徒父親的,簡直是駭人聽聞!
“跟你開玩笑呢,看把你嚇的,就好像被圣堂獵犬盯上似的。”
瑟蘭迪斯再次大笑,好不容易止住笑聲,臉上依舊滿是笑意。
“那么,父親,女兒我餓了,是不是該準備晚餐了?”
“.......”
羅森一臉無語,只覺這女法師的腦回路果然和尋常人不在一個頻道上。
難怪夏波萊會說她腦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