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三天了,還沒找到那小偷?”
問這話時,夏玻萊額頭上的兩道粗眉擰成了兩個倒鉤,明明是極嚴肅的表情,但配上下方兩個曲線柔和的大眼睛后,卻一下沒了氣勢。
莉莉絲不敢去看夏玻萊的臉,怕忍不住笑出聲給自己惹麻煩。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低頭盯著地毯的花紋。
“塞勒斯實在太狡猾了,一路布下很多迷霧。”
“通過羽毛力量的共鳴,我們只能確定他還呆在白馬鎮附近,但卻難以找到具體位置。”
夏玻萊臉上的倒鉤變得更加凌厲:“偷了羽毛,卻還敢在附近晃悠,他到底想干嘛?”
按照常理,不應該立即遠走高飛嗎?
莉莉絲沒說話,但轉頭看了眼正在作畫的羅森。
夏玻萊立馬明白了。
“是因為羅森?為什么呢?就算他的畫能賣錢,也不至于為他搭上性命吧?”
莉莉絲攤了下手:“從過往情報看,塞勒斯心胸狹隘,性情極端。”
“他認準的事,就會干到底。現在,他恐怕就是認定了羅森,所以......”
夏玻萊氣得笑出聲來:“哈~~這小偷有點意思!”
他沉思片刻,對莉莉絲道:“你繼續去找。我就等在這!我倒要看看這小偷能耍出什么手段!”
“是,夏玻萊先生。”
莉莉絲恭敬應了聲,就要退出了房間。
“等等,你再給我找副強弓來,弓力至少100公斤往上。或者鋼弩也成。”
莉莉絲一怔:“夏波萊先生沒有強弓嗎?”
夏波萊大眼一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帶弓啦?屁眼嗎?”
這糙話臊得莉莉絲臉都紅了,尷尬解釋道:“我以為您只是沒帶身邊呢。”
夏波萊面色稍稍緩和了些。
“我之前是有把弓。但買箭要錢,弓弦又要花心思養護,實在太麻煩,就被我扔了。”
莉莉絲臉上頓時顯出為難之色:“無論強弓還是鋼弩,都只有軍隊里才有......或許,夏波萊先生找男爵要一把更方便些。”
“找男爵?算了,為這么點小事,我懶得去欠那偽君子的人情。”
“你滾吧!”
不過是個低階法師而已,就算是吸取了灰燼羽的力量,他也無所畏懼。
莉莉絲再行一禮,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
等她離開后,夏玻萊徹底緩和了下臉色,問道:“羅森,你說塞勒斯是你的法術導師,他教了伱哪些東西?”
羅森自然只揀能見光的說:“教了靜息冥想和法師之手,還有一些零碎的術法常識。”
實際上,這三天他也沒閑著。
借解手的時間偷偷進行觀想,法力又提升了一些,并且也練熟了新法術‘火焰屏障’。
“呵~~教的還不少吶。”
夏玻萊面露諷刺,沉思片刻后,又問:“那你學會法師之手了嗎?”
“學會了。”
“學到什么程度?”
“目前能拿起桌上的茶壺了。”
其實已經能舉起四十多斤的重物,并維持三分鐘了。
“空的還是滿的?”
“滿的。”
羅森稍稍顯露了些能力。
這幾天相處,他已經看明白了。
夏玻萊雖有怪癖,長得也磕磣,但性格光明磊落,也極其自信,和心思陰暗的塞勒斯完全是兩個極端。
就算被他知道自己有出色的術法天賦,也不用擔心惹來麻煩。
當然,如果對方不問,他也不會主動說。
果然,夏玻萊被他的回答震了下。
“靜息冥想大半個月,就能舉起裝滿水的茶壺了?你這小家伙有點意思!”
他雖然不是法師,但卻是高階武士,在整個北境都是有名的人物,見識十分廣博。
據他所知,靜息冥想只做入門之用,提升法力的效果并不明顯。
一般的術法學徒,通常要冥想1個月才能入門,三個月才能感覺到體內出現清晰可辨的法力。
而想要用法師之手舉起桌上的這個滿水茶壺,至少要半年的專心修煉。
羅森僅憑只言片語的指點,大半個月就到這種程度,進步速度著實有些驚人。
夏玻萊仔細打量羅森,心中暗想:“難不成,一趟再普通不過的白馬鎮之行,竟被我遇見一個術法天才啦?”
但怎么看羅森,他都覺得這小子透著一股傻氣,和他以前見過的年輕天才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難道這小子沒和我說實話?”
這么一想,他面色一沉,大眼睛瞪向羅森:“羅森,你和我說實話,你還學過什么?”
羅森心中暗驚:“這家伙眼睛好毒......等等,不對,可能是在詐我。”
創世奇點冥想自然不能說,但普通知識卻沒問題。
他頓時面露‘羞愧’,支支吾吾地道:“導師經常當著我的面翻看法術書,我......我偷看了一些內容。”
“你撒謊!”
夏玻萊嘿嘿笑著,自以為看破了對方的謊言。
“莉莉絲告訴我,你壓根不識字,怎么可能偷看?”
羅森連連搖頭:“其實我識字,雖然沒認全,但簡單的內容還是能看懂。”
“誰教你的?”
“塞勒斯導師。”
“他有那么好心?”
“我偷學的,剛來綠鶯旅店的時候,他當著我的面讀過一本油畫技巧,我對照著書上的字學的。”
夏玻萊越發震驚:“讀一遍書就能學會認字?這能行?”
羅森一臉‘不解’:“怎么啦?這很難嗎?”
夏玻萊下意識抬手指著羅森:“你......你......你真覺得這很容易?”
當初他學認字時,足足花了好幾年呢,甚至到了現在,一手字還是寫得一塌糊涂。
“至少比油畫簡單。這個東西我畫了大半個月了,有些細節還是掌握不好呢。”
羅森一臉‘懊惱’。
‘噗~~~’
夏玻萊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沖動,要不是親眼看見羅森在油畫上的本事,打死他也不會相信世上會有這么好使的腦子!
但現在他卻不得不信了。
他仔細打量羅森,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恨不得看穿他的身體,看透他的靈魂。
心中則是連連嘆息:“黃金神在上,原來術法天才就長這樣啊!”
緊跟著,他心中又涌起一陣火熱。
“啊,夫人一直發愁找不到優秀的法術繼承者。眼前這不正好有個現成的嗎?”
原本,帶羅森回銀月堡學法術這事,不過是為了應付下差事,換幾張美人畫,但現在,夏玻萊開始真正上心了。
等激蕩的心神稍稍平緩,他急忙接著問:“那你偷看到了些什么?”
“偷看了高階的太陽觀想法。我每天想象太陽進行冥想,然后感覺法力提升地很快。”
“唔~太陽觀想法,雖然很普遍,但的確是相當有效的火焰觀想法。也就是說,你的法力擁有火焰極性?”
“嗯,大概是這樣的。”
他也說不清是不是火極性,只能說很像。
這個答案讓夏玻萊略感失望,因為夫人是大月術師,主修月術,法力極性是‘驅邪銀月’。
火極性的法力并不適合學習夫人的法術。
但轉念一想,羅森統共只冥想大半個月,法力不強,火極性介入不深,完全有機會改練。
他又問:“還有嗎?”
羅森倒也不隱瞞:“我強化了法師之手,可以用這個法術扔東西,比如扔石子,能用來砸人。”
“扔石子砸人,哈哈,小孩子才這么玩。”
對此,夏玻萊并不在意,法師之手底子就那樣,再強化也沒多大威力,而且一個初學者又能有多深厚的法力?
估摸著,也就扔出個十幾米,砸人腦袋上會有些疼罷了。
“那還有嗎?”
“沒了,就這么多。”
夏玻萊估計也差不多了,笑道:“大半個月時間,就能摸索到這個程度,你已經非常出色了。”
“等咱們回到銀月堡,夫人應該會非常欣賞你的天賦,說不定會親自教你。”
“真的嗎?”羅森心中有點高興,但并不抱期望。
“我不能保證,因為我無法揣測大月術師的心思,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性。”
頓了頓,他繼續道:“對了,從現在起,塞勒斯就不再是你的導師,而是你的仇敵。”
“這家伙得了灰燼鳥的羽毛,卻又徘徊不去,恐怕是準備鋌而走險了。他真這么干的話,那倒真有些棘手。”
羅森心中暗凜,但臉上卻是‘茫然’:“聽不大懂。”
“這事很復雜,我解釋了你也未必能明白......這樣,我教你一些護身保命的常識,你好好學,說不定很快就會用上。”
“我一定好好學。”
夏玻萊沉吟數秒,伸手從衣兜里摸出一本薄薄的羊皮冊,冊子封面寫著淺論術法戰斗。
“這本書是夫人送給我的,其中記載的技巧雖然不多,但每一點都很實用。”
“你拿去看,不懂問我。看完就還我。還有,千萬別把顏料沾到書頁上。”
“我記住了。”
羅森恭敬接過冊子,小心翻開看起來。
第一句就寫著:“武士和法師道路不同,但力量皆源于冥想。前者化力量為戰技,后者則化為法術。”
第二句寫:“任何強者的力量都有極限,一旦耗盡,便精疲力竭,神昏智亂,甚至不如常人。”
第三句寫:“任何強者都存在破綻,攻其不備時,一把小小的劇毒匕首,便可終結強大的巨龍。”
僅看了三句,羅森就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之前因為不了解而產生的忌憚心理,就消散了大半。
他看向夏玻萊,由衷道:“先生,非常感謝您的慷慨,我欠您一個大人情。日后若有機會,一定全力報答您的恩情。”
夏玻萊聽了,不以為意地哈哈一笑。
“報答就不必了,多給我畫幾張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