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發現,自己果然還是不適合說瞎話。
也只好先把暴怒的妻子拖回屋,把近些日子的想法以及村長跟他說的話完整地講述了遍。
哈雅塔逐漸冷靜下來。
她知道以戈登那有些過分強烈的責任心,不靠長者開導的話,說不出“天塌下來所有人一起頂”這樣的話,
也看得出戈登這次沒有再隱瞞什么,哈雅塔心中的怒火漸漸熄滅,擔憂的情緒又重新涌現出來。
擔心丈夫被責任心壓垮,也擔心龍擊大劍趁虛而入。
并不是她過分憂慮。
當人因為各種負面情緒,意志變得薄弱時,內心就是會更容易遭到侵蝕。
別說是禁忌素材打造的龍擊大劍,就連恐暴龍套裝這類會影響精神的防具,也必須謹慎使用。
戈登自己也承認,擰斷鎖,從箱子中取出那把劍時,是他最動搖,最脆弱的時候。
如果那時不是老村長阻止他,貿然拔出那把劍,很可能遭到嚴重侵蝕,甚至因此失控。
同時,哈雅塔也意識到了,給那把劍“上鎖”是沒有意義的。
如果戈登真想取出那把劍,什么鎖,什么箱子阻止得了他?
注意到哈雅塔欲言又止的擔憂,戈登咧嘴笑了笑,他把龍擊大劍放到武器架上,和他的其它幾把大劍在一起。
“放心,我已經想通了,不會再胡來。”戈登擁抱了下她,“村長說得對,沒有人能夠背負得起整個文明的重量。
即便我是‘勇者’,也不過是獵人團體中比較厲害的那一個人罷了。
我不會再有什么‘為了全人類,我必須拿起那把劍’的自大愚蠢想法了。
那把劍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戰斗中保護你們,和其它任何一把劍一樣。
這點事,我當然有把握做到。”
哈雅塔雙手用力,把他推開了些,“我們早就不再需要被保護,即便是風瑩也一樣。
你要做的,只有保護好自己。”
卸下心頭最沉重的擔子,戈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一連多日都沒睡好的他突然覺得很困,躺在床上,閉上眼便睡著了。
似乎只過去了一分鐘的時間。
迷迷糊糊間,感到有兩只小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按著,睜開一絲眼皮,果然是小穆蒂在搗亂。
一把抓住她,下巴在她臉上一通亂蹭,粗砂紙般的胡茬把小家伙柔嫩的臉頰蹭的通紅。
吱哩哇啦的叫喚聲中,戈登神清氣爽地從床上爬起來,把女兒往肩膀上一放,走出臥室。
看了眼客廳墻上的鐘,已經是下午。
“嚯,咱這一覺睡得還挺久。”
雕塑般盤膝靜坐在陽臺前,進行著刀禪的哈雅塔睜開眼。
“桌上有吃的,自己吃。”這樣說了句后,她重新閉上雙眼。
戈登咧咧嘴,知道哈雅塔這氣頭應該是過了,但氣還沒完全消。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去撩撥她的好。
用桌上那些不好吃也不難吃,但至少份量十足的食物迅速填飽肚子,戈登擦了擦嘴,站起身來。
把女兒跟只福木兔似的往肩膀上一放,戈登提高嗓門喊了聲,“我去豬扒師匠那邊看看情況!”
然后就準備帶著女兒出門。
但他忘了門是壞的,下意識一拉把手,勉強靠放在墻體上的屋門又被他拽了下來。
哈雅塔眼角一跳。
舉著門的戈登干笑了聲,側身出門,小心翼翼地把門板重新卡回門框里。
一路小跑著溜了。
哈雅塔嘆了口氣,平靜情緒,繼續修行。
心情不錯的戈登沒有像前幾日那樣,面色沉凝,行路匆匆,而是懷著逛街似的悠閑心態,頂著小穆蒂在大街上到處晃悠。
除了體型看起來嚇人了些,和其他年輕父親沒什么區別。
這一晃就是兩三個小時,等他來到師匠的工作室時,天都擦黑了。
抱著爸爸的后腦勺,坐在戈登脖頸后的小穆蒂亢奮非常。
已經好些天沒人帶她出來玩了。
戈登伸手敲了敲門,很快的,門內傳來師匠的聲音,“請進,咳咳咳.”
戈登推開門,打著招呼正要邁步進入,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腳步急停。
總算成功避免了女兒腦門再次撞上門框,碰出個大包的命運。
“不愧是我。”
戈登嘿嘿笑著,把女兒往胳膊下一夾,低頭走入了工作室。
“師父,豬扒,給你們帶慰問品來了喲。”他舉了舉手中半路買的食物,“我猜你們還沒吃晚飯?”
“喵?”鉆在一具煉金釜內掏弄著什么的豬扒探出頭來,“有什么喵?”
“面包,干酪,香腸,咸肉,還能是什么?”戈登聳聳肩,“還看到了魚干,味道比不上魚籽做的,我也就沒買。”
豬扒抖了抖滿身的黑灰,跑來拿起一根香腸叼嘴里,又用爪子拍了下穆蒂的小屁股,扭頭回到了它的工作中。
師匠拄著那柄老舊的雨傘,笑瞇瞇地走過來,從戈登手中接過小穆蒂,逗弄兩下后問:“想通了?”
戈登撓撓脖子,回了句“嗯”。
“有責任心是好事,咳咳.但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簡單提醒了句后,師匠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費口舌。
“咳咳咳你是來了解這邊的進度的吧?有點遺憾,目前還沒什么突破性進展。”
知道師匠說多了話容易咳嗽,豬扒便暫先放下了手邊的工作與食物,代其解釋道:
“煉金師們正在努力煉制高密度滅龍碳喵,目前材料充足,要不了太久,就能調合出一批威力超常規的炮彈喵。
老師說的沒有進展,是指古代黏菌方面的研究喵。
酒精他們帶來的新種古代黏菌樣本,與我們在新大陸獲取的屬于不同種類,但是爆炸效果方面沒什么明顯差距喵。
我們找書士隊在這方面的學者幫忙進行了雜交,搗鼓出了幾個新品種,但都算不上優勢種喵。
其中大多數連爆炸的能力都失去了喵,唯一一個勉強算得上成功的,在穩定性方面提升了不少,代價則是威力明顯下降了喵.”
戈登有清晰的自我認知,在這些方面,說他是一知半解都算抬舉他了。
來“了解進度”什么的說得好聽,實際上他就只是來探望師父還有豬扒的。
但為了面子,他也隨便提了些建議,“穩定些好啊,能替代火藥不?或者作為弩彈的裝藥什么的。”
豬扒一個勁地搖著頭,并做出了一系列的解釋。
比如不如常規火藥可靠,黏菌具備流動性影響彈道,維護成本太高,必須當場裝填當場使用什么的。
“裝瓶子里,取代獵弓使的爆破瓶?”戈登如此說了句后,便準備轉移話題。
豬扒也下意識地回了句,“還是那個老問題喵,黏菌不是液體,裝在瓶子里也很難流暢滴涂在箭尖上喵。
總不能專門安排個人,跟在獵弓使身邊,拿著把刷子往箭矢上刷黏菌喵。”
聽著兩人的討論,師匠的動作卻突然一頓,瞇著的眼都睜開了些,“嗯?這倒是個好主意,咳咳.
這種方式不能給獵弓用,但或許能用在床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