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們后撤后,戈登開始調整呼吸,一點點壓抑著自身的氣息。他無法像裝備著黑子防具的希爾達那樣,讓自己變得跟塊石頭般毫無存在感,但至少也不能和頭人形天彗龍似的那么 “顯眼”。做好準備后的戈登取出便攜式望遠鏡,朝著熔巖湖的方向觀察了陣,確定視線范圍內無異常后,從藏身的遺跡殘壁后走了出來。
他走向熔巖湖畔,卻沒敢走太近,而是與那些粘稠熔巖組成的金色湖面保持了至少二十米的距離。
這樣一旦發生意外,他至少有個最基本的反應時間。戈登就這樣沿著湖畔邊線,搜查起來,哈雅塔豬扒他們也沒有離開太遠,在大約一兩百米外,地面溫度勉強能夠接受的位置遙遙跟隨著。
時間就這樣,又過去了近兩個小時,戈登已經圍著熔巖湖泊繞了整整一圈,卻依舊什么都沒發現。
要不是熔巖峽谷區域內,生物完全消失的情況實在令人不安,再加上眼前這座熔巖湖泊巖漿活性化的現象異常明顯,他才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呆這么久。
熔巖湖畔溫度太高了。即便有著赫耀龍氣活性的效果保護,并通過反復服用冷飲降溫,這兩個小時下來,他的雙腳上依舊多出了無數燎泡。
得撤退了。回到之前位置的戈登不再猶豫,后退著遠離熔巖湖泊,與同伴們會合。
“戈登前輩,有什么發現嗎?”接過哈雅塔遞來的回復藥一飲而盡,緩解燙傷,戈登搖搖頭,
“只能看得出巖漿活性很高,不停地翻涌,卻沒發現太多別的異常。”說到這兒,戈登頓了頓,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發現,我注意到一片湖岸邊有塌陷的痕跡,由于地面輕微熔融,沒留下腳印之類的‘鐵證’。但我猜測,可能真有什么大家伙從那地方潛入了熔巖湖。”豬扒反復捋弄著幾乎完全蜷起來的胡須,
“不知道該說是運氣好喵,還是不好喵。”
“還是先撤退,把現有情況匯報給公會吧,冷飲數量已經不多了,勉強只夠回程用。”哈雅塔提議。
“只能這樣了。”戈登點點頭,
“準備離開,不要放松警惕。”
“嗚汪!”烈風突然叫了聲。不是警告式的低吼,而是類似于出聲說話的那種吠叫。
它用鼻子拱著豬扒的行囊,吭哧吭哧的。戈登與哈雅塔聽不明白烈風的意思,成天和它混一塊玩兒的豬扒卻猜出個大概。
“你叫我用爆彈炸炸看喵?”
“汪!”戈登捏著下巴,
“雖然聽上去有些胡來,但好像也是個辦法。”
“......是不是太冒險了些?”哈雅塔顯然不是很贊同這個計劃,
“如果真有某種可怕生物在巖漿下休眠,我們貿然將其驚醒,會激怒它的吧。到那時,面臨怒火的很可能就不只是我們幾個了。”
“其實可以試試,找個既能驚動它,又不會激怒它的方式。”戈登左右看了看,心中有了些計劃。
“戈登想怎么做喵?”豬扒好奇追問。
“直接扔爆彈肯定是不行的,意識到自己遭受了攻擊,不管什么怪物都會生氣,可能存在于巖漿底下的那家伙當然也不例外。可如果它發現動靜是‘自然發生’的呢?”
“自然發生喵?”
“比如巖石崩落砸進熔巖湖里,對吧......”......
“轟隆隆——”一連串低沉悶響聲中,一塊數米見方,數十噸重的巨石,從熔巖湖畔一處石崖的頂端崩落。
這是戈登他們在豬扒的帶領下,忙活了小半天的結果。尋找合適的山崖,找到巖石薄弱處,打孔,拆解爆彈分配炸藥,安放炸藥,拉引線......要不是有豬扒在,戈登他們手中即便拿著爆彈,也不知道該怎么把石頭炸下來,大概率只能引爆爆彈聽個響。
豬扒用掉了它身上攜帶的全部爆炸物與引線,利用引線燃燒的時間,他們退到了足夠遠的地方。
兩人一貓一狗,趴著藏身于一段遺跡殘垣后,用望遠鏡觀望著熔巖湖泊這邊的動靜。
與水不同,巖漿的比重與黏度很高。巨石砸落在熔巖湖面上,并沒有像落進水中那樣馬上沉沒,而是慢慢地陷了進去,大量溫度驚人的巖石蒸汽隨之迸發,發出的聲響與戈登他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但不管怎么說,動靜是足夠大了,也不知是不是真能驚出些什么大家伙來。
獵人們靜靜等待著,豬扒則抱住了烈風的嘴,免得這家伙不合時宜地 “汪”一聲,引來滅頂之災。三秒,五秒,十秒......巨石逐步被融化,成為巖漿的一部分。
二十秒,三十秒......依舊沒有后續的動靜,仿佛無事發生。哈雅塔側眼看向戈登,戈登透過望遠鏡緊盯著熔巖湖面,沒有動彈,更沒有開口回應。
哈雅塔便也耐下心來,安靜觀察。又是幾十秒過去,本便不平靜的熔巖湖面,突然劇烈涌動起來。
湖面開始上隆,布滿了棘刺與尖銳甲殼的巨大嵴背,如同一座黑曜石組成的島嶼,從巨石掉落位置的附近浮起。
數千度的巖漿像是普通的水流般,從那漆黑發亮的甲殼上滑落,無法沾染,更無法傷其分毫。
緊接著出現在獵人們視線中的,是兩顆沖天而起的巨大獠牙,以及那與轟龍頗有兩分相似,卻要大出太多的猙獰頭顱。
與其漆黑甲殼不太相稱的冰藍色豎童,冷冷地掃視著四周。戈登連忙按下了哈雅塔與豬扒的腦袋,顧不上地面灼人的溫度,完全趴伏下身,小心躲避著那道冰冷的視線。
他已經看清了那頭怪物露出巖漿表面部分身軀的樣貌,從巨顎的寬度以及那些獠牙的形狀上可以確定,這家伙就是重傷,趕走鎧龍的罪魁禍首。
沒有翅膀,獸龍種?不對,身體結構完全不一樣,比恐暴龍都粗壯許多,也不像是飛龍種,身形與自己見過的任何種類怪物都截然不同。
大腦瘋狂示警,直覺告訴他,這家伙的實力不遜于那些移動天災似的古龍種,或許,它也是其中的一員?
“隱蔽。”戈登從牙縫間,以極低的聲音擠出了這個詞。哈雅塔豬扒屏住呼吸,就連平時被安希爾吐槽為 “膽子長在胃外面”的烈風,也抱著腦袋,縮緊了脖子。
“嘶呼——”那是海量空氣被抽走的氣流呼嘯聲。豬扒緊張地看向戈登,那頭怪物顯然是在準備某種攻擊。
戈登卻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雙手按著豬扒與哈雅塔的脖子,以免他們突然起身暴露。
他們距離夠遠,又躲在遺跡后面,不可能被看到,火山地帶濃重的硫磺味避免了氣味上暴漏的可能,沒有發出聲音,也不會因為這個被發現。
戈登堅信怪物沒有發現他們,這種時候不沉住氣,反而會成為怪物的目標。
“轟——!!”那是怎樣的一聲巨響。是咆孝還是吐息?聲音是尖銳還是低沉?
無人能夠說清。無數風刃似的亂流與那恐怖的聲波一同,席卷了周圍的一切,刮在獵人們的防具上,發出刀剮般 “滋滋嘎嘎”的噪響。而這,也不過是余波。待一切重歸平靜,熔巖湖方向傳來了巖漿浪涌的動響,巨獸似乎重新回到了熔巖湖底,但獵人們依舊不敢動彈。
就這樣硬是多趴了好幾分鐘,直等到燙得實在受不了后,才小心翼翼地爬起身來。
漆黑巨獸已經不見了蹤影。熔巖湖畔,那座被炸下巨石的石崖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近百米長的巨大溝壑。
金紅色的巖漿倒灌其中,形成了條筆直的巖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