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逶迤的山嶺,蜿蜒盤旋,蒼蒼茫茫,在山嶺之間,有一座山峰高聳萬仞,傲視群蜂,似鋒銳寶劍直插藍天里去,險絕異常。
蔣強駕駛靈舟飛臨而來時,幾道靈光便從峰上掠出,主動迎了過來。
“紅霞門(通靈派、遁世宗)弟子,參見前輩!”
陳登鳴打量了幾名駐守在此的弟子一眼,心里頗感滿意。
遁世宗等宗門很懂事,沒有派上次接引他來修仙界的幾人前來接洽。
“你們辛苦了。”
陳登鳴微微頷首,對幾名弟子算是打過招呼。
這幾人聞言,眼神閃過詫異與一絲激動,沒料到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竟然對他們如此客氣。
曾經接待筑基修士,都習慣了被無視或是冷面以待,如此客氣的倒是不多見。
一行人飛下靈舟,在幾名三宗弟子的引領下來到傳送陣附近。
可以看到在刀刃般的峰巔上,一個占地約百丈左右的巨大古樸傳送陣布置在地面,左右呈環形,遍布上百個鑲嵌靈晶的凹槽。
蔣強自己就是陣法師,能看到如此巨大巧奪天工的傳送陣,興奮不已,兩眼放光。
三名弟子同時開啟了守護傳送陣的防護陣法后,一眾人才徹底進入傳送陣內。
“前輩,只需提供一百塊中品靈晶,就可往返南尋,但單次往返的時間,最好不要超過一月,否則需要更換一批靈晶。”
紅霞門的駐守弟子含笑提醒。
陳登鳴‘嗯’了一聲后,不經意詢問道,“不知這傳送陣最大傳送距離是多遠?”
紅霞門弟子回應,“這是大型傳送陣,最大傳送距離是十萬里之遙,百年前,我們五個門派為建立這個傳送陣,也是耗費了不少資源。
不過南尋畢竟乃是芥子界,實際距離不算遠,它的入口,可能是處于某個微小的山洞之內,也可能是某處海底之中。
具體到底在何處,我們弟子也不清楚,這傳送陣是直接傳送進南尋的入口之內......”
陳登鳴點頭,“看來也只有你們幾大宗門的長輩,才知道南尋入口的真正位置所在。”
幾名駐守修士面面相覷,聽出來陳登鳴這是在試探,均露出一個緊張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陳登鳴一眼瞧出,這些駐守修士是真的不知南尋入口,也不感到意外。
或許這幾人,都不知道他是從南尋走出的。
紅廈門等宗門,未必就會告訴這些練氣弟子有關他的來歷,說出來,可能也會顯得有些尷尬丟人。
他早已從梁云生那里知曉,南尋之地也許就是一處類似于傳聞中的地仙洞府,與當前修仙界不處于同一個空間,是一片芥子界。
具體在何處,也唯有煞星以及遁世宗等五大門派的高層知曉,只能通過他們的傳送陣進出。
至于人仙道統,為何會在這種芥子界內,也不難想象。
興許是某位人仙昔日得到地仙死后遺留的寶地,用以布置道場,傳道后人,不知發生何種緣故,道統破碎,這昔日的道場也就淪為了大道磨滅的詛咒之地,非此道修士難存。
“好了,接下來我們自己會知道該怎么做。”
陳登鳴看向幾名駐守修士,投遞過去一個禮貌的微笑。
“好!前輩若有需要,隨時傳喚,我們便在附近山中靜候。”
幾人都很識趣。
行禮后,紛紛離開傳送陣所在的山峰范圍,在附近的山峰中落腳,遠遠觀望。
“強子。”
陳登鳴看向蔣強,含笑道,“接下來就要拜托你了,怎么樣?不緊張吧?”
蔣強哈哈一笑,“陳哥,我這只是去一趟你老家,又不是下火海,我這點兒修為,就算真給我跌干凈了,我大不了就在你老家住下,幫你照看家族,反正我也成不了筑基,在哪兒活都是活......”
“你這強子......別烏鴉嘴,待半月后,就安全回來。”
陳登鳴笑著搖頭。
一拍儲物袋,霎時上百塊中品靈晶宛如一條靈光閃閃的彩帶,從儲物袋內迅速飛出,在馭器訣牽引下,迅速落入一個個靈晶凹槽中。
如今他也算頗有積蓄,算上之前從兩名筑基修士身上所得的諸多靈晶,已積累有七十多塊上品靈晶的身價,中品靈晶更是八百多塊。
這一百塊中品靈晶一個來回的返鄉車票,來個幾次也不會太心痛。
“師姐,走!”
眼見陣法已起了動靜,陳登鳴招呼一聲,與鶴盈玉一齊縱身飛離陣法范圍。
道道銀光登時從陣法的陣紋中迸射而出,縱橫交錯連接在一起,而后直沖天際,宛如霞光萬丈,聲勢浩大至極。
“這特效堪比盛大煙花了,一百塊中品靈晶,花得也算值......”
眼見鶴師姐看得目不轉睛,饒有興致的模樣,陳登鳴心里調侃一句。
此時,那陣法光華盛放之后,便迅速內斂,無數靈氣霞光迅速回縮。
當縮于一個小點時,傳送陣內的蔣強身影便瞬間消失了,風煙俱靜,只留下傳送陣內的上百塊中品靈晶還在閃光,氤氳著靈氣,彰顯陣法仍處于啟動狀態。
“好了,師姐,現在我們就等著強子的好消息吧。”
陳登鳴召出靈舟,飛身而上,這半月等待的時間,他將用來繼續修煉,同時也要將許微救醒。
“師弟你也是夠謹慎,不過讓強子先去探索半個月之久,時間是不是長了些......你的那兩個子嗣,不會出事吧?”
“師姐放心,我已計劃周詳,無論是我們,還是我的子嗣,都是安全第一,他們目前并無危險。”
陳登鳴微笑回應。
他早已通過控制的筑基陰魂確定,兩名子嗣還有二十五天左右,才會滿七七四十九日大限,離開血棺。
在這期間,他就算提前趕去南尋,也不能貿然提前打開血棺。
這中途,倒不如讓蔣強在南尋多待一段時間,試探清楚南尋所謂詛咒之地的厲害。
進入靈舟后。
陳登鳴遂和鶴盈玉分處一室,各自忙碌。
“靈兒,許道友今日狀況如何?”
靜室之中,陳登鳴拿出魂屋查看。
但見魂屋之內,兩道靈體飄浮,一道靈光強盛,一道微弱。
“道,道友,許道友應該是快要蘇醒了,她近來被你喂養了足夠的精純魂力,我看是要穩固下來了,待她醒后,就可以開始修行百鬼夜宴行中的日游鬼之法了......”
“快要醒了嗎?”
陳登鳴頗為欣然,探出神識,發現許微的靈體仍是那長眠不起的模樣兒。
但靈體之間已氤氳諸多靈韻之氣,通體發光,使她比平日更顯嬌艷欲滴。
這散發靈光的模樣,代表魂力充沛,的確是比一開始要好不少了。
陳登鳴正欲收回神識。
倏然許微的靈體光芒更為明亮,似察覺到他的神識,心情愉悅,將要從沉眠中蘇醒。
陳登鳴一怔,旋即保持神識環繞在許微的靈體身旁。
片晌后,許微的靈體光芒閃爍,竟真的睜開雙眼,蘇醒過來,其美眸掠過茫然,旋即接觸到陳登鳴的神識,一陣迷惑。
“陳,陳大哥?我,我這是......”
陳登鳴此刻也頗為欣然,神識探到許微晶瑩如玉的小耳后,捉弄道,“許微,你死了還要拉我墊背,現在我們二人都成野鬼了,生前沒在一起,現在成鬼了,倒是在一起了。”
許微嚇得一個激靈,身上魂光涌動。
陳登鳴見狀哈哈一笑,當即也不再捉弄,從儲物袋內取出一個早已備好的紙人,而后將許微從魂屋內召出。
“許微,醒來,醒來魂魂飛兒入靈殼,靈殼歸后紙中笑......”
嗚嗚嗚——
屋內,一個妝容精致的紙片新娘飛起,魂屋內則飛出一道飄飄忽忽的魂體靈光。
與此同時。
南尋,冰風林,飄渺崖上。
澎湃靈氣在崖頂的天穹匯聚,逐漸向上如龍吸水般收攏,引起的浩大景象,早已驚動方圓數百里。
在這冰風林附近留守的幾家勢力的眼線,均是被這盛大的景象驚得瞠目結舌。
當看到那龍吸水般的光柱中,飄下一道如小黑點般的身影時,不少人都只感到渾身一個激靈,只是目睹到那身影,就感到心神凜然,有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驚懼。
“仙人?”
“仙人再次出現了?”
“二十天前這飄渺崖便生出動靜,疑似有仙人降臨,而后南尋刀王陳家的壽宴險些辦成了喪宴,幸好最終那兩位仙人大發慈悲,僅是小懲便離去。
沒想到現在才時隔二十多天,居然又產生了反應,不知這次又會來多少仙人?”
幾家勢力留守的眼線均是暗自嘀咕,喜憂參半,也不敢過于樂觀,卻也還是迅速施展高妙身法,直奔飄渺崖而去。
飄渺崖,時隔五年,竟是在一個月內連續兩次顯露仙蹤神跡,完全打破了百年一次登仙大會的傳聞!
莫非這預示著南尋國要不了多久,也就會正式接觸到修仙界,逐漸也會走出諸多仙人?
不可思議,這當真是不可思議。
“不可思議,這真是......不可思議!”
此時,蔣強衣袂飄飄逐漸脫離傳送陣籠罩的光柱,目露不可置信之色口中低呼,眼神中甚至都流露過一絲慌亂。
他只感到越是向下脫離傳送陣的范圍,越是察覺不到靈氣的存在,只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慌,就好似水里的魚兒突然上了岸,又或者岸上的人突然進了水里,完全呼吸不到氧氣,壓抑憋悶到要窒息。
這就是陳哥說的家鄉,道統破碎的詛咒之地?
這能是詛咒嗎,這簡直就是修士的地獄啊。
蔣強在離地十幾丈時,倏然察覺傳送光柱的牽引之力徹底消失,身形霎時向下墜落,連忙掐訣準備馭器飛行。
結果飛劍才被他輸入的靈氣調動而出,便如沉重似千斤,嘭地急劇墜落下去。
蔣強的身軀幾乎是同時跟著一起向下急速跌落。
“屮?!”
他忘了,空氣中沒有靈氣,沒有靈氣啊!
沒有靈氣,馭器訣也就根本無法撬動天地靈氣,又怎么撬動天地靈氣馭器飛行呢。
眼看下方地面迅速在眼前放大,這十幾丈摔下來,摔不死也得摔個骨斷筋折,或許將是第一個才踏入南尋就摔斷腿的修仙者,要笑掉人大牙。
蔣強厲喝一聲,額頭青筋鼓起,驀地打出一道靈氣隔空輸送在飛劍上。
強行以自身的靈氣調動了飛劍。
劍光嗡鳴一閃,堪堪在他落地之前將他的身軀托住后一陣斜著下滑,隨后‘鐺’地一下落地,貼著地面犁地擦出老遠,在貼近懸崖邊上時,才被蔣強一腳急剎止住去勢。
“呼——”
蔣強鼓起嘴,而后長吐出一口氣,盯著下方更深的懸崖看了一眼,額頭冒汗,撐在懸崖邊上急剎的腳丫子也是冒汗。
他勉強抬起頭,看了看天上已經消失的傳送陣,又閉上雙眼,吞咽一口唾沫,讓自己鎮定下來,心里卻是一陣罵娘。
太危險了!
這詛咒之地太危險了!
“嗖嗖嗖——”
就在這時,道道破風聲倏然從四周山道傳來。
“有敵人?!”
蔣強悚然一驚,立即回身,倉促彎腰撿起地上的飛劍,慌忙又不知所措的勉強擺出一個防御架勢。
幾道縱身飛上懸崖的后天武者看到蔣強的身影也是驚了一下。.
一見這仙人竟是舉起了手中靈光閃閃的仙劍,都嚇了一跳,立即齊齊駐足,拜了下去。
“上仙息怒!我等均是山下駐留準備隨時迎接仙師的凡人,不敢冒犯您的仙威,若有冒犯處,還請饒過我等一命。”
“哎?”
蔣強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氣機察覺這幾道人影,都不過是很尋常的凡人,說的話語都是很蹩腳的方言。
他曾經也聽過陳登鳴說過類似的方言,倒是聽得懂意思。
此時仔細感應,這些人好像比聚集地的先天武者還要弱小很多,屬于尋常的凡人。
“這些凡人的行動倒是非常敏捷啊,還背負刀劍,我現在無法動用法術和法器,也不能大意了。”
蔣強心里暗道,才想起陳登鳴事先交給他的馭獸袋。
那馭獸袋內,可是有著數十只血蜈蠱和十二頭金蠶蠱,莫說應付凡人,便是應付練氣修士也綽綽有余了。
就是不知,在這靈氣斷絕之地,這些靈蠱是否也會虛弱。
蔣強定了定心神,鎮定下來,他本就機靈,此時立即佯裝無事發生的模樣,將飛劍縮小收回袖中。
這一手再尋常不過的能力,頓時又將諸多趕來的武者震懾到。
“咳!爾等皆是何人?本仙乃是上界頂尖仙門仙師麾下仙使,此來是要尋南尋陳家之人,爾等可知陳家所在何處?”
“陳家之人?難道......這次來的仙人怎么又是找陳家人?南尋刀王陳真仙難道在修仙界惹了什么天大的事?”
一些人色變,心里犯嘀咕。
也有投機倒把者聞言,面露喜色,立即道。
“仙師,難道您是問的昔日在登仙大會上,飛升修仙界的南尋刀王陳真仙?”
“哦?”蔣強面色一喜,立即對那說話之人招手,“正是,你速速道來,陳家何在?”
“這......”
周遭一眾凡人面面相覷,臉色不太好看了,均是眼神流露出一絲戒懼。
唯有那說話之人忙笑道,“這陳家的位置,人盡皆知,仙師若想去,小的立即為您帶路。”
“哦?”
蔣強目光一閃。
這些凡人都無任何靈氣布體,心靈縫隙也大,他一眼就瞧出這說話之人,似目的不純,好似與陳家有仇隙。
不過,對方也像是真的知道陳家所在。
他心有定計,笑道,“好,你且為本仙帶路,找到陳家之后,本仙自有重賞。”
說話之人登時大喜,納頭便拜,“小的南宮商,多謝仙師賞識。仙師請,小的立即在山下為仙師備好車轎。”
“速速去辦,莫要聒噪!”
靈舟靜室內。
陳登鳴看著許微的魂兒在紙片人中穿來穿去,壓根無法附著其上,無奈搖頭。
“陳大哥,我,我這是不是,辦不到?”
許微的靈體在室內飄浮,神色黯然看向陳登鳴道。
她此時可謂衣不蔽體,但在陳登鳴面前,除了最開始還略顯羞澀,現在也已不去計較這些,反是為無法附體在紙片人上感到沮喪。
陳登鳴聞言露出微笑。
“不急,許微,這件事本也沒那么容易成功,你畢竟還不是日游鬼。”
“來,你依照這一段口訣先運轉魂力,再吸一口莪的陽氣試試。”
他雙目倏然射出一道神芒,用以心傳心的秘法,將《百鬼夜宴行》圖卷中的日游鬼修煉路線和口訣,直接打入許微的心靈深處。
如此以心傳心,幾乎是將他對《百鬼夜宴行》的自身理解和經驗,皆直接傳輸給許微,頗為損耗心神,堪比刻錄幾次功法。
不過最終許微能理解多少,還要看其個人悟性和其魂體對日游鬼這條路線的適應能力。
像祝尋,乃是天生適合走厲鬼路線,便是屬于極品的厲鬼魂體,修煉起來如魚得水,修煉資質比之曾經生前的中品靈根資質還要強。
看著許微那淡淡的魂體,陳登鳴心內也是一嘆。
那怕以后成為日游鬼,許微的陰壽估計也是延壽不了多少,到頭來還是一個死。
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他之所以抓住沒放,也是不想許微是遺憾的自絕而亡,至少也應是壽終正寢,盡量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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